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正在度過她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

    小良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一直沒有迴來,鳳兒把自己關在閣樓上,整整兩天沒有出去,她躺在厚墊上,蜷縮著身子,看著閣樓裏的一切陳設,渴望小良此時能突然從梯口上來。過一會,她等厭了,便走到樓下的沙發上又躺下,那是她與小良第一次做愛的地方,鳳兒將雙腿蜷在胸前,等著小良的電話,電話就在沙發旁的小桌上,如果小良來電話,她就能馬上抓起話筒,可是,電話鈴聲卻始終沒有響起。鳳兒撐起身子,靠著沙發坐在地板上,她抓起手邊的一些東西朝麵前的各個方向甩出去,她聽著各種迴響,她喜歡聽一件硬東西砸在另一件硬東西上發出的脆響,不喜歡一件東西落在地板上的聲音,那聲音沉悶,使人覺得喘不過氣來。

    隻剩下電話還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她不想砸了它,她仍然期待著小良的電話,哪怕是厲聲責罵,或者是沉默不語,隻要證實一下他還活在這個地球上就行,她想聽見他的唿吸,要是能聽見他的唿吸中有些急促,或者有幾分不均勻,自己心裏也會感到一絲舒坦和慰藉,因為自己的心裏能感覺到他還在乎著自己。

    臨近黃昏了,鳳兒又一次從朦朧中醒來,發現自己在發抖,她覺得自己的胸腔裏到處彌漫著虛弱,她想自己該吃點東西了,她試圖著站起來,但渾身軟綿綿的,又跌倒在了沙發前的地板上。她伸出手,想去拿桌上的電話機給小良打個電話,無意中碰到了小良昨天早晨擱在桌上的早餐,那是幾個小籠湯包,求生的欲望使鳳兒把湯包拿下來匆匆地吃了,她覺得力量漸漸地迴到了自己的體內,鳳兒開始重新感受著生活的氣息。

    不知是哪一位作家曾經這麽說過:每個人都會在某一特定的環境或某一短暫的瞬間重新認識自己。鳳兒一直努力地迴憶著這位作家的名字,但這個作家不很出名,鳳兒始終沒有想起來,鳳兒覺得這話說得很好,蘊含著深刻的人生哲理。

    鳳兒決定離開公司,她拖著行李拖車,來到了喧囂的街頭,穿梭不息的人流立刻把她給吞了進去,她覺得這好像是一種強製性地擁抱。看著擦肩而過的人們,肩上背著各式各樣的挎包,手裏拿著形形色色的提袋,匆匆忙忙地往前趕著,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而自己這是要往哪兒去呢!她漫無目標地走著,她拐進路旁的一家小吃店,吃了一碗餛飩,付過錢,繼續朝前走,路過啤酒村時,她望一眼裏麵喧鬧的景象,不由地想起自己從前的生活,那時也常和一些朋友來此消磨時光,大家聊聊趣事,侃侃軼聞,當然也免不了幾則黃色幽默,時間居然也很快地被打發了,而今,自己卻放棄了和朋友歡聚的樂趣,卷入了一場沒完沒了的情感糾紛,她想起了高森、想起了小良,更想起了那妒火中燒的盧潔,嘴角抽搐了一下,浮出一絲鄙夷的冷笑。

    “小姐,日本大衣,女式的,要不要!”正走著,一個男人叫住她,鳳兒看了那個男人一眼,那男人繼續補充說,“全是八成新,消過毒,肯定不會有艾滋病的。”

    “這麽好,你還是留著你老婆穿吧。”鳳兒甩開他的手,冷冷地說。

    “我老婆哪有你這樣的身材啊,我老婆兩百斤呢。”那個男人衝著鳳兒離開的背影大聲說。

    有人說,當人們在迴憶和希望中感覺幸福時,這幸福便是永恆的。但是,又有誰隻停留在迴憶和希望中生活呢!在迴憶和希望之間,常常就是讓人難以承受的殘酷現實,鳳兒就是在迴憶、希望、現實的不斷變幻中度過自己的時光。

    這時,天開始下起了小雨,鳳兒就這樣在街頭彳亍地踽踽而行,她忽然被一縷憂傷的旋律和歌詞吸引了。

    天還是天,雨還是雨/我的傘下不再有你/隻是多了一個雨季……

    她覺得沉積在心頭的憂傷與另外的憂傷在眼前相遇了,淚水頓時盈滿了眼眶。

    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為何每個妹妹都那麽憔悴/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為何每個妹妹都嫁給眼淚……

    鳳兒再也忍受不住,在雨中抱頭痛哭起來,好像突然找到了自己悲傷的身份,這麽些年,自己不就是那雨中的小妹妹嗎……

    “啊!這不是鳳兒嗎!怎麽會在這裏!”正當鳳兒淚眼模糊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鳳兒睜開朦朧淚眼,抬頭一看,是劉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懸在腮邊的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酉並收藏懸在腮邊的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