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日光照射在兩個人身上,歐陽燦眼前一片模糊。他明明渾身僵硬,卻又感覺到胸口被尖銳的利刃鑽出了一個窟窿,不停的滲著血跡,讓他疼痛難忍。他使勁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眼底有些看不清楚梁希宜的樣子,心底一片恐慌,身子搖搖欲墜。

    梁希宜眉頭掬起,終是咬住下唇,在那道絕望的視線下,低下頭不想再多說一句。

    歐陽穆早早就站在一旁,他一直猶豫該如何繞過眼前僵持的兩個人,進入大殿。但是梁希宜的言語,讓他停下腳步,出氣的憤怒起來,歐陽燦是他的弟弟,卻被眼前的女子傷的片體鱗傷。

    她,有什麽資格憑著歐陽燦的那點喜歡的感覺,如此欺負人。

    在他看來,歐陽燦是赤子之心,不懂得如何討好喜歡的女孩,但是絕對沒有一點壞心眼,梁希宜的所作所為,未免太過絕情!若是歐陽燦想不開,出了事情如何是好!

    梁希宜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迴過頭,入眼的是歐陽穆棱角分明的剛毅麵容。

    歐陽穆深邃的眼眸冷冰冰的盯著她,嘴唇微張,語氣很平靜,:“話說完了?”

    梁希宜猶豫的點了下頭。

    突然,耳邊傳來一道響徹四周的厲聲,無情道:“那你可以滾了!”

    歐陽穆嘲諷的望著她,聲音平靜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聲帶的顫動,帶著讓人透徹心扉的冰涼。他從來不是憐香惜玉的人,此時看著歐陽燦神色恍惚的樣子,心底無比厭惡梁希宜的不識抬舉。拒絕一個人有很多種方式,她偏偏選擇最激烈的一種,不留餘地,不講情麵,將他的弟弟徹底摧毀。

    歐陽燦猛的抬頭,在歐陽穆不近人情的目光裏又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梁希宜渾身冰涼,她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如此大吼,要說心裏好過那絕對是自欺欺人。梁希宜命令自個鎮定,這樣也好,從此以後同歐陽家斷絕往來,老死不休。她沉著神色,大大方方的點了下頭,仿若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揚著頭,按照曾經受過的教養般一步一步,走向遠處。

    歐陽穆冷厲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背脊上。

    眼前的女孩從始至終神色波動不大,膚色如雪,麵容秀美,粉紅色的薄唇抿著了一條直線,帶出幾分骨子裏難以馴服的倔強。她的背脊挺直,烏黑的頭發盤在腦後,粉白色的裙擺拖到了地上,耳朵上的橄欖色玉石花墜小巧精致,映襯在明媚的日光下閃閃發亮。

    若

    不是剛才聽到她的冷酷言辭,他或許還對她高看幾分。

    但是她偏偏如此對待歐陽燦,還可以完全流露出安心的鎮定神色,從容坦蕩,麵對他如此的斥責也能忍住眼底的委屈,昂頭離去,可見絕對不是一般閨閣秀女,饒是歐陽穆這種不太動聲色的人,在看到梁希宜離去的樣子時,都會覺得憋屈。

    或許燦哥兒徹底遠離了她也是好事兒。

    但是歐陽燦顯然不想如此,他邁著沉重的步伐,似乎要追出去,一把被歐陽穆攔住。

    歐陽燦流著眼淚,一臉倔強的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兄弟兩個人彼此相望的對視著,時間仿佛就這麽安靜下來,靜止不動。

    良久,歐陽燦擦了下眼睛,道:“哥,我想跟你去南寧平亂。”

    歐陽穆怔了下,思索片刻,點了下頭,說:“明日就要啟程,你稍後就去打理行裝。”他盯著幼弟,冷漠的眼底難掩一抹柔軟,道:“安撫下你娘,她是真心擔心你。”

    歐陽燦咬住下唇,沉沉的嗯了一聲,說:“我一定不拖累任何人!”

    歐陽穆沒有說話,眼前的歐陽燦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像他上一世那般,越是想對一個人好,反而越是惹得別人生厭,感情的事情,從來不是努力便可以有所迴報。

    歐陽穆拍了拍歐陽燦的肩膀,邊走邊隨意的說:“不是你不夠好,是她根本不適合你。”

    歐陽燦身子一僵,悶聲道:“我不會再這麽紈絝下去,早晚有一天,我會適合三丫的。”

    歐陽穆神情一沉,看著歐陽燦異常堅定的神情,暗自決心,趁著這次南寧平亂一定把他的心給扳迴來,梁希宜都已經那般說了,弟弟再往前衝隻會撞的頭破血流,關鍵是對方不會有絲毫憐憫之心,而且歐陽燦顯然承受能力沒那麽強大,根本做不到對於女方的拒絕無動於衷。

    大殿內白容容如同淚人一般,哭的稀裏嘩啦,長公主圍著他不停的安慰,見到歐陽穆總算把歐陽燦帶迴來,小聲吩咐宮女說:“命人倒水,來給燦哥兒梳洗一下。”

    宮女小跑著出了大門,白容容抬起頭,難掩怨氣的說:“你追出去人家也不搭理你吧,我再也不想聽關於梁希宜這個丫頭的任何事情!”

    歐陽穆背後戳了一下歐陽燦,歐陽燦識時務的走了過去,輕聲說:“娘,您別哭了,我錯了。”

    白容容胸口的怒火在聽到兒子軟軟的一句道歉後,立刻散去了大半,但是礙於麵子不

    好摟住兒子痛哭,隻是使勁的歎了口氣,孩子真是爹娘的討債鬼!

    歐陽咬著下唇,低聲道:“我下次再也不隨便欺負他人,讓人看不起了。”

    ……

    白容容微微一怔,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我不想繼續在國子監蹉跎下去,我讀書也不好,我要跟著大哥去南寧平亂!”

    白容容頓時呆住,如同五雷轟頂,本能的吼道:“不成!”

    ……

    長公主也被驚訝到了,皇後娘娘和歐陽穆對視一眼,心裏想完蛋了,白容容怕是又要崩潰了。果然白容容剛剛恢複的神色立刻變得不好起來,泛紅的眼圈立刻溢滿盈盈淚珠。

    歐陽燦低著頭,神色堅定,屈膝跪地,沉默起來。

    白容容深吸了一口氣,怒道:“你為了女人就要如此違逆我嗎!這次進京你爹是怎麽和你說的,你忘了自己的責任了嗎!”

    歐陽穆急忙咳嗽了一聲,長公主和歐陽皇後同歐陽家再親近,也是黎國的公主和出嫁女兒,不是什麽都可以當著他們麵前隨便說的。

    白容容氣哄哄的瞪了一眼歐陽穆,捂著胸口委屈的不得了。在西北的時候,歐陽月偏要娶農婦為妻就已經令她惡心得不得了,考慮到歐陽家第三代在京中許久不曾露麵,這才決定讓歐陽燦入讀國子監,將籠絡住的京中勢力重新打理一遍,再尋一門得力的親事。

    可是現在……他居然要去和穆哥兒跑到南寧平亂!安王餘孽若是好打發,不會在皇帝登基三十餘年後的今日,尚未鏟除。當然,這也和靖遠侯府私下裏的縱容有一定關係,畢竟若是安王一派真死絕了,歐陽家的用處就少了許多。但凡打仗就會有死傷,她那裏舍得親手帶大的兒子跑到這種地方去,不但要小心安王餘孽,還要提防皇家的暗算……

    母子二人僵持在大殿中,連皇後娘娘歐陽雪都不知道如何勸說。照她的意思,歐陽燦想娶梁希宜就讓她娶,歐陽燦想去南寧就讓她去,白容容就是被寵的太矯情了,於是動不動就覺得受了莫大的委屈,但是偏偏寵她的人還是會繼續寵她,這不太後娘娘睡醒了,立刻派人過來接白容容。

    白容容盯著跪在地上的兒子,心裏其實是特別心疼無奈的,但是若此時點了頭,日後又怎麽說拒絕的話呢。還好太後娘娘傳來旨意,剛好給她解了圍,她擦了下眼角,挽著長公主的手,隨同宮女一起前往太後娘娘午睡的地方覲見去了。

    皇後

    娘娘歐陽雪長噓口氣,急忙吩咐人傳太醫,上水幫燦哥兒收拾收拾。跪了那麽久,別說白容容當媽的覺得心疼,皇後娘娘也看著不舒服呀,畢竟在場女性就她是姓歐陽滴。

    歐陽燦膝蓋發軟,始終站不起來。歐陽穆見眾人亂七八糟的攙扶著,二話不說蹲了下來,屈膝跪地,稍微揉按了一下,抬頭看向歐陽燦,道:“如何?”

    歐陽燦點了下頭,哽咽的說:“大哥,我心裏真難受。”

    歐陽穆沒說話,站起身子拍了拍手,淡淡的說:“忍著。”

    歐陽燦的下唇已經可以見到牙印咬出的血痕,使勁的點了下頭。

    歐陽雪看在眼裏略微驚訝了一下,她聽說娘家的幾個侄孫兒都是兄長親自教導,就是怕他們會有許多大家族經常鬧出的隔房矛盾,現在看來兄長的教育手法倒是有一定成果。

    她本是家裏嫡出最小的女兒,年齡其實比靖遠侯世子爺還要小上幾歲,同歐陽穆父親差不多大,小時候兩個人玩的最好,所以歐陽穆後來屢次進京,她都是當成親兒子般仔細照顧,非常看重。

    “娘娘,二皇子偕同六皇子在外麵等候。”宮女從門外走了進來。

    歐陽雪點了下頭,示意讓兩個孩子進來。六皇子比歐陽燦小上一歲,生的唇紅齒白,原本白淨的膚色因為這幾年在西北待下去,變成了古銅色,他一臉焦急的看向了歐陽燦,同母後問安後便走了過去,道:“你沒事吧,誰欺負你了,揍人的時候幹嘛不叫上我!我娘沒說你吧。”

    “……”

    歐陽雪看了一眼同歐陽穆,歐陽燦站在一起拉拉扯扯的六兒子,又看了看始終麵如常色站在一旁的二皇子黎孜塵,不由得心底五味具雜。

    二皇子年方二十,身材修長高挑,氣質儒雅,像極了聖上年輕時候的樣子。但是為人有些不太變通,被那群老古董教育的重文輕武觀念根深蒂固,難怪連皇帝都有時候說他太古板了,從而更偏好疼愛小五多一些,她是真希望二皇子可以多親近親近她娘家呀。

    大皇子去世後,二皇子是皇上最為年長的孩子,同時出自東宮,按理說是板上釘釘的太子人選,卻多年來被皇上壓著,隱約有執意立賢之意。不過朝中大臣都不讚同如此選擇,否則容易引起內亂,更何況皇後娘家還拿著兵權。

    歐陽雪迴想起這幾年她同皇上的關係,如果小四沒有去世,或許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小四性子活潑懂事,非常懂得進退,還會討皇上歡心,

    即便那時候歐陽家同皇上已經隔了心,皇帝都不曾苛待小四,可是後來……

    歐陽雪攥了攥拳頭,有人讓她的小四死了,那麽她便讓對方生不如死!

    六皇子聽說歐陽燦要和歐陽穆一起去平亂,不由得眼睛一亮,迴過頭衝著母後嚷嚷道:“我也要和大哥一起去!”

    二皇子皺著眉頭,道:“誰是你大哥?”

    六皇子察覺到口誤,急忙修正,說:“我也想去平亂!”

    二皇子不等母親說話,便阻攔的道:“昨日大學士留給你的作業還沒有做呢吧。”他可不希望唯一的嫡親弟弟成了武夫。

    六皇子吐了下舌頭,說:“都什麽時候了,這幫人還讓我做作業。偏要等安王餘孽都跑來京中作亂,我扔過去一本作業他就走了嗎?”

    皇後娘娘歐陽雪咳嗽了一下,道:“胡言亂語!你好不容易迴京待些時日,就要跑去出嗎?為娘不許!”

    “母後……”六皇子撒嬌似的喚道,二皇子一本正經的訓斥他,說:“你虛歲十二,已經是大人了。父皇說過你在京中的時候,要按月份考校你的功課,莫讓父皇失望。”

    六皇子無語的望著兄長哥哥,父皇就是那麽一說而已吧!他還當真啦!父皇哪裏有時間考校他的功課,若是當真心疼他,也不會在宇文靜這件事情上提都不提他一個字。這種冠冕堂皇的言語,唯有二哥信吧。

    二皇子生於皇後娘娘同皇帝關係尚可的年月,自然同皇帝感情非同一般。

    六皇子七八歲就被扔到西北外祖父家,心裏難免對父皇有些隔閡,更何況離開皇宮遠了,眼睛才不會被拘禁起來,聽到的更多,知道的更多,想到的更多,於是越發寒心。

    尤其是皇上這幾年來對於外祖父家的種種汙蔑和削除權利,對於身在西北的六皇子可以說是親身經曆,慘不忍睹。還有他記憶裏四哥哥的死……

    皇後娘娘的目光投向了歐陽穆,歐陽穆心領神會的點了下頭,道:“南寧其實根本沒多少安王餘孽,皇上不過是不放心才令我親去,怕是沒幾日就可以搞定,你還是留在京中等我,多多陪陪父母兄弟,怕是待不了多久就又要啟程迴西山軍營了。”

    黎孜念一向最聽歐陽穆的話,此時歪著腦袋想了片刻,道:“那好吧,你們快些迴來,京城太過無趣,父親給我請了好幾個大學士管著我,實在是無趣透頂。”

    “身為人子,怎麽可以對長輩不敬?”二皇子又

    插話了,歐陽穆垂下眼眸,六皇子不屑的撇了撇唇角,說:“二哥,你剛剛不還說要去看望下祭酒大人的孫子嗎?我剛才聽人說他已經醒了,要不然你過去看看,表達下燦哥兒對於對方的慰問。”歐陽燦打了人,讓皇子去慰問,夠可以的了吧!

    皇後娘娘思索片刻,道:“我剛才已經派人過去看望,如今太後娘娘醒了,怕是還要安排一撥人過去,你也一起去看看吧。這事兒畢竟燦哥兒不占理,我們在大道理上應該認錯。”

    二皇子點了下頭,恭敬道:“孩兒也覺得這事兒是表侄的錯,不管發生什麽,君子動口不動手,世間事情,都應該先講道理,以理服人,而不是動不動便拳腳相向。”

    ……

    歐陽穆挑眉,拉了一下又要說話反駁的六皇子,偷偷的搖了搖頭。六皇子本就同二皇子不親近,他不想六皇子在他們麵前過多維護歐陽家,反而令二皇子更加親近不起來。如今皇帝怕是巴不得他們兄弟二人隔牆,歐陽家自個內部出現問題。

    六皇子在西北生活慣了,完全繼承了歐陽家護犢子的性格。不管歐陽燦對或者不對,他們自個人可以說,卻無法允許外人多說什麽。再說不就是個女人嗎?照著六皇子的意思,他們家燦哥兒看上梁希宜是梁希宜的福氣,在這矯情來矯情去有什麽意思。

    所以這件事情鬧到最後,包括連太後娘娘,雖然都認為燦哥兒不應該胡亂打人,但是梁希宜如此殘忍,不留情麵的拒絕燦哥兒,在他們看來就是欺負自己家的孩子!

    四月中旬,梁希宜的大伯被人參了一本,說是北方一處養馬的畜牧場子鬧了瘟疫,太仆寺兩位少卿都被皇上訓斥,勒令停職迴家反省。一時間,定國公府愁雲滿布,梁希宜心裏清清楚楚,這不過是歐陽家在故意為難大伯父,給歐陽燦出氣而已。

    她心裏不會太過悲喜,但是怕祖父傷心,平日裏整日陪在祖父身邊。

    秦寧桓的傷勢已無大礙,之所以會昏迷不醒是因為打架時被推倒在地,磕到了額頭。還好多是皮外傷,沒多久便已經痊愈。關於此次事件的原因大家都閉口不提,秦家似乎還有同梁家結親的意思,秦寧桓還在養病期間給梁希宜寫了一封長信,除了談論傷情之外,最後說道,聽聞歐陽家小公子怒火攻心的緣由,竟是你思我念我喜歡我,我亦甚是歡喜,亦甚是歡喜。

    梁希宜讀到此處隻覺得眼眶發脹,有些濕潤起來。近幾日她壓力巨大,感受到眾多異樣的眼光,胸口仿佛堵了一道悶氣,無處

    發泄。此時看到秦寧桓故作輕鬆的口氣,仿佛沐浴春風,有一股暖流湧上心田,不由得唇角噙住幾分笑意。

    這個不要臉的臭家夥,傷勢都已經如此,還敢拿自個打趣。

    她合上了信封,放入百寶盒子裏。

    由於秦氏的兄長在吏部工作,掌管官員調度,被停職的大老爺倒也識趣,整日裏留宿秦氏房裏,企圖讓舅爺幫忙說情兒起伏。整整一個月過去了,居然傳來秦氏懷孕的消息。

    秦氏三十二歲,當真是高齡產婦。

    梁希宜望著她紅光滿麵的容顏,真心希望她可以一舉得男。這樣大老爺估計就不這麽折騰了,她爹也能不異想天開,企圖讓兄長過繼自個兒子,大家相安無事最好啦!

    四月底,南寧傳來安王餘孽平亂大捷的喜訊,皇上尚不及賞賜歐陽穆,就有人將靖遠侯府縱容家裏小公子,毆打朝廷命官之子的事情重提,企圖蓋住歐陽家原本的功績,朝中眾人熱議。

    隨後,南寧再次傳來活捉此次叛亂的主謀,自稱安王庶子的黎孜英,並且把他活著送到了京城,於是皇帝一陣頭大,朝中重臣就如何處置黎孜英展開了激烈的爭辯,歐陽燦的事情仿佛滄海一粟,被眾人遺忘了。

    如果殺了黎孜英,未免有骨肉相殘的輿論導向,日後提起來難免會說皇帝無情,更何況現在皇帝垂老,不願意殺人,尤其是親人,於是無奈中采取了幽禁的處置,心裏暗罵歐陽穆不懂事!直接在南寧殺了不就完了,弄出這麽多事情來。

    五月底,歐陽穆在白容容三番兩次的來信催促中,率先帶著歐陽燦啟程迴京。歐陽燦這兩個月下來皮膚被曬的黝黑,更顯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明亮清澈。

    抵達京城後,城門口的禁衛軍一看是歐陽家的子弟,立刻恭敬行禮,迅速將擋在路中間的柵欄搬開。周圍百姓不時抬眼望了過去,這年頭敢在大街上騎馬的人非富即貴,但是如同這般英俊高挺,卻又隱隱帶著幾分貴氣的少年卻是鳳毛麟角,於是忍不住駐足觀望。

    兩個人抵達靖遠侯府的時候,發現白容容凜然已經在外麵候著,她一下子撲到歐陽燦的麵前,兩隻手不停的摸著兒子的臉頰,擺正了仔細查看,心疼的感受著兒子手腕處變得粗糙的痕跡,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歐陽燦頭皮發麻,不時向歐陽穆使眼色,最後兩個人勸了白容容半天才得以進入侯府。

    晚飯後,歐陽燦熬不過白容容再三的嘮叨,逃命似的飛奔迴屋

    子悶了起來。他打開自個的包裹,倒出了所有在南寧攢下的小玩意,一一篩選,琢磨著梁希宜會喜歡什麽。

    他記得他說過,不要用你自個的喜好去猜測別人,於是拿出兩本破舊的食譜。這兩本食譜是搜索安王世子藏身處時候發現的,據說有些年頭,梁希宜那麽喜歡改良膳食,定是會喜歡吧。他小心翼翼的將書本的外麵仔細磨平了,視線死死的盯著書本,不清楚在想什麽。

    還有幾個當地特殊的八寶盒,設計的極其精致,下麵還有小抽屜的機關,非常好玩,或許三丫也會喜歡呢。

    每每想起梁希宜,歐陽燦都喜歡故意忽視上一次見麵的難過心情,他試圖想將她徹底趕出自個的記憶,卻發現特別的難,反而是任由迴憶不停的沾染著那張冷漠的麵容,他才可以覺得日子過的有個奔頭。罷了,既然討厭她反而讓自個難過,不如順著心意去對她好,然後設身處地從她的角度去換位思考,如何對她好,這似乎成了歐陽燦必修的功課,每日都在鑽研著什麽。

    歐陽穆想改變歐陽燦的想法,為了讓他靜下心來,教他雕刻,他隨手雕了幾個木樁,不管腦子裏想的是什麽樣子,最後都變成了那張不近人情的麵容。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南寧時,歐陽穆找了幾個他曾經玩在一起的朋友帶他上了煙花之地,妖嬈美女眾多,也有故作清高的,更有看起來十分純情的少女,但是歐陽燦就是對誰都提不起半點興趣。見的女孩子越多,反而越是忍不住拿他們同梁希宜比較,於是越發覺得三丫更好看,更爽利,更厲害,還更冷酷無情。反正不管梁希宜在別人眼裏多麽的差勁,都敵不過他自個樂意喜歡。

    歐陽燦將玩意整理好,自個看著覺得特別高興,但是轉念一想,不管他準備什麽,梁希宜都不會喜歡的,整個人一下子又變得低沉,萬念俱灰。

    歐陽穆總說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拿不起放不下的,但是唯有歐陽燦自個清楚,他現在拿得起放得下的就剩下筷子了。

    嘎吱,屋門被推開,歐陽燦尷尬的迴過神,對上了兄長無奈的視線。

    “哥!”

    歐陽穆沒說話,盯著桌子上被歐陽燦包裹整齊的一件件禮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感歎。感情這種事情,如果自己想不開,誰說都沒有用。

    “你不是說再也不打擾人家了嗎?”

    歐陽燦一愣,垂下眼眸,無精打采的呢喃道:“我不打擾她,就是看她一眼,把東西送過去。要

    不然交給白若蘭,就當是她給的好了。”

    “那你還想看人家?”歐陽穆無語的盯著歐陽燦。

    歐陽燦臉頰通紅,低聲道:“我就看一眼,然後就走,成不成。哥,你還去哪,什麽時候離開京城,帶我一起走吧。我一迴來就覺得不舒服,幹什麽都不踏實,煩透了。”

    “……”

    “我,我還是想去看一眼三丫,然後明天就離開,成嗎?”

    歐陽穆皺著眉頭,說:“大伯母不會同意的。”

    歐陽燦煩躁的撇開頭,道:“求你了,哥……”

    歐陽穆無語的搖了下頭,冷漠的眼底在望向弟弟的時候始終帶著憐惜的情緒,說:“好吧,稍後我就帶你去定國公府,不過舉止小心點,別被人發現了,否則那個臭丫頭又會心裏陰暗的胡亂揣測,講出一堆戳人心的話來。”

    歐陽燦一想起梁希宜的不講情麵,眼眶就莫名的發脹,胸口揪心的疼著,他點了下頭,道:“嗯,我有誌氣,看一眼絕對就走,也絕對不去找無關人士的麻煩。”

    歐陽穆點了下頭,盯著眼前這張稚氣未脫的臉頰,在燭火的跳動下,隱忍不發。

    作者有話要說:兩個大男人要去爬女主牆頭了。。。

    在工作時間碼字。。。老板雇我太虧了。。。

    謝謝肉鬆的霸王票!

    我也快累劈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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