“修行這種事,究竟是上天對於我們的恩賜還是懲罰呢?”


    “為什麽這麽問?”


    “很多人因為修行這件事葬送了生命啊。”木柯有些悲傷的說著,“他們原本可以柴米油鹽地過個安穩的一生,男的耕讀養家,女的就相夫教子,粗茶淡飯也好啊。”


    “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可你說的是對的,這個世界因為修行而變得狂熱。”夏梔檸的眼眸閃爍著,嘴角揚起一抹溫熱的笑意,“不過狂熱也並非是壞事,我來時路過了一個鎮子,那裏有很多拚命修行的小孩子,雖然他們的教習先生不辭而別,但他們仍然在自己努力著,生為這個時代的人,做這個時代的事情總歸是沒錯的。”


    “所以,你去過白石鎮?”木柯將筷子扔下,一臉詫異地看著她。


    “對啊,你也知道那個鎮子?”夏梔檸托著香腮點點頭,“我們在路過白石鎮的時候天剛好黑了,所以就住了下來,我感覺很無聊所以出去轉了一圈,沒想到那麽晚了竟然還會有人修行,而且是一些很小的孩子,出於好奇我就跟他們聊了兩句。”


    木柯抿著嘴忽然覺得胃口全無,他那一日被困在了天瀾宗祠沒能來得及和他們道別,沒想到那群小屁孩竟然還在勤奮地修行著,沒有一個老師是不喜歡努力的學生的,初為人師的木柯也是如此,所以木柯對於他們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


    “你該不會就是那個不辭而別的教習先生吧?”夏梔檸瞪著水汪汪的眼睛問。


    木柯失落地點了下頭,但夏梔檸的目光確如黑夜的螢火一般漸漸亮了起來。


    “你……”


    “哎,老頭你別跑!”


    夏梔檸剛想說些什麽,木柯卻突然大喝一聲如惡狼一般衝了出去,在食堂門口死命地按住了一個老頭。


    雅致的小房間裏,擺在窗邊的蘭花輕輕搖動著,窗外的樹蔭遮住了大半的陽光,將那些細密的樣子投射在了滑動的木門之上。


    江天城一個人坐在對麵,笑眯眯地看著木柯道:“怎麽樣,能看懂那石碑?”


    “嗬嗬。”木柯露出牙齒,唾沫星子差點噴到麵前的老臉上,“那是人看的東西?”


    “同意!”夏梔檸舉起手搖了兩下。


    江天城端起酒杯,悠悠地抿了一小口,然後摸了一把腰間別著的煙杆子道:“我年輕的時候坐了兩個月,硬是一個字也沒看懂。”


    木柯勃然大怒,指著老頭的鼻子:“那你還讓我看,你是不是看我傻,好糊弄!”


    “不不不,你傻的也不是很明顯。”


    木柯一聽覺得很解氣,滿臉笑意地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你經脈被毀,靠普通辦法是沒辦法登上劍山的,所以你隻能靠著那石碑,我這樣說沒錯吧?”江天城抽出腰間的煙杆子,在桌上磕了兩下,“而且……劍山之上有個地方,可以讓你徹底消除心魔,修補你的經脈。”


    “你是如何得知我經脈受損的?別跟我說是聽說,你這種大人物怎麽會關注我這樣的小修士。”


    “來自天瀾教院的一個小輩,他囑托我注意一下你,本來我是沒應下的,但他說隻要我看到你,就知道我應該注意什麽,不過到了現在,除了注意到你不是一般傻,還真沒看出些更特別的東西來。”


    木柯轉了轉眼珠子,呲牙咧嘴地暗罵:“原來隋烈那老東西根本就沒有情懷,隻不過是被於滿池給唬住了,才讓我來這劍山。”


    “那這石碑,你是要接著看還是接著看?”


    木柯想了很久,然後終於憋出一個答案:“接著看。”


    江天城望著窗外,在武場實戰的學生們的吼叫聲不時地傳來,每一聲都讓這看似行將就木的老頭多一份喜悅在臉上:“聽說,你是進入過荒靈禁地迴來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弱了不止一點啊,如果是個大乘界也好啊。”


    木柯抬起頭看著他,目光多出了幾分警惕,倒是正坐在一旁的夏梔檸很驚訝地看向了他。


    “你就是從荒靈禁地裏迴來的那個傻……那個修士?”


    “你剛才想罵我,我聽出來了。”


    江天城揮了揮煙杆子把木柯的目光又移了迴來:“我知道你接觸過長生遺族的人,所以你應該清楚作為一個唯一進入過荒靈禁地的人,你將要背負上什麽吧?”


    “不清楚。”木柯滿不在乎地丟下了剛拿起的碗筷,一副愛誰誰地表情看著老頭,他知道老頭說的是呆清風曾告訴他的魔族之事,魔族將要複蘇,所以作為唯一一個進入過荒靈禁地的修士,他要背負很多他不應該背負的,而這些他不應該背負的,全都是像江天城這樣的老家夥強加給他的。


    江天城用一種極其詭異的表情看著他,嘴角微微下壓,同時透露出一股隱晦而又鋒利的威壓。


    “我來劍山隻是為了要從荒靈禁地把朋友的屍骨帶出來,沒有要背負天下大義的意思,因為我是個自私的人,我對其他人是死是活不是特別在乎。”


    “我很討厭你這樣覺得看遍這世界所有傷痛的表情。”江天城一臉厭惡。


    木柯卻不以為然:“那是因為我的確經曆過,你該不會覺得我是那種‘世界以痛吻我,我卻迴報以歌’的人吧?如果是這樣我覺得你看錯了,以前的我可能會覺得成為拯救世界的人很符合我的胃口,因為我就是享受那種虛名,可現在的我隻不過是一個小人物,小的任誰都可以捏死的小人物,所以世界究竟會成為什麽樣子對我來說沒差別。”


    夏梔檸一動不動,因為她覺得這房間裏的空氣開始凝固了。


    木柯咧開嘴對著江天城慘然一笑:“我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都死了,所以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


    “這……簡直難以置信!”


    “我是不是做夢了?這還是真實的世界嗎?”


    “額滴親娘,北蒼已經強到這種地步了嘛!”


    劍山境中,無論是在方台上的人,還是在石碑前空地上的人都沸騰了,瞪著大眼喧鬧著,之前看眾人登山的情緒跟現在的一比簡直能稱為淡定。


    “是重力被撤走了吧?”


    “這劍山的一草一木連北蒼都無權改變,怎麽會撤走。”


    此時,剛剛從食堂收刮了一肚子戰利品的木柯和夏梔檸來到了劍山境,看著那些原本坐在涼棚裏喝茶的大人物都走了出來,也不禁好奇地望向那些目光交匯的方向。


    “我去,見鬼了!”木柯差點嚇尿。


    隻見原本折磨的南五筆等人鬼哭狼嚎的石階上站著一個年輕人,臉龐還留著幾分青澀,正拿著掃帚打著哈欠打掃著石階,腳步雖然拖拖拉拉,但絲毫沒有被重力所影響。


    “不可能,肯定是沒了重力!”


    在方台上的人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出來了個不信邪的,非的去看看這石階上還有沒有重力反推,結果走了兩步就一頭栽了下來,更是驚到了眾人。


    “此子何人?”


    那些端坐廟堂之上的老人們開始眼紅了。


    於登山開始,所有人都見識到了這石階的重力有多折磨人,南五筆、寒良這樣的年輕人都是大勢力推出的種子級年輕強者,依舊是手段盡出才得以通過,然而現在竟然有個掃地的年輕人絲毫不受影響的登上了石階,這任誰也不能淡定了。


    如果這樣的人誠心修行,那麽之後幾百年都將由北蒼執天下之牛耳。


    “我聽說……北蒼前代閣主曾撿到一個棄嬰,打開繈褓之時風雷湧動,海水翻騰。”夏梔檸目光灼灼。


    “猜的不錯,小姑娘你知道的不少啊。”江天城不知何時來到了石碑前,看著石階上的那個年輕人,摸著自己的胡須輕笑,“他的確就是前代閣主撿到的那個棄嬰,現在住在劍閣之內,但未曾修行。”


    “未曾修行?”木柯滿臉的不相信,心說你逗我呢,沒修行都能走上那石階,你這不明擺著在罵我廢物。


    “閣主曾經想要教他修行,但他沒有靈根,沒辦法匯聚靈氣。”


    “那他……”


    “終於見到活著的傳說了。”夏梔檸長長的唿出一口氣,“萬法不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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