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鏡師妹……”聲聲慢意味深長道:“師父跟你說的‘因果’,現在你信了嗎?”


    女子神情尷尬而又錯愕,看了眼寧奕,指了指自己,再度確認道:“你……你找我?”


    寧奕忍不住笑了。


    他幽幽道:“我那位好師侄可對我說,那位玄鏡姑娘好的不得了,今日倒是讓我頗有改觀。”


    “師侄……”


    道袍女子極其聰明,一瞬就明白了寧奕口中的師侄是誰。


    “穀霜?”


    她訝然看著寧奕。


    “風雷山,穀小雨。”寧奕直接點破,笑道:“他對你可是心心念念,這趟來天都前,小家夥特地對我說了你們遊曆大隋的事情。”


    玄鏡的麵色有些恍然,接著浮現三分羞赧,她想到自己先前對這位寧先生的“報複行為”,此刻麵頰生燙。


    “穀霜……沒來?”


    玄鏡忽然沒了之前的機靈勁兒,一下子變得靦腆起來,兩根手指繞著鬢尖打轉,眼裏帶著三分期盼。


    寧奕笑了笑,看出了玄鏡心中的忐忑,之前的玩笑就此不提,大大方方放了這小姑娘一馬。


    “蜀山跟小無量山鬧了些矛盾,朱密入城之前,他不方便過來。”


    這道袍小丫頭,倒是與穀小雨描述得差不多,古靈精怪的,隻不過心地倒是不壞,原先寧奕還有些擔心……萬一隻是個外門小弟子,自己來找人,會不會驚動了對方。


    謔。


    如今倒好,這玄鏡,竟然還是蘇幕遮親自收下的弟子。


    某種意義來看,還真與自己小師侄“門當戶對”。


    “提親二字……有些早了。”


    一旁的聲聲慢,看出了自己師妹與穀小雨之間,應該確是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隻不過她溫婉一笑,折中道:“兩個後輩的事情,不如就交給他們自己吧。”


    寧奕哈哈一笑,道:“還是江姑娘看得通透,這是他們倆的事兒,咱也插不上手,我這趟來書院,其實就是為了來看看,這兒到底有沒有小雨要找的那位玄鏡姑娘。”


    “如假包換。”


    玄鏡挺了挺小胸膛,昂首道:“你讓穀小雨親自來找我。”


    她撇了撇嘴,道:“他竟敢騙我,用了假名,哼……要是見了麵,這筆賬可要好好算一算。”


    寧奕噗嗤一笑。


    他看著這位道號玄鏡的小丫頭片子,莫名其妙地覺得親近。


    “這枚鐲子,是小雨給你準備的禮物。”寧奕從劍氣洞天內取出了那枚玉鐲,道:“我本想讓他親手交給你,但他可等不及了。”


    這枚玉鐲取出,讓聲聲慢和水月的目光都為之一凝。


    這是千手突破涅槃之後,動用道火煉製的一件寶器,玉鐲晶瑩剔透,但隱約繚繞著風雷異象,甚至還有道火內蘊,內裏焰火流淌如星河!


    “好寶貝。”玄鏡眼神一沉,大大咧咧截了下來,也不拒絕,直接戴在了自己手上,眉開眼笑道:“等他來見我,我也還一件禮物。”


    試了試手鐲。


    玄鏡與之前的態度完全不同了,她眼睛笑得像是月牙兒,深深揖了一禮,甜甜道:“謝謝寧師叔,穀霜的禮物,我很喜歡。”


    寧奕在心底感慨,這小丫頭片子,還挺懂禮貌的。


    “不必多禮……”


    “寧師叔,您給我準備的禮物是什麽呀?”玄鏡一下子變成了人畜無害的模樣,滿懷期待地望著寧奕。這一套。


    寧奕太熟悉了。


    這不是五年前自己用的那一套嗎?


    風水輪流轉,輪到自己被喊師叔了?


    寧奕看著這個“可愛無害”的道袍小姑娘,一時之間有些無語,果然自己還是著了玄鏡的道。


    水月和聲聲慢都憋著笑,看著寧奕。


    很顯然……玄鏡進入師門,也不是一日兩日,兩位長輩都很清楚她的性格,估計也想看看,寧奕這塊滾刀肉該怎麽應對這個腹黑小丫頭。


    寧奕笑眯眯道:“玄鏡小丫頭,你練劍不?”


    “不練劍,我隨師父練刀的。”玄鏡搖了搖頭,一本正經。


    “很好。”寧奕認真點了點頭,“我有一件寶貝,特別適合你,就當是給你的見麵禮了。”


    玄鏡瞪大雙眼。


    緊接著……寧奕從劍氣洞天裏取出了一把生鏽的古劍,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玄鏡的肩頭,和顏悅色道:“這把飛劍,是當年將軍府的珍藏古劍,星君寶器,等你到星君境界就能用啦。”


    “飛劍???”


    玄鏡愕然看著寧奕。


    “飛劍很容易學的,讓小雨教教你,兩天就能學會了。”寧奕看著小丫頭,眼裏帶著戲謔,道:“拿好啊,別說沒給你寶貝,這可金貴著呢,千萬別弄丟了,不然我可得捶你。”


    知道你練刀就放心了。


    白鹿洞書院,除了劍氣近一輩,壓根就沒什麽人練劍。


    玄鏡被迫無奈拿了這把飛劍,她神情一變,這飛劍入手一墜,的確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劍氣”,但這玩意兒……有什麽用啊!


    她一個刀修,這把飛劍對她實屬雞肋,拿了也是白拿,等於是白白承了寧奕一個人情。


    她惡狠狠瞪了寧奕一眼。


    寧奕聳了聳肩。


    這場大魔頭和小魔頭之間的對決,終究是寧奕靠著豐富經驗取勝。


    “寧兄,我替師妹謝謝你了。”


    聲聲慢拍了拍玄鏡的肩頭,示意她見好就收。


    琴君柔聲道:“如今書院改變甚大,不如我帶著你,去看一看書院的近況。”


    寧奕正色,“如此甚好,正有此意。”


    兩人離開瀑布泉水之處,寧奕忍不住迴頭,看到玄鏡對自己做了一個鬼臉。


    他忍俊不禁,也迴了一個鬼臉。


    幽徑。


    寧奕看似不經意地開口,道:“那個小家夥,是道胎嗎?”


    聲聲慢一怔。


    她望向寧奕,驚訝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寧奕歎了口氣,眼神複雜的搖了搖頭。


    還真被自己猜對了啊。


    先天道胎,一般來說,一個大世也未必會出現一位的逆天體質,機緣巧合之下,寧奕已經見到了三位。


    周遊。


    神秀。


    以及轉世之後的“周驚蟄”。


    玄鏡乃是“第四位”,她的身上,與前麵三人一樣,有一種讓人親和的氣質,這股氣質,先前未曾經曆天都烈潮的陳懿,也是具備的。


    這就是道胎的特征之一。


    因為天生與大道契合,所以無論什麽人與道胎接觸,都很難心生厭惡,道宗的周遊先生是如此,佛門的禪子神秀,亦是如此。


    寧奕笑道:“早些時候,聽穀小雨說到‘玄鏡’,就覺得有些奇怪。小家夥雖然人傻,不懂事,但還不至於提起一個女孩,麵紅耳赤,話都說不利索,我留了個心眼,想到了這種可能。”


    穀小雨是先天金剛體魄。


    這種體質,有一種極其契合的道侶,就是所謂的“道胎”,兩人若能雙修,便如陰陽魚,交融之後,得見圓滿。


    是一樁大造化。


    聲聲慢看著寧奕,眼中既有驚歎,也有佩服,“所以寧先生在入書院的時候,就留意到玄鏡了?”


    “那倒沒有。”寧奕道:“一開始沒想那麽多,也就是剛剛才想起來,所以多問一嘴……玄鏡的身份,書院準備對外保密?”


    “不錯。”


    琴君點了點頭,“還請寧先生也保密。”


    “保密……”寧奕狡黠笑了笑,拉長語調,道:“保密那是自然的,不過你得迴答我一個問題。”


    兩個人走出了幽徑,來到了一麵湖泊之前,這裏已是書院的腹地,素日裏能進入此地的,都是內門弟子,如今大寒之日,四下無人,湖麵結了冰,還繚繞著雪霧,隻剩下孤零零的兩個人。


    “什麽問題?”


    “玄鏡不是先天道胎,她是後天道胎。”寧奕背負雙手,看著霧氣,似乎在發呆,但卻語氣果斷地點破了這個小秘密,他轉頭看著聲聲慢,疑惑問道:“這難道是你們培養出來的嗎?”


    一片死寂。


    琴君沉默了很久,道:“寧先生也是後天道胎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造化,能被涅槃看中的人,又怎會平庸。”


    寧奕啞然失笑。


    “是我唐突了……我隻是想確認,她是否跟道宗有關係。”寧奕輕輕道:“畢竟天都的局勢,你也知道,如果穀小雨跟玄鏡走得很近,那麽就意味著蜀山跟書院走得很近。”


    冰湖之上,霧氣搖曳。


    “是。”


    聲聲慢破天荒迴答了這個問題。


    她沒有隱瞞寧奕,“玄鏡是太和宮未來的宮主,玄鏡是她在道宗的道號……如今三清閣局勢動蕩,這一切的因果,也不必我多說了吧?”


    得到了答案,寧奕反而沉默了。


    “謝謝了。”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或許我不該多問的。”


    “不過她現在是書院的人,是我的師妹,這一點不會變。”聲聲慢望向寧奕,目光堅定,“道宗之爭,就算燒起滔天大火,隻要她迴到書院,就不會收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她頓了頓,道:“寧先生,如果不想招惹麻煩的話,就不要讓蜀山牽扯進來了……書院自會處理好這件事。”


    寧奕隻是一笑。


    他輕輕問道。


    “那個小丫頭……道宗道號‘玄鏡’,書院詞牌名是什麽?”


    琴君一怔,看著寧奕,皺眉道:“師尊賜名,菩薩蠻。”


    “菩薩蠻……好名字。”


    寧奕低垂眉眼,沒來由想到了靈山山腳地下,真武大帝廟內的那對兄妹。


    一幕幕畫麵掠過。


    他又蹙起眉頭,想起昨夜府邸裏與三清閣小閣老對峙的畫麵。


    寧奕忽然笑了。


    “道宗的事,我還是要管一管的。明兒我就讓穀小雨過來一趟……兩個人若是看上眼了,書院的盟友,就加上蜀山一個吧。”


    (汗……這一章昨晚寫好了,但是後台出了點問題。才想起來上傳,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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