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羊皮筏子從河心島出發返迴河灘,長篙控製筏子左右方向的同時,筏子會順水而下,在河麵上走出一個大斜線,在河心島下遊一裏的位置才能靠岸。


    同樣的道理,從黃河灘到河心島,要先把筏子背到河心島上遊一裏再順流而下。


    騎兵伍長幾乎是同愛新國的筏子在賽跑。雙方一前一後在河心島上遊的兩岸下水,一左一右延斜線向河心島逼近。


    莫日根馬隊僅有的一隻羊皮筏子事先往返了兩次,把島上的重傷員撤了下去,糧食和箭矢運了上來,尕李廣最迫切需要的火藥卻還在剛下水的筏子上。


    島上原本圍著莫日根問長問短的金國百姓,自發地提起弓箭聚攏在李廣校尉的斥候隊員身邊。


    李廣揮舞著繳獲的滿洲弓,“鄉親們,我們在島上已經堅守了兩天,現在援軍到了!大家夥合力打退滿豬的最後進攻!”


    說罷李廣大踏步走到河心島迎著黃河水流的最前端,一名百姓決絕地在他前麵立起一麵纖維盾牌。


    巴特爾緊跑兩步跟上李廣,“我說,尕李……,不,李校尉,給我安排一個差事,一定要能立功的!”


    李廣看巴特爾一眼,有些不客氣地說道:“臨來的時候,楊總兵盯囑我把人一個不少的帶迴去。我這裏一定能保命的差事有,一定能立功的差事沒有!”


    巴特爾吃了一個大癟,“李校尉,幾天不見你怎麽變得這麽膽小?”


    愛新國的筏子一共七隻。前麵三隻是輕巧的羊皮筏子,每隻筏子上除了駕筏子的,站立著四名手持滿洲弓身披棉甲的武士。後麵四隻是臨時砍樹打造的木頭筏子,每隻筏子上運載著八九名戰兵。


    七隻筏子連成一條線,象一條黃水中的長蟲,蜿蜒著衝著河心島壓過來。


    李廣把身上背的一大一小兩支彎弓平放在地,又把幾種大小不一的箭矢插在地上,手裏拿著滿洲弓,放緩語氣說道:“巴特爾,你先跟著我吧。一定要小心,滿豬弓箭射得很遠。”


    愛新國打頭的筏子越來越近,李廣拉著巴特爾蜷身躲在盾牌後麵。【零↑九△小↓說△網】


    ……


    趕著運送火藥的羊皮筏子上一名遼東兵,緊張地向虎蹲炮裏裝藥。


    騎兵伍長焦急地催促艄公,“快點、快點、再快點!”


    ……


    四百尺開外,愛新國第一隻羊皮筏子上的甲士開始射箭。


    箭矢帶著風聲,“噗”、“噗”地紮在河心島的泥地上。


    巴特爾不由得驚訝:“他們能射這麽遠!”


    李廣貓著身子輕鬆笑笑:“別緊張,一會兒他們就沒勁兒了。”


    島上的軍民看樣子已經習慣了,位置靠前的軍民紛紛躲到盾牌後麵,位置靠後的軍民仍然不以為然地該忙什麽忙什麽。


    “噗”,一箭擦著盾牌落在李光腳下,李廣伸手就把箭矢拔了出來,整理一下箭羽,插到自己麵前一排的重箭行列裏。


    巴特爾忍不住不滿:“李校尉,你就這麽硬熬著嗎?怎麽也要迴幾箭滅滅他們威風啊!”


    李廣遞過滿洲弓:“你要忍不住你自己來,我要省著力氣。”


    巴特爾嘟囔一句蒙語,接過滿洲弓站起身張弓搭箭,一箭破空而出落在愛新國筏子左近。


    巴特爾右手第二箭緊接著搭上弓弦,“嘭”的一聲弦響,第二箭射中愛新國筏子。


    說時遲那時快,第三箭隨後射出,正中一名愛新國武士。


    箭矢在愛新國武士的棉甲上彈了一下,掉入黃河。


    巴特爾剛一愣神,一把被李廣扯到盾牌後麵。


    “噗”、“噗”、“噗”、“噗”。


    四支大箭紮在巴特爾剛剛站立的地方。


    “賺了!這迴還賺了一支大箭!”,李廣手疾眼快把四支箭矢全沒收了。


    巴特爾搖晃一下發酸的肩膀,問李廣道:“對麵筏子上的愛心國兵的棉甲裏是不是都有暗甲葉子?”


    李廣迴答:“打頭的這些人是滿豬的甲士,當然披著明甲暗甲。後麵筏子上的是滿豬的護軍,不披甲。”


    李廣接著有些黠促地鼓勵巴特爾:“你要是還有勁,再射他三箭?”


    巴特爾搖搖頭,“射也白射,平白浪費力氣。”


    李廣嗬嗬一笑,“大夏天的,上麵太陽曬,底下水汽蒸。你等著吧,滿豬甲士一會兒就沒精神了。”


    ……


    愛新國的羊皮筏子突然分出兩支,繞過河心島,直接衝著裝載火藥和虎蹲炮的鐵木營筏子而來。


    駕駛鐵木營羊皮筏子的是隨莫日根馬隊前來的一名老筏子客,他放緩了手中的長篙,判斷了一下水勢,開口道:“看情形我們渡不過去了,愛新國的筏子剛好能把我們攔下。”


    騎兵伍長急得一頭汗水,“不能再快些嗎?河心島上的弟兄們全指望筏子上的火藥,沒了火藥,鐵木的電三眼銃就是燒火棍!”


    筏子客搖搖頭,“筏子在河裏全靠水流,在活水裏連停都停不住。愛新國這是早就憋著鬼主意要算計我們呢。為今之計,隻有先返迴河灘,閃過這兩支筏子,從岸上迴到上遊重新下水。”


    如果這時候羊皮筏子返迴河灘,愛新國的兩架筏子肯定會掉頭再去攻打河心島。騎兵伍長狠狠咬下嘴唇,“那能不能慢一些,把愛新國的筏子引過來,等我們迴了河灘,讓愛新國的筏子也錯過河心島?”


    筏子客望望黃河水,簡單明了地說了句:“能成!”


    ……


    愛新國兩架裝載甲士的筏子去攔截鐵木營的筏子,河心島上的弓箭壓力頓時減少。


    莫日根對於這種戰鬥沒有一點經驗,他心甘情願地留在島心,安撫聚攏在身邊的老弱婦孺。


    老人從懷裏掏出一個包袱,“大家看看,這是什麽?”


    莫日根鄭重地解開包袱,露出一枚大石頭印,老人翻過石印摩挲著自問自答:“這就是咱的阿勒坦之寶!”


    ……


    李廣低聲對巴特爾和幾名斥候手命令:“準備弓箭!”


    “大家等我口令,三箭連射,目標:靠的最近的羊皮筏子。大家千萬記住,不要射人,要瞄準筏子底下的羊皮胎,都聽明白了嗎?”


    眾人齊齊答應一聲。


    李廣扶了扶複合纖維頭盔,從盾牌後露出腦袋,判斷著筏子的距離。


    愛新國打頭的羊皮筏子順著水流,忽忽悠悠接近河心島。


    三百尺,李廣不為所動。


    二百五十尺,李廣左手持彎弓,右手撚著三支箭,大喝一聲挺身而出,三箭連發破空而出。


    幾乎同時,巴特爾和幾名斥候彎弓搭箭,十幾支箭矢劃著拋物線在天空緊隨著李廣的三箭。


    島上的金國百姓男丁都會射箭,兩天的戰鬥下來彼此早有默契,“嘭嘭嘭嘭”弓弦響處,百多支箭矢象漫天瀑布遮住日光。


    二百五十尺,是蒙古彎弓最佳的吊射距離。


    一波三箭,是典型的蒙古射法。


    以快打慢,尕李廣充分發揚了蒙古彎弓的輕巧高效。


    以愛新國打頭陣的羊皮筏子為中心,天上好像下了一陣暴雨,河麵激起朵朵水花,羊皮筏子上戳滿了沒入充氣羊皮胎的半截箭矢。


    筏子上的甲士被打了個措不及防。


    等他們避過箭雨,拔打掉棉甲上掛著的箭矢,抄起一人高的滿洲弓想反擊時,島上的人馬已經重新躲了起來。


    二百五十尺的距離,箭矢根本奈何不了披甲的愛新國武士。


    但是,


    腳底下羊皮胎“嘶嘶”的漏氣聲,


    讓高大魁梧的愛新國甲士在炎炎烈日下不寒而栗!


    ——————


    參考資料(與情節無關,不感興趣的讀者可跳過)


    東方的弓箭


    弓箭在東方冷兵器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它是蒙古人、女真人等遊牧民族的強大武器,同時是儒家六藝“禮,樂,射,禦,書,數”中唯一的武力技藝。亂世年代,無數英雄都因弓箭喪命或殘疾,直到槍炮出現為止。


    滿洲弓,一般指一種隨著清朝入關而由滿族帶入中原的傳統弓。


    滿洲弓的特點是,弓梢長而反向彎曲,弓梢根部有弦墊,弓體用牛角,木材,和牛筋等材料製成。滿洲弓屬於筋角反曲複合弓。滿洲弓的這種設計使得它拉力可以做得很大,用來射重箭威力可以和早期的火藥武器抗衡。滿洲弓的重箭箭簇可達二兩!


    滿洲弓箭的顯著特點是整個弓體巨大,巨大的弓體可以在弓臂變形小的情況下增大對箭的推動力和推動距離。長弓梢雖然增大的弓臂負擔,但是杠杆作用更明顯,更加適合使用重箭。相對於其他種類弓來說,滿洲弓的弦墊應該可以說是大到另類,亦增加了弓臂負擔,但是它能共很好的保護弓臂、減緩弦對弓臂的衝擊;並使在射手拉弓時產生等效弓臂變換效果,使射拉開硬弓後更易保持射箭狀態。


    中國目前的弓,都是滿洲弓。


    至於中國清代以前的傳統弓箭到底是什麽樣子,眾說紛紜。雖然種種圖畫文字流傳於世,卻並沒有細節的描寫。


    總的來說,年畫裏將軍彎弓射月,隻有半人高很好看的那種,就是中國清代以前的弓箭。現代世界射箭強國——韓國使用的弓箭,就是源自中國傳統弓。


    明代最著名的弓箭高手,高穎,著有《射學正宗》,記錄了兩種弓:大梢弓(開元弓)和小梢弓。此兩種弓從名稱上可與《登壇必究》《武備誌》《武備要略》裏所載弓相互印證。


    按高穎書所載,大梢弓弓臂巨大,是邊軍所用,目的是為了破甲殺人,拉重更大,弓臂更粗壯。邊軍戰箭長二尺七寸五分,官製箭二尺六寸五分。


    據信,大梢弓(開元弓)同清代之前的蒙古普遍使用的角弓類似。做工粗放結實,弓梢可以直接砸碎核桃。


    小梢弓小巧靈活,弓臂小,采用傳統的卵形設計。小梢弓有“違和”,而大稍弓沒有“違和”。這個“違和”是什麽,目前並無定論。


    小稍弓出現於宋朝,沿用至明朝。通常長度在一米二到一米三之間,短小易攜帶,適合輕箭,初速高、射程遠,但殺傷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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