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退開!”


    秦川臉色大變,對著正呆呆愣神,有些不知所措的彩彩大聲喝道。


    彩彩這才如夢初醒一般,連短劍都來不及拔出,便向身後秦川、餘三等人所在之處疾退。


    披頭散發,猶如瘋魔厲鬼的洛紅衣,突然抬起了頭,原本淺藍色的眸子,竟沒有了眼黑,全是眼白,而且布滿了血絲,往外凸出,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裏掉出來。


    彩彩是五人之中,除了縮在角落裏的黃三麻子以外,最為震驚的一個。


    洛紅衣是她親手所殺,她那一劍,刺穿了洛紅衣的心髒,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可是,早已斷了生機,聲息全無的洛紅衣,此刻居然‘活’了過來。


    ——一個本該死絕死透了的人,居然活了過來,就算膽子再大,這一刻也難免被震撼,心神不穩。


    “啊……”


    洛紅衣仰麵朝天,口中再次發出淒厲慘叫。


    “肉身……死丫頭,你敢毀去這具肉身,老祖絕對不會放過你!”


    洛紅衣麵容變得徹底猙獰而扭曲,形如僵屍鬼魅,九幽厲鬼,不停淒厲嚎叫,真真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


    洛紅衣長大了嘴巴,一股漆黑的,似煙又似霧的東西,從她的口中飛了出來,升騰在半空之中,化作了人形。


    旋即,這人形的黑色影子,厲嘯連連,朝著即將退迴去的彩彩,猛撲了過去。


    “叱……”


    黑影發出厲吒,速度奇快無比,猶如一道黑色的人形閃電。


    “不好!快躲開,它失去了肉身,魂魄無法張久留在這個世界,想要奪舍!快躲開……”


    一向冷靜的秦川,此刻胖臉上終於變了顏色,沒了之前的那份從容淡定,萬分焦急地朝彩彩大喊道。


    可惜,還是晚了!


    那道人形黑影,竟能隨意改變形態,從人形,變成一道黑色的筆直絲線,猛的從彩彩眉心之處,鑽了進去。


    彩彩突然便停住了,呆呆的眼神,臉上的表情也是呆呆的,之前的種種情緒,瞬間消失,像是變成了行屍走肉,更像是被人抽去了靈魂,變成了白癡。


    “不好!”


    秦川大喊一聲,卻隻能是猛拍自己的大腿,一點辦法都沒有。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快……秦川,你快救救彩彩啊!”沈紅袖急切地說道。


    秦川不耐煩地瞪了沈紅袖一眼:“此刻,那東西已經進入了彩彩的肉身之中,誰都幫不了她,隻能靠她自己應付了。”


    秦川的眉毛,皺成了一個‘川’字——若是扛不過去,被奪舍成功,恐怕彩彩會成為第二個洛紅衣,命運淒慘!


    沈紅袖伸出手,似乎想去觸碰彩彩,被秦川厲聲喝止了。


    “別動她!”秦川喝道。


    此時的彩彩,俏臉之中,終於有了一絲情緒,起初是茫然,旋即變得十分害怕。


    彩彩眼睛是睜著的,那雙淺藍色的眼眸,被黑影鑽入眉心之時,是無神的、空洞的,此時卻有了一絲痛苦之色。


    看到彩彩臉上的茫然、害怕,以及眼眸中那一縷痛苦之色,秦川卻仿佛鬆了一口氣。


    ——他最害怕的,是彩彩沒有絲毫反抗掙紮,還處於茫然和驚恐之中,這時候,是最容易被奪舍的,他怕彩彩被瞬間奪舍成功,那就什麽都完了。


    現在,彩彩既然麵露痛苦之色,說明她沒有瞬間被奪舍,而且還在與‘那個東西’對抗,戰鬥,爭奪這具身體。


    雖然能奪迴這具身體的幾率,不到十分之一,但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秦川是個從來不會放棄希望,哪怕有一線生機,就會豁出去拚一把,不惜賭上自己的全部,彩彩雖是女流,看似柔弱,可秦川知道,彩彩骨子裏是倔強而驕傲的,和他是同一種人。


    ——像他們這類人,狡詐、偽裝、善於謀定後動,喜歡扮豬吃虎,但這並不表示,他們的意誌不夠強大!想要打敗他們這類人,絕非容事。


    就算死,也要狠狠咬下對方一塊肉!


    秦川是這樣的人,彩彩也是……


    彩彩眼中的痛苦之色,越來越濃,被自己咬破,血跡未幹的嘴角,也因為痛苦,輕輕顫動起來。


    “彩彩,不要再掙紮了,這樣隻會讓你更痛苦……敞開心扉,讓老祖我操控你這具身體……”


    彩彩張開嘴,竟是那名陰狠男子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


    他的聲音,極具誘惑,彩彩的眼眸之中,似又漸漸變得茫然起來。


    “彩彩,別聽他放狗屁!這具身體是你的,要是被他奪舍了去,誰知道他會用你的這具身體做什麽壞事?說不定為了達到目的,就到處獻身,反正這具皮囊又不是他的,被人玩壞了,大不了再換一個身體,可你怎麽辦?”


    秦川的話有些粗俗,他這是用激將法,刺激彩彩,讓她重新揚起鬥誌。


    秦川的話,顯然起了作用。


    彩彩茫然的眼神,又有了一絲情緒,變得痛苦,俏臉煞白,可她緊緊咬著牙,倔強的可愛。


    “該死的仙門廢物,等老祖我奪舍成功,定要將你滅殺,讓你魂飛魄散,永遠消失在這方天地之間,啊啊啊!!!”


    眼見就要奪舍成功,不料卻被秦川一番聽似十分不堪的粗言穢語,重新激起了彩彩的鬥誌,壞了他的好事,他如何能不惱羞成怒?


    “沒用的!你的靈魂太過弱小,根本抵抗不了,再不乖乖讓老祖我奪舍,就將你的魂魄徹底吞噬……


    啊!!!這是什麽?!不,這不可能!!!玄陰之體,你居然是玄陰之體,根本無法奪舍,不!不!!!”


    隨著淒厲的嚎叫,一道黑色的光影,從彩彩的眉心之中,鑽了出來。


    這道黑影,如一根黑線,從她眉心鑽出,很快在空中凝聚起來,化作了人形。


    隻是,這道人形的黑影,卻比之前淡了許多,就像黑色的濃霧,變得‘稀薄’了,可見是奪舍不成,自身魂體受到了反噬的緣故。


    “你這該死的廢物小子,老祖居然無法奪舍玄陰之體,奪舍你這廢物,又有何難?我要徹底吞噬你的靈魂,讓你徹底魂飛魄散,不入輪迴,永逝天地間!!!”


    黑影似乎恨透了秦川,又從人形,化作了黑線,如同黑色閃電,朝後者疾飛而來。


    “噗通……”


    彩彩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是渾身的力氣都抽空了,癱軟在地,連動一下小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秦川大驚,試圖躲避,口中哇哇怪叫:“哎呀呀……你居然男女不忌,男兒身女兒身都可以奪舍,你特麽到底是帝王攻還是傲嬌受啊?”


    秦川一時慌亂,竟口不擇言,又開啟了‘娘親經典語錄’。


    秦川武功再好,輕功再妙,又如何快得到猶如黑色閃電的虛影,一下子就被黑線鑽入了眉心之中。


    “轟隆!”


    秦川的腦海之中,瞬間變得空白,似一片混沌。


    他知道‘奪舍’是怎麽迴事,甚至看過玄天宗內,關於奪舍的一些功法。


    可秦川還是第一次經曆奪舍。


    準確的說是……被奪舍。


    ——原來,被人奪舍,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不是飛一樣的感覺,而是……


    秦川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總之很難受,比吃了十斤花生五斤土豆,肚子疼想拉屎,卻便秘拉不出來,比這種感覺更難受十倍百倍。


    痛苦!


    從未經曆過的痛苦!


    那是一種被撕扯,被撕裂的感覺,但不是身體,而是靈魂!


    靈魂被撕裂,比身體被撕裂更痛苦百倍,靈魂是那樣的敏感、脆弱……秦川現在才終於體會,之前彩彩所承受的,是怎樣的痛苦!


    似乎有一萬根針,在狠狠紮他的魂魄,他的識海,就像要徹底坍塌一般。


    “桀桀桀……小子,別抵抗了,沒用的!你不是玄陰之體,也不是修行者,根本沒用與老祖我對抗的力量,還是乖乖被我奪舍,吞噬掉靈魂,這樣才是真正的解脫,可以免受許多痛苦。”那個陰狠的聲音,在秦川的腦海中響起,聲音卻極大,像是一道驚雷,在秦川的識海之中炸響。


    秦川的魂體,就像狂風暴雨中,海麵的一葉小舟,在驚雷炸響的刹那間,差些就被震碎,四分五裂。


    秦川死命堅持,卻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那股大力麵前,竟是如此的渺小,就如同螞蟻麵對大象,完全沒有一戰之力。


    完了。


    這下本少主肯定要玩完了……


    但願這個混蛋不是變態,沒有斷袖之癖,更沒有被人**的喜好,不然,本少主的這具身體,可就慘了。


    最好是修行界的采花賊,能讓我這具身體,多享受幾個道行高深的女修士,如果是這樣,即便是被奪舍,魂魄俱滅,多少還能靠著身體,撈迴些本錢。


    這一刻,秦川神識恍惚,竟胡思亂想起來,陷入了幻覺之中,即將被徹底奪舍……


    秦川聽到餘三的喊叫,還有彩彩虛弱的聲音,卻像是遠在天邊,隱隱約約,聽不真切。


    秦川知道他們在喊什麽,他也想努力,也想繼續抗爭,可是,他真的好累,好困,想睡覺,想休息......


    這一刻,秦川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娘親。


    秦川的記憶裏,娘親的麵容,早已模糊,甚至記不起她的真實模樣了。


    但這一刻,娘親的容貌,在他的腦海中,居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突然,娘親似乎對自己笑了笑,笑得是那麽溫柔,就像小時候……


    旋即,她臉色突的一寒,雙眸之中,迸射出兩道猶如實質的劍芒。


    “轟隆!”


    秦川的識海,猛烈震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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