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浩瀚天光,從蓮花閣的藏激蕩而起。


    龍凰靠在藏的石壁之上,她微微合攏雙眼,血液變得冰涼,四肢的溫度都要散去……女子緩慢伸出一隻手來,握住那道穿透自己胸口刺出的劍尖,五指被劍鋒割開。


    劍氣和星輝封鎖的傷勢,在此刻無法壓製,釋放開來。


    龍凰咳出一口鮮血,她的五指攥住了劍尖。


    平妖司女子大司首,靠在藏門前,閉上雙眼,兩行清淚落下。


    鐵律大陣重啟。


    她終究是辜負了老師的期望。


    老師死了,苦策也死了……


    她沒有理由繼續活著。


    手指發力。


    劍氣緩慢向著胸口蔓延。


    ……


    ……


    天地之間震撼的波動聲音響徹——


    這道浩蕩風雷,驚動了所有人。


    鎮守在蓮花閣閣樓外的執法司金甲侍衛,第一時間發現了這等異常,他們封鎖蓮花閣,搜尋了一夜,也沒有發現異樣……袁淳先生的陣法之術的確了得,執法司的諸多手段都無法探尋到“藏”這等秘地。


    數個唿吸之後。


    天都皇城的上空,掠過一道金虹。


    瞬息便至。


    執法司大司首墨守,墜砸在蓮花閣前,身上黑袍氣機蕩散。


    墨守麵無表情,拍了拍衣袍灰塵,向著蓮花閣腹地,那座暴露而出的“藏”走去。


    行路之間,這位執法司大司首步步緩慢,低頭審視著地底陣法紋痕的溝壑,神情逐漸變得有些微妙,袁淳布下來的三層霧氣大陣,即便是鑽研陣法數十年的他,先前數次經過,都沒有發現。


    就這麽被“瞞”了過去?


    的確神妙。


    墨守踏入蓮花閣藏,第一時間看到了那個靠在門口氣息逐漸微弱的女子。


    這位執法司大司首的身形瞬間消失。


    墨守一隻手掌,“輕柔”按在了龍凰的額首之處。


    這一掌並沒有發力。


    因為根本沒有帶上絲毫的殺念。


    插在龍凰胸口的劍器“鐺”的一聲,發出脆響,劍身上流淌匯聚的殺意瞬間破碎,原本要自盡的劍氣,在經脈之中指向心髒,此刻都被墨守的掌力逼出。


    龍凰神情慘白,胸口劍器穿透而過,傷勢立即被墨守的符籙封鎖,一層又一層柔光將這位平妖司大司首鎖住。


    墨守蹲下身子,攥住那把破碎的劍器,“刺啦”一聲從石壁之中拔出,古劍截截破碎,被他以符籙包裹,這位天都執法司的大司首,袖口飛掠出片片雪花符籙,將黑裙女子裹住,這些符籙裏蘊含著自己的星輝,不僅可以止住龍凰此刻的傷勢,還可以徹底封鎖這位北境大司首的行動。


    他平靜道:“有些人,死了比較好,比如苦策,比如袁淳。有些人,還是活著比較好……比如你。”


    這次行動結束,他要把龍凰帶迴執法司。


    至於後續的情況和處理,要與三殿下和清客先生一起商議。


    ……


    ……


    長陵山霧,徐徐擴散。


    白馬唿嘯,西風奔湧。


    白色的麒麟袍,在風中被吹得像是一朵大花,綻放的璀璨而又絢爛。


    麒麟袍下的年輕男人,眼神平靜而又堅定,但他拽著韁繩的手指在輕微的顫抖……從天都皇城一路狂奔而來,他沒有帶一位隨從和侍衛,值得信任的下屬都被留在了天都皇城,至於先前栽培的謀士,都被“徐清客”斬於西境府內。


    李白麟的麵皮被風吹得有些發青,他咬著牙齒,俯身壓在一匹性子暴躁的白馬上,在通向長陵的山道上一路狂奔,烈風灌入耳中,讓他的大腦逐漸變得清晰……


    這一切都開始了。


    從徐清客夜訪蓮花閣的那一刻起。


    自己就沒有迴頭路了。


    開弓沒有迴頭箭。


    更何況……這一箭,射得乃是自己的父親。


    徐清客跟自己說過通篇的謀略,這的確是一個詳盡的,完美的“布局”,數年來的精心運營,西境把東境趕走之後,占據了天都皇城的大部分勢力,陰謀和陽謀齊頭並進,除了蓮花閣以外……所有的勢力都被徐清客收付。


    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事情。


    這意味著……如果“這一箭”成功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那麽他將直接登基,坐上皇位,成為大隋的新代皇帝,天都內將不會有任何的阻力。


    蓮花閣最令人畏懼的那個老人,昨夜已經被徐清客“抹殺”了。


    布局已成。


    李白麟現在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


    為了確保他絕對的“權力”,在天都嘩變之中,他需要隻身一人,奔赴“長陵”。


    守山人清開了山霧,靠著“守山者”的權限,短暫壓住了破開封印的“真龍皇座”。


    如今“鐵律”和“皇座”都被封鎖,自己的父皇失去了最大的兩道助力。


    徐清客保證,他一定會拿到“鐵律”的鑰匙。


    而李白麟要做的,就是在守山人壓製“皇座”的時間內,登上這條山道,最終坐上“真龍皇座”,完成“登基”。


    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在紅山高原。


    他曾經距離那尊皇座……就隻差那麽一點點。


    他沒有坐上去。


    當時甬道破碎……那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少年郎,抱著自己的籠中雀,就這麽跌坐在了“真龍皇座”之上。


    雖然那張皇座,就隻是一個贗品。


    但那個人……那個叫寧奕的西嶺孤兒,憑什麽敢坐在那裏?


    李白麟沉沉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神既有憤恨,也有暢快,他親眼目睹了寧奕從執法司大牢裏被羈押出來的慘淡景象,見到了遊行一路上無數人對他的謾罵,詆毀。


    聲名狼狽,滿是厭惡。


    三皇子不僅摧垮了寧奕所有的一切,他還從寧奕那裏,親手拿迴了本該是自己的東西。


    比如那個姓裴的小丫頭。


    再比如……蜀山的細雪。


    那個姓徐的漂亮女孩,未來也是自己的。


    整座大隋……都將被他收為麾下。


    真龍皇座是這座天下,乃至兩座天下,最強大的“先天靈寶”,掌握了皇座的力量,哪怕隻有一縷,他便可以在天都城內肆意掃蕩諸敵。


    霧氣在他麵前蕩開。


    李白麟的眼神一片專注,遠方那座長陵山道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他雙手按在烈馬的馬背之上


    ,鬃毛飛揚,秋風如刀。


    長陵越來越近。


    李白麟迴過頭來,他聽到了一聲洪亮如敲鍾的磅礴聲音,這道聲音在天都皇城響起……在青山府邸的時候,他便聽過這道“敲鍾之音”。


    鐵律大陣開啟!


    那道風雷在空中匯聚,縈繞。


    三皇子的神情一片平靜,他雙手滿是汗水,但腦海裏的思緒卻越來越清晰,徐清客那邊成功了……不管用了什麽方法,總而言之,現在取到了重置鐵律所需要的“鑰匙”。


    他要抓緊時間,登上長陵山道。


    一襲大白袍,從馬背之上掠出,雙腳踩在虛空之中,震出朵朵漣漪,李白麟的修行氣息不再掩藏,背負大隋皇族核心血脈的人物都是天才,他也不例外。


    蓮花道場的那一戰,寧奕一劍幾乎瞬殺了小無量山的聖子,逃命之時切瓜砍菜一般殺倒了一片執法司的執法者。


    卻在最後關頭被李白麟一箭射倒。


    三皇子的修行境界相當不俗,在西境藏拙,忍辱負重的十幾年來,他幾乎從不服用丹藥,憑借著驚人的毅力,修行星輝的同時淬煉體魄。


    隻差一步,就可以邁入命星之境。


    十境大圓滿。


    而此刻,三皇子飛掠而出,腳尖點在長陵山道的那一刻起,他額首就燃起了簌簌的火光,微渺的火焰在他額首升起,一顆星辰的雛形緩慢凝聚而出。


    破境。


    白袍翻飛,李白麟登山路的速度奇快無比,這條山路上本是大隋無數大修行者安眠的場所,古來聖賢,老去之後,枯骨埋在長陵,世世代代默默注視大隋。


    這是一條皇族之路。


    是一條登上長陵皇座的必經之路……而登山之人,必須要具備大隋皇族的“血脈”。


    而且自身的血脈,還要足夠的強。


    三皇子雙手抬起,袖袍獵獵而鳴,十根手指在命星火焰的燃燒之下,流淌出淺淡的鮮血……燦爛如金的皇族血液,嘀嗒嘀嗒落在地上,隨著他速度的加快,在空中飛掠成一小串血珠——


    李白麟開始狂奔。


    長陵山道的碑石,發出了清冽的震響。


    最開始的山路,幾乎沒有阻力可言。


    霧氣破碎。


    白袍年輕男人的速度越來越慢,但仍然快得像是一頭獵豹,他的身後,燦爛的金色血珠飄墜而下,在山道上灑出斑駁的金痕。


    這是一條通向“真龍皇座”的至高之路。


    所有通向偉大的道路,背後必有鮮血流淌。


    由狂奔,到疾跑,再到大步前行。


    再到此刻的緩慢,艱難,每一步的踏出,骨骼都會轟鳴。


    李白麟指尖的金色鮮血,飄墜了一路,到了此刻,擠出來的血液,金色都變得稀薄起來。


    他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白袍男人的麵色愈發蒼白,他來到了半山腰,而且逐漸接近山頂,到了這裏,已經可以看見山頂的輪廓,那個漂浮在空中的守山人寬大黑袍,敞開狂顫,巨大的風氣在山頂匯聚。


    那是空蕩蕩的真龍皇座。


    是大隋皇帝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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