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參見公主殿下!”大夫人跪伏在地,渾身抖個不停。沒想到世人眼中冰清玉潔的護國公主居然……居然養了男寵,還是名戲子!

    大夫人陡然憶起護國公主的封地在慶陽,麟思也來自慶陽,難不成麟思早就成了護國公主的群下臣?又或者,麟思未必是吳班主請動的,更有可能是公主讓他來京城的!

    慕容歆像剛從雪域高原走來,凜冽的寒芒一掃,仿佛能讓人聽見空氣凍結的聲響。她的臉上還有並未完全褪去的潮紅,一雙眸子裏氤氳著情欲的水氣,這樣嫵媚的慕容歆,從未讓一個女人看到過。但她嫵媚的外表下是一顆怒氣盎然的心!任誰做這樣的事被撞破,都會怒不可遏!

    “韓夫人倒是厲害,一道鐵門都擋你不住。”

    大夫人像被冰錘給擊了一下,冷得牙齒都在打顫:“公主,妾身……妾身莽撞了。”

    慕容歆不屑嗤道:“莽撞?本宮瞧未必!你到底是存了什麽心思?”

    什麽心思?總不能說她是想求證麟思到底是不是宸楓所以才絞盡腦汁誤闖了吧!瞧公主對麟思護著的架勢,想必當真寵愛這個戲子。萬一讓公主覺得她是覬覦麟思,豈不是要摘了她的腦袋?

    大夫人左思右想,實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慕容歆冷冷道:“好奇害死貓,你既然撞破了本宮的秘密,不管你出於什麽心思,本宮都留你不得。念在你是國公夫人的份兒上,自行了斷吧。”

    語畢,慕容歆仍了把匕首給她。

    那匕首砸在大夫人的膝前,就像一塊萬年玄鐵落地,震得她幾欲昏厥。她顫顫巍巍地拿起匕首,視線一下子就模糊了起來:“公主饒命,妾身不會說出去的,公主饒命!”

    慕容歆的眼裏劃過一道厲芒:“隻有死人才會永遠保守秘密!你若下不了手,本宮不介意幫你一把,不過本宮的手段,可不是這小小的匕首可以比擬的。你何苦跟自己過不去,死前還要遭頓折磨?”

    麟思不喜歡被打擾,所以她才撤下所有下人,誰料竟然讓韓珍鑽了空子,撞破了她與麟思的事。

    大夫人顫聲道:“公主,若是妾身死在這裏,桑將軍和韓丞相都會徹查此事,萬一事情弄大了,反而對公主的清譽有損。”

    “你是在威脅本宮?”慕容歆隨手拿起枕邊的金釵砸了過去,金釵劃破大夫人的脖頸,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染紅了她白色的衣領。

    大夫人隻覺脖

    子像被一條冰涼的小蛇咬了一口,冰冷而銳痛。腥鹹的氣味鑽入鼻尖,她卻連捂都不敢捂一下,垂眸道:“妾身不敢,妾身隻是為公主設身處地地著想。桑將軍與靖王殿下的關係妾身也是知道的,就憑這一點,妾身就絕不會將此事透露半句。”

    “你分析得不無道理。”

    大夫人心中一喜,慕容歆繼續道:“但本宮不習慣留下任何隱患,所以,你的下場,隻能是死!趕緊動手,本宮沒時間與你廢話。”說著,她的一隻手已經搭上了麟思的腰腹。麟思挪了挪身子,緊貼著她。

    大夫人像掉進了冬季的冰湖,手心後背濕漉漉的,幾乎可以擰出水來:“公主……”

    麟思躺在內側,探出手輕撫著慕容歆的脊背,爾後坐起身,對慕容歆耳語了幾句,慕容歆眸中精光一閃,道:“此話當真?”

    麟思點點頭,複又躺下,一手環住慕容歆的腰,另一手探入她的襦裙,開始煽風點火。

    慕容歆長長的睫毛顫出一個誘惑的節奏,她纖手緊握,半闔著眸子,道:“還不快滾?”

    大夫人如臨大赦,爬起來就朝門外跑去,剛跨出門檻,慕容歆的聲音再度響起:“麟思,不是宸楓!”

    大夫人心中一喜,不是就好!

    大夫人走後,慕容歆捉住麟思不安分的手,正色道:“說,今天的一切是不是你設計的?”

    麟思露出一個坦然的微笑:“不是。”

    慕容歆掐住他的下巴,冷道:“你病得可真巧,偏本宮瞧不出你的半分病態!”

    “是吳班主多嘴。”

    “那你為何求本宮繞她一命?”

    “麟思真心為公主考慮,她知道公主的秘密,公主也知道她的,她是個明白人,斷然不敢往外泄漏半句,與其如此,倒不如賣個人情給她。關鍵時刻,她與宸楓的這個把柄或許能為公主所用。”

    “不要在本宮麵前耍手段,本宮能容忍你一次,絕不會容忍你第二次!”

    “麟思句句是肺腑之言。”

    麟思的手再度探入她的襦裙,俯身吻住她的眉眼、鼻尖、唇……

    慕容歆深吸一口氣,忍不住低喃出聲,她按住他的頭:“你從前可不曾這般認真地服侍本宮。”

    麟思抬起頭:“那公主可滿意麟思的服侍?”

    麟思臉若桃杏,透著一種攝人心魄的美,狹長的翦瞳裏似閃耀著一千種

    琉璃的光芒,配上紅唇漾起的迷人笑容,令慕容歆一時心猿意馬,竟不知該如何應答。

    麟思輕輕咬開她小衣上的絲帶,魅惑人心的聲音響起:“以後麟思都會好好服侍公主。”

    大掌拂落綾羅帳幔,滿室春光,旖旎無限。

    隔壁的房間內,兩個人幾乎“扭打成團”。

    “你幹什麽?你放開!把你的狼爪從我身上移開!”

    慕容拓冷哼一聲,不理桑玥,繼續手裏的動作。

    桑玥掙紮無果,心裏誹謗:今天她出門沒帶任何人,慕容拓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巴巴兒地就趕過來了?要知道,和一個男人一起看真人版的春宮圖,很尷尬的,好不好?偏偏慕容拓還不安分,對她“動手動腳”!

    “慕容拓,你腦子有毛病,你的手往哪兒放?”桑玥氣得一腳朝後蹬去,慕容拓不躲,就讓她踢。

    慕容拓耳根子紅得不行,麵上卻強裝鎮定:“你說你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心腸歹毒倒也罷了,還無恥地去偷看人家顛龍倒鳳、翻雲覆雨!我是不想你將我的小慕兒帶壞了!”

    桑玥恨得牙癢癢,壓低音量道:“那你該去捂小慕兒的眼睛和耳朵,捂我的有什麽用?”

    小慕兒趴在地上,細細舔著新鮮的骨頭,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它的任務完成得很漂亮,小主人賞的骨頭很美味。

    隔壁的肢體碰撞之聲和情迷的吟哦聲越來越響亮,簡直不堪入耳!慕容拓氣得一把抱起桑玥,擰起小慕兒,施展輕功躍窗而出。

    一上馬車,慕容拓就將桑玥重重地扔在了軟榻上,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目光凜凜地盯著桑玥:“你要是再敢偷看……不該看的,看我怎麽收拾你!”

    車夫趕緊緊閉雙耳,公子每次和桑小姐的“戰況”都十分激烈,不該聽的不聽,阿彌陀佛!

    “你有什麽資格收拾我?”桑玥淡淡地睨了慕容拓一眼,我不該看的多了,連你父王和太後的我都看了,慕容歆和麟思的算什麽?

    “你這是什麽表情?”慕容拓火冒三丈,一個姑娘家把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部看了,想想他就有種把她擰起來教訓一頓的衝動!

    桑玥把頭一歪,眯著眸子,道:“慕容拓,我們勉強算是普通朋友,你管得太寬了吧?”

    “既然是朋友,我就更不能看你誤入歧途!”慕容拓一連喝下三杯茶。

    桑玥輕車熟路地打開右

    手邊的暗格,找出那本南越官員的傳記,淡道:“誤入歧途?講得多冠冕堂皇,慕容拓你打架鬥毆的時候怎麽不想想那是正途還是歧途?”見慕容拓要反駁,她打了個停止的手勢,道:“還有,你明明渴得要命,就別再說話了,累嗓子!”

    慕容拓又喝了好幾杯茶,火氣卻是降不下來。真是不明白,為何每次跟桑玥在一起都能被她氣得半死?

    忽然,馬車停了下來,外麵傳來十分嘈雜的聲響,有百姓開始大唿。

    “天啊!快看!聖教的大祭司進京了!”

    “大祭司長得好美啊!是個女的!”

    “聽說是皇上親自下旨召她進京的!”

    ……

    桑玥挑開簾子往人群中看去,人群自動分列兩旁,聲勢浩大,想必前方已有人在開路。一名紫衣女子坐在敞開的轎輿上,由十六名精壯大漢抬著,因轎輿四周吊著藍色紗曼,人們瞧不清楚她的麵容。但僅憑那飄渺出塵的氣質和優雅萬芳的坐姿,眾人不難猜測紗曼內會是怎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聖教是慕容歆和慕容耀暗中操控的,共設一名大祭司、十名紅衣祭司、二十名白衣祭司和上百名長老。原先紅衣祭司裏麵混入了攝政王的細作,好在全部被慕容歆給除掉了。

    這幾年聖教在南越各地崛起,修建了近百所聖殿,其香火比佛教、道教的更為鼎盛。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聖教宣揚凡得聖主悅納之人,死後必會重生,且長生不老、無病無災。這樣的誘惑,對於貧苦百姓而言殺傷力是很大的。

    那名大祭司名叫碧洛,是聖教的精神領袖。她的年齡不大,僅十四歲,據說她出生時天降紫光,祥瑞滿堂,七歲感悟天道,預言聖教必興。兩個月後,聖教從西洋傳入南越。

    如今桑玥疑惑的是,碧洛的出現究竟是誰的手筆?攝政王的?太後的?亦或是慕容耀的?而慕容錦的離開和碧洛的到來,中間有沒有什麽關係呢?

    碧洛端坐於紅黑相間的軟墊上,雙手交疊,對於這樣的場合早習以為常,她一直泰然自若。突然,她感受到了兩道洞穿一切的犀利寒芒,急忙扭過頭,視線越過激動無比的百姓,落在一輛奢華的馬車上,就在簾子被放下的一瞬間,隻一眼,她看見了一雙極度幽靜、萬般寒冷、沒有絲毫情感的眸。

    這雙眸……不是一個活人應該擁有的!

    “公子,曲公子求見。”車夫在車轅上恭敬地稟報道。

    慕

    容拓給車夫打了個手勢,又對桑玥道:“不許亂跑,等下我送你迴定國公府。”

    桑玥托著下巴,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曲修宜啊,你們兩個還真臭味相投了……”

    慕容拓臉色一沉:“你別想歪了!”

    他掀開簾子下了馬車,此時街道兩旁依舊站滿圍觀的百姓,曲修宜好不容易衝出重圍,累得氣喘籲籲。

    慕容拓帶著曲修宜轉了個彎,在另一條僻靜的巷子裏停住,爾後看向曲修宜:“辦妥了?”

    曲修宜拍著胸脯保證道:“慕容公子放心,在煙花場所辦事我從未失過手,不過……搭上了那位的名聲,您不怕他到時候來查出來找您的麻煩?”

    慕容拓冷聲道:“我長這麽大還真不知道‘怕’字怎麽寫,你好好辦事,其它的別瞎操心。”

    曲修宜訕訕一笑,道:“是!現在萬事俱備,隻差定下日子了。”

    慕容拓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遞給曲修宜,淡道:“辦這事得花錢,你盡管往大了辦,別給我省,你自己的開銷也一並算在裏麵。”

    曲修宜兩眼放光:“是!”這一刻,曲修宜覺得自己是三生有幸啊,竟然能為慕容拓鞍前馬後,以後看誰還敢瞧不起他!

    慕容拓再不與曲修宜廢話,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可當他趕到馬車旁時,卻見車夫身上插著一把刀,倒在血泊裏,身子抽搐,手裏還握了一片衣角。慕容拓暗叫不好,他掀開簾子一看,裏麵空無一人,又急忙點了車夫的穴道,不讓他失血過多:“桑玥呢?”

    車夫一句話也說不出,用手指著東南方,目含恐懼。車夫所指的方向正是混亂不堪的街道。慕容拓還想問,車夫卻頭一歪斷了氣。

    他不過是離開了一會兒桑玥就被人給劫持了!究竟是誰,敢從他的馬車裏麵搶人?他自車夫手裏拽出衣角,仔細端詳了一番,一顆心沉入穀底,是他?

    好在小慕兒並未被抓走,他抱起小慕兒,正色道:“能不能找到桑玥全靠你了,你可得給我機靈點!”

    ……

    大夫人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芳年華、又怎麽踏上馬車、更怎麽走迴長樂軒的。直到院子裏傳來丫鬟的哭嚎,她才迴過神,發現自己坐在了臥房的貴妃榻上。她朝軒窗望去,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外麵怎麽這麽吵?”一開口,發現頭像快撕裂一般,痛得眉頭緊鎖。

    白蘭見大夫人發了一個時辰的呆,終於動了,這

    才籲了口氣,道:“迴大夫人的話,是王媽媽在責罰灑掃丫鬟小玉。”

    “小玉怎麽了?”大夫人按了按太陽穴。

    白蘭硬著頭皮道:“小玉說她昨晚看到了紅色的鬼。”

    “又是這套說辭!”大夫人怒氣攻心,一口鮮血湧上喉頭,她忙用帕子捂住。看著鮮血在白色錦帕上開出絢爛的花朵,不知為何,她又想起了宸楓出事的那日,她親自將匕首插入宸楓的胸膛,那血……也是這麽鮮豔!

    “咳咳……”大夫人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她問向白蘭,“那你呢?你有沒有看到紅色的鬼?”

    白蘭撲通跪在了地上,支支吾吾道:“奴……婢不敢說。”

    那就是看見了。

    大夫人敲了瞧太陽穴,心裏劃過一絲驚悚。她想推翻白蘭的話,但又毫無底氣,畢竟說看見了紅衣鬼魂的不隻白蘭一人,更重要的是,就連她自己也看見過一迴。

    王媽媽進來時,大夫人已經簡單用了些晚膳。她屏退了所有人,沉聲道:“帶我去見宸楓。”

    “宸楓少爺不是已經死了嗎?”王媽媽很是疑惑。

    大夫人的拳頭拽得緊緊的:“我要開棺驗屍!”

    “大夫人!”王媽媽瞪大眼,“大夫人,宸楓已經入土為安了,撬了他的棺材恐怕不妥啊。”

    “入土為安?”大夫人的美眸中泛起要把人吞噬的幽芒,“真要入土為安了,就不會在定國公府來迴飄蕩。我就是有種直覺,他還活著!”

    王媽媽瞠目結舌,大夫人……貌似不太正常!

    銀白的月光自茂密的樹葉間傾灑而下,形成一張柔軟的大網,任是一草一木,都不若在白天裏那般真實了。周圍偶有陣陣夜風,吹得枝葉沙沙作響,與淒切的鳥叫蟲鳴夜混為一體,每一聲都落進了大夫人的內心深處。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些下人將棺材從地底挖出,並用鉗子拔掉一個又一個鐵釘。她喃喃數著:“一個、兩個……十五個……十七個……十九個……”

    王媽媽站在大夫人身側,眼看那些人就要掀開棺木,她雙手一撐,攔在大夫人的身前,道:“大夫人,您轉過身子,奴婢看了告訴您。”

    已經埋了將近五個月,雖然密封良好,但想必也腐爛了一些,總有些慘不忍睹。

    大夫人推開王媽媽,目光十分堅定:“我自己看。”

    幾個下人站在土坑內,卯足了

    勁兒,合力將棺材蓋緩緩推開,一股極濃的腐臭和腥味撲鼻而來,眾人紛紛撇過臉、捂住鼻子。

    突然,隻聽“啊——”的一聲慘叫,一名下人倒在棺材旁,捂住臉不停翻騰。另外幾人嚇壞了,紛紛爬上地麵。

    借著皎潔的月光一看,眾人才發現棺材裏的情景有多觸目驚心!

    一襲破舊的紅色衣衫,襤褸不堪,無數大蛇、小蛇、蛆蟲在其間爬來爬去,蠕動的、黏膩的聲音令人作嘔。衣衫下,是一具早瞧不出麵容的屍體,暴露在外的頭和手清晰可見森森白骨,有的部位還掛著些許發黑的皮肉。

    一條大腹便便的蛇自那空洞的眼眶內探出半截身子,高高挺立了片刻,倏然,一口要在牙齒旁的最後一片黑肉上,將其吞吃入腹。

    “嘔——”大夫人吐了出來!

    其它的蛇陸陸續續從屍體,不,準確的說是骷髏內鑽出,衝開了紅色衣衫,裏麵的景象完全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下:不計其數的蛇和蛆蟲啃噬著骷髏上殘留的腐肉,從腹部鑽進去,從眼眶裏鑽出來……像萬千黑色發光的蔓藤交織出一件不停蠕動的外衣。大夫人仿佛可以聽到“庫差庫差”的咀嚼聲響。

    這下,便是連幾名膽大的下人也忍不住扶著樹幹嘔吐了起來。

    不知誰說了句“哎呀!瞧衣服應該是個年輕人,死了還被百蛇噬體,下輩子肯定投不了胎了,真慘!”大夫人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這一夜,大夫人又夢到了宸楓。與以往任何一次的夢境不同,宸楓渾身爬滿了黑蛇,探出手向她求救:“娘!我好痛啊!你快救救我!你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棺材裏,它們都欺負我!它們咬得我好難受!娘!娘!”

    她心中一痛,朝宸楓走過去,剛邁出一步,滕氏就攔在了她麵前,疾言厲色道:“你怎麽能生出這種怪物?簡直有辱定國公府的百年聲譽!你不配做楚沐的妻子!我要將你逐出桑家!”

    “婆母,你聽我解釋……”她後退了幾步。

    宸楓哭得更慘了:“娘!我是你兒子啊!我是你親生兒子,你別讓它們咬我!”

    她不知如何是好,老國公出現在了滕氏身側,指著她的鼻子罵道:“韓珍啊韓珍,枉我在世時一直護著你,將中饋之權交給你,你就是這麽迴報我的?你竟然親手殺死我桑家的子孫!他身有隱疾是他的錯嗎?你為了一己之私就讓他從小與父母生離,過著孤苦無依的生活!你好沒良心!你讓我在九泉之下如何麵對桑家

    的列祖列宗?”

    她拚命擺手:“公公,你別生氣,我去救宸楓!”

    “救?現在救有什麽用?”桑柔拉住了她,一臉憤色道:“母親!二哥是個妖怪,救活他隻會給你我蒙羞!給定國公府蒙羞!與其讓他活著拖累人,不如死了還大家一個清靜!”

    “柔兒,你怎麽能這麽說?他是你親哥哥。”桑玄羲一把推開了桑柔,跑到宸楓身邊,不顧他渾身爬滿蟲蛇,將他緊緊摟在懷中,下巴抵住他的頭,“二哥,你別怕,我下去陪你!你冷,我陪你一起冷;你痛,我陪你一起痛;你死,我陪你一起死!”

    說完,桑玄羲和宸楓的身影漸漸遠離,幾乎消失在那一席朦朧的月光之間。

    她絕望地跪在了地上:“不要——玄羲——不要——我這麽做都是為了誰?都是為了你和柔兒!你不要離開我——”

    桑玄夜幸災樂禍地拍手叫好:“母親!現在我成了父親唯一的兒子,世子之位是我的了!你沒想到自己苦心積地算計了一個又一個姨娘、害死了一個又一個兒子,到最後竟是便宜了我吧!”

    桑楚沐冷冷地望著她:“韓珍!你毒害桑家那麽多孩子!我要你給他們陪葬!你去死吧!”

    “啊——”

    這一夜,淒厲的尖叫聲在長樂軒內持續了許久許久,從此不再有人懷疑紅衣鬼魂隻是個訛傳,大家堅信:他是真的來了!來找大夫人索命了!

    卻說桑玥在馬車內逗著小慕兒,心裏卻思付著子歸的事究竟辦得怎麽樣了,於是打算先行迴府。她剛剛掀開簾子,就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我們並無惡意,隻要你乖乖配合,事後自會放了你。”

    想不乖乖配合都不行啊,她反手將小慕兒丟進了車裏,隨著那名中年男子上了另一輛馬車。

    馬車出了城門口一路向西行,七彎八繞,經過一處叢林,來到一個僻靜優雅的別院。

    正廳內,幾名侍女恭敬立於兩側,一名褐色華服男子端坐於主位上,他麵如冠玉,眉長入鬢,一雙翦瞳炯炯有神,薄唇輕抿,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捏著下巴,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陰柔的美。而往往外麵陰柔的男子,內心都極其狂躁。

    桑玥秀眉蹙了蹙,這不是秦王慕容慶,是誰?

    慕容慶是賢太妃的兒子,先皇在世時頗受器重,後來先皇病逝,賢太妃憂傷過度,沒多久也跟著去了。慕容慶一下子失去兩大靠山,在朝中地

    位大不如前,原本就劣跡斑斑的他被多名大臣聯名上書彈劾,安國公蔣旭力排眾議、費盡千辛萬苦才保住了他的王爺身份,但官職卻是一降再降。

    原本當時,慕容耀也在彈劾的名單之列,好在桑楚沐洞察先機,讓慕容耀早早地辭去官職,做起了閑散王爺,這樣,倒讓那些人無從下手了。

    隻是慕容慶為何要將她抓來?

    “見過秦王殿下。”桑玥屈膝行了一禮。

    慕容慶饒有興趣地看了桑玥一眼,麵容姣好,清秀淡雅,對見慣了人間絕色的他來說,桑玥這副長相就太一般了。但當他看到那雙幽靜深邃、如冷月般清冷的眸子時,不知為何,心裏竟然像灌入了一股冷風,涼颼颼的。

    “桑小姐,方才多有得罪,請坐。”

    慕容慶和顏悅色地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立時有兩名侍衛奉上熱茶和點心。桑玥在椅子上坐好,淡淡道:“既然殿下知道我是誰,為何還要將我抓來?定國公府貌似沒有得罪殿下吧!”

    慕容慶笑了笑:“是請,不是抓。是不是本王的手下怠慢了桑小姐?如果是的話……”

    “是的話殿下打算怎麽辦呢?”桑玥打斷慕容慶的話,語氣裏並無多少恭敬,“殿下要替我討迴公道?”

    慕容慶大手一揮:“這有何難?來人!將方才隨性的侍衛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是!”門口的侍衛應聲後轉身離開了。

    桑玥低低笑出了聲,似還帶了一分譏誚。慕容慶心生不悅,卻麵色如常道:“桑小姐笑什麽?”

    桑玥將鬢角的秀發攏到耳後,坦然道:“我笑殿下心慈手軟,難成大業。”

    慕容慶臉色一沉:“桑玥,注意自己身份!你一個沒有誥命的閨閣女子見到本王不行跪禮就算了,還出言不遜,你是在挑戰本王的耐性嗎?”

    桑玥並不為他的怒氣所懾,晃了晃手裏的茶杯,幽幽冉冉道:“幾個奴才而已,殿下既然想讓他們替殿下承擔惡名,就該罰得重一些,不說淩遲,起碼也要腰斬吧!”

    “你……”慕容慶被說得一時語塞,“淩遲,腰斬”從桑玥口中說出仿佛是“瓜子,花生”一樣,她居然沒有半分恐懼,這倒讓慕容慶微微側目。

    桑玥旁若無人道:“官為民之表率,殿下都不自持身份虜獲我一個閨閣女子,我還談什麽注意身份呢?”

    “你倒有張刀子嘴!”慕容慶幾番欲言又止,好在他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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