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申時,刑部侍郎符彬端坐與大理寺公堂之上,看了眼左側首座之人,得到那人的點頭允許後,拿起案上驚堂木,猛地一拍,喝道:“將王峻魏仁浦二犯帶上來!”


    隨著叮裏當啷的一通腳鐐拖地的聲響,四名大理寺衙役押著王峻魏仁浦二人來到了公堂。


    “威——武——”


    公堂兩側,十名衙役以手中殺威棒搗著地麵,喊出了低沉且極具威嚴的聲音。


    或許是心虛,也或許是手腳鐵鐐太過沉重,那王峻魏仁浦不用衙役費事,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啪——”


    符彬拿起驚堂木,又是一下猛拍,喝道:“堂下之人,報上名來。”


    “罪臣王峻……”


    王峻雖然跪著,但腰板卻挺得筆直,目光掃在了符彬臉上,卻多少有些不屑的意思。


    也難怪,若是王峻沒犯事,那符彬,連給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掃完了符彬,再掃左側首位之人,王峻禁不住大吃一驚,失口道:“你……”


    符彬陰沉著臉,喝道:“吳掌門雖無官職,卻是奉了皇上之命,王峻,你有何不滿?”


    王峻幽歎一聲,不再言語。


    魏仁浦跪伏在地,始終未敢抬頭,卻聽到吳掌門之命,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我命休矣!”


    在魏仁浦看來,那吳馳卻是一個睚眥必報之人,而自己擼胳臂卷袖子地親自上陣抽了他幾十皮鞭,這個仇,恐怕自己連死三遍都不可能消了那吳馳的心頭之恨。


    “堂下二人,為何隻有一人報上了名來,另一人是聾還是啞?”


    身為柴榮的心腹之臣,符彬與之前卻沒少受王峻魏仁浦的打壓,如今鹹魚翻身,自然得意非凡,一口官腔拿捏的味道十足。


    魏仁浦與絕望中因曹英之言而生出了希望,且這份希望來自於當今皇上,故而,單一個吳馳端坐於公堂之上並不能使起希望完全泯滅。


    因而,心中雖有寧死不屈的衝動,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屈忍。


    “罪臣,魏仁浦。”


    符彬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不自覺地看了眼左首的吳馳。


    可那吳馳,居然眯上了雙眼,看樣子似乎正在打盹。


    “吳掌門?”符彬輕聲喚了一聲。


    吳馳迴應了一個點頭。


    果真是瞌睡了,符彬連忙加大了音量,再次叫道:“吳掌門!”


    吳馳像是被驚醒一般,猛地睜開了雙眼,莫名問道:“誰在叫我?”


    符彬陪著笑道:“是我了,吳掌門,您看,這接下來……”


    吳馳伸了個懶腰,又順便打了個哈欠,揉了下雙眼,嘟囔道:“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想的,想放了他們倆,就幹脆利索地下道聖旨不就完了?還非得派咱們哥倆走這個過場……唉,算了算了,既然都領了旨,那就勉強把過場走完就是了。”


    這話雖說是嘟囔給符彬聽的,但嗓門卻不小,那堂下跪著的王峻魏仁浦自然也聽了個真切。


    原來如此!


    皇上果真有放過他們的打算!


    王峻魏仁浦二人陡然精神了許多。


    吳馳嘟囔完,從座椅上站起身來,晃蕩到了王峻魏仁浦身前。


    “你們兩個聽好了,聖意不敢違,我才捏著鼻子接下了這趟差事。你倆呢,也知趣點,趕緊把罪認下了,省得咱們雙方都麻煩。至於皇上如何定奪,那是皇上的事,懂不?”


    魏仁浦慌不迭應道:“我懂,我懂,我認罪。”


    身旁王峻投來鄙夷一瞥,道:“罪臣王峻,與先帝病重期間,心係大周安危,強令禁軍首領王殷增派兵力保護養心殿,卻因意見不吻,發生爭執,誤傷王殷,且一時衝動,竟然親率士兵前往養心殿保衛先帝安全,後與當今皇上發生誤會,以至兵戈相見。罪臣雖是一時糊塗,卻犯下了萬死之罪,懇請皇上賜罪臣一死。”


    吳馳嗬嗬笑道:“你真是個老滑頭!明明聽到了我剛才說的話,知曉了皇上想放你一馬,就以進為退是不?”


    王峻朗聲迴道:“罪臣不敢!”


    吳馳又問道:“我且問你,你這老家夥,帶兵前往養心殿,果真沒有篡位念頭?”


    王峻大驚失色,道:“罪臣萬萬不敢有此念想。”


    吳馳笑了笑,道:“諒你也沒這個膽子!好吧,你起身吧,去符大人那邊簽字畫押,然後等著皇上處置好了。”


    王峻艱難起身,舉止之間,雖多有狼狽,但仍舊未失尊嚴。


    打發掉了王峻,吳馳瞄上了魏仁浦。


    “老東西,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魏仁浦顫顫巍巍迴道:“罪臣聽到了。”


    “你覺得皇上會放過你嗎?”


    魏仁浦陡然一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吳馳嗬嗬一笑,戲弄道:“換句話來問吧,姓魏的,你覺得我吳馳會放過你嗎?”


    魏仁浦怯怯地看了眼吳馳,悵然長歎,道:“如今我為魚肉你為刀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是,聖意麵前,老朽卻不敢相信你吳馳膽敢抗旨不尊。”


    吳馳撇開了嘴,笑容間不盡嘲諷之意。


    “喲,喲,喲,說你胖你還就喘上了是不?沒錯,皇上是打算放你一條生路,可同時還說了,那好幾十皮鞭的仇,可許我隨意討還,即便不小心傷了你的性命,那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扯平而已。”


    魏仁浦早就盤算到了落在吳馳的手上定然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隻是寄希望於聖意才在心中點燃了一線光亮。而聽到了吳馳這般說辭,又見到那王峻已然被打發迴去,心知這吳馳必然不會輕饒自己。


    即便卑微求饒,也難以換來苟延殘喘,那還不如死硬到底,脖子斷了碗大的疤,好歹給自己留點氣節不至於被後人恥笑。


    “既然如此,那還廢話什麽?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就是,老朽若是皺下眉頭,便妄稱了先帝的第一軍師的封號。”


    說這話時,那魏仁浦的聲音雖有些顫抖,但總算是沒有磕巴,多少也顯示出了一定的硬氣來。


    吳馳登時樂了,拍著巴掌道:“既然如此,那明天午時三刻,砍了你個老東西的腦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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