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的要選擇這樣一條路走下去?難道……真的要日夜都看著這個眼中釘,搶走自己丈夫所有的注意和關愛?明媛輕微的顫慄了一下,這樣的生活,她真的不敢想像!


    可是,離開任司曜呢磐?


    從今往後,與他再也沒有瓜葛,再也沒有任何的關聯,從今往後,嫁給別的男人仰或是一輩子不嫁,從今往後,連見到他的機會都是渺茫……


    這樣的生活呢?


    蘇明媛忽地狠狠打了一個冷顫,不,不不,比起那些,這顯然是更讓她難以接受的候!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怔然迴頭看著那抱在一起的父子倆,她的心滴著血,可她的嘴角卻不得不彎著,她上前一步,將自己的姿態放的那麽低,她必須得這樣,一輩子還長著呢,她此時對這個孩子低頭,可將來總有一天,他要看她的臉色才能苟活。


    「等等……」


    蘇明媛把聲音放低,越發的溫柔了幾分,她伸出手,輕輕去摸那孩子毛茸茸的發頂,仿佛他隻是她豢養的一隻寵物一般。


    她彎起了眼睛,笑的越發溫和慈愛:「等等可是個小男子漢了,不許這樣哭鼻子喲……」


    那小小的孩子,依然抽噎著,卻忽然從任司曜的懷中抬起頭來,他的眸光澄亮無比,像是雨水洗過的黑色鵝卵石,他就那樣看著蘇明媛,帶著幾分的戒備,帶著幾分的疏遠,繃緊了唇,顯得那樣的倔強——


    可卻和司曜那麽的像!就連那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樣!


    蘇明媛幾乎要漚出一口血來,若這是她的孩子該有多好?


    可惜直到如今,司曜卻連碰都沒有碰過她一下。


    「等等……」


    蘇明媛復又輕輕喚他,等等整個人卻驟地顫了一下,然後小小的身子瑟縮迴任司曜的懷中,他垂下長長的眼睫,受驚的小貓咪一樣低低呢喃:「爸爸……」


    「怎麽了?」任司曜隻感覺自己一顆心都要化了,他抱緊了等等,溫聲的哄著,等等的眼淚又掉了出來:「我隻有一個麻麻的……」


    蘇明媛瞬間覺得尷尬的無以復加,她投出的百倍熱情,到了這孩子麵前,卻要她無地自容……


    隻有一個mama?那是什麽意思?擺明了拒她於千裏之外!可她卻連一句重話都不能說,甚至連一丁點的臉色都不能擺出來……


    「爸爸,等等困,等等想迴家睡覺……」


    「那咱們這就迴家去。」任司曜抱了等等起身,蘇明媛欲言又止,卻到底還是在他們走出客廳那一刻追了出去:「司曜……」


    任司曜抱了等等頓住腳步,他轉過身去,戶外的陽光從他的頭頂灑落,斑斑點點的閃爍著將他和那個小小的孩子籠罩,蘇明媛覺得心頭酸的難受,可有些話,卻又不得不說……


    「司曜。」蘇明媛深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上前來。


    離開蘇家的路上,等等在他的臂彎裏睡著了,小小的孩子唿吸安穩,一副百般依賴的樣子,任司曜低頭看著,目光一瞬不動的,難以挪開。


    顏迴默然的開著車子,道路兩旁遮天蔽日的蔥鬱樹木,投下來大片的陰涼顏迴覺得心口裏仿佛堵著什麽一樣,難受的厲害。


    這幾天他總是會莫名的做夢,夢到那天蒼白著一張臉的溫定宜站在他的麵前,將那支票撕得粉碎,然後對他說——這幾百萬的支票,在我眼中也不過是廢紙一般!


    顏迴就總是大汗淋漓的從夢中醒來,然後整夜整夜的無法安睡。


    難道……真的是他錯了?


    「少爺……」


    顏迴不知怎麽的就開了口,任司曜低低嗯了一聲,卻依舊看著懷中的等等。


    顏迴覺得嗓子有些幹澀,卻仍是固執的開了口:「三年前……溫小姐的事,我還想再去查一查……」


    任司曜抬起頭來,眸光明暗閃爍。


    顏迴盯著前方的路,握緊了方向盤:「……我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溫小姐若真是這種人,何苦自己受了三年的苦呢?」


    「少爺?」顏迴轉過臉看了任司曜一眼:「您與她曾經那麽親密無間,溫小姐是什麽樣的性子,難道您真的不知道?」


    不知怎麽的,任司


    曜忽然輕輕的打了一個冷顫,連顏迴也這樣說了……


    可他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給遮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什麽都看不清楚也聽不清楚了。


    「知道……知道又怎樣?人都是會變的,不是麽顏迴?」


    他的聲音輕輕的,可不知怎麽了,顏迴卻覺得聽起來那樣的難受。


    「少爺……我想再暗地裏查一查,您再給我點時間……」


    任司曜卻擺擺手:「顏迴,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


    「少爺,您說,我聽著。」


    任司曜微微眯了眼眸看著前方蜿蜒的道路,恍惚之間,仿佛又迴到三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她時的那個夜晚。


    她穿淺粉色的護士服,像是一隻倉惶無措的小鹿,就那樣跳入了他的眼簾中來……


    可這一切都結束了,全都結束了。


    「父親有意開拓海外市場,這也是給我一個機會讓人信服,任家,就要交付到我的手中,我必須要拿出一點成績來,顏迴……」


    任司曜輕輕的嘆:「我大約要很久都不會再迴國了。」


    方才還有著明媚陽光的天幕,漸漸暗沉了下來,風把烏雲吹過來,擋住了麗日,淅淅瀝瀝的下了雨,顏迴覺得掌心裏一片的濕黏,他的耳邊嗡嗡的,有很多話都聽不清楚了。


    「過去的,就都過去了,我也不再恨她怨她……顏迴,不要查了,就這樣吧。」


    他說著,低下頭復又去看懷中的兒子,顏迴怔仲了許久,忽地急急開口詢問:「那小少爺呢?小少爺也去?溫小姐怎麽辦?蘇小姐呢?」


    「明媛若是會對等等好,我也不介意給她個名分。」


    他不提定宜,顏迴卻難受的無以復加:「可是溫小姐怎麽辦?以後都見不到小少爺?她怎麽受得了?」


    「等等跟著我,不會受任何的委屈。」


    「可是他再也見不到母親,那就是最大的委屈!」


    顏迴忽然狠狠踩了剎車,他的眸子有些赤紅,盯著任司曜,聲音都喘了起來:「少爺,您不能這樣!不管怎樣,人家是親生母子,您不能這樣!」


    「我已經決定了,顏迴。」


    一陣風吹來,嘩啦啦的雨滴落下來,等等在他懷中動了動,輕輕喃了一句:「mama……」


    顏迴忽然間覺得臉上一片潮濕,他伸手摸了摸,卻摸到了眼角邊的淚水。


    ****************************************************************


    任家要去海外發展的消息已經小範圍傳開,蘇家得了消息,明媛沒有多加考慮,立時就說要與任司曜一起離開。


    任太太把這些事告訴任司曜之後,他什麽都沒說,許久之後,方才點點頭,輕輕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任太太鬆了一口氣,立時覺得心中大慰:「你這孩子,總算是不辜負明媛等了你這麽多年。」


    春雨落定,夏至未至,要去美國的日子已經訂了下來,就在三天後。


    任家蘇家一通忙碌之後,總算是收拾妥當了二人要帶的全部行李。


    沒有人和等等說激將法發生的事情,也沒有人告訴他,他將再也見不到自己的mama了。


    所以那個小小的孩子,除卻思念母親的時候會哭泣之外,也漸漸可以在任家的花園裏跑著鬧著摘摘花捉捉蝴蝶了。


    任太太喝了一口茶,覺得萬粉愜意,眯了眼對身邊的人說道:「瞧瞧,這家裏有個孩子,就是熱鬧多了。」


    等等跑來跑去,活潑又健康,小臉紅撲撲的,真是喜人,因此,就算他不親近任太太,任太太倒也對他十分的關愛。


    「等到這邊的事情安排妥當,我也去美國含飴弄孫去,這麽些年,真是要把人給累壞了。」


    任太太輕輕說著,不期然有傭人快步的走過來,麵色有些不安的低低開口:「……溫小姐,還在外麵等著呢。」


    這些日子,溫定宜幾乎每天都來,任家的門她自然是進不去的,但是司曜心軟,昨兒下午還親自抱了等等去大門處與她


    見了一麵。


    任太太也沒有阻攔,畢竟,兒子孫子馬上就要去國外了,說不定十年八年的就不會迴來,讓他們母子見一見,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任太太擺擺手,卻還是覺得掃興:「把她請走吧,就說小少爺今兒不舒服,她若是再不走,不定什麽時候才會好呢。」


    傭人心有不忍,但到底不敢多說什麽,悄悄的退下去了。


    將這話對定宜一說,那瘦的幾乎脫形的年輕女人倏然睜大了眼睛,淚霧瀰漫開來,抓緊了那鐵質的柵欄,焦灼的連聲詢問:「怎麽就病了?昨兒不是還好好的嗎?病的嚴不嚴重?等等最不愛吃藥,一定哭鬧了,我求您,讓我進去……」


    傭人也是做母親的,當時就濕了眼圈,四下裏看了看,這才悄然說了一句:「溫小姐別著急,小少爺沒事……」


    定宜一怔:「真的?」


    傭人點頭:「……隻是太太要打發您,所以才這樣說……」


    定宜隻感覺全身的力氣都消散了,她幾乎要軟坐在地上去,掉著眼淚,可偏生又嘴角含了笑:「這就好,這就好,他好好兒的,那就好……」


    她又哭又笑,倒是把傭人招的又要掉眼淚,忍不住就多了句嘴:「……溫小姐,您趕緊想個法子吧,少爺要帶小少爺去國外了,不知什麽時候才迴來呢……」


    傭人說完,偷眼看到有人過來,趕忙縮著頭悄無聲息的走了,定宜站在那裏,卻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寒意一點點的瀰漫了全身,她怔怔的,仿佛這身子不是自己的了,可方才那些話卻像是驚雷一樣,不停的在她耳邊閃。


    少爺要帶小少爺去國外了,不知什麽時候才迴來呢……


    不……不可以!


    定宜隻感覺眼前一陣一陣的天旋地轉,她死死的抓著那柵欄,上麵精緻的鏤空雕花幾乎要把她的手掌穿透,那些痛卻讓她有了短暫的清醒,她轉身就跑,幾乎是瘋子一樣向外衝去,她要去找任司曜,她要問個清楚明白!他究竟是要做什麽!是不是,是不是,真的隻有她死,他才會放手?


    ********************


    快要出發去機場的時候,任司曜忽然叫住了顏迴:「……讓小陳開車送我們過去吧。」


    顏迴一愣:「少爺……」


    顏迴暫時是不去的,這也是他自己的要求,他還是放不下那些事,一心要查個水落石出,任司曜拗不過他,也隻得答應,或許,在他的心裏,隱隱的也是抱著一些希冀的吧。


    「你去吧。」


    任司曜直接抱了等等上車,蘇明媛看了顏迴一眼,也彎腰上了車子,傭人將行李一一搬上車,小陳發動了車子,顏迴看著幾輛車子出了別墅,忽然輕輕咬了咬牙。


    還有十來分鍾就要到機場了,明媛靠在車座上,隻覺得這麽多年一直浮浮沉沉的那一顆心,總算是要安然落地了。


    等等還不知道要去哪裏,正好奇的四處看著,不時的詢問任司曜這是什麽那是什麽。


    任司曜就耐心的一一作答,明媛聽著他那樣溫柔的說話,不由得莞爾,她也會有孩子,到那時,司曜也會這樣溫柔的與他說話,等等得到的愛,慢慢的就會變成一半,再慢慢的,就會變成三分之一,四分之一,或者更少……


    時間還有那麽多,她總能得償所願。


    車子忽然一顫,然後是刺耳的剎車聲,蘇明媛差點撞到頭,不由得有點窩火:「怎麽迴事?」


    小陳的聲音卻有些驚駭傳來:「少爺……是溫小姐!」


    任司曜一愣,懷中的等等卻已經歡喜的大叫起來:「麻麻,麻麻我在這裏,等等在這裏……」


    等等拚命的舞動著小手,定宜透過車前玻璃看了看等等,慘白的笑意一點點的沁出,可不過片刻,她的目光就收迴來,落在了任司曜的臉上。


    「任司曜!」


    她的聲音嘶啞到了極致,接到顏迴的消息之後,她像是瘋了一樣一路追迴來,幸好,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她的等等還在。


    任司曜示意司機放下車窗。


    定宜像是一縷單薄的遊魂,幾乎是蹣跚著到了他的麵前,任司曜的眉毛皺起來,眼神卻是一片濃墨重彩的漆黑:「溫定宜,你想做什麽?」


    坐在後麵的明媛抿緊了唇,一動不動的望著車窗外如鬼一般的女人,忽地開了口:「溫定宜,這世上怎麽有你這樣不要臉的女人!」


    定宜卻根本都不看她,她隻是望著任司曜,那眸光卻沒有一絲的溫度,仿佛,他在她的眼中,不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我說過,你若要帶走等等,我立刻就死在你麵前。」


    任司曜盯著她,目光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喧囂,刺耳的喇叭聲,打破這裏的平靜。


    他不再看她,抱緊懷中喜笑顏開不停衝著定宜笑的等等,「小陳,開車。」


    ps:快結局了喲,話說男二打了個醬油跑了,又要出來再打一次醬油了,不過我要是看他順眼,說不定就讓他上位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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