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秦家二少爺同嫡親姨母家的表妹牽扯不清,然後被對方議親的夫家,隋家小軍爺找上門對峙的事情沒幾日便傳遍京城,成了日子枯燥的內宅婦人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定國公聽說後勃然大怒。

    這個事情的真假並不重要,根本沒有人願意去主動考證一番,而是八卦婆子們的那張嘴,日後誰做了秦家二少爺的媳婦,都少不得被牽連其中成為別人笑話議論的對象,需要不斷的麵對此事帶來的嘲諷譏笑,然後有苦說不出,真是百口難辨。

    定國公心疼梁希宜,去信責罵了一頓秦老頭!

    勒令他們家幫孫子把屁股擦幹淨,這嫡出妻子還沒進門呢,就有人虎視眈眈誓言做妾,到底還想不想做成這門親事了!

    定國公不知道該如何同梁希宜啟口,最後梁希宜反倒是從徐氏那裏,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原來第二天正巧是徐氏迴娘家的日子。她原本是帶著炫耀的心思在梁希宜的外祖母麵前,提及自家姑娘的婚事,打算同國子監祭酒大人定親,還是他們家最出色的二房嫡長子,博學多才的二少爺秦寧桓,對方父親已經是吏部侍郎,外祖父是文職的三品大員,實打實的書香門第。

    誰料到徐氏的母親卻皺起了眉頭,詫異的看著女兒,再三確認,可是秦家風流倜儻的二少爺?

    徐氏有些納悶,母親居然聽說過秦寧桓,隻是為什麽說是風流倜儻之輩,忍不住問了母親。

    徐氏母親麵露難色,喚來了兩個媳婦解釋。徐氏的兩位嫂嫂並不清楚徐氏的女兒要同秦家定親的事情,帶著看笑話的心境給徐氏說了一遍這個趣事,害的徐氏當場就紅了臉,恨不得立刻挖個坑跳下去把自個埋了。她害臊的不得了,一分鍾都無法在娘家待下去,迴到家看誰都不順眼,命人尋來梁希宜,抱著她就是歇斯底裏的哭天抹淚。

    徐氏一邊大哭,一邊把今日的經曆添油加醋的敘述一遍,著重描寫了心裏委屈的感覺,大哭到最後,歸根結底就是:梁希宜可以嫁給任何人,唯獨秦寧桓不成!

    梁希宜不是徐氏般聽風就是雨的性格,她暗中認為此事太過蹊蹺,不過心底難掩一抹失落。

    人啊,不能對婚姻抱過多的期望,一旦達不到預期,隨之而來的落差感實在是太痛苦了!

    梁希宜深夜裏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覺,她上一世不情願的嫁給李若安,沒有奢望過任何情感上的迴報,

    所以在李若安納妾後,她雖然有些不舒坦,卻不會太過悲傷,還不如此時的心境難過呢……

    梁希宜穿著褻衣,走到窗戶旁邊,有時候,忙碌起來,她都快忘記上一世的事情了,她想同秦寧桓好好開始,重新組成一戶人家,如今看來,卻覺得前路慢慢,莫非好事都要多磨吧。

    翌日清晨,梁希宜早早的起了身,她同娘約了西菩寺的主持大人,總不好因此就不去了。她清楚娘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在西菩寺給梁希宜點了長明燈,對於那位主持大人,她倒是有幾分好奇。

    徐氏這兩日也睡得不好,她頂著濃濃的黑眼圈,望著吩咐奴仆整理馬車的梁希宜,越看女兒越覺得女兒是如此明媚的少女,怎麽能因為這件事就遭受一輩子的閑話呢,更何況他們如今明明有重新選擇的權利,幹嘛惹個讓人糟心的人家!

    徐氏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女兒的手腕,盯著女兒信誓旦旦的說:“希宜,娘今天跟菩薩再給你求個姻緣簽,咱不嫁秦家二少爺了,你或許覺得為娘大題小做,不過娘是親身經曆過的人,八卦婆子們的一張嘴,真真能逼死人的。”

    梁希宜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說:“娘,此事有祖父決斷,您就別憂心啦。”

    徐氏一聽眼睛就紅了起來,喃喃道:“我的個兒,我怎麽能不憂心呢。你舅母可說了,那個什麽表妹是秦二少爺嫡親姨母家唯一男丁的親妹妹,到時候指不定秦寧桓的母親王氏,同自己的嫡親姐姐是個什麽意思。而且不管她做了什麽事情,大家都是親戚,誰會真逼死了她,她隻要是活著的,早晚就是個禍害。現在事情已經鬧的如此大了,哪個正經人家會娶秦寧桓的表妹。若是送到廟裏做姑子,幾年後再可以出來惡心人,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索性聽娘的,一了百了,不要秦家這門親了。我如此出色的女兒,嫁給誰不成啊!”

    梁希宜猶豫了片刻,胸口用上一股悲涼的情緒。

    她的腦海裏浮現出秦寧桓柔和白淨的臉龐,家裏擺放著的傻大傻大的風箏,還有那一頁頁用心臨摹的大字,以及少年略帶羞澀的真摯目光,不由得晃神……

    徐氏見女兒眼底浮現出迷茫的神色,便清楚她是對秦家二少爺是產生感情了,於是越發煩躁,惱怒道:“成吧成吧,咱們先上路,聽聽主持大人的意思,別再誤了上香的良辰。”

    梁希宜點了下頭,帶好紗帽,同母親一起上了馬車,心情越發沉重起來。一路上還算順利,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西菩寺位於

    清靈山的半山腰上,山腳下,人流湧動,馬車行駛的緩慢起來。

    道路兩旁,有許多附近農戶家的小孩幫父母擺攤,賣些水果和未開光的佛珠手伴。更有甚者,見你像是富貴人家,手腕處掛著數串佛珠手鐲,扒著你的車子兜售。

    梁希宜他們抵達山底的時候正是最熱鬧的晌午,大太陽高高的掛在正中,曬得梁希宜有些睜不開眼睛。他們下車換上上山的轎子,不時有髒了吧唧的小孩子跑上前賣東西,梁希宜是重生之人,對佛祖心懷敬畏,錢財對於她來說確實是身外之物,索性多散了點銀錢給孩子們。

    遠處的山腰,樹林裏停著一輛古樸的藍色馬車,車夫蹲坐在石頭上,默不作聲的抽著煙,唯獨那雙黝黑粗糙的大手,隱約透露出他從軍過的身份。

    車子四周空無一人,良久,樹上的鳥兒鳴叫了幾聲,才聽到一道懶懶的聲音道:“大哥,你心不靜,又輸了。”歐陽岑難得歡愉的盯著兄長,心裏隻有一個字可以形容,爽!

    歐陽穆皺著眉頭,冷峻的容顏映襯在蒼天大樹斑駁的投影下,隱約有幾分躊躇,他身著素服,手裏把玩著一枚黑子,整個人沉靜如水,同身後的古樹靜默的混成一體。

    “休息會吧,探子說定國公府的馬車已經到了山底。”歐陽岑勸慰著,因為得了梁希宜今日會偕同母親上香的消息,他同兄長早早的就過來了,打算也祭拜下神佛。

    歐陽穆最近閑的厲害,或者說他徹底給自個放假了。皇帝非常樂於見到如此萎靡不振,不顧正業的歐陽穆,痛快的應承下來。靖遠侯府也擔心子嗣們太過出色,功高震主,決定暫時低調一些。奪嫡的序幕尚未拉開,提前行動就成了亂臣賊子,師出無名。

    歐陽穆透著車窗向上山唯一的石子路看了過去,不時有官家小轎子穿梭在行人中向上行駛。他放下棋子,從身後拿出一本佛經,唇角微揚,道:“希宜會尋這本書?”

    歐陽岑點了下頭,說:“主持想在南寧和西北蓋西菩寺的分院,我都許諾他了,若是連這點小事都沒法辦到,他還傳什麽佛教呢。”

    歐陽穆皺了下頭,道:“切莫對佛祖不敬!”他重活一迴,暗道世間陰陽總有佛法。他自己本就是孤魂野鬼,所以自然擔心觸犯所謂的輪迴之道,不敢對佛祖有絲毫不敬。

    “哥,燦哥兒也在山下呢,那個李管事同定國公大老爺的長隨關係好,據說上次你在他們家處置了那個丫鬟把大老爺嚇到了,大老爺不敢打你的主意了,將心

    思放在拉攏弟弟身上。他們家大老爺真是糊塗蟲,竟是把梁三姑娘的庚帖給了李管事。”

    歐陽穆微微一怔,有些不快起來,他摩擦著手中佛經,淡淡的說:“我在山腰,他在山底,我拿著梁希宜定會尋找的東西,他是苦苦追尋無人駐足,這,便是差距。”

    歐陽岑心想兄長不也是苦苦追尋無人駐足嗎?

    他幹笑兩聲,不會傻了吧唧的觸犯兄長忌諱,輕快的說:“於是,我就讓李管事手下的小廝,照著李管事的庚帖謄了一份定國公府三姑娘生辰八字,咱們先去寺廟裏卜一卜,然後做到心中有數,省的日後再繁瑣扯這些事情了。”

    歐陽穆尷尬的點了下頭,偷八字去卜,怕是這輩子也就這麽一迴了。

    寺廟門口

    梁希宜下了轎子,被兩名身穿藍色布衣袍子的小和尚迎進廟裏。西菩寺前麵是燒香拜佛的大堂,穿過兩個院子才是客舍,主持大人在最裏院的套間休息。

    徐氏看了一眼女兒,挽著梁希宜徑直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的第一更。稍後的第二更我爭取是6000字。保底3000字。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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