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舊曆的傳統說法,2003年4月18號這天該是開張的好日子,對石洋而言,若這個時候再要往後拖,隻怕也拖不下去了,所以,他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能夠通過開張的方式賺來一筆錢,並借以繼續維持,因此,石洋才在好多天前便開始為選這樣的日子而大動腦筋,並幾乎集中了石用和包括娟子她們所有人的智慧才最終得以敲定。之後,石洋又為自己將來的山莊取了個名叫《清涼源》的名字,並糊亂的為它捏詩一首 :

    古來一江水,

    歲歲清涼源。

    春風出疏桐,

    蟬鳴催人閑。

    《清涼源》這個名字的最後敲定,是石洋考慮到夏天從外麵進山來玩的人全都圖的是這兒的涼快。名為“清涼”,自然是清爽涼快之意。而“源”字者,清涼發源之地也,其意仍然也是要引誘那些從外麵進山來的遊客能上他這兒來清涼清涼。除此之外,這三個字當中又全帶了“水”的偏旁,加起來剛好八點水,——沒說的,生意人講究的就是這個,要得發,不離“8”,但也有不足的地方,那便是前幾天石洋因為其它事迴過趟成都,黃雅蘭在無意間問起他為山莊取名的事,當時石洋不加思索便將清涼源的名字脫口而出,她聽後卻很不客氣的對他潑冷水說:“清涼!我看——你二天的生意才清涼!”為此,這不能不算是給石洋留下了點兒遺憾

    現在,郝三總、王一火、吳丘禮、辜緣、單良紅、楊紅等等,以及了解石洋和當地一些看見石洋親手把學校改變成山莊的人都不得不對他的能力大加讚賞,並給予充分的肯定,至於那些差強人意,還需要完善的地方,眾人雖然都七嘴八舌對石洋提出了他們一貫嚴肅的,高明或不高明的建議,但都相信石洋一定會在將來的經營過程中去加以完善。而石洋他們這一陣的精力幾乎全都用在了開張這件大事上,並因此展開:比如說,把地上的水泥疙瘩敲一敲;把牆上、窗欞上的陳年汙垢刮掉;用竹杆兒去掉屋簷下那些讓人討厭的蜘蛛網;將各個房間布置停當;把廚房裏的髒東西搞掉;——還有若幹的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什麽的,都需要人一一地去把它們清洗幹淨後,放到它們該放的地方;院子的上空還需要拉些彩條旗,再弄點滿天星等等。雖然這些事情不重,甚至是人人都能夠做的,但事情實在太煩瑣了,以致當他們忙至臨近開張都還忙也忙不完,且有越忙越多的感覺,這樣,石洋才又一次想到了他過去的老同學。

    山莊開業在即,麵子上的活兒誰都願幹,所以,當石洋用手機朝他們一撥,第二天色龍就帶上原班人馬來了山上,讓石洋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除湊錢給石洋送來一台消毒櫃以示老同學對山莊建成和即將開業的衷心祝賀外,還給石洋帶來了關於張得光的消息。然而,盡管石洋在很多時候都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卻也疾惡如仇,加上自從上次石洋從他那兒搬走後又經曆了那麽多人世間的喜、鬧劇,所以一直以來,他除偶爾迴想起那天自己從張得光那裏搬走時把他搞來無比狼狽的情景外,就再沒有去過九蔭山莊,也再沒有見過他,並甚至有時候當石洋走他那兒經過時都怕髒了自己眼睛的朝他那兒看都不願意看上一眼,以致現在當石洋突然經他們提起,心裏除對他仍然伸出極度的厭惡外,仿佛早以連同他那兒的一切都一股腦兒地拋進了罪惡的深淵。除些之外,就隻聽娟子在之前偶然的提過他一次,說是自從石洋從他那兒搬走不久,張得光就又一次開始在外麵沒日沒夜的尋起了李思秋。

    這會兒當石洋又一次見他們個個都異常興奮的再一次提起他,更因為石洋不便掃了他們的興致,在心裏經過短暫的徘徊後,才懷揣同樣厭惡——但也有點好奇的聽他們講下去,原來是——自從上次石洋從張得光那兒搬走隻幾天後,李思秋便真地又一次出走了,而他們恰又在她出走後的第二天去了他那兒,並見他竟在驀然間已仿佛變成了霜打的茄子,頹廢得沒了人樣,在這樣的情形下,由於他們還記得張得光曾款待過他們的那一頓盛宴,這才開始在都江堰的城裏、城外,以及她可能出現的地方幫忙找尋。——話剛講到這兒,不知怎的,眾人又嚷嚷地轉了話題,說是小小她們後來竟全讓他給追遍了。

    幾個女同學聽了後自然要相互推說,後來還是小小帶著極端厭惡的表情證實了色龍和光腦殼的說法。她說:“就是嘎!好不要臉啊!他那天竟然當著眾人就跪在了我的跟前!……”

    “就是!就是!……”

    石洋在聽小小講的過程中,見眾人全都心眼兒往斜處使的一個勁肯定得直樂,自己便隻好使出饒有興趣的朝她們不停的追著問:“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就更不球擺羅!……”這迴是芋兒嗡嗡的帶上她生來就有幾分男人的聲調皺眉說:“後來啊!後來他見我們三個都不幹!他就!——他媽的就開始從外麵帶些又老又醜的婆娘迴來陪他過夜!後來大概是他沒幾個錢哪!——唉呀!洋洋!你聽我給你講嘛!他後來竟然帶些!——哦!大約我們都該喊媽的婆娘迴來陪他睡!——再後來啊!可能是他徹底沒球得錢羅!……”

    “還有更絕哩喃!噝噝!”光腦殼止不住笑,搶過話來說:“他那天晚上!——他那天晚上竟然把天娃給雞奸羅啊!哈哈哈!……”

    “後來呢?”

    “當天晚上天娃就哭哭啼啼!提起褲兒跑球羅!”

    “再後來呢?”

    “再後來就沒有去球哪!哈哈哈!……”

    起先,石洋見她們一個個蓬頭垢麵的從色龍那輛屁股後麵突突直吐出串串黑煙的、爛垮垮的、泥巴色的麵包車肚子頭剛一露麵,便嗨紮紮起勁的為自己抬下來一台正好用得上的消毒櫃,心頭就又一次對他們伸出來難以忘懷的同學之情,並深有感觸地再一次體會到過去那種——她們真是我放在廚櫃裏的調味品,即耐用,又不變味!不同的是當石洋再一次聽他們講起張得光,並知道他遭了如此報應後,心裏雖然感到解恨,卻也為他——也為他自己感到難過。

    石洋還要愣神,一個聲音突然把他從沉思中拉了迴來:“嘿!狗日哩洋洋!蘸過點點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樣哦!……”

    眾同學全都異口同聲的讚揚石洋為自己的山莊取了個好名字,並一致認為,這樣的名字隻須要讓人一看就能感覺到涼快;這樣的情景一直延續到這天夜裏山莊最後安靜下來才告結束,但對石洋而言,卻因為他再一次知道,並肯定了張得光幹出的那些讓人匪夷所思的勾當而一直都沒有能夠真正的高興起來。——這是石洋善良的本性所至,在夜闌人靜的這個時候,他甚至還把這種可悲的善良移植到了自己和他的同學身上。他認為,她們同樣是可悲的;他悲她們竟看不出張得光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他悲她們到了張得光的九蔭山莊後,明知自己僅和她們近在咫尺,卻不上他這兒來看他;他悲她們竟為了一餐——事實上是石洋在為她們買單的那頓晚宴而把正處在人生中最最低穀的老同學拋之棄之了,以致這天晚上,石洋和王笑梅一夜都輾轉難眠;原因仍然是因為王笑梅知道了張得光已仿佛得到了天罰而格外高興,並激動得她在床上對石洋又抓又咬,最後竟裸了自己美玉般潔白的身軀騎在他身上,如一隻獲勝的獅子昂起她高傲的頭。

    現在離山莊開張的日子還隻剩下了兩天。石洋該請的人都請了,剩下來的就全都是他在成都那邊的朋友還沒有請,但直到了這時候,石洋都還在為成都那邊的朋友做最後的拿捏,請——還是不請呢?其實,在這時候,凡是天底下有思想、善思考的人都會這樣,即當一個人需要做出一件在他自認為非做,但又明顯地感覺到缺乏某種自信的時候,都會經曆的一個痛苦的思考過程,石洋亦不例外;因為,他現在要做的這件事,或者是他現在要請的這些人,盡管過去全都是他的致朋好友,但用石洋現在的眼光來看他們,他們仿佛全都是那麽高高在上,以致才使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還缺乏向他們最後發出邀請的勇氣。後來還是小龍的一段話點悟了他。小龍說:“我說啊舅舅!按照二選一的法則!要麽叫!要麽不叫!這事就這麽簡單嘛!你看你!頭發都熬白哪!”

    這一陣王笑梅總是和小龍一鼻孔出氣,聽過小龍的話後,自己先哼哼地清了清嗓子,對石洋嘿嘿地罵著說:“就是嘎!神綽綽哩!……”

    石洋是在她倆的譏笑中給朋友去的電話。而就在他打電話的時候,小龍和王笑梅對他的調笑已達到了極至。小龍說:“你看你看!我說嘛!幾分鍾就搞定的事情!二天——聽我哩!不得拐!……”

    王笑梅聽見後卻皺了眉頭,咧了嘴唇,臉上澱開花一樣好看的興奮勁兒催石洋說:“還有還有!把他們全叫來!傻——哩——嗦!——還不趁這時候撈它一把!……”

    剛通知完朋友的時候,石洋還在猶豫,現在他就不想那麽多了,該請的都請了,想也白想,並相信他們會來的。不管他們出自何種心態,都一定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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