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山穀很低,很窄,當第一縷陽光穿透茂密的樹林投射在我身上時,已近正午。


    馬步姿勢不變,雙目微閉,雙手掌心迎著射來的陽光,深深的吸一口氣,正盛的純陽之氣便源源不斷的湧入掌心勞宮穴,沿手臂外側行進,在胸前匯入任脈並繼續下行並最終納入丹田。然後長長唿出一口氣,體內濁氣便隨這長長一唿被吐了出來。如此,反複練習九遍便起立收功。這時不能貪婪,盛極而衰,太陽正盛之時也是陰氣滋生之始!練久了反而不好。


    緩緩睜開雙目,首先映入眼簾的依然是一僧,白衣白須,一身的白,白得純潔,白得幹淨。每次我練功完畢,都能見到他飄飄逸仙的身影。


    “今天,考考你。”一僧平靜的,簡短的說。


    “考試?”我訝然,就要考試了嗎?


    “當然,練了一個多月,總該有些成績的吧?”一僧說。


    “一個多月?就一個多月了嗎?”我不相信的問,自從我全心全意練功開始,就忘記了時間,隻覺過得很快。


    “當然,你能用功如此,我心甚慰。”一僧說是甚慰,但臉上依然看不出有什麽滿意的神色。


    “時間如白駒過隙,真快。弟子……”這一放鬆下來我不禁也調皮起來,個把月沒和一僧說笑,憋不住。


    “好了,考試開始。”一僧瞬間又變得嚴肅起來,不過我已經習慣,嬉皮笑臉的那像個高人?


    “先考你內功進展,以我所教烈火掌第一招火焰刀全力擊向晨鍾,記住,是全力。”一僧走到溪邊,指著離溪邊約九尺的晨鍾說。


    “好,看我的。”我表麵上裝得很自信的說。


    其實,心裏虛著呢。個把月而已,我就能以真氣敲響晨鍾了嗎?有這麽快嗎?現在是感覺丹田充實,氣行順暢,一身是勁。若是叫我來個掌劈紅磚,拳碎酒瓶我還有信心,但一上來就搞這隔空打物的高端玩法我可心裏沒底。


    “注意,全力。”


    唉呀,這老家夥好像看穿我的心似的又是一聲大吼,把我嚇一哆嗦。


    好吧,全心全意盡全力。


    站在溪邊,雙目微閉,平心靜氣,意守丹田,拋除一切雜念。丹田處一陣暖流浮起,真氣湧動。隨著我上提的雙手,湧動的真氣也跟著上升,沿體前正中任脈上行。當真氣上行至胸前膻中穴時已明顯感覺開始灼熱,集聚了全身的能量。我立即掌心一翻,雙眼驀然瞪開,口中一聲大喝,右掌全力推掌擊向晨鍾。集聚的灼熱的真氣迅速沿手臂內側上行,最終從手心勞宮穴急射而出……。


    然而,我期待的聲音並沒聽見。


    我愣住,我惶然,為何?


    “哈哈……不錯不錯不錯。”一僧倒是一臉笑容,連聲高唿不錯。


    什麽?這還不錯?屁事沒發生呢。


    “你笑我。”終於忍不住,我埋怨一僧道。


    “哼哼……糊塗。從你剛才那一擊可以斷定,你的內力已有小成,雖月餘光景卻達到了常人三年才能達到的境界。不錯,我沒看錯你。”一僧甚是興奮,我卻越來越迷糊。


    我是盡全力了,但是沒聽見當的一聲鍾響啊?


    “烈火真經共分九重,你已衝破第一重。剛才好像什麽結果也沒有,其實內行已能看出剛才那一掌的分量了。真氣外放威力可及尺餘,雖不能鳴鍾,但一尺以內已足夠碎石開磚,這種修練速度是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一僧見我一臉茫然,解釋道。


    真有這麽神奇嗎?


    我立即在溪邊撿了一塊薄石平平的放在地上,紮好馬步,對著薄石嗨的一聲,又是全力打出一記火焰刀。


    一聲輕響過後,地上的石板碎裂開來,而我的手掌離石板還有一拃。


    “哈哈哈……成了。”我心頭狂喜,沒想到個把月時間我也成了一個高手。


    “別得意,這麽點成績至於高興得得意忘形麽?”一僧不屑的道。


    “除了小說,電視劇,還有你之外,在現實中我還沒見過這麽厲害的人呢。”我的確是興奮得有些得意忘形,激動得和一僧爭道。


    “烈火真經每進一重便可內氣外發更遠一尺,威力更大一倍。溪邊距離晨鍾九尺,你要能氣發九尺開外方能擊響晨鍾。但是,內氣外發每加一尺難度何止翻倍?就是按目前的速度,你衝破第二重也得在半年之後,而下一重可能要在一年之後了,你自己算算,到第九重要多少年?而擊響晨鍾並不意味著你就天下無敵了,頂多算個高手。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三山五嶽中能人倍出,高手無數。而你,修到第九重隻是到了一個新的起點,因為那時你才有資格修練一門至高心法龍像般若功。隻有龍像般若功到了一定程度,你才能成為高手中的高手。如果要想到達先師一傑那樣的境界,那可不是光靠努力和時間就能達到的。而你,必須修到那種境界。隻有你有先師一傑那樣強大方能解開當年的秘密,方能守住四方的安寧。你也沒別的選擇,隻有努力,隻有刻苦,隻有不斷的進步!”一僧說到後來已激動不已,胡須都開始飛揚。


    而我,也驚出一身冷汗。這麽說來,我在小樓看的深奧難懂的書也隻是一個基礎,現在看似神速的進步也隻是一漫漫征途中的剛一抬腿。而一僧所說的那種高深的境界,瞬間變成了傳說中的精彩……。


    “再考考你的拳腳。”一僧又說。


    “好。”對於普通招式,我在小樓的書上已經學了不少,今天正可用用。


    “著。”一僧一聲大喝,右手一揚。


    我一縮脖子,向左閃開。


    可是,一僧右手並無什麽暗器打出。不過,在我左閃之後,一僧左手一彈,一顆石子直奔我麵門射來。


    “嗨。”


    我也是一聲大喝,嗖的跳起,使一個騰空外擺蓮的招式,並運起烈火真經的內力,一腳便踢碎了飛來的石子,然後輕巧落地。


    “還行。”一僧麵無表情的說。


    “還行?”我失望的問,自己感覺剛才那一招使得恰到好處。但就得還行兩字評語,失望。


    “還行。”一僧繼續說著這兩個字。


    “你說還行就還行吧。”我也淡淡的說。


    “記住,好壞都是別人的評價。但不要讓別人的評價真的影響了你的好壞。其實,你剛才那招使很很好。”哈,好你個一僧,又給我上了一課。


    “你天天吃的這個黑乎乎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麽嗎?”一僧突然轉開話題,可見考試通過,成績合格。


    “你沒說,我也沒問,當然不知道。”我沒精打采的說。


    “這叫烏精,是當年先師一傑從仙山昆侖移栽而來,也隻有這地方能培養成功。別看它其貌不揚,常食之卻可通氣活血,增漲氣力,去除雜病,更可以增加功力。”


    “增加功力?”


    我打斷一僧的話問道,傳說中的可增加功力的靈丹妙藥是真的?


    “當然,你以為你為什麽會練得如此之快?是因為你骨格精奇?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材?哼。”一僧說得興起,也滿嘴跑火車的開玩笑起來。


    “還有,你剛來喝的那口清心露也功勞不小,它可以刺激你潛能的發揮。這樣,你的刻苦,烏精的補益,清心露的刺激方使你能有今日小成。”一僧說完長長一歎,第一步邁得就這麽不容易,越來越難的時候可還行否?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一時心亂如麻,不知說什麽。


    “你也不必太過悲觀,說不定你會有什麽奇遇也可能。”一僧說完不再言語,我也不說什麽,沉默得隻聽溪水嘩嘩得流著。


    “阿諾,收拾收拾,迴家去吧。”


    一僧依然平靜的說,但我能查覺他的眼神中有一絲不舍。他是一時快意,一世孤單。他是昔日性烈如火的毫雄,也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月餘相處,他已視我為親人。


    “這麽快?我還剛入門呢。這麽快就出師了?”


    我不解的問,練功這東西,最忌一爆十寒。現在剛剛有點基礎,更需持之以恆,勤修苦練,沒有個三年五載那能出師?


    還是……他不會讓我外出去尋奇緣吧?這也太不靠譜了。


    “出師?哼哼……你這還隻是萬裏長征邁出了第一步,早著呢。你考上了楚天高中,快開學了。”


    一僧邊說邊扔給我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我吃了一個月的,一見就想吐的黑東西。這是我的午飯,在這兒,餓了就吃它,渴了就喝溪水。要是非要問有沒有別的東西吃,我想除了一僧和大鷹之外就隻有草根樹皮了。


    但從我聽見一僧說吃它能增長功力後我就對它有了好感,我開始剝開黑殼認真的吃起來。高中是必須要上的,從看小樓上的書開始我才發覺原來自己所學太少,好多地方都弄不明白。而這顆烏精,可能是我在這兒最後一頓飯了。這迴,感覺其實也並沒有那麽難吃。


    “離開了師父,你要低調做人,要勤練功夫,不能鬆懈,放寒假迴來我要考驗的……。”一僧苦口婆心,滔滔不絕講了約個把小時才停住。


    “走吧。”一僧又恢複了平靜,淡淡的說。


    “我走了,師父。”我也故作平靜的說,然後就大步的走了。


    其實,我也有些不舍得。他是一個嚴厲的師父,也是一個慈祥的長者,更是一個為了一門而守在這窮鄉僻壤一甲子的忠心的“左使”。


    跨入出山的洞口,我迴身望了望還在原地未動的一僧。一身白衣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得纖塵不染,潔白無瑕。隻是,越發顯得孤獨,長年陪伴他的是千百年來不變的四周的景物,還有一隻百餘歲的大鷹。


    不忍多看,迴過頭,我邁開大步,踏上了迴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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