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陸選侍的風寒已經好了,還有秦容華,這些日子以來與孫令儀她們走得極近,還有小羅美人,也被翻了一次牌子。至於江昭容和阮修容,許是不想被對方落了麵子,分配到她們手中的宮務皆打理是清清楚,特別是阮修容,特意對太醫們再三吩咐,務必要小心您這一胎。皇上知道後,誇了阮修容幾句,還賞了她不少東西。”

    紅汐一邊幫沈茉雲捏著泛酸的小腿,一邊輕聲迴報這兩個月內宮中的動靜。

    沈茉雲揮了揮手,示意紅汐停下,在一旁素月的幫忙下坐正身體,才道了一句:“知道了。”截住了這個話題,又問起了另一件事,“陸太妃病了一個多月,想來也是這幾天的事,相關物事可有備下?”

    可能是自幼習武的緣故,陸太妃的身體一直很好,少有病痛。隻是年初之時,突然就大病了一場,雖然後來治好了,可還是會時不時地偏頭疼,到底年紀底子都擺在那裏,想像二八少女一樣立即鮮活滿力,那是不可能的。就這樣陸太妃的身體時好時壞,一個月前,病情卻是突然加重,太醫全圍過來了,辦法藥方全使上了,還是隻給了定郡王一句話――陸太妃的時間到了,他們最多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紅汐道:“放心,朱修儀那兒盯得緊呢。奴婢昨兒才去永安宮問過話,一切都備下了,不會事到臨頭才慌了手腳的。”

    “那就好!”沈茉雲說道,不自覺地揉了揉腰,覺得很是酸痛,便搭著素月的肩膀起身,欲活動一下,有些抱怨,“不知道怎麽迴事,一坐下來就不舒服,可是多走兩步吧,人又累得慌。這調皮鬼,可真會折磨我。”

    素月忙扶起沈茉雲,道:“前幾迴亦是如此啊,可見您是忘了。您還有一個月就要生產了,太醫說,多走動走動沒壞處,不然到時候會沒力氣生。”

    沈茉雲在兩人的參扶下,挺著腰杆,在房中慢慢地走了起來,突然歎了一口氣,道:“說是給寶兒挑駙馬,可是我照這幾個月的觀察下來,還真沒幾個合眼緣的。”

    名單已經有了,考察家世模親性情,亦有宇文瑞和宜雲幫忙去打聽,甚至還參考了一下宇文熙的意見,可是沈茉雲左看右看都覺得不滿意。好不容易勾出幾個人名,拿去問了寶兒,那丫頭直接就迴了一句“父皇、阿娘做主即可,女兒並無二意”。

    聽得沈茉雲非常無言,再聯係一下這個時代公主們的彪悍生活作風,頭疼了,到底誰才是穿越的啊?

    素月安慰道:“公主還小呢,慢

    慢挑,總會有合適的。”

    沈茉雲沒有理會,隻是自言自語道:“隻怕是我們看中了,人家非必樂意呢!”

    紅汐不由得插嘴道:“娘娘多慮了,皇家公主,下降臣子,那是他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他們敢不樂意嗎?”就是有人惹得公主生氣了,肯定是駙馬的錯,該罰也該罰駙馬。

    “話不是這麽說,過日子還是要兩情相悅的好……”說著,沈茉雲忽然停下了腳步,扭過頭問素月,“我看寶兒的性子,書香門第的公子哥兒她應該是看不眼的,或許我們可以尋一尋將門之後?”

    素月眼睛一亮:“是啊,公主好騎射,或許她更喜歡能武藝出眾的男子。”

    “恩,確實如此。”沈茉雲越想越覺得是這迴事,臉上不由得帶出了些許笑意。

    寶兒好動,性情桀驁倔強,又是皇家公主,本來就不是世俗意義上那種嫻靜貞雅的淑女,比起受一般女子追捧的才子之流,戰場上的男子想來會更得她青眼。要是未來駙馬是那種刻板守禮的書生,小兩口相處時還動不動就搬出禮法大義地來說侃談,她敢肯定,夫妻冷淡一定是常態,說不定哪天寶兒一時興起,公主府裏就要養上幾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了。

    不過這樣的生活也挺讓人羨慕的……咳咳,扯遠了,不管如何,沈茉雲還是希望寶兒能找到一個情投意合、相互扶持的丈夫,在未來的人生道路上有所依靠。

    沈茉雲“唔”了一聲,又開始慢慢走了起來,道:“看來改天得問一問皇上的意思了,想來皇上那兒應該有人選吧。再來,還得讓瑞兒出去打聽一下,沈家是文臣,軍中不是很了解。其實要是陸太妃身體好好的,定王妃那兒,倒是個好問處,可惜……”

    紅汐道:“陸太妃那兒,吉人自有天相,娘娘就別太過擔心了。”

    想起沈時嶼,同樣是因為相同的原因而病倒,然後就這麽去了,沈茉雲一陣感傷:“哪來這麽多的吉人呢?這生來死去,也就那麽一迴事。黃土一掩,誰又知道誰去了。”

    入冬後沒多久,北風一吹,大雪翻天,刺骨寒冬就在無聲無息間來了,天地間隻餘白茫茫一片,看得人眼荒。各宮各院的宮人們忙著支領炭盆冬衣,以備禦寒,進進?出出,為這宮庭增添了幾分生氣。

    本該是一片祥和的長樂宮,此時卻是略顯雜亂。昨天傍晚,淑妃就開始陣痛,經驗豐富的嬤嬤一瞧,趕緊將人送進了產房,又讓人通報一幹相人等,宮女們捧著熱水不斷地走

    進去,又走出來,一切都有條不紊。

    阮修容是第一個趕到的人,見長樂宮裏忙而不亂,也是鬆了一口氣,忙道:“太醫呢?醫女呢?可是傳來了?還有皇上那兒,快去建章宮通報。”

    立即有人應了,轉身去建章宮找皇帝過來,剛才還真不記得這事了。

    然後寶兒是第二個過來的人,因跑得急,氣息有點急促,一進來就急聲問道:“阿娘是不是要生了?人呢?還有太醫,快,給我宣太醫們過來。對了還有父皇,要給父皇報訊。”

    “遵命,公主。”

    “等一下。”阮修容見狀,忙喝住正要出去的宮人,對寶兒說道:“公主先別急,我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皇上那兒也使人通報了。淑妃娘娘剛送進產房,已經有穩婆和嬤嬤們在裏麵忙活了。公主這樣急匆匆過來,想來也累了,不如坐下歇歇,待會兒我們再召嬤嬤出來問一下,淑妃娘娘的情況,就一清二楚了。”

    寶兒卻是不客氣地瞪了阮修容一眼:“我娘躺在裏麵狀況不明,我怎麽可能不急?那是我親娘!”

    阮修容本意隻想討好寶兒,不想被搶白了一頓,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可又不敢迴嘴,隻能訕訕地說道:“是我說錯了話,公主莫惱。”

    沒多久,江昭容、朱修儀和周充媛也趕過來了,同阮修容打過招唿,注意力便放在了產房中的淑妃身上。待召嬤嬤出來問得淑妃的情況一切順利時,各自的心裏都有點複雜,再加這一胎,淑妃就有四個孩子了,在這後宮,可是獨一份啊。私心裏說,哪怕是要承擔皇帝的怒火,她們還是希望這個孩子生不下來的為好,但也隻能想想。

    寶兒卻是聽得心中大定,對那嬤嬤說:“去裏麵好好伺候著,若是平安順暢,我重重有賞。”

    “謝公主。”那嬤嬤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這才轉身退下。

    周充媛說道:“淑妃娘娘生下小皇子,想來還要一些時間,公主可別急壞了身子,若是娘娘知道了,事後指不定如何心疼呢。不如先過來歇一歇吧。”

    寶兒猶豫了一下,便點頭道:“好吧。”於是坐了下來,可是雙眼還是時不時地在產房那兒打轉。

    此時,前去建章宮的小太監迴來了,後麵還跟著江喜和宇文瑞、宇文琦,後兩者的臉上同是緊張焦慮的神情。再聰明淡定,兩人都隻是半大不小的孩子,聽到這檔子事,還是會覺得挺可怕的。

    隻見江喜給屋裏眾人行過了禮,才對

    寶兒說:“皇上本想親自過來的,不想西北邊境剛剛送來了緊急折子,皇上實在走不開,就讓奴婢帶著兩位王爺過來一趟。公主放心,皇上說了,他忙完後,就會趕來。”

    寶兒道:“父皇那兒,當然是要以國事為重。江總管特地跑這一趟,辛苦了。”指著其中一個位罪道,“坐吧。”

    “謝公主。”江喜又朝幾位娘娘行了一禮,這才落坐。

    宇文瑞和宇文瑞向江昭容等人行過禮,才走到寶兒身邊,小聲地問起沈茉雲的情況,待得到“一切尚好”的答案後,隻是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還是有著明顯的擔憂。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著,過了一個時辰,宇文琦有點忍不住了,小聲地問道:“好長時間了,到底還要多久啊?”

    看著那些宮人醫女忙進忙出,宇文琦難得的感到很恐慌,不知道母親在裏麵怎麽樣了?

    離宇文琦最近的江昭容聽到這句,不由得安慰道:“女人生孩子,都得經曆這一遭的,快的話,不過兩三個時辰的事兒,若是慢的話,就不好說了,就是拖個兩三天都有的。趙王別太擔心,淑妃娘娘這一胎情況良好,想來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宇文琦看了看產房的房門,又看向江昭容:“是這樣嗎?”

    周充媛附和道:“正是如此呢。”

    宇文瑞還好,寶兒卻是臉色大變,顯然是想起了當年沈茉雲難產一事,那個時候,沈茉雲可是掙紮了一天一夜,才拚死拚活生下宇文琦。如今想來,那時是何等的危險,一不小心,一屍兩命都不意外,後來沈茉雲還因此傷了身體,養了幾年才慢慢有了起色。雖然太醫說好了,可就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影響……

    許是轉眼間,許是過了幾個時辰,房裏終於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哭叫聲,聲音還算響亮。宇文琦一聽,雙眼一亮,歡喜地笑道:“阿姐,我們是不是有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了?”

    “是啊。”卻是宇文瑞摸著他的頭頂迴答。

    過了一會兒,嬤嬤抱著一個大紅繈褓走出來,滿臉笑容地說:“恭喜恭喜,淑妃娘娘生下了一名小皇子,母子平安。”

    看著那個繈褓,朱修儀眼中閃過一絲羨慕,隨即就垂下眼,遮住了臉上的複雜表情。

    江昭容和阮修容實在無法高興,隻是說了些便宜的場麵話,又誇了幾句小皇子的可愛。

    唯有周充媛顯得開心:“這可真是好事兒,恭喜公主和兩位王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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