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行車推著女兒的石洋從丈母娘那裏出來天早黑了,大街上幾處霓虹燈在夜幕中閃爍。

    石洋用自行車馱著女兒漫不經心的走出一段後,迴過頭來對女兒說:“乖女,爸爸帶你到城裏麵熱鬧的地方去逛逛?……”

    沒等他話說完,石瑜把話搶了過去:

    “不,媽媽沒說。”

    石洋聽了就不痛快,又心有不幹,於是他跟上一句:“這樣,到新華公園咋樣?”

    “不,媽媽沒說。”

    石洋聽了心裏更不是滋味,急躁的說:“爸爸叫去!媽媽會說啥?”

    “不嘛,媽媽要罵。”

    女兒答話的聲音帶著幾分祈求和逼迫,到後來竟嗚嗚的有了哭的聲音。石洋聽了心裏真是傷心透了,心裏卻在不住的罵黃雅蘭:“媽的!不知她在女兒麵前說了我些啥子!……”

    幾問幾答過後,石洋的心全涼了。

    父女倆一路無話。

    石洋對黃雅蘭去參加婚禮的事心裏本來有疑慮,隻不願去多想。這天同王笑梅分手的時候經她那麽一提,倒覺得不想不行了。後來越想越不對勁,晚上,石洋躺在床上一覺醒來,心,自然又想到了黃雅蘭和王笑梅的身上。

    外麵靜謐無聲,連窗台上花枝搖曳的聲音都能聽見。“叫咕咕”在漆黑的夜裏叫,女兒夢囈般的躺在隔壁唿得正香。

    石洋怕把女兒攪醒,悄悄的把自己從床上挪到客廳,點上支煙,開始在客廳裏輕輕地踱起步來。他想:“王笑梅和我分手時說的那句話,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隨後,他聯想到,自從自己上次從北京迴來後,那種看似她早已把他和王笑梅過去的事給忘了似的,讓他成天都跟在她屁股後麵,從家裏到圖書市場的過著忙碌的日子;有一陣還真讓石洋認為她仿佛對他過去所做的,對不起她的一切事情都既往不咎了,並還使他拿定了主意要把一切都從頭再來。她甚至有時候在他麵前還表現出過去那種特別的溫馨。

    石洋想了這些,竟不住在心裏為自己感到好笑。確實,石洋當時從心理上也樂意順著她,有時候不小心招了她不高興也不往心裏去,反倒迴過頭來批評自己;他甚至還不止一百次的又打起了和王笑梅分手的算盤,——可後來他不知咋的,竟鬼使神差的就同意和她離了婚。

    石洋想到這裏停了下來,迴頭來到客廳,從放在桌上的煙盒裏取出支煙點上,吐了個五環,隨著繚繞的絲絲煙兒又接下來想:“我他媽的當時咋就那麽糊裏糊塗的同意和她把婚離了呢?”之後石洋把他與黃雅蘭離婚後的這段日子又仔仔細細的迴憶了一片,最後他發現——並認為不應該這樣聯係起來想,而是應該劃作兩個時段,總的講來是;前麵那一段應該是好的,後頭這一段就不行了,特別是大前天……

    石洋在心裏指的大前天,其實就是石洋的公司倒閉不久,黃雅蘭到外麵跑過一陣保險,從那時起,石洋就常聽她在自己跟前提起的一位——據她說,是從鄉下進城來充當白領,爾後又和她聯在一起跑保險的搭當。關於此人,過去石洋隻常聽她在自己耳邊誇讚她“一著”就是某個部門的大單,“一粘”便是某某公司的“老總”,嚴然成了她奮起直追和攀登的偶像,而石洋卻從沒見過此人。這迴還是因為她,就在大前天,當市場快要收市的時候黃雅蘭找了個茬,當在眾人的跟前稱要上彭山為她當伴娘,說完就匆匆去了,搞得石洋灰頭土臉的窩一肚子火,還啥也不便講,於是他隻好在心頭咒那個可惡的女人,隨後又把怨恨灑到王笑梅的頭上,當時他想:“都是王笑梅惹的禍。”——用黃雅蘭的說法就是因為“二幺幺”。

    現在石洋想起那個他看不見的女人,還有這次黃雅蘭匆忙外出,心裏竟隱約地伸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這時候甚至懷疑那個他不曾見過麵的女人——沒準就不是個女人。他甚至喃喃地在心裏發狠的這樣想:“當什麽伴娘?莫不是別人在為你們當伴娘?”

    石洋想到這裏就不願意往下想了,也不敢再往下想了,可是當他想起王笑梅下午對他說的那句“是不是真的喲?”——更加上她說話那副表情,心裏還是不能容忍、不能寬恕,整個心滿是狹隘和不適。最後他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順著思路想到了王笑梅的身上。

    其實,石洋在九五年真正認識王笑梅之前隻見過她一麵,是在他那時的公司街對麵的一處院子後麵的茅廁邊上見著的。那茅廁是院裏的主人就著後麵的牆邊遂意的挖上個坑,栽上幾根打柴火用的木樁樁,外加幾張破席——稀牙漏縫圍起的,裏麵的人褲子一脫,外麵的人就見白,蹲下去還得露半個頭頂。四周是早沒人種了的田,蟋蟀那樣一條道掩藏在由好幾種人那麽高的雜草中。那茅廁也不分男女,外麵的人找不著,院裏的人不到憋急了絕不願上那兒,就連倒馬桶子也成了男人們的事。那天石洋憋不住就去了,正準備習慣的大喊一聲“有沒有人哦?”。驀地,王笑梅批著一頭長發,手裏提上個用蓋子蓋上的痰盂從裏麵走了出來,看上去仿佛提了個好看的花籃。石洋一愣神,急忙讓過一邊。

    石洋到裏麵撒尿的時候,心裏就搖蕩開來:“嗯!”他心想:“咋個突然就從這冒出這麽個妖冶細嫩,含苞待放的女子出來呢?她看上去隻好十五、六歲?……”

    說來也怪,事後石洋靜下心來,眼前總會浮現出他同她在茅廁邊相遇的那一幕,緊接著,她那亭亭玉立的倩影就會活靈活現地使他著迷:“她是哪家的女娃子呢?是這般叫人心動。她看上去整個人兒沒有一點點虛無縹緲的成分,全身充滿了真實的活力、真實的飽滿、真實的血肉。她的美是這般深不可測,處處動人。她那富於表情的眼睛、嘴唇,靚麗的臉蛋生得這般嫵媚動人;柳葉一般的眉毛,勻稱端莊的下巴和頸脖,勻稱的身段;還有披在她肩上的那一頭飄逸的長發,使她更顯得婷婷玉立,婀娜多姿。”想了這些,他靈魂中竟伸出想占有她的欲望。欲望在不段的擴張,理智又迫使他將這種擴張受到極度的壓製,並使他在這種兩難的煎熬中欲罷不能。

    在石洋以前見過的女孩當中,沒有一個迫使他像現在這樣不斷地產生奇異的幻想,並在這樣的幻想中伸出想要占有她的欲望。在他以情人的眼光看來,可以不假思索地說,她幾乎是完美無瑕的,隻是後來日子長了,她那誘人的、招人著魔的倩影才隨著時間的流失,漸漸地在他心中淡下來,不過後來石洋還是把她搞清楚了,她就住在他公司的斜對麵,是張娘留在鄉下的幺女,她媽管她叫三女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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