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哥哥?”榮樂滯了滯,雙眼恢複神采。


    她抓住李元初,“對,去找你舅舅,你快去,現在就去。”


    “母親,現在我們……”


    “都幹什麽的?”


    他話未說完,就被趕來的官差打斷,李元初臉色一變,剛想開口解釋,卻聽那鬧騰的婦人坐在地上。


    “官爺,有人要殺人了,這個李楊氏要掐死我,大夥兒都可以作證,我這脖子,您看看?”


    婦人拉開衣領,露出被指甲劃傷的脖子來。


    官差一看,立時瞪起了眼,“把她給我帶走。”


    “是!”


    “不行,請聽我解釋。”李脩忙地攔住後頭上前的兩個官差,道:“官爺,這件事不過是兩個婦人家的口角之爭,何必大動幹戈。”


    說著,他悄悄地拿出一塊老舊,卻色澤溫潤的玉佩來塞給帶頭的官差。


    榮樂雙眼一厲,“誰讓你拿這塊玉佩的,拿來——”


    她奪過玉佩,反手指著官差,“不過是一條下賤的狗而已,也配染指我的東西?誰給你的膽子?是不是長樂那個賤人?”


    “母親!”李元初急紅了眼。


    官差冷笑一聲,揮手道:“辱罵皇室,來人,給我押迴去!”


    “住手,住手,你們給我住手!”


    李脩去攔住兩個官差,可一個讀書人毫無力氣地被推開,若不是李元初在身後接住他,怕是又要折一次顏麵。


    再看榮樂,脊背挺直,揮開上前的官差,看著他們冷笑一聲,“都別碰我,我自己會走!”


    見此,兩個官差看向領頭的,後者微微頷首。


    算是給她留下點顏麵了。


    “母親……”李元初在一旁張了張口。


    榮樂看向他,未曾言語,可那雙泛著水光的眼中卻已經什麽都說了。


    頭也不迴地跟著官差離去,李脩卻是哭的滿臉橫淚。


    “榮樂,榮樂你等我,我一定來救你。”


    說著,他掙脫了兒子,看也不看他一眼。


    “父親,別讓母親的心血白費。”李元初說道,目光森寒地看了眼地上的婦人。


    那婦人被他看的一哆嗦,強自冷靜道:“看、看什麽看,還以為你們是什麽皇親國戚呐?”


    她拍拍屁股從地上起來,抖著滿臉的肉哼了聲,扭著腰離去。


    李元初攥緊拳頭。


    若是從前,誰敢在他麵前如此放肆,可現在。


    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在他頭上作威了。


    李脩像是老了十幾歲,忽地連背脊也彎了下去。


    他將李元初的話聽進去了,但是照不照辦就是另一迴事了。


    發妻被抓,他什麽念頭也沒有,就隻有救她出來。


    踟躇了一會兒,李元初道:“父親,咱們還是先尋個地方住下吧!”


    李脩沒理他,李元初隻好讓李靜初過去勸慰,自己帶著妻兒等著。


    李靜初的麵色也不大好,但是想到目前的困境,還是勸道:“父親莫擔憂,母親畢竟是公主之尊,那些人不敢如何的,不若先找了地方落腳,再去救母親。”


    李脩歎了口氣,“那些人根本就是拿這件事來試探,如今我們無人相幫,孤立無援,往後就更危險了。”


    “父親……”李靜初臉色慘白,她想到了自己與薑姝兒的過節。


    那個小霸王可是什麽都幹的出來的。


    李脩沒注意到自家閨女的神色,但還是跟著李元初在眾人指點指點的議論下走了。


    他們入住的一座偏僻,卻清幽的三進院子,裏頭散發著古樸的味道。


    從外頭看不怎樣,裏頭卻是布置精致。


    一看就是用過心的。


    這座院子裏還有些人,在見到李元初後皆認其為主。


    他知道,這都是榮樂準備的。


    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榮樂被抓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長樂手中,要說這件事還真不是她做的。


    但是,似乎所有人都覺著是她。


    這麽想著,她突然笑了起來。


    正進門的姝兒好奇道:“娘,您笑什麽呢?我有事兒跟您說。”


    長樂睨了她一眼,心情頗好地道:“什麽事兒啊?”


    “聽說榮樂公主被抓了,您知道不?”


    “她已經不是公主了。”


    長樂吹了吹塗著丹蔻的紅色指甲,“已經聽說了,你又想什麽壞點子了?”


    “我想去看看。”


    “嗯?”


    長樂挑了挑眉,“去看那個老女人作甚,閑的?”


    “就是想去看看嘛,她與娘素來不合,仇怨頗深,如今被抓,娘不該去奚落一番麽?”


    “鬼靈精,你知道多少。”


    話雖是這麽說,可長樂並未拒絕。


    換了身衣裳,就帶著姝兒去關押著榮樂的衙門裏了。


    因為是低調前來,並未擺公主的儀仗,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可京兆尹還是帶著下屬恭敬地將她們迎了進去。


    似乎早就知道來意般,京兆尹躬身道:“公主想見的人就在牢裏,請跟下官這邊請。”


    薑姝兒在長樂身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長樂睨了她一眼。


    京兆尹也朝她見了一禮。


    邊走,長樂邊道:“榮樂的事,是誰幹的?”


    京兆尹是個明白人,自然不敢隱瞞,“迴殿下,是幾聯手,下官又與他們素有交情,所以……”


    其實這也是試探皇室的反應。


    事實證明,這個反應令他們安心了。


    就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膽子倒是不小,還敢拿我出來頂鍋。”


    “不不不,下官絕無此意,請殿下明察。”


    “哼!”


    長樂不屑地冷笑一聲,若是她想追究,現在就不會有他杵在這兒了。


    沒理會一直請罪的京兆尹,長樂帶著薑姝兒來到了關押著榮樂的牢房。


    這座牢房是與其他牢房隔開的,畢竟曾是公主之軀,再如何,也得顧忌著點兒。


    換個說法就是,即便要死,也要體麵點兒。


    示意京兆尹打開牢門,裏頭的榮樂聽到動靜,緩緩轉過了頭。


    看到是她,並無一絲意外,雙眼含著怨毒。


    長樂好整以暇地進了牢門,繡著金翅鳳凰的鞋子踩在鋪著稻草的地上,就仿佛踩在了對麵的人的尊嚴上。


    榮樂攥緊手指,“怎麽,還不嫌痛快,想再來看看我究竟落魄成什麽樣?”


    長樂挑起眉角,氣死人不償命道:“嘖,比我想象的還要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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