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強者,乃至身、心、骨皆強,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勞常人所不勞。”他頓了下,感歎道:“小王爺必能走出一條睥睨天下的路來。”


    韓瑜目中射出微光,神采奕奕間也帶著屬於他的驕傲。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薑清臣背完,朝著喻老太傅咧嘴一笑。


    可即便是這樣的賄賂之色也沒能阻礙他下手,甚至比之前兩人更為用力。


    啪地一聲,薑清臣齜牙咧嘴,卻繃緊身子硬是沒動一下。


    喻老太傅笑眯眯地道:“靈台清明,不為外事所擾,胸中溝壑自有底數,大器也!”


    前頭幾人聞言,神色各異地看著他。


    似乎是不相信這樣的評價會出現在平日裏最玩世不恭的薑清臣身上。


    說實話,他自己也很驚訝啊!


    最後一位,從薑清臣身上收迴目光的姝兒開口道:“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


    喻老太傅點點頭,在幾人緊張的目光下,銅尺敲在了她的腦袋上。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人之言,可以善己。該進則進,該退則退,慎之。”


    薑姝兒怔住,看著收迴手轉身離開的喻老太傅。


    這些話,是對他們的忠告以及……指引嗎?


    背對著他們的喻老太傅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揚起善意的微笑。


    這些孩子啊,終將不凡。


    既都是璞玉,就該好好雕琢。


    這一日,幾人心思各異,他們都察覺到了什麽,隻是沒有言明。


    下學之後,薑姝兒湊在幾人跟前,“總覺得太傅今日有些不對勁,你們呢?”


    楊玹讚同,“可不是,我還說喻老太傅哪有不打人的,你看看,我這背上保不準都腫了。”


    “你那還算輕的,瞧瞧人家韓瑜那一下子,都沒你能作。”


    薑清臣翻了個白眼。


    楊玹瞪了下他,不理之。


    實際上,除了姝兒外,喻老太傅打他們都不輕。


    “我們在宮裏已經有半月之久了吧?”


    韓瑜說道。


    姝兒點頭,吐出一口淡淡的白氣,“算上在禁院那一日,十九天了。”


    自從來了宮裏,她可是都數著日子過的。


    如今秋末都變成了初冬,也不知何時會下起雪來。


    韓瑜默了默,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恐怕過不了幾日,喻老太傅就要離開了。”


    “離開?”幾人異口同聲。


    韓瑜看了他們一眼,“很奇怪麽,喻老太傅本就已經告老還鄉,此次不過是應召前來罷了,你們以為,他還能一直教導我們不成。”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他沒有說。


    這裏,大概除了楊玹,沒有人不知道了。


    “可,喻老太傅就這樣迴去嗎?”楊玹抓了抓腦袋,“其實,他也不像傳聞中的那樣,還,還挺好的吧!”


    雖說今日打的他有些疼。


    幾人默認了。


    跟喻老太傅相處的這些日子,的確見識到了他的古板,嚴謹,可同樣的,他也明事理。


    當然,這也是他們聽話的緣故。


    若是不聽話,就另一番場景了。


    出了南書房,幾人沒再去校場,而是迴了殿內的前廳裏坐著。


    吃了熱茶,楊玹率先忍不住了,“照這麽來說,咱們出宮的日子不遠了,那劉三怕是也該養的差不多了,咱們要不要……”


    “你還嫌宮裏待的不夠啊?”薑清臣隔下茶。


    “什麽叫我嫌待的不夠,要不是他,咱們能窩在這兒這麽長時間麽?他倒好,整日在府裏有人伺候著,你瞧瞧,咱們這兒連個宮女太監伺候的都沒有。”


    “嘖,那你想怎樣?”韓瑜抱著胳膊,一臉不耐,“出去了再揍他一頓,或者幹脆弄死他?”


    楊玹一噎,“弄死他作甚,我又沒這麽想過。”


    韓瑜的目光在他說話時看了過去,惹得他有些發毛。


    不自然地轉過身子,他雙眼放光地看著薑姝兒,“姝兒,你說說,這劉三該怎麽著?”


    不光是他,薑清臣與韓瑜朝她看了過來。


    一時有些頭大,她道:“明著不行,沒說暗地裏不行,你這些年的飯都吃哪兒了?”


    “哼,吃腦子裏了。”韓瑜毫不留情地說道。


    “喂……”楊玹不滿,撅起嘴。


    薑清臣握起拳頭輕咳,“還是說說喻老太傅吧,咱們好歹也算是他教過的學生,怕是最後一批了吧!”


    已經七十來歲的喻老太傅不可能再教學生了,他們自然成了最後幾個。


    能被他教導,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恐怕當時皇帝也是打的這個主意。


    到底有著師生之情,盡管時日不長。


    “何時走還未定,屆時再說吧!”韓瑜說道。


    看來,他猜的沒錯,那把銅尺也是時候歸還天家了。


    嘖,握不住的東西自然不能長久,想要永遠留住,那就要將它變成自己的。


    無人敢覬覦!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的眸色變的幽深,最先察覺到的是薑姝兒,她看了眼隔著薑清臣坐的人。


    那股陰鬱至極的冷意就是他散發出來的。


    垂下目光,她當是沒瞧見。


    殊不知,就在她收迴目光的刹那,韓瑜瞥了她一眼。


    錯覺嗎?


    他抿唇未語。


    接下來的幾日,南書房依舊照常,就在他們以為那一日來的不會太快時,就聽太監傳話,喻老太傅已經離開了。


    在南書房等著上課的幾人怔愣了下,韓瑜率先起身,看也沒看一眼傳話的太監就離開了。


    緊接著薑家兄妹,以及後跟上的楊玹。


    “如果是一大早出宮,現在追還來得及。”韓瑜邊走邊說道。


    “那就趕緊吧,出了宮騎馬追去。”


    “騎馬?”


    薑姝兒嚴詞拒絕,“不,七哥,你不可以騎馬。”


    “姝兒!”薑清臣轉頭,抬手扣在她的腦袋上,神色清明堅決,“放心,那樣的事不會再出現,相信我!”


    薑姝兒頓住,複雜地看著他。


    不等她迴答,他已經收了手跟上韓瑜。


    楊玹追上了他們,“快走啊,還愣著作甚。”


    他拉了姝兒就跑。


    許是早已料到,他們就這樣出宮,皇帝竟也未派人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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