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師安下朝迴到府中,看到紀蕙蘭獨自一人在房間悶坐,料想她有心思。秦帝與司馬皇後直接要將瓏佳公主許配給木無悔,紀蕙蘭深知瓏佳公主與木無愧百般不願,不免心裏打鼓,五味雜陳。


    木師安淡然道:“師妹有心事嗎?”


    紀蕙蘭見到木師安,正好與他探討這件事,遂將此事全部告知木師安。


    “這事確實很麻煩,讓我好好想一想。”木師安陷入深思之中,半晌方道:“瓏佳公主公主同意了嗎?”


    紀蕙蘭冷冷道:“肯定不會同意。瓏佳公主剛才看望了無愧,送給無愧兩棵上黨參,還為無愧精挑細選了兩件裘皮襖,她也送給妾身兩件五雲裘。”


    “公主殿下此舉是什麽意思?”木師安微微一怔。


    紀蕙蘭埋怨道:“明擺著是非無愧不嫁,這你也看不懂嗎?”


    “瓏佳公主非要執念於無愧,無愧有哪一點好,我真是不明白。”木師安眉頭緊皺,又有些好奇,想親眼目睹五雲裘,“我曾聽說五雲裘是稀世寶襖,難得一見,花費千金也未必買到此襖,不知師妹放在哪裏?”


    “你呀,不關心正事,看什麽五雲裘?”紀蕙蘭輕蔑瞪了木師安一眼,指向繡床旁邊的一個木箱子。


    木師安打開箱子蓋,發現此裘色彩絢麗,忍不住摸了又摸,感覺此裘輕軟柔滑,愛不釋手,隻可惜不是送給他的,也不適合他穿。


    木師安來到紀蕙蘭身旁坐下,苦笑道:“師妹真是好福氣,瓏佳公主居然對你大獻殷勤,我卻沒這麽好的命穿這樣的寶襖。”


    紀蕙蘭秀眉一挑,怒道:“如今,兩個孩子為了瓏佳公主鬧得不可開交,你卻有閑工夫跟妾身耗時間。”


    木師安嘿嘿一笑,道:“師妹何必動怒,我隻是想看一眼你的寶貝,又沒什麽打緊的。再說,無悔、無愧都是我的親生兒子,我能不著急,隻是一籌莫展。”


    紀蕙蘭秀眉微蹙,道:“妾身思慮再三,隻有勸無愧主動拒絕瓏佳公主,瓏佳公主才會死心。妾身再教無悔一些哄她開心的技巧,方能促成無悔與瓏佳公主兩人姻緣。”


    木師安狐疑道:“如今,無悔打傷無愧,你卻要無愧放棄瓏佳公主,無愧會聽你的嗎?”


    紀蕙蘭瞟了一眼木師安,不悅道:“無愧是妾身生的,妾身還不了解他嗎?妾身自有辦法說服無愧,何況還有宛如。”


    木師安喜笑顏開,道:“還是師妹有心竅。”


    “你呀,一股腦兒鑽進廟堂,不去了解孩子們。”紀蕙蘭指著木師安的腦門,略有責備,又平心靜氣道,“晚膳之後,你我去勸勸無愧。”


    瓏佳公主衝進司馬皇後寢殿,隻見她母後安詳地臥在鳳床上,雙目微閉。司馬皇後見女兒過來,一臉喜色,吩咐宮女給女兒準備蜜水。


    瓏佳公主完全看不出她母後有半點病樣,反倒是在小憩,遂質問道:“母後得了什麽病?”


    一位宮女將司馬皇後扶起,司馬皇後便坐在床頭,緩聲道:“本宮近來身子虛,時有頭暈、頭疼之症狀,幸好太醫開了藥方子,本宮吃了一點藥,便覺得好些。”


    瓏佳公主坐在司馬皇後身旁,略有怒意道:“既然母後並無什麽影響,女兒也是經常來看望母後,母後今日為何急匆匆把女兒喊過來?”


    司馬皇後征楞一下,方道:“你兩位皇兄早已成家立業,唯獨你尚待字閨中。可是,本宮年事已高,怕是活不了多久,想在有生之年把你的終身大事給辦了。”


    瓏佳公主驚詫道:“父皇可有此意?”


    “本宮與你父皇想法一致。你有什麽想法嗎?”


    瓏佳公主估計秦帝與司馬皇後看不上木無愧,便裝作不著急的樣子,“女兒還小,想多自在幾年。”


    “你已不小了,是時候找一位如意郎君。母後支撐不了多久,難道你甘心讓母後看不到你的喜事嗎?”


    瓏佳公主一時口塞,思忖片刻方道:“父皇與母後為女兒選的駙馬是誰?”


    司馬皇後徐徐道來:“你是大秦最尊貴的公主,隻有文武雙全、品貌兼備的青年才俊才能匹配與你。你父皇與本宮經過精挑細選,發現隻有擔任振威將軍最適合你。”


    瓏佳公主早就料到司馬皇後看重的人選是木無悔,沒有顯得大吃一驚,隻是臉色難看,“母後明知女兒最討厭木無悔,為何要將女兒下嫁給她?”


    司馬皇後怒道:“木家世子哪裏不好,令你生恨?”


    瓏佳公主怒道:“此人簡直就是冷血動物,女兒死也不願嫁給他。”


    司馬皇後不由得怫然作色道:“胡鬧。木家世子含章挺生,英俊瀟灑,溫文爾雅,智勇兼備,樣樣都好,又是將門虎子,將來要做大將軍。你父皇與本宮費盡心機,為你覓得此佳婿,你卻不知好歹,隻看表麵,不看裏子,枉費你父皇與本宮一片好心。木無愧那小子隻逞口舌之快,你就被他的甜言蜜語哄住,卻要死心塌地委身於他。他有哪裏好呢?你難道不知他口蜜腹劍、笑裏藏刀嗎?那小子整日遊手好閑,花心狎妓,中看不中用,頂多是一個不肖的紈袴膏粱而已。你嫁給他圖什麽呢?你若是嫁給他,終身受苦不說,他還要敗盡你一切財產,說不定某個時候你被他害死,到那時悔之莫及,母後想幫也幫不了你。”


    瓏佳公主氣得大怒道:“木無愧雖然能力不及木無悔,但是他乖巧聽話,善解人意。木無悔做了大將軍又能咋樣?說不定某個時候命喪疆場。女兒若是嫁給他,難道要為他守寡。”


    “你貴為大秦公主,木無悔豈敢衝撞你,他隻會對你百依百順,事事聽從於你。何況,你父皇如此寵愛你,怎會舍得讓他親身赴險呢?再說,他武藝出眾,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打敗他呢?你為何還是這般執迷不悟呢?”司馬皇後怒意更盛,氣喘籲籲,一名貼身宮女急忙為司馬皇後順氣。


    “不管父皇與母後怎樣勸女兒,女兒此生非木無愧不嫁。若是強逼女兒,女兒就死給你們看。”瓏佳公主怒而拂袖離去。


    司馬皇後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越來越不像話,悵然若失,靜思片刻後才平靜下來。雖然女兒執拗,但有殺手鐧在,司馬皇後倒也不擔心女兒不從。瓏佳公主本想再去看望木無愧,怎奈夜幕降臨,隻得打道迴府,打算明日再去看望他。


    晚膳過後,木府像往日一樣燈火通明。皎潔的月光傾瀉進木無愧的房間,兩根大白色蠟燭還在燃燒,屋內頓時鋥光發亮。木無愧躺在床上,盡情逗弄波斯貓。


    紀蕙蘭叫來紀宛如,同木師安一起來到木無愧房間。木無愧聽到敲門聲,迅速去開門,見是三人同來,有些吃驚,便問:“爹、娘,你們找孩兒有什麽事麽?”


    紀蕙蘭神色自若,道:“進去再說。”


    木無愧將波斯貓抱到犬籠子裏,再仰躺在床上,依偎在被窩裏。紀蕙蘭、木師安坐在床邊,紀宛如侍立在一旁。


    紀蕙蘭柔聲道:“爹、娘有一件事要與你商量。”


    木無愧料想定是大事,便催促道:“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要與孩兒商量?”


    紀蕙蘭溫言道:“陛下與皇後娘娘決定將瓏佳公主許配給你大哥。娘明白你與公主殿下情投意合,但是為了木家的安危,爹娘不敢抗旨,希望你能理解爹娘的苦心。”


    木無愧大吃一驚,忐忑不安道:“公主同意了麽?”


    “皇後娘娘今日上午已向娘傳達陛下的詔命,陛下不久將會下旨賜婚,公主殿下也不敢抗旨。”


    “瓏佳公主一定會以死抗爭,難道陛下甘願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掌上明珠死去嗎?”


    紀蕙蘭緊緊握住木無愧的手,含淚道:“陛下自然不會讓公主殿下死去,但是陛下可以派人嚴加看管公主殿下。你若還是要與公主殿下來往,那便是抗旨,抗旨可是死罪,爹娘不願意失去你。”


    木師安插話道:“無愧,陛下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上一次,咱們木府三十多條命,差一點就沒了。陛下與皇後娘娘對你沒有一點好感,你何苦執迷於瓏佳公主。”


    木無愧失聲道:“孩兒便與公主殿下離開長安,浪跡天涯,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藏起來,皇上也奈何不了孩兒與公主殿下。”


    “你若隻顧自己,那麽木府所有人將要為你喪命,你不要爹娘了嗎?”紀蕙蘭眉頭緊皺,閃著淚光,又把紀宛如拉到床前,“娘知道你是喜歡宛如的,難道你也不要宛如嗎?”


    木無愧看了一眼紀宛如,見她眼裏噙滿淚水,心疼道:“若是娘願意讓孩兒與宛如在一起,孩兒願意帶宛如一起走。”


    木師安不由得大怒道:“你不要爹娘,也就罷了。可是,公主殿下與宛如勢同水火,怎容你帶走宛如。你想同時帶走她們倆,隻怕是癡心妄想,再說公主殿下願意跟你浪跡天涯麽?”


    木無愧厲聲道:“為什麽大哥繼承父親的爵位,而孩兒卻一無所有?大哥明知公主殿下討厭他,他卻還要與孩兒爭搶?為什麽爹娘要與陛下、皇後一起逼迫孩兒放棄公主殿下?爹娘當年不是拋棄外公、外婆,躲到明月山嗎?孩兒能說服瓏佳公主,為何不能帶著公主殿下和宛如一起走呢?”


    木師安氣得火冒三丈,怒斥道:“你大哥虛心向學,積極進取,血戰疆場,賺得一番功名,陛下才授予你大哥振威將軍一職,為父臉上也有光彩,你兄長繼承父誌,爵位理所歸他,何況他還是長子。而你庸庸碌碌,蹉跎歲月,虛度光陰,隻知吃喝玩樂,一事無成,那裏匹配瓏佳公主?為父把世子大位白白送給你,指不定哪一日木府毀於你之手。你不知羞愧,竟敢口出狂言,大言不慚,為父怎麽教出你這種不肖逆子?”


    木無愧素知他爹偏向他大哥,但又氣在頭上,不敢與之爭辯,倒是紀蕙蘭出來打圓場,瞪了木師安一眼,道:“你就少說兩句,無悔還小,不懂事。”


    木師安這才打住,神情稍微緩和。整個氣氛任然顯得異常凝重,紀蕙蘭略作思忖,緩聲道:“無愧,等你大哥娶了瓏佳公主,住進公主府後,你便是木府世子,木府將歸你所有,爹娘將操辦你與宛如的終身大事,你不願意麽?”


    木無愧低頭垂目,沒有吱聲。紀蕙蘭徐徐勸道:“無愧,你看宛如嬌豔俊俏,溫柔恬靜,又會女紅、醫術,而瓏佳公主什麽都不會,隻剩空架子,你何必執念於她呢。”


    木師安見兒子還是不肯答應,怒道:“你若不答應,為父就把宛如許配給你大哥做小妾,再把你關起來,休想再見瓏佳公主和宛如。”


    木無愧頓時心驚肉跳,但是難以割舍瓏佳公主,又不想拋棄爹娘和紀宛如,正進退兩難,陷入沉思之中。紀蕙蘭認為兒子還是不願舍棄瓏佳公主,遂從懷裏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架在脖子上,顫聲道:“無愧,你要宛如,還是要公主殿下?你若是不肯放棄公主殿下,娘就死在你麵前。”


    紀宛如大驚失色,唿喊道:“娘不要輕生。”


    “師妹,你真要做傻事。”木師安大吃一驚,很快緩過神來,認為這是做樣子給兒子看,麵色便平靜了許多。


    木無愧想到他爹向來對他嚴厲有加,隻有他娘慈愛體貼,顧不了多想,迅速抓住他娘的手,又見紀宛如淚水汪汪,遂含淚道:“娘莫要拋棄孩兒,孩兒答應娘便是。”


    紀蕙蘭喜極而泣,道:“你真的同意了娘嗎?”


    木無愧奪過紀蕙蘭手中的匕首,緩聲道:“孩兒發誓不再糾纏瓏佳公主。”


    紀蕙蘭喜道:“瓏佳公主明日肯定會來看你,你要當麵拒絕她,她才會死心。從今日開始,娘不再阻攔你跟宛如在一起。”


    木無愧微微點頭,將匕首丟在地上,紀宛如撿起匕首。


    木師安喜笑道:“這才像話嘛。”


    紀蕙蘭望了一眼窗戶,月色更加皎潔,銀光射進窗戶,窗前銀白一片,外麵悄寂無聲,顯然已是夜深人靜。紀蕙蘭柔聲道:“無愧,時候不早了,你要早點休息,這樣才有利於傷勢恢複。”


    紀宛如溫言道:“無愧哥哥,宛如給你打熱水去,洗個熱水腳更易入睡。”


    紀蕙蘭指著紀宛如,笑道:“無愧,你看看,宛如多麽賢惠體貼的姑娘。換做是瓏佳公主,你可要伺候,要替她洗腳。”


    木無愧會心一笑,望了一眼紀宛如,“有勞妹妹了。”


    木師安明顯有些困倦,連打了幾個哈欠,催促道:“師妹,咱們睡去吧,我都要困死了。”


    木師安、紀蕙蘭離開木無愧房間,紀宛如不一會兒打來一壺熱水。木無愧坐在床邊,將腳伸進盛有熱水的木桶裏,紀宛如一邊揉捏搓洗,一邊柔聲道:“哥哥當麵拒絕瓏佳公住,隻怕他接受不了。”


    木無愧撫弄波斯貓,笑道:“妹妹不用擔心,我當麵拒絕她,隻是把她氣走,不會用嚴詞刺激她,想必她慢慢地會理解我。”


    紀宛如顫聲道:“可是,我怕……”


    紀宛如欲言又止,木無愧察覺到紀宛如眼神中似有憂鬱之色,便猜到她的心思,“妹妹,不用怕。瓏佳公主若是為難你,哥哥一定會護著你。她若欺負你,哥哥就教訓她一頓。”


    紀宛如心中疑慮渙然冰釋,低頭粉麵含春,一會兒工夫洗好木無愧雙腳,又用幹淨的毛巾擦幹。紀宛如提走洗腳水,朝木無愧莞爾一笑,木無愧關懷道:“妹妹辛苦好一陣子,早點休息,明日可要陪哥哥玩耍。”


    紀宛如笑而不語,木無愧頓感舒適愜意,鑽進被窩裏,片刻便覺睡意來襲,將這一日發生的諸多事情統統拋諸腦後,美美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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