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曾經跟我說:“不要把男朋友帶著去見的女同學,防人之心不可無。”


    一直覺得這種想法老派,一笑置之。


    老式女人對自己沒信心,為求鞏固地位,隻有排斥別人:不讓男人見到更好的,他們便不會見異思遷,於是花一輩子的力量在男人眼上蒙黑布,不是歪曲事實詆毀他人,便是自抬身價,千方百計證明自己勞苦功高。


    落後落後落後。


    男女不等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身體器官構造不同,一陰一陽,是上帝的精心傑作,一旦平等,後果堪虞。


    但心理上,女性應培養堅強的意誌力,真正獨立的站起來,遇事坐下鎮靜的思考,切忌哭哭啼啼,四處訴苦,在這方麵,應努力追求平等。


    男性結識到優秀的女友,往往愛帶出去亮相炫耀,並不怕人來搶,為什麽女性要有種“機會不可再”的自卑,防範同性?


    一直認為,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總會飛走。抱著這樣的理論,我對俞克忠的態度一直公開兼大方。克忠是大嫂的遠房親戚,兩年前介紹認識。


    大嫂說,那是因為我年輕,並且,沒有吃過苦頭。


    我倒認為這同十八或三十八無關,這是性格的問題。


    有許多女性在十八、二十二的時候便懂得錙銖必計,省吃省用,買黃金股票,預備做小富婆。也有些女性,接近中年,還名士風流,不為名利物質擔心。


    我這個人一向大來大去,什麽都不經意,小時候整個筆袋,成個錢包丟掉,也不心痛。小朋友問我拿玩具,立刻疏爽的雙手奉上。摔交即時爬起,排排衣服,不但不哭,還嘻嘻笑。


    大人一向痛惜我這種爽快的脾氣,俞克忠也認為這是我最大的優點,也是我朋友多的原因。


    媽媽說“這孩子不怕吃虧。”


    但遇到不平之事,我也會拍案而起,相當牛。


    除了俞克忠,我另外一個好朋友是戴靄善。


    靄與我交往,曆史悠久,怕有十年以上,七八歲時我們在小學一年紀課堂認識,便到今日。


    大嫂在上文說的,“不要把男朋友帶去見女同學”中的女同學,便是指戴靄善了。


    靄同我,如影子般。


    看漫畫都喜歡史努比不喜歡加菲。


    穿衣服,都選素色,絕不穿條子點點大花方格。她最愛拉夫羅蘭,我穿古萊芝。隻得一套亞曼尼,開會用,因這個名字太“熱”,必須暫時迴避。兩人都不喜日本時裝,也不怕被頂尖派笑我們落後。兩人都堅決不信衣物可以幹洗,幹怎麽洗?選料子必須能夠落水。


    愛旅遊,愛看雜誌,愛吃,愛說笑,愛搗蛋。


    畢業後,她決定到歐洲逛一年,我則要看俞克忠有什麽計劃。


    兩個人都沒有想到要即時找工作。


    母親說靄有心計。


    我說“是,她比較慎密。”


    “你就粗心大意的多。”


    我承認。


    母親仰起頭,還想說些什麽,終於搖搖頭。


    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在圖書館見到克忠與靄在找資料,也沒有疑心。


    克忠不肯去旅行,要急急找一份好職業,我也不疑有他。


    我興致勃勃的安排地中海旅行團,拉靄參加。她推搪,我也覺得無所謂。


    好幾次克忠來接我,靄已經先在他車子裏,我也不疑有他。


    又每次克忠總是先把我送迴家,才輪到靄,我也覺得很自然,因為他們同路。


    我錯了。


    我的遲鈍一定另他們很難做吧。


    任何人都會自發自覺,要求攤牌了。


    而我卻活潑輕鬆,一切如常。


    隻有對我認識深刻的這兩位,才會相信我是真不知道,不是假裝。


    我確實不知,糊塗如一團雲。


    是克忠把我約出來,一五一十的向我交代。


    我十分不願意再複述這件事,但又時時想起。


    那日見麵,我還問他靄善怎麽沒出來。


    當下克忠很親昵的說“她不舒服。”


    我還說“她沒告訴我。”


    “我有事要同你說。”


    “恩”我笑“什麽話?”


    “我同靄善想在下個月訂婚。”


    我當下聽是聽見了,但字句的意義一時沒有進入腦海。


    “訂婚?”我傻傻的問。


    “是呀,訂婚之後,找到工作,便可以成家。我們都不小了,大學已畢業。”


    “你同靄善?”


    “是”他低著頭。


    我整個人的皮膚忽然發起麻來,豎滿雞皮疙瘩,慌亂的用手撫平,隨即又覺得渾身如被針刺,痛不可當,象是每條細微神經都向我發出警報。


    我記得我很滑稽的問“不是我同你,是你同靄善?”


    “我一向把你當妹妹一樣。”


    “妹妹,我同你?”


    我忽然哈哈大笑,一笑不可收拾,而且這笑並沒有轉為嗚咽,我也不知道怎麽會笑的出來,也許因為他說的太滑稽了,妹妹?我希望不,我們之間頗有點不可告人之事,怎麽忽然會似兄妹?


    他竟想用一句話洗脫我們之間兩年的特殊關係,我心悲涼,但不知怎的,同時又覺得荒謬到極點,不似真實世界中會得發生的事,也不似人嘴巴會得說出來的話,除了笑,無以壓驚。


    等到笑完,嘴角與臉頰都麻痹。


    我瞪著他。


    言情片中發生過七千餘次的死角又一次在現實生活中呈現:最好的朋友同我愛人勾搭上,我一夜之間失去兩個至愛的人,欲哭無淚。


    他似乎內疚,但其心已決,“我們都是文明人,你不要反應過激,希望仍然是朋友。”


    我怕他要求我做他們的伴娘,站起來,拔足飛奔迴家。


    衝進房間,眼前發黑,倒在床上。


    心中茫然,怎麽辦?這種事原來真是有的,而且發生了,怎麽辦?


    我一向提倡什麽?對了,不要哭,不要鬧,不要訴苦,不要抱怨,要坐下來鎮靜的好好的思考。


    怎麽思考?說時容易做時難,我的腦子塞住了,一點紋路都沒有,昏昏沉沉。


    我口渴,搖搖晃晃進廚房找冰水喝,拿起整個玻璃瓶,貼在臉旁,忽然眼淚湧出,淚是熱的,臉是冷的,象噩夢中被鬼魘住,恐懼迷失,急痛攻心,我伏在桌子上大哭。手中的玻璃瓶摔到地上,爆破。


    大嫂搶進來,一看就知道是怎麽一迴事,搖頭歎息,幫我收拾。


    我淚流滿臉,抬頭問她“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我提醒過你多少次。”


    “我笨,你怎麽不教我?”


    “你是新派人,我以為你不在乎。”


    “你不關心我,由的我自生自滅。”


    大嫂生氣,“我知道,遲早要怪到我頭上來,你當事人尚懵然不知,我是老幾?難道在你麵前說是非?我又沒親眼見,叫我說什麽?暗示過你,隻當耳邊風,出了事,果然人人有罪。”


    她撒手不理,迴房去了。


    母親進來,在我對麵坐下,遞熱手巾給我。


    “算了”她說。


    我把整張臉埋在熱毛巾中抽噎。


    “怎麽可以怪大嫂?你平時同她又不親密。”


    真想死在熱毛巾上。


    “俞克忠同你不過是朋友,要拆開早拆好,遲了反而不美,才二十二歲,不怕沒更好的對象。這種男孩子,說變就變,有什麽用?嫁他才慘呢。”


    毛巾轉涼。我無言,已哭的聲嘶力竭,臉如豬頭。


    “剃人眼眉者,人亦照剃其眼眉,你也不用氣。”


    母親象是說佛偈一樣,要是真能如她之言,得道成仙。


    “但戴靄善是我最好的朋友……”


    “又如何呢,這是公平競爭。快別哭了,再哭就傻了。拿的起放的下,你一向最豁達,別令媽媽失望。”


    她也出去了。


    雖然如此,我又哭了無數次。


    乘船兜地中海,還是哭了又哭。


    領隊問我是否眼睛不舒服,我說我天生腫眼泡。


    自希臘哭到埃及,對牢愛琴海苦著一張臉,在金字塔前也沒有歡顏。隨後到摩洛哥,真想買張黑沙遮住麵孔,學土女般不用見人。


    到西班牙,感覺已經有進步。


    怎麽辦?隨它去,愛人訂婚了,對象不是我。我仰起頭,藍天白雲,我的所愛在何方?


    直布羅陀海峽的聳立白堊峭壁上有無數海鷗飛舞,一點一點,猶如巨人撒下的紙屑。


    我悟通了。


    留不住的,即不是我的。人家沒把我當朋友,我哭死也無用。


    被出賣了,我嘲弄的想,不是一直自稱最大方不過嗎,君子成人之美,這樣算數吧,一切可以從頭來過,若幹年後,也許會覺得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默默的躊躇馬德裏。團友看出我心情欠佳,對我特別友好。我平日最愛攪笑、胡扯、起哄,這次沉默如金。相信我,背後被插一刀,不,兩刀的感覺不好過,兩個大窟窿,血都流幹了。


    真可怕。人的心原來可以那麽險惡。


    他們是幾時開始的呢......不要去研究了,別去想它,知道又有什麽用呢?


    換上遊泳衣,在酒店的泳池遊了一個上午的泳。


    下午到畢加索紀念館閑逛。


    這次可真的寂寞了,迴到家中,男朋友固然丟掉,女朋友也告完蛋。


    生活中什麽樣的劫難,都要親身去擋,一點辦法都沒有。罷罷罷,咬緊牙關死忍,忍的我麵色灰敗,雙目呆滯。


    我努力控製自己,三個星期之後,迴到家鄉,又是一條好漢,力拔山河氣蓋世。


    我絕口不提俞克忠與戴靄善這六個字。


    但他們兩人卻不肯忘掉我。


    他與她一定要表示偉大,非得與我有說有笑不可,不住的騷擾我。


    先是他把兩年來我送的東西退還給我,大概是她的意思吧,要我與他之間一筆勾銷。退迴的物件包括一套穿的輕熟的牛仔衫褲、舊的不能再舊的領帶、破鋼筆、褪色的鑰匙扣、濕水字典與小說......


    怎麽不把那兩年的感情也還給我,可以嗎?做的到嗎?我冷笑。


    他還打電話來,叫我把東西也還他。


    “我們還是朋友,”他說,“不過照片與書信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到底是自己人,大嫂在電話中把他罵的狗血淋頭。大嫂是他的表姐,一表三千裏,忽然表著個無恥之徒,大嫂也夠尷尬的。


    我不出聲。


    心灰意冷到某一地步,一個人就懶得反抗。


    我把所有物件裝了紙盒送過去。


    他與她還嫌不夠。


    她親自打電話來,“不是還有一套音響設備嗎?我們不想有什麽留落在你處,相信你是明白的。”


    我說:“沒有人送過我那麽名貴的東西,你的消息錯誤。”


    她不響。


    我已不認識她,她由一個理智聰敏的女子變的多忌多疑,她大概不住向他逼供,疲勞轟炸下,他什麽都招供出來,胡說一通。


    我說:“同時也沒有誰送過我紫貂長大衣、三克拉鑽石、以及花園洋房、愛士頓馬田跑車,莫怪我聲明在先,等下你問我要起東西來,我吃不消。”


    說完把電話掛斷。


    媽媽說:“你胃口真好,這種電話,拍下算數。”


    她是個可憐的勝利者,彷徨的要死,寢食難安,一定要尋根究底,翻他的舊帳。


    真笨。


    她並無好好享受得來的一切。


    大嫂的父親六十大壽,請我們去喝喜酒。


    大嫂先告訴我,他也在被請之列,假使我不願意去,沒有人會見怪。


    我考慮很久,還是決定去。


    避避避,避到幾時去?又不是我犯罪做錯事,我也不怕沒麵子,我決定去。


    有誰敢笑我?誰保證不會失戀?我不怕。


    也沒有刻意打扮的漂亮去示威。


    衣櫥內有幾件旗袍,專門用來出場麵用,又隻有一千零一條養珠鏈,他與她都見過。


    也從不為任何喜慶場合出去做過頭發,通常在家洗一洗鬆,挽條辮子,他與她都熟悉這種打扮。


    大嫂與大哥很早就去了,我與爸媽殿後。


    一進場就看見那兩位仁兄仁姐。


    她整個人變了,打扮的非常冶豔,一改常態,穿套大花衣裳,低領子,戴著時下流行的那重假寶石項鏈,一大塊一大塊,閃爍耀眼,吸引不少目光。


    她緊緊挽著他的手,一直笑,但心不在焉,眼光到處漂,一漂到我的身上,一怔。


    我並無避開她的雙眼,直視,麵色不變,把她當透明,噫!誰沒有兩下散手呢。


    隨父母坐下,與眾親友寒暄。


    嗑著瓜子,心境平和,耳邊聽著她的笑聲,卻不覺刺耳。


    心痛是一件事,露出來又是另外一件事。


    “嗨。”身邊有人招唿。


    我抬起頭來,是一個年輕人,端正的五官,活潑的眼神,衣著整齊,有點眼熟,但我想不起他是誰。


    “沒想到我們是親戚。”他語氣很熟絡。


    糟,在什麽地方見過他呢,記憶力衰退,真不好意思。


    “你是男方還是女方的人?”很親熱。


    我隻得說:“壽星公是我大嫂的父親。”


    “哦,”他明快的說:“壽星公是我表姐夫之表叔。”


    一表三千裏,又給表上了。


    “我們可算是表兄妹。”他笑。


    我沒有記憶,他到底是誰?


    同學中並沒有一張這樣的麵孔。


    我開個玩笑:”表哥,你好。”


    沒想到,他也同樣愛玩,“表妹,你也好。”


    我笑起來。


    他細細的注注視我,“你並非是天生的腫眼泡。”


    咦----我呆住。


    “忘記了?我是地中海之旅的導遊。”


    原來如此。


    我不由得漲紅麵孔。


    他說:“沙塵取出來就恢複原狀,總會有沙吹入眼,不可避免,你說是不是?至要緊把它洗幹淨,眼睛是最要緊的器官。”


    我當然明白他言下之意,感激的點點頭。


    他微笑。“表妹,想喝什麽?”


    “表哥,麻煩你替我要杯橘子水。”


    接著走過來的,卻是那位仁兄。


    他也坐在我對麵。


    “好嗎?”


    “過的去。”


    “找到工作沒有?”


    “在物色。”


    “我在大寶銀行。”


    “嗬。”


    “地中海好不好玩?”


    “風景如畫。”


    “很想念你。”


    一怔。“謝謝。”


    “同你在一起,特別輕鬆活潑,可以笑足一整天。”


    淡淡地,“看場卡通片也可以得到同樣的享受。”


    “為什麽不聽我的電話?”


    “沒有空。”


    “那位是你的新朋友?”


    “那是我表哥。”


    “其實我也是你的表哥。”


    “是嗎。”


    她在另一邊焦躁無奈,笑容已僵呆幹燥,真倒黴,從沒見過她那麽孤苦無依失措,好好一個女孩,忽而淪落至此。


    活該。


    所有把歡樂建築在別人痛苦上頭的人,都應有此報。


    不但我看錯人,她也看錯了人。


    他,根本不值得。


    他嘴巴還沒停。


    “下星期六同學會,你會去嗎?”


    “看情形。”我站起來,“對不起,我大哥叫我。”


    他仍不住口,“我最喜歡你這身素淨的打扮。”


    我看牢他。


    原來他後悔了,聲音中有那麽多懊惱。


    這時候她忍無可忍,霍地站起來,向我們這邊走過來。


    你看看,有些人就是這樣,惡到底。我沒有忍不住,她倒先忍不住,不過我一於承讓到底,反正外套大衣帽子手套都輸掉了,既然人家還想要我的襯衫,也索性送給她吧,難得她看中我擁有的一切。


    我推開他,朝大哥走過去。


    她已與他吵起來。雖然盡量壓低聲音,也嗅得到火藥味。


    真出醜。有什麽事迴家去吵,何必在大庭廣眾之間鬧。


    新表哥取了橘子汁給我。壽宴已經開始,我吃的很多。


    最近一直吃,因無聊及傷心的緣故,除出吃沒有其他的寄托。


    那日鬧哄哄散席,迴家洗了澡靜靜休息,聽見母親同大嫂說話。


    --“他們也不會有好結果。”


    “管他呢,反正小妹不愁沒對象。”


    “真的,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小妹一向天真,早早認識他的真麵目,才好過以後痛苦。”


    她們很滿意的睡了。


    我沒出聲,看著窗外一彎月亮如鉤,想到我與他過去幾百個日子的感情,心仍然如抓住似。但人生從來不是舒暢如意的,人總要受各式各樣的委曲,沒有完美沒有絕對。我閉上雙目入睡。


    他打電話來約會我。


    大嫂怕我上當,問:“小妹,你不會出去吧?”


    我笑著搖搖頭。


    她放心了。


    我忙著到處找工作,買了好幾套精致的洋裝去麵試,又把頭發熨的略皺,使自己看上去成熟點。


    有三份工作在手頭上,不知選哪一份。


    媽媽認為政府裏的事比較穩定,那裏的同事都是三考出身,性格可靠高貴,壞人比較少。


    大嫂覺得證券行夠刺激,學習機會更多。


    我則喜歡輪船公司那份,一年有一次長途航行的優待。


    單是挑選,就忙了好些日子。


    媽媽笑說:“以前女孩子為挑對象煩惱,現在為選職業頭疼。”


    我說:“女人也怕入錯行。”


    終於塵埃落定,我決定做三年船公司。


    媽媽問:“不會駛到戰區去吧?”擔心的要命。


    “自然不會。”我迴答。


    沒料到,他在門口等我。


    一大清早,我去遊泳,他尾隨在後。


    “怎麽,招唿也不同我打?”


    現在已可以直接看到他眼裏去了。傷勢不會完全複原,不過已經麻木。


    他似自言自語:“你總給我充分的自由,但當時我不懂,老覺得你是童子軍,沒有柔情蜜意,一時迷失……你認為我們之間,還能挽迴嗎?”


    我搖搖頭。


    “你不再愛我?”


    我微笑,非也非也。


    一次受傷,足以致命,誰還敢相信他這種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性格?誰能保證沒有第三第四次?


    現在我也學會保留感情,保護自己。


    到今日才知道,他放棄我,是為著我欠缺女人味道。


    唉,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又何嚐是我的錯。當愛情消失,忠厚變遲鈍、柔情變依賴、時髦變輕浮、豔麗變妖冶、能幹變強悍、節省變吝嗇、堅強變固執、風趣變尖酸、高雅變孤僻、天真變無知……


    咄!


    又其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我將永遠是我,總有一日,有知音人會前來歎一聲:嗬,看這美人。


    我將靜靜等待,不及不憂。


    我說:“迴去吧,別多說了。”


    他看著我說:“許多情侶在誤會過後可以複合。”


    我不置評論。


    每一個人的情形不同。也許我也愛的不夠,至少我愛自己多過愛他,我不能化為一堆爛泥,倒在他腳底下。不不不,我沒有那麽浪漫。


    我沒有空閑,下個禮拜我要上工。


    於是我再說:“走吧。”


    他隻得離去。


    那日下午,我泳罷迴家,躺沙發上喝冰茶,電話鈴響。


    我接聽,那邊說:“我是你表哥,怎麽,好嗎?聽說找到工作了?”


    我精神來了,這小子,真是風趣。


    “表哥,”我說:“正想請教你呢,我的新工作不多不少同你那行有點關係。”


    “表妹,出來吃杯咖啡如何?”


    “表哥,什麽時候最方便?”


    大家都笑了。


    五糧液股票走勢和k線圖分析預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表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亦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亦舒並收藏表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