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月盈此時又在窗邊看著遠山的風景,心中滿是擔憂,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哥哥的婚事已然推了過去,但此事實在是對家族信譽的莫大損害。老爹邱嶽雲自是不快的很,他為人聰明,更不必調查什麽,人們隻知道,從那以後,就沒見邱月盈出來過。這是她老爹對待他哥哥的方法,現在為了他哥哥,他老爹也懲罰了她,這個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女兒。為了家族的聲譽和江湖地位,默默的承受哥哥走後的痛。她望著凋落的枯葉,眼中充滿了惆悵和深深的憂慮,她其實也明白,以她那個傻瓜是的哥哥那點本事,出去一個過的非常艱難,但她又有什麽辦法呢?一切都是命運使然,若他也如她一般的順從,那就不是他了罷?她正這麽想著,突然聽見門開了,她看夜沒看,道:常師兄,今天這麽早就開飯了?沒有迴答,一陣沉默,她頗覺奇怪迴頭一看,當下瞪大了眼睛,半天,終於怯怯的叫了聲“爹”……邱嶽雲也沒有答應,坐在那裏,神色冷漠,邱月盈又是驚奇,強忍畏懼,道:“爹,可是有什麽,什麽要緊事麽?”邱嶽雲看看這冷清的小姐閨房,又望了望眼前憔悴的女兒,眼中卻有這說不出的痛,他歎了口氣,道:盈兒,近來,近來可好麽?邱月盈怔了怔,她一直仰視的父親,從沒問過她好不好,這,還是第一次。她嘴唇有點顫抖“好……”這一聲,已經沒有絲毫怨氣了,他的從未有過的溫柔已經讓她受寵若驚了。秋嶽雲眼中神色複雜“盈兒,你從小一直最為乖巧,做父親的一直很以你為榮,這,你明白麽?”秋月盈微微苦笑,道:“爹。女兒明白。”“那麽,你哥哥的事情,你是知情的?”秋月盈神色一緊,心中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低低道:是女兒的錯,沒有,沒有照看好哥哥。邱嶽雲麵色緊繃,眼神轉冷“那麽,你就沒有別的想說麽?”一陣沉默……邱嶽雲突然站起,厲聲道:那孽畜在哪兒,你說是不說!邱月盈突然跪地,將頭埋得很低,仿佛隻有這樣,才能不被那憤怒的目光刺傷。“啪!一聲巨響,桌子已是四分五裂“好,你不說,你不說就好好在這屋裏待著,直到肯說為止!”門重重的關上了,眼中有淚,悄然落下,天地間,無助的她,在低低的哭泣,哭聲夾雜在窗外的風聲中,飄向不知名的遠方,她的肩膀顫抖著,心中有無限的哀怨,雨,穿過窗,打濕衣衫,她沒有起身,默默的承受著一絲絲寒冷,這比起現在,又算的了什麽,天又暗了幾分,雷聲響起,她的深心,也承受著莫大的寒冷和肅殺。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今晚不會有月亮相伴了罷,孤獨,深深的纏繞著她,就這樣,跪在地上,居然莫名的睡了過去。“師父!師父!”邱月清焦急的跑著,臉上是抑製不住的興奮和喜悅,“想到辦法了,我想到辦法了!”花奕很是驚奇“哦?”邱月清跑上前來,就連花婉鍾也好奇的迴頭看著他,滿是奇怪的神色。“師父,這島上全是樹木,我們做個筏子過去對岸就是了。”花奕的神色複雜,似笑非笑,轉而變為苦笑,“傻孩子,你以為就你想到這辦法了?”這時花婉鍾一臉鄙薄的神色:“我娘早想到了,我們也試過,每到中央,就會有大浪打來,縱然道行再深,也是過不去的”說罷,還對他撇了撇嘴。轉眼間,花月清那一臉興奮凝固了,哀愁與失望充斥了他的眼眸。老者歎了口氣,道:此地本非尋常之地,自然不能做尋常之想,但也不一定沒有辦法,所以,你要耐心的等,整日傷感,傷身體的。”邱月清低頭,低低的道:“是,師父,弟子記下了。”花奕看著他,眼中有了一絲笑意,自語般的道:是塊好料……邱月清心中一奇“啊”?花奕不答,轉身望著山腰的白雲,道:“你拜我為師已有數日了,我也該傳授你些入門道法了,你可要用心記下。”邱月清神色一緊張,滿頭大汗:“師,師父,這,這個,這個不急,以後再……”“住口”一聲斷喝,“你有這麽好的資質,不去好好用功,荒廢了這20餘年,不覺得有愧天下蒼生麽?”邱月清一愣,心道:剛沒幾天就如此,這日後……正自想這,花奕又是一聲“你小子學是不學!”“這,這,不太著急罷”說完,又壯壯膽子,走上前,怯怯的問:“師父,這我不修道,和天下蒼生,又有什麽關係了?”花奕一窒,許久無聲,又過了許久,樹林中有鳥飛出“你小子還敢頂嘴!給我站好聽著!”此時,傳來了一陣女子銀鈴般的笑聲,和一個年輕小夥子的哀號:“師父,我,我再也不敢了,你饒,哎呀好疼……”不知不覺又是數日,日子就在一天天的寂靜和汗水中度過了。身處絕地的他也日漸收斂,究其原因,或許是變故於他打擊過大,或是唯有眼前這枯瘦老人可以依靠,亦或許是上天本不願荒廢了一塊美玉,總之,他一天天的,收起了野心,麵對了不願麵對的冷酷現實。而他畢竟出自名門世家,這與生俱來的天賦到是讓花奕也是頗為驚奇,於是管教起來更加的嚴厲,失望起來自也是倍加的失望,他的心性,是與道法不容的,搖頭,歎氣,是這幾天這位曾名動江湖的前輩最多的動作了,而始終伴隨的,總有百靈般動聽的,卻是幸災樂禍的笑聲,迴蕩在這個幽寂的山陰,卻不能為這小小的藏身所帶來世間的熱鬧。這一天清早,邱月清像往日一樣,起來,在這陌生而熟悉的地方,發呆,自己的心思,也仿佛要隨著風的漩渦,飛過直聳入雲的山峰,飛到那曾厭棄了的家,而家的方向,又是哪邊?這通天的高峰,無情的阻斷了他的視線,而他幽幽的,用隻有自己才能聽的見得聲音,慢慢的,歎氣,流下一行清淚……“清早露氣重的很,這山陰腳下,更為甚之,傷了身體是不好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花奕站在了他的身後,臉色充滿了慈愛。邱月清慢慢迴頭,微微一笑,淚,早已被風吹幹。“師父……”他慢慢轉身,對著那刻滿滄桑的臉,他的神色凝重,道:“若是終身在這彈丸之地,與大山為伴,這人生一世,與死了有何不同呢?”花奕的身影在霞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仿佛高大的難以企及“那麽你說,這人生一世,須臾即到,我自是厭倦了這眼前之物,但人之所以為人,與物區別之處,還是有的。”轉而望向屋子,眼中充滿了慈愛,又看這這徒弟,充滿了欣慰“人有心,才能洞悉這萬物,也是如此,人是有情的,心中時時記掛,這身外之物,外物之感,與你又有何幹?”邱月清深吸口氣,又是皺緊了眉頭:“這些事情,對我而言,終歸不若相聚離散來的真切”花奕聽了,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轉而變得有淡淡哀傷,正要說什麽,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搖搖頭,走了進去,隻有這個倔強的年輕人,滿臉的寥落之感,卻仿佛在這幾天,爬滿了他不羈的麵容,化為淡淡哀傷。“鍾兒,這些天為父的有些不舒服,你和遊之到山上采些霜雩草,迴來交給我。說罷躺在那裏,緩緩的閉上眼睛,好似不願再多說一句話。而花婉鍾顯然是不願意和這個一直當做陌生人的呆滯男子相隨,道:‘我以前陪您去過的,我一個人就好了’說完急忙要出去。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嚴厲的命令:‘站住!’花婉鍾似笑非笑的轉過身去,道:‘爹,我真的沒關係的。’誰知她的一向慈愛的父親這次沒有順從她,他坐起身來,麵色嚴肅;“說起來他也算你的師兄了,你怎麽這麽不能容人呢?為父的很失望,知道麽?”花婉鍾低下了頭,許久,抬起頭來,沒有說話,向著那站在遠處發呆的任遊之走去,看到她癡癡呆呆的樣子,更是大為厭惡,冷哼一聲,道:“跟我走”說完,倩影扭轉,向北坡走去,而邱月清此時才反應過來,連忙跟了上去,好不容易才追到,氣喘噓噓的問道:“這,這是要幹嘛啊,你走這麽快。”花婉鍾心中暗罵廢物,腳下卻是走的更快了,邱月清畢竟也是貴族子弟,哪受的了這個氣,站在那裏,大聲喊道:‘你神氣什麽!小爺我還不陪了呢!’說罷往迴走了起來,此時花婉鍾到是沒有與他糾纏,隻冷冷道:‘你要是迴去,把我爹他老人家氣出個三長兩短,看誰還護著你!’說罷向前走去,原來這次花奕本是為了讓倆個小輩消除隔閡,提前也和邱月清說過此事了,但是到了氣頭上,他倒差點將師傅的囑咐忘到腦後,想到這裏,他也沒心情再和這潑辣女子吵下去,又走上前來,花婉鍾也沒有說話,對他依舊是那般冷若冰霜,仿佛一個眼神就能看穿人的內心一般,讓他冷到骨縫裏邊,許久,她淡淡的說道:‘你笨手笨腳的自己小心,出什麽意外,我沒工夫救你。’說罷,更不迴頭,邱月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本大爺死也不會讓你幫我的’心裏默念,腿上卻是如風般追了過去。太陽已經掛上樹梢,地上的倆個人影也漸漸的消失在密林深處,林邊的山上,時不時的傳來淒厲的叫聲,穿梭在林間的每個縫隙,露水從花瓣上滴了下來,落在小水泊中,濺起了五彩的細微水珠,四散開來,轉眼,被落葉覆蓋,滲出絲絲不願屈服的漣漪。天,下起了雨,一道閃電,拉開了地上最耀眼的光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斷鴻舊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樊子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樊子華並收藏斷鴻舊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