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交通線路非常簡單，三條主道自東向西延伸，橫貫整個市區，阿烈隻用了一個周末的時間就熟悉了s市，並逛了好幾個主要商圈。周日晚十點，阿烈接到丁總，丁總神采奕奕，看來這趟首都之旅很有收獲。迴到廠門口，一輛廣本擦身而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在車窗上一閃而過，阿烈下意識地踩住刹車。丁總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剛才那輛車您留意了沒有，裏麵有個人好象在哪裏見過！”阿烈說道。
“本田？你看得到裏麵？”丁總不相信的反問。
阿烈自己也不解，車上貼了很深的太陽膜，按道理普通人是應該看不清裏麵的。隻好說道：“可能是花眼了吧。”
“男的還是女的？”
“肯定是男的，短頭發。”
“還有沒有別的特征？”
阿烈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多餘的東西了。
“這兩天玩累了吧！”丁總嗬嗬笑道：“明天給你放半天假，讓你迴迴神。”
第二天上午10點30分，阿烈來到丁總辦公室，丁總正在聚精會神地看東西，見阿烈來了，抬頭示意先坐下，阿烈給丁總添了一杯茶後坐在沙發上。
丁總嘬了口茶說道：“首都那邊已經沒問題了，老首長肯定了我們的顧慮，已經明確表態支持我的工作了——多虧你提醒啊！”
阿烈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隻是碰巧而已。”
丁總問道：“這兩天廠裏有沒有什麽情況？”
阿烈想想答到：“沒有異常情況。”
“恩”，丁總遞過來一個手抄本：“你看看。”正是丁總剛剛在看的東西。
阿烈接過來，本上沒有任何簽名，打開略略一翻，發現上麵潦草的寫了很多字。不由問道：“這是… …”
丁總手一揮：“先看！”
阿烈一頁頁艱難地讀下去，臉色越來越驚訝。突然想起曾波說過的話，驚唿道：“這是陳廠長的筆記！”丁總點點頭：“曾波今天早上交給我的。”
阿烈從頭到尾就忽略了筆記這個細節，暗暗慚愧。現在有當事人的第一手資料，它將對揭開陳廠失蹤之謎有極大幫助。
“他為什麽要藏起來？”阿烈問道。
丁總緩緩站起身來說道：“曾波確實很聰明，還有遠見——如果是我也會這樣做——對人對己都有好處。”
“大概是避免恐慌吧”，阿烈想到：“但對自己有什麽好處呢？”不由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丁總點點頭答到：“這個筆記本不拿出去，誰都不會在意。如果上級知道了，肯定會封鎖消息，你想作為最重要的當事人能自由自在嗎？況且曾波還有大好前途。即使不封鎖消息，最後造成不好的社會影響，這個第一發現人還是會受到牽連的。所以，曾波不願意讓這個筆記本公開。”
筆記記錄從調查組離開到陳廠長被隔離為止。陳廠長最初發現自己似乎丟失了部分記憶，譬如自己毫不知情地關上窗簾，莫名其妙地睡在沙發上。以為是上年紀的正常現象，慢慢發現自己在做一些自己沒法控製的事情。想象自己的身體沒有按大腦的命令行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走動、躺下、拉抽屜、在紙上鬼劃、說著完全與自己不相幹的話，這是多麽恐怖的事情！幸好這種情形持續時間不長，大部分時候身體還是受自己控製的，但不受控的現象也越來越頻繁了。陳廠長意識到這種病情十分罕見，於是盡量真實記錄了自己的每個異常現象和感受，期望在將來的某一天，自己的記錄能給研究者以幫助，就像一個中毒的人記錄自己毒發身亡的過程。平靜的記述中透露出一顆大公無私的心，阿烈深深敬佩。
陳廠長苦苦思索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盲無頭緒。一天，陳廠長在窗下發現一隻灰白色的生物，隻有蚊子般大小，長長的腳，沒有翅膀，明顯已經死去，是一種記憶裏從沒見過的東西。陳廠長跪在地上，小心地拿起來，手剛碰到，這個生物便像麵粉一樣散開，失去了形狀。陳廠確定這肯定是未知的生物，自己的怪異行為很可能是它造成的。筆記到此嘎然而止，阿烈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窗下，心中駭然。
也許再給陳廠一點時間，他就能留下更多有價值的記錄。
丁總說道：“從記錄上看，老廠長神誌很清醒。”
阿烈合上筆記，讚同地點點頭，照記錄來看，陳廠長深夜衝到湖邊是有原因的，極可能是在湖邊看到了活著的“蚊子”，隻有這樣才能解釋他的行為，但為什麽別人卻看不到呢？難道“蚊子”是鬼魂？是不是陳廠長被鬼魂附體，具有了看見同類的能力？阿烈心中越來越寒冷。
阿烈問道：“我們該怎麽處理陳廠留下的筆記？”
丁總皺起眉頭來迴踱步，心中矛盾不已。最後停了下來說道：“把曾波叫來。”
曾波來了後，局麵僅僅由兩個人發呆變成了三個人發呆。阿烈看到曾波一本正經地假裝擔憂，暗暗罵到：“這個老奸巨滑的家夥！”曾波毫不在意，擺明了一副“不關我事”的態度。
最後丁總歎了口氣，說道：“阿烈，你拿去毀了它吧。”接著語氣轉為嚴厲：“此事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管！還有，這事隻有我們三人知道，如有人泄露出去… …”犀利的眼神在曾波和阿烈臉上轉來轉去，後果顯而易見。
二人答到：“是！”曾波知道這些老革命出身的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背上冷汗直流。阿烈從來沒有見過丁叔如此嚴肅，也不由得心中凜然。
火光中，紙張一頁一頁卷起來，滿滿變成黑色，終於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轟然落下變成灰燼。青煙繚繞，帶走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阿烈將灰燼衝入馬桶，坐在沙發上，心思淩亂，隨手抽起一本雜誌。雜誌裝訂精美，每個客房都有，是介紹廠史的——阿烈的宿舍原本就是接待外來人員的客房。所有企業介紹雜誌的內容都是千篇一律，阿烈以前隻是粗略的翻翻，沒有細看，現在一頁頁翻下去，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突然，阿烈的眼光停留在頁麵上，腦中靈光一閃，大叫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陳廠長原來還在s市！”
小馮筆直地站在崗亭中，一絲不苟地執行任務，比平常努力百倍，心底奇怪高層領導竟然會專程來現場檢查工作。阿烈在桌邊漫不經心地翻看著大門進出記錄，暗暗好笑，因為自己的到來，保衛科的工作績效提高好幾倍——平常保安都是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報紙。
昨晚明明看到有輛本田從工廠出來，為什麽進出記錄本上沒有記錄呢？奇怪了，有人在故意隱瞞了。阿烈走到崗前，拍拍保衛的胸脯說道：“站得不錯，叫什麽名字？當過兵吧？”
“報告！我叫馮風，以前在新疆當過靶兵。”
“恩，現在工作辛不辛苦？”
“不… …是那麽辛苦，為人民服務，這是我應該做的！”
“好好幹，年輕人有大好前途！——昨晚是你值班嗎？”
“不是——如果上級需要我昨晚值班，我保證完成任務。”
“… …”
看到保安緊張得汗如流水，阿烈相信要他吃屎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
“那昨晚是誰值班的？”
“是馬科長。”
阿烈推開監控中心的大門，馬蜂正在專心致誌寫東西，想不到馬蜂外表看起來高大鹵莽，骨子裏還有股“文人”癖好。湊近一看，原來在寫詩：
胡子是多須的
樹根也是多須的
爺爺的胡子就像千年的樹根
深深地紮根在他的臉上
不能拔去
不忍拔去
誰忍心拔去
… …
看完馬蜂的“大作”，阿烈昧著良心阻止了昨晚吃下的燒雞也出來“讀詩”的“欲望”。馬蜂抬起頭來：“金助理啊？”“想不到馬科長還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啊？這詩作了多久了？”
馬蜂微微得意，謙虛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年？——果然是千錘百煉的好詩！”
馬蜂搖搖頭說道：“你明顯就是外行了，古人雲：‘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真正的好文不是想出來的。可惜能讀懂我詩的人太少了… …”
“我們家曆代都是些武人，所以從我這裏起，必須要能文能武，再也不能被人笑話”，馬蜂再次將手指放在顯眼處：“其實，我指的是一個小時。”
“真是了不起的作品啊！”阿烈感慨地說道：“我在《青草》詩社有幾個朋友… …”
馬蜂義正言辭地打斷說：“我是堂堂男兒，這種走後門的事情我絕對不做——實際上，編輯不錄用我的詩是他們一生最大的失敗。我不會圖這些虛名的。”
看著馬蜂慷慨激昂的說詞，阿烈說道：“那我看你還是繼續投稿好了。”一邊轉身要走，忽然發現馬蜂站在自己麵前。
“等一等”，馬蜂沉痛地說道：“我想明白了，雖然金子會發光，但也要看放在哪裏。為了讓讀者能讀到好詩，我隻有犧牲小我，成全大我了，你一定要站在廣大群眾的立場，為群眾考慮… …我是完全相信你的覺悟的！”馬蜂一副大意凜然的樣子，眼神卻分明在告訴阿烈“求求你，幫我發表吧。”
“他們審稿很嚴格的… …”
“沒問題，我的詩經得起黨國的考驗！”
“找關係要花錢的… …”
“真是腐敗呀”，馬蜂憤怒地說：“… …一首多少錢？”
討價還價一番後，馬蜂心疼地掏出500元遞給阿烈。阿烈得意地想：“真是個蠢蛋，白賺500塊，還有稿費，哈哈。隻是詩… …沒問題，改一改就行了！”
阿烈想起來此的正事，問道：“馬科長，昨晚有輛本田車進入工廠，聽說是你值班，你還記得車牌號嗎？”
馬蜂警惕地答道：“你問這個幹什麽？沒有這迴事！”
阿烈冷哼一聲，說道：“沒有這迴事？馬科長是在懷疑我還是在懷疑丁總？要不要打開監控錄象看看啊？”
馬蜂心跳開始加速，上層既然都已經知道了，看來是瞞不過去了。事關自己最尊敬的一個人，心裏猶豫不決。
“馬科長，外來人員入廠都是要登記的，你不會不明白吧？”
“私自放入無關人員進廠的行為可是嚴重違反廠紀的哦！”
“事情我們早已經搞清楚了，現在就看你的態度怎麽樣了！”“想想你的家人，你這樣對得起他們嗎？趕快交代積極配合吧，還可以將功贖罪。”
阿烈又適時地在馬蜂的“天平”上增加了最後一根稻草：“《青草》詩社半年專欄連載！”
“天平”徹底傾斜了。
“剛才那輛車您留意了沒有，裏麵有個人好象在哪裏見過！”阿烈說道。
“本田？你看得到裏麵？”丁總不相信的反問。
阿烈自己也不解，車上貼了很深的太陽膜，按道理普通人是應該看不清裏麵的。隻好說道：“可能是花眼了吧。”
“男的還是女的？”
“肯定是男的，短頭發。”
“還有沒有別的特征？”
阿烈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多餘的東西了。
“這兩天玩累了吧！”丁總嗬嗬笑道：“明天給你放半天假，讓你迴迴神。”
第二天上午10點30分，阿烈來到丁總辦公室，丁總正在聚精會神地看東西，見阿烈來了，抬頭示意先坐下，阿烈給丁總添了一杯茶後坐在沙發上。
丁總嘬了口茶說道：“首都那邊已經沒問題了，老首長肯定了我們的顧慮，已經明確表態支持我的工作了——多虧你提醒啊！”
阿烈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隻是碰巧而已。”
丁總問道：“這兩天廠裏有沒有什麽情況？”
阿烈想想答到：“沒有異常情況。”
“恩”，丁總遞過來一個手抄本：“你看看。”正是丁總剛剛在看的東西。
阿烈接過來，本上沒有任何簽名，打開略略一翻，發現上麵潦草的寫了很多字。不由問道：“這是… …”
丁總手一揮：“先看！”
阿烈一頁頁艱難地讀下去，臉色越來越驚訝。突然想起曾波說過的話，驚唿道：“這是陳廠長的筆記！”丁總點點頭：“曾波今天早上交給我的。”
阿烈從頭到尾就忽略了筆記這個細節，暗暗慚愧。現在有當事人的第一手資料，它將對揭開陳廠失蹤之謎有極大幫助。
“他為什麽要藏起來？”阿烈問道。
丁總緩緩站起身來說道：“曾波確實很聰明，還有遠見——如果是我也會這樣做——對人對己都有好處。”
“大概是避免恐慌吧”，阿烈想到：“但對自己有什麽好處呢？”不由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丁總點點頭答到：“這個筆記本不拿出去，誰都不會在意。如果上級知道了，肯定會封鎖消息，你想作為最重要的當事人能自由自在嗎？況且曾波還有大好前途。即使不封鎖消息，最後造成不好的社會影響，這個第一發現人還是會受到牽連的。所以，曾波不願意讓這個筆記本公開。”
筆記記錄從調查組離開到陳廠長被隔離為止。陳廠長最初發現自己似乎丟失了部分記憶，譬如自己毫不知情地關上窗簾，莫名其妙地睡在沙發上。以為是上年紀的正常現象，慢慢發現自己在做一些自己沒法控製的事情。想象自己的身體沒有按大腦的命令行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走動、躺下、拉抽屜、在紙上鬼劃、說著完全與自己不相幹的話，這是多麽恐怖的事情！幸好這種情形持續時間不長，大部分時候身體還是受自己控製的，但不受控的現象也越來越頻繁了。陳廠長意識到這種病情十分罕見，於是盡量真實記錄了自己的每個異常現象和感受，期望在將來的某一天，自己的記錄能給研究者以幫助，就像一個中毒的人記錄自己毒發身亡的過程。平靜的記述中透露出一顆大公無私的心，阿烈深深敬佩。
陳廠長苦苦思索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盲無頭緒。一天，陳廠長在窗下發現一隻灰白色的生物，隻有蚊子般大小，長長的腳，沒有翅膀，明顯已經死去，是一種記憶裏從沒見過的東西。陳廠長跪在地上，小心地拿起來，手剛碰到，這個生物便像麵粉一樣散開，失去了形狀。陳廠確定這肯定是未知的生物，自己的怪異行為很可能是它造成的。筆記到此嘎然而止，阿烈下意識地望了一眼窗下，心中駭然。
也許再給陳廠一點時間，他就能留下更多有價值的記錄。
丁總說道：“從記錄上看，老廠長神誌很清醒。”
阿烈合上筆記，讚同地點點頭，照記錄來看，陳廠長深夜衝到湖邊是有原因的，極可能是在湖邊看到了活著的“蚊子”，隻有這樣才能解釋他的行為，但為什麽別人卻看不到呢？難道“蚊子”是鬼魂？是不是陳廠長被鬼魂附體，具有了看見同類的能力？阿烈心中越來越寒冷。
阿烈問道：“我們該怎麽處理陳廠留下的筆記？”
丁總皺起眉頭來迴踱步，心中矛盾不已。最後停了下來說道：“把曾波叫來。”
曾波來了後，局麵僅僅由兩個人發呆變成了三個人發呆。阿烈看到曾波一本正經地假裝擔憂，暗暗罵到：“這個老奸巨滑的家夥！”曾波毫不在意，擺明了一副“不關我事”的態度。
最後丁總歎了口氣，說道：“阿烈，你拿去毀了它吧。”接著語氣轉為嚴厲：“此事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管！還有，這事隻有我們三人知道，如有人泄露出去… …”犀利的眼神在曾波和阿烈臉上轉來轉去，後果顯而易見。
二人答到：“是！”曾波知道這些老革命出身的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背上冷汗直流。阿烈從來沒有見過丁叔如此嚴肅，也不由得心中凜然。
火光中，紙張一頁一頁卷起來，滿滿變成黑色，終於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轟然落下變成灰燼。青煙繚繞，帶走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阿烈將灰燼衝入馬桶，坐在沙發上，心思淩亂，隨手抽起一本雜誌。雜誌裝訂精美，每個客房都有，是介紹廠史的——阿烈的宿舍原本就是接待外來人員的客房。所有企業介紹雜誌的內容都是千篇一律，阿烈以前隻是粗略的翻翻，沒有細看，現在一頁頁翻下去，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突然，阿烈的眼光停留在頁麵上，腦中靈光一閃，大叫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陳廠長原來還在s市！”
小馮筆直地站在崗亭中，一絲不苟地執行任務，比平常努力百倍，心底奇怪高層領導竟然會專程來現場檢查工作。阿烈在桌邊漫不經心地翻看著大門進出記錄，暗暗好笑，因為自己的到來，保衛科的工作績效提高好幾倍——平常保安都是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報紙。
昨晚明明看到有輛本田從工廠出來，為什麽進出記錄本上沒有記錄呢？奇怪了，有人在故意隱瞞了。阿烈走到崗前，拍拍保衛的胸脯說道：“站得不錯，叫什麽名字？當過兵吧？”
“報告！我叫馮風，以前在新疆當過靶兵。”
“恩，現在工作辛不辛苦？”
“不… …是那麽辛苦，為人民服務，這是我應該做的！”
“好好幹，年輕人有大好前途！——昨晚是你值班嗎？”
“不是——如果上級需要我昨晚值班，我保證完成任務。”
“… …”
看到保安緊張得汗如流水，阿烈相信要他吃屎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
“那昨晚是誰值班的？”
“是馬科長。”
阿烈推開監控中心的大門，馬蜂正在專心致誌寫東西，想不到馬蜂外表看起來高大鹵莽，骨子裏還有股“文人”癖好。湊近一看，原來在寫詩：
胡子是多須的
樹根也是多須的
爺爺的胡子就像千年的樹根
深深地紮根在他的臉上
不能拔去
不忍拔去
誰忍心拔去
… …
看完馬蜂的“大作”，阿烈昧著良心阻止了昨晚吃下的燒雞也出來“讀詩”的“欲望”。馬蜂抬起頭來：“金助理啊？”“想不到馬科長還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啊？這詩作了多久了？”
馬蜂微微得意，謙虛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年？——果然是千錘百煉的好詩！”
馬蜂搖搖頭說道：“你明顯就是外行了，古人雲：‘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真正的好文不是想出來的。可惜能讀懂我詩的人太少了… …”
“我們家曆代都是些武人，所以從我這裏起，必須要能文能武，再也不能被人笑話”，馬蜂再次將手指放在顯眼處：“其實，我指的是一個小時。”
“真是了不起的作品啊！”阿烈感慨地說道：“我在《青草》詩社有幾個朋友… …”
馬蜂義正言辭地打斷說：“我是堂堂男兒，這種走後門的事情我絕對不做——實際上，編輯不錄用我的詩是他們一生最大的失敗。我不會圖這些虛名的。”
看著馬蜂慷慨激昂的說詞，阿烈說道：“那我看你還是繼續投稿好了。”一邊轉身要走，忽然發現馬蜂站在自己麵前。
“等一等”，馬蜂沉痛地說道：“我想明白了，雖然金子會發光，但也要看放在哪裏。為了讓讀者能讀到好詩，我隻有犧牲小我，成全大我了，你一定要站在廣大群眾的立場，為群眾考慮… …我是完全相信你的覺悟的！”馬蜂一副大意凜然的樣子，眼神卻分明在告訴阿烈“求求你，幫我發表吧。”
“他們審稿很嚴格的… …”
“沒問題，我的詩經得起黨國的考驗！”
“找關係要花錢的… …”
“真是腐敗呀”，馬蜂憤怒地說：“… …一首多少錢？”
討價還價一番後，馬蜂心疼地掏出500元遞給阿烈。阿烈得意地想：“真是個蠢蛋，白賺500塊，還有稿費，哈哈。隻是詩… …沒問題，改一改就行了！”
阿烈想起來此的正事，問道：“馬科長，昨晚有輛本田車進入工廠，聽說是你值班，你還記得車牌號嗎？”
馬蜂警惕地答道：“你問這個幹什麽？沒有這迴事！”
阿烈冷哼一聲，說道：“沒有這迴事？馬科長是在懷疑我還是在懷疑丁總？要不要打開監控錄象看看啊？”
馬蜂心跳開始加速，上層既然都已經知道了，看來是瞞不過去了。事關自己最尊敬的一個人，心裏猶豫不決。
“馬科長，外來人員入廠都是要登記的，你不會不明白吧？”
“私自放入無關人員進廠的行為可是嚴重違反廠紀的哦！”
“事情我們早已經搞清楚了，現在就看你的態度怎麽樣了！”“想想你的家人，你這樣對得起他們嗎？趕快交代積極配合吧，還可以將功贖罪。”
阿烈又適時地在馬蜂的“天平”上增加了最後一根稻草：“《青草》詩社半年專欄連載！”
“天平”徹底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