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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塞北明陀


    唐近樓已經在思過崖上呆了一年多。這一年來,雖然並未與人過招,但劍術內功俱是一日千裏,非上山時可比。


    這天早上,風清揚正在指點二人總訣的種種奧妙,忽的停了下來,皺起眉頭道:“有人上山來了。”


    唐近樓一怔,隨即道:“現在還沒到送飯的時候。”


    風清揚抬頭看了看天,歎了口氣道:“我吩咐過你們,絕不能將我的姓名告訴任何人,也不準提起我教你們武功的事情,你們還記得麽?”


    二人道:“弟子都記得。”


    風清揚喃喃道:“那就好。”


    唐近樓心中微微苦澀,知道可能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候。忽的眼前青衣晃動,唐近樓抬起頭來,風清揚所坐的大青石上已經沒了人影。


    令狐衝四處張望,哪裏還能看到風清揚的影子。


    唐近樓道:“師兄,不用找了,風太師叔已經走了。”


    令狐衝停下來,歎道:“風太師叔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教導我們這麽久,我二人竟仍是不能看出他到底從何而來。往何處去。”


    唐近樓道:“風太師叔不見生人,恐怕教完我們劍法,連我二人也不願再見。”


    令狐衝長歎一聲,道:“也不知是誰上山來了,莫非是門中有什麽事?不然為何會此時上這思過崖來?”


    正在此時,陸大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大師哥,大師哥……”


    兩人齊齊看去,不一會兒,路口處轉出一個人來,肩上蹲著一隻小猴兒,正是陸大有。陸大有見到二人,高聲道:“大師哥,七師弟,師父讓我來喚你們下去!”


    令狐衝喜道:“不用靜思己過了??”陸大有點頭道:“師父說,不用了。”


    唐近樓道:“我卻不是上來思過的,我紫霞神功未成,難道這就下去了麽?”


    陸大有道:“這是師父的吩咐,師父說了,你們兩人立刻下山見他。”


    唐近樓和令狐衝對視一眼,知道這定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三人奔下思過崖,來到正氣堂時,嶽不群正端坐在椅子上,身前勞德諾。嶽靈珊,蘇雁月,高根明等弟子正恭恭敬敬的站著。


    三人在師兄弟們旁邊站下,喊了一聲“師父”。嶽不群“嗯”了一聲,算是迴應。他首先看向了唐近樓,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中不自覺的透出一絲喜色,以他的內功修為,自然能看出同樣修煉紫霞功的唐近樓的內功進境。唐近樓每日勤加修煉,此刻的內功修為比三月前嶽不群見他時更加精湛。


    “樓兒,你在山上這一年多,內功進步極大,為師十分欣慰。”


    唐近樓笑道:“紫霞神功的修為,關乎弟子生死,弟子每日練功,隻怕比從前更勤十倍。”


    嶽不群道:“不錯,我輩習武之人,原本就應當勤奮刻苦,這樣才能到達高深境界。”


    幾名弟子齊聲稱是。


    嶽不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近日裏江湖中發生了幾件大事,你們可知道麽?”


    眾人搖了搖頭。


    嶽不群道:“衡山劉正風發出請帖,邀請五嶽劍派各派掌門攜弟子參加他的金盆洗手大典。前日裏帖子已經到了我的手中……”


    唐近樓驚道:“劉師叔要金盆洗手了?”


    嶽不群道:“不錯,你劉師叔已經決意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前幾月他透出這個意思的時候,為師還專門寫過一封信去勸過,可惜……你劉師叔主意已定了。”


    唐近樓眼珠轉動,心中極不平靜。


    嶽不群又道:“還有一件事情。是江湖傳言,說魔教覬覦福建林家的辟邪劍譜,據說在這幾個月內就會有行動。我們身為武林正道,自然應當以俠義為先,因此這件事情,為師會派幾名弟子去福建隨時監視,若是魔教當真來了,為師親自出馬,非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不可。”


    眾弟子群情激動,唐近樓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感覺:終於來了!


    嶽不群道:“衡山的金盆洗手大會,我們華山派也不能失禮。樓兒,你和跟名,雁月一起,先為師一步,去衡山打點一切吧。”


    唐近樓看了嶽不群一眼,輕聲道:“是。”


    嶽不群道:“衡山莫掌門對你極為讚賞,這也是為師派你去衡陽的原因,你到了那邊之後,凡事以和為貴,遇事都要和你五師哥商量著辦,但也不要墮了我華山派的威風,明白嗎?”


    唐近樓道:“弟子明白。”


    嶽不群滿意的點點頭,又對令狐衝道:“衝兒,福建那邊,就由你帶著德諾前去吧,記得要每日都給我傳信。”


    令狐衝道:“是。”


    嶽靈珊道:“爹爹,他們都走了,我到哪兒去啊?”


    嶽不群道:“你哪兒也不許去,就呆在華山上,跟我和你娘一起。”


    嶽靈珊嚷道:“不行不行,我要跟大師哥去福建。”在場弟子都將目光投向令狐衝。似笑非笑,隻有唐近樓無論如何笑不出來。


    嶽不群開始並不答允,但嶽靈珊一直纏著他懇求,最後隻好由她。


    令狐衝臉色微紅,上前道:“師父,我們什麽時候動身。”


    嶽不群道:“江湖之中,風起雲湧,你們越快動身越好。”


    令狐衝道:“是,弟子下午就下山前往福建去。”唐近樓也點了點頭道:“我跟五師哥他們也下午動身。


    嶽不群點頭囑咐道:“江湖兇險,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謹慎,切記切記。”


    眾弟子齊聲應是。


    六人下午時候同時下山,他們三人去湖南,三人去福建,商量之下,決定六人同行,從湖北方向走,到了那邊再分開。


    六匹快馬一路煙塵的趕往湖北,華山派眾弟子都有些新奇興奮之意,看到不同於別處的風光,往往大唿小叫,極其興奮。獨獨唐近樓一人,一路上卻是興致不高。


    六人行了半月,漸漸到了分別的時候。這天,他們在野外一處茶棚停下馬兒,準備在這裏分道揚鑣。茶棚老板殷勤的向眾人摻著茶水,不僅因為他們人多茶錢多,而且從打扮上看,是打打殺殺的江湖中人,茶棚老板對於這類人,一項是殷勤招待,以免惹到了他們。隻是他不時地在眾人麵前晃悠卻讓正要離別的眾人有些心煩。唐近樓眉頭一皺,將一塊碎銀子扔到他懷裏,道:“你先下去吧,炒兩個小菜上來。添茶就不用你了。我們不叫你,就不要過來。”


    茶鋪老板拿著銀子大喜,不停說道:“是。是,謝謝老爺……”


    唐近樓看了看蘇雁月,蘇雁月起身到馬背上解下一個包袱,放到桌上打開,隻見一大推熟牛肉整整齊齊的碼在上麵,看起來有四五斤。


    令狐衝笑道:“蘇師妹真是細心,隻是光有好菜,沒有好酒,這可不像樣子。”轉頭喊道:“掌櫃的。掌櫃的……”那茶鋪老板剛才聽了唐近樓的話,已經遠遠的走開,為了不讓幾人看到他心煩,還特意低下頭躲在櫃子後麵,真是體貼之極。聽到令狐衝喊他,連忙支起身子問道:“客官有何吩咐?”


    令狐衝道:“掌櫃的,店裏可有酒?”


    那茶鋪老板道:“酒有,但是本地人釀造,並不甚好。”


    令狐衝道:“那也無妨,拿一壇上桌來。”


    茶鋪老板道了一聲:“好呢。”興衝衝的去取了一壇酒來,放到桌上。令狐衝付了酒錢,打開封好的酒壇,給眾人一人倒了一碗。


    眾人共飲一碗,之後兩名女弟子便不再喝,令狐衝生**酒,雖然這酒喝起來並不甚好,但他卻仍是喝的高興。勞德諾,高根明也陪著令狐衝喝了許多。反而唐近樓喝得甚少,隻是不斷吃著牛肉。


    六人走的是官道,不時有馬匹經過。


    唐近樓吃著牛肉,心裏想著福建之事,衡山之事,總是有一個疙瘩。心道:福建我去不了便罷了,衡山之事,我總要插上一手才行,若是縮頭縮尾,我學這麽多年功夫又有什麽用處?!


    正思索間,外麵馬蹄聲傳來,到了茶鋪卻漸漸慢了下來,唐近樓轉頭看去,隻見一個滿麵風霜的駝子下了馬來,徑直向茶棚裏走來。


    “咦?”唐近樓驚咦一聲。這駝子相貌極醜,臉上卻隱隱有兇悍之色,顯然不是善茬,唐近樓自然而然想到了“塞北明陀”木高峰。


    蘇雁月問道:“表哥,怎麽了?”


    唐近樓搖了搖頭,道:“沒什麽。”木高峰向來喜歡在塞外活動,就算是恰好來了中原,幾個人也未必有那麽好的運氣能在行路之上碰到他,更何況就算這駝子真是木高峰,那又怎麽樣?


    那駝子一人獨自坐在角落裏,悶聲飲茶歇息。唐近樓更加不去關注他。


    不一會兒,那駝子歇息完畢,又悶聲不響的獨自離開了,馬蹄聲遠去,眾人也沒有關心。


    飯後,幾人解馬離開,高根明卻愕然發現,他的坐騎竟然不見了,不禁驚怒不已,大叫道:“掌櫃的,掌櫃的!我的馬呢!”


    掌櫃畏畏縮縮的過來,幾乎要哭出來:“客官,這……這……這不關我的事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唐近樓心中一動,大聲道:“是那個駝子!”


    眾人看向他,唐近樓道:“是那個駝子把他的馬偷偷跟高師兄換掉了!無恥!”高根明再去看,果然一共有六匹馬綁在柱子上,除了五匹好馬,還剩下一匹極普通的馬兒,高根明鬱憤不已,恨恨罵道:“卑鄙!無恥!”


    幾人騎上馬,經曆此節之後,都有些悶悶不樂。良久,令狐衝道:“高師弟,唐師弟,蘇師妹,我們就此別過了,再過兩個多月,衡山上再見吧。”


    高根明點頭道:“我們在衡山打點好一切,到時候你們來便是。”


    師兄弟幾個又說了一會兒話,令狐衝帶著嶽靈珊和勞德諾,先騎馬走了開去。唐近樓看了一會,道:“我們走。”


    一提馬鞭,向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唐近樓三人一路上極少停留,隻在路過的村鎮之中買些事物便會離開,偶爾留下來吃飯。傍晚左右若能趕到城鎮還好,若是不能,三人還要露宿野外,隻是唐近樓早有準備,他的馬上攜帶的大包袱裏裹著三張大大的帆布,晚上三人找些木枝便可以搭起三間大大的帳篷。這天下午,陽光和煦,臨近冬日的時節這樣的天氣十分讓人欣喜,三人在路上縱馬狂奔,眼見衡陽城也離這裏不過百十裏路程,心中更是升起一股勁來,連日的疲憊也不禁消散了不少。


    轉過路口,唐近樓猛然看見前麵路上稀稀拉拉的擺著些箱子,馬車,地上還橫著幾具屍體。


    “停下!”唐近樓喝了一聲,一把拉住了馬韁。


    三人下了馬來,慢慢向屍體靠近。馬車橫在道路當中,車已經翻在地上,馬兒也因此困在原處,不能動彈。唐近樓深吸一口氣,上前在屍體上挨著探了探鼻息,一番行動下來,歎息不已:“一共死了十個人,有兩個在馬車裏,看起來是主人,其餘的可能是雇的鏢師或者家奴,箱子都打開了,裏麵都是空的。”


    “劫財害命!”唐近樓說完,高根明和蘇雁月就想到了這個詞語。這年頭本來就不太平,山賊強盜雖然不是處處都是,但偶爾也常常能夠冒出來為禍一方。三人碰到了這種事情,自知實在是管不了,不禁黯然神傷。


    忽的遠遠有馬蹄聲傳來,瞬間卻是越來越近,顯然來者騎的是一匹上等的好馬。又過了一刻,那人轉過路口,高根明胸口一震,眼睛裏要冒出火來,竟然正是那天在茶棚裏換馬的駝子。


    那駝子雖然做了這樣的事情,但卻顯然對唐近樓三人印象不深,他一眼看到了地上的許多屍體,卻也沒有掉頭就跑,反而下了馬來,似乎也是個江湖人物。


    高根明上前一步,怒道:“駝子,還記得我嗎?”


    那駝子抬頭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你是什麽人?駝子我從未見過。”


    高根明冷冷道:“哼,你偷換了我的馬,卻連我是誰都沒有記住嗎。”


    駝子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己乘坐的馬,那正是之前高根明的好馬,笑道:“這匹馬的確是我不小心拿錯了的,嘿,江湖中人,何必計較這等小事,我那匹馬,你不是也騎的好好的嗎?”


    高根明怒喝一聲:“放你娘的狗屁。”唿的一聲,長劍已經刺向了那駝子,唐近樓眼神一亮,高根明劍法竟然大有進步!


    那駝子眼神一厲,唿的踏前一步,高根明迴劍一撩,駝子冷哼一聲,一掌擺在了高根明劍脊之上,高根明後退了兩三步,這才站穩,臉上一陣通紅,似是受了內傷,那駝子臉露哂笑,冷冷的看著高根明。


    唐近樓眉頭一揚,上前一步,揮掌抵在了高根明的後心,高根明登時大為好轉,臉色迅速恢複如常。


    唐近樓向那駝子行了一禮,道:“原來是‘塞北明陀’木高峰木前輩,晚輩三人真是失敬了。”


    那駝子笑了笑,道:“華山嶽先生的高徒,果然不凡。今天你們雖然有不對的地方,但畢竟是晚輩,我也給嶽先生一個麵子,你們這就走吧。”原來他果真就是“塞北明陀”木高峰,木高峰本來是來衡山湊熱鬧來的,他人品極差,看到六人所騎好馬,自然而然就動了偷換之心,如果不是因為高根明那一手劍法是華山手法,隻怕他還會倒打一耙,追究起高跟明的不是來。再加上唐近樓出手讓高根明緩了過來,這手內功也讓他多了些心思,怕這人是嶽不群得意子弟,惹得太急更加得罪了嶽不群。


    唐近樓心裏並沒有勝過他的把握,因此借坡下驢道:“晚輩們還有要事,也不敢打擾前輩。我師兄休息完畢,立刻離開。”


    木高峰“嗯”了一聲,並沒有離開,卻向二人走了過來,唐近樓心中一緊,暗自戒備。木高峰卻是徑直從兩人身前走過,向馬車走了過去。


    蘇雁月暗暗舒了口氣,唐近樓也放下了搭在劍柄上的右手。隻聽木高峰問道:“這些人是怎麽迴事?”


    唐近樓道:“晚輩三人也是剛剛到,不過看起來似乎是遇到了強盜。”


    木高峰嘿笑一聲道:“帶著這麽多箱子走江湖,便是駝子見了,也會忍不住想看看箱子裏是什麽東西。”


    唐近樓心知他品行卑劣,倒是極有可能做出這種劫財害命的事情來。三人都覺得心中一陣厭惡。高根明本無甚大礙,心裏實在不願呆在這裏,向二人使了一個眼色,三人便準備上馬離開。


    卻見木高峰一雙手在屍體上掏來掏去,竟是在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剩下。高根明問道:“木前輩在做什麽?”木高峰道:“人死不能複生,更不能再用他們的錢財了,嘿嘿,箱子裏東西都被拿光了,駝子我實在是窮苦的很,便是能在衣服縫裏找到一兩文錢也是好的。”


    唐近樓心中厭惡至極,忍不住高聲說道:“木前輩,這些人已經死於非命,你又何必再去打擾他們的遺體,再說,若是這件事情傳揚出去,隻怕也對木前輩的名聲不好。”這裏就隻有四個人而已,若是傳揚出去,不用說一定是唐近樓傳的。


    木高峰冷哼一聲,道:“駝子本來就名聲不好,又去想它作甚?”一雙手仍在屍體上來迴搜索。唐近樓怒不可遏,正要說話,忽的蘇雁月站了出來,厲聲道:“你立刻住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唐近樓一驚,看向蘇雁月,隻見她神情憤怒,臉色竟微微有些發白,眼中微微有了淚水,胸口一震,知道她定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霎時間自責愧疚之情湧滿胸膛,心想:唐近樓啊唐近樓,什麽時候你變得如此畏首畏尾,這木高峰是個什麽人難道你不知道嗎?你畢恭畢敬,究竟是怕了他什麽?!


    木高峰冷笑兩聲,道:“小女娃娃,駝子給嶽不群麵子,可你也不要不識好歹!”又看了唐近樓一眼,道:“把他們給我帶走,不要讓駝子生了氣,免得一個也活不了。”


    高根明冷哼一聲,忽然從唐近樓身邊衝了出去。蘇雁月一驚,高根明已經從她身邊掠過,長劍一出,直刺木高峰麵頰。二人大驚,剛剛木高峰一招逼退了高根明,武功極高,二人擔心高根明受傷,連忙跟上。蘇雁月走到中途,長劍已經指向木高峰,唐近樓知道這一戰已經不可避免,反而更加放下了那些多餘的包袱,忽然停步,仔細的觀察著木高峰的破綻。


    木高峰故技重施,一掌掠向了高根明胸膛,哪知高根明劍招一轉,順勢削向了他的後腦,木高峰一驚,急退一步,眼前青光閃動,高根明的長劍竟然如影隨形的跟了上來。木高峰眉頭大皺,想不通剛剛武功低微的高根明為何在頃刻間竟然武功大進,劍術使得極為精妙。見長劍再向自己刺來,木高峰臉色一肅,隻聽當的一聲,長劍已經被一柄彎刀格開。


    這片刻功夫,蘇雁月已經感到,出手青光閃爍,就是一記精妙劍招,唐近樓認出這是“玉女十九劍”中的一式,蘇雁月能夠學到這路劍法,可見她的勤奮和天賦的確非凡。木高峰成名多年,武功又豈是蘇雁月和高根明二人可比,隻見他手中彎刀隨意揮灑,腳下步伐變換,就迫的兩人自顧不暇,十餘招後,“嗤”的一聲,高根明左臂上多出了一條口子。


    唐近樓心中一急,知道自己已經不得不出手了。這一年來,他武學上的修為大進,木高峰雖然隻出了十幾招,其中卻讓唐近樓看出不少破綻,但看出破綻是一迴事,當真上場,要想破他招式又是另外一迴事了。


    唐近樓眼神忽的變得淩厲,長劍如一根鐵線般,在空中無聲劃過,刺向木高峰後背,木高峰迴身一刀,接下這劍,口中罵道:“敢暗算爺爺!找死!”唐近樓哼了一聲,劍招一變,朝陽一氣劍中一招至快至烈的招式“逐日追風”使出,劍招將木高峰全身上下都籠罩在內,木高峰一口話沒說完,大吃一驚,退後一步,隻待這招用老,便要趁隙反攻。哪知唐近樓劍招未完,妙到毫顛的接了一招“拄笏看山”,雖不及前一招剛猛,卻如春風化雨,綿綿然難以抵禦。


    木高峰臉色嚴肅,認真起來,見招拆招,隻待尋得一絲破綻,立時便要反攻。唐近樓一劍劍使出,自覺心情極為暢快,每一劍每一式都是如此的美妙,木高峰陰著臉格擋,每每想要強攻,兩旁高根明和蘇雁月的攻擊又讓他應接不暇。


    木高峰成名多年,竟然這麽多招下來也無法反擊。唐近樓心中一股豪氣頓生,內息運至膻中時,循環鼓蕩,蠢蠢欲動。忽的心口一熱,真氣竟如雲團般,在全身鼓動盤旋起來!唐近樓登時一驚,手上也不由得一滯。


    木高峰縱橫江湖幾十年,如今卻連一個小家夥的劍都治不了,心中極為惱火,看到這個破綻,哪裏會放過,彎刀劃過一縷弧光,直劈唐近樓要害處。這一刀極快極狠,高根明和蘇雁月都來不及救援。彎刀劃過,忽聽唐近樓一聲大喝!長劍嗡的一聲,疾刺木高峰咽喉,這一劍既快且直,若是木高峰仍要出刀,隻怕他刀還未到,自己已經被一劍封喉!


    木高峰臨危不亂,刀法一變,擊向唐近樓臨近劍柄處的劍脊。同時身子一側,避過了高根明和蘇雁月刺來的長劍。兩人刀劍相交,木高峰滿以為一刀能將唐近樓長劍劈落,卻見長劍上紫光隱隱,大吃一驚,唐近樓冷哼一聲,長劍一抖,木高峰的彎刀竟被他用四兩撥千斤之法震開!


    木高峰疾出十八刀,招招不離唐近樓要害,唐近樓使出“無邊落木”,隻聽極細的金屬交擊之聲不斷,木高峰的刀招卻是險險的被接了下來。高根明和蘇雁月眼看唐近樓苦苦支撐,不由大急,急忙連使絕招,將木高峰迫退半步。木高峰心中歎息一聲,忽的急退了幾步,退出了三人包圍之外。


    唐近樓臉上紫氣若隱若現,剛剛的刀招雖然全部接了下來,但其中的兇險卻仍讓他心悸不已。


    木高峰細細的打量了唐近樓一番,道:“紫霞神功?想不到你竟然學到了這門內功!”


    唐近樓內息沸騰,知道自己已經盡了全力,嘴上卻仍然說道:“前輩還要打嗎?”


    木高峰哼了一聲,道:“我早就說了,要給嶽先生一個麵子,是你們不識好歹!不過既然我是你們長輩,今天就饒你們一次!”


    說罷將手指含在最終,唿哨一聲,那匹高根明的好馬竟然乖乖的跑了過來,木高峰跨上馬匹,揚長而去。


    唐近樓看著木高峰離去,忽的腳一軟,倚在蘇雁月身上,蘇雁月擔心的問道:“表哥,你沒什麽事吧?”


    唐近樓搖了搖頭,道:“我好得很,剛才打鬥之中,紫霞功還有進步。可惜也正是因為紫霞功忽然變化,害得我在連使兩招又接了他刀招之後,竟然全身脫力,剛才若他再次進攻,我可隻有全靠你們二人了。這‘塞北明陀’接我們三人圍攻,卻是遊刃有餘,品性雖然讓人不齒,但武學卻實在讓人欽佩。”


    高根明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今天若沒有你們,我的命都要丟在這裏了。”看了一眼唐近樓,又道:“你現在覺得怎麽樣了?”


    唐近樓道:“放心吧,沒什麽大礙了。”


    高根明忽然壞笑道:“真的沒什麽大問題嗎?我看你還是不怎麽站的穩啊……”


    蘇雁月“呀”的一聲,臉色紅了起來,原來唐近樓此時仍然倚在她的身上,唐近樓微微一笑,站了起來。略略調息一下,自覺已經恢複,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反而紫霞功的境界竟然又有提升。當下笑道:“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我們這便趕路吧。”


    蘇雁月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說道:“我們……把他們埋了吧?”


    唐近樓歎了口氣,道:“還是去衙門報官吧,他們的家人或許能夠找到他們……若是運氣好,衙門眾人得力,說不定還能找出兇手,也算是替他們報了仇。”


    蘇雁月想了想,低聲道:“這樣也好。”聲音中卻充滿了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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