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嗎?


    自然是想過的,畢竟這件事是因他而起,可若是保了她那些無辜慘死的人又該如何?


    “你不該這麽做,她們也是無辜的。”


    “不該,無辜?”


    李玉初笑了起來,抬頭望著亭頂,再落到他身上。


    “可是阿瑜,那些人並不無辜啊!”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她們可一點兒都不無辜。”


    韓瑜眉尖微皺。


    “不說遠的,就說近的,那個杜若蘭憑那張嘴可是害了自小奶她長大的乳母一家家破人亡。”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知悔改,更在宮宴上辱你。我起初也不想殺她的,誰叫她那張嘴,如此遭人恨呢!”


    韓瑜未語,隻是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李玉初伸出手,想要去夠他的衣角,亦如幼時一般。


    可她忽然看見自己的手沾滿了血腥,那些血怎可髒了他的身?


    像是被燙到般,她立即收了迴來。


    “你還想問什麽?隻要你問,我都告訴你。”


    她說道,神色又恢複了起初的清明。


    韓瑜開口,“萬鬆山那次,是不是你做的?”


    “萬鬆山?”李玉初眯起眸子想了想,“你說的,可是姓傅的?”


    不等韓瑜迴應,她便徑自道:“那日我不過是碰巧撞見,姓傅的為了自己的婚事殺了情郎。我想著既是情郎,就幫她一把讓他們再無阻礙,永遠都在一起豈不是更好?”


    “阿瑜你說呢?”


    韓瑜眸色深沉,他不知該怎麽說,但他相信她所說的乃是事實。


    這也是為何傅家選擇掩蓋了此事,而沒有追究的意思。


    “即便如此,你擅自取人性命,也是不對。”


    “我有什麽不對?”李玉初不明白,“她既然喜歡那個情郎,又為何怕他糾纏毀了自己的婚事?她能動手殺了人家,我自然也能替天行道,取了她的命。”


    “阿瑜,你是懂我的對不對?”


    見著韓瑜沒有迴應,她紅了眼眶,抓緊衣襟,“你不懂我了麽!可你曉不曉得,我卻還是懂你的。”


    “沒有人比我更懂你,阿瑜,你知道為何我至今沒有動過薑姝兒嗎?”


    韓瑜倏地抬起眼簾,目光直直地看著她。


    見他如此,李玉初心中酸痛,她走到亭子前,背對著他道:“我看得出,阿瑜你……便是為了你,我也不會傷了她啊!”


    “去府衙,以狀自首。”韓瑜冷聲說道。


    背對著他的李玉初微微彎起唇瓣,笑的無端淒涼。


    “去了又如何?被他們處以絞刑而死?”


    她搖頭,“不,我不想去沒有阿瑜的地方,我想看著阿瑜。”


    即便什麽都不做,隻要看著就好。


    “你莫要執迷不悟,若是去了,至少還有機會活下來,即便一生牢獄,有公主殿下在,便不會丟了命。”


    “阿瑜,你不懂我!”


    李玉初轉過身來道,韓瑜這才看到,她早已滿臉淚痕。


    眼中的悲戚像是要淹沒了他一般,讓得他微微不適,雙眉緊皺。


    “你走吧!”她說道,從新在琴前坐了下來。


    韓瑜看著她,見之主意已定,說再多也是無用後,便不再開口了。


    他原本過來就是想要她自個去認罪,可對方如此抵觸,看來這件事終究得牽扯過大,朝中動蕩。


    韓瑜轉身就要離開。


    李玉初卻突然道:“西華山上的事,並非我做的。”


    韓瑜腳步一頓,隻聽她繼續道:“不過,能夠借我之手玩這麽一出,對方與薑家的仇,還真是不淺呢!”


    見之提示已經夠了,李玉初複又撥動琴弦,與他來時一般。


    徐徐相迎,緩緩相送。


    待人消失在夜色中,李玉初的琴音才淡了下來。


    不防,有人走了過來,看著李玉初,神色複雜,“你就這麽放他走,可知道等著你的,將是什麽?”


    “是什麽重要嗎?再者說,這府中還能留得住他?”


    “你會死的,沒人救得了你,即便是母親也不行。”


    “這不是正合你意嗎?姐姐。”


    李靜初臉色難看起來,咬牙道:“即便我討厭你,可也沒想過要你這樣去死。”


    “怎麽樣都不重要了。”


    除了一個人,她從未真正在意過其他的。


    李靜初氣悶地離開,如她所說,自己的確討厭這個凡事知會拖後腿的病秧子妹妹。


    可,當她知道這個病秧子竟然殺了那麽多人時,卻是極為震驚複雜的。


    同時,還有些心底發寒。


    這樣殘忍的人,竟然她自小欺負大的妹妹,若是她想,豈不是自己也會如那些人一般?


    不敢再想下去,李靜初快步離開了亭子。


    而這一夜,即將天明之時,院子走水,一把火燒光了。


    裏頭的奴仆一個也未出的來,便是收拾,駙馬府也用了兩三日的時間才將人都扒出來。


    這件事被已經得知所有事情經過的大理寺卿知曉,不管不顧地聯合多家,將榮樂公主與李駙馬參了一本。


    皇帝沒有徇私,畢竟這件事太過惡劣,不僅這些失了子女的官員生氣,他更是。


    在他宮裏說動手就動手,還是他的外甥女。


    皇家顏麵何存?


    榮樂公主當下就被褫奪封號,貶為庶民。


    李駙馬更是。


    就連在翰林院任職的駙馬兄長,李學士也被牽連,提前卸任。


    與之走得近的幾家,無一幸免。


    多多少少都牽扯了些陰私不說,還有的扯到了朝政。


    最嚴重的,是抄家滅族。


    得知這個笑意,薑姝兒並不意外,她可是知道皇帝有多恨的。


    隻是讓她在意的是,李玉初真的一把火燒死了嗎?


    聽說一個院子都燒光了,連屍體都分不清誰跟誰的,那有沒有可能金蟬脫殼?


    但這個想法一出來,她又否決了。


    李家這件事鬧的如此之大,若她還活著,不可能任其發展。


    廳內,忙碌了好一番的薑五爺夫婦迴來,臉色卻並不太好。


    就連用飯,也比平日裏安靜的多,一時間氣氛有些凝固。


    用過飯,一家子坐在宴息室內,薑五爺看了眼薑文臣,“小四,後日下場,你去收拾些收拾,迴頭就去書院住吧!”


    薑文臣看了自家兄弟姊妹一眼,起身作揖,“兒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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