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皎兮,勞心悄兮;有意變化,君莫笑兮”——狐仙

    s市位於a國南部,背山麵海。夜空下的s市燈火輝煌,多姿多彩的夜燈仿佛的明珠一般灑在大地上,照亮了這片經濟熱土,給充滿希望的人們帶來無盡的機遇。作為南方經濟最發達的現代都市,s市擁有“不夜城”的美譽,然而在人所不知的角落裏,也隱藏著許多罪惡。

    s市,北環路,奧迪a6。

    “丁叔,這麽晚員工都已經休息了吧,去幹什麽?”坐在副駕駛的年輕人轉頭說道。年輕人看起來不到三十,臉龐輪廓分明,略瘦,黑亮的短發錚錚向上,一看就知道是個倔強的小夥兒。

    被稱為丁叔的中年男子神秘的一笑:“後天我們就要正式上任了,提前了解一下情況。”年輕人現出崇拜的表情:“夜裏也能了解啊?”丁叔微微得意:“當然。”年輕人用左臉憨厚的笑著,右邊臉卻誇張的抽搐了幾下。

    丁叔將奧迪a6駛入一條漆黑的望不到盡頭的公路,路越來越窄,兩邊都是高大的楊樹。茂密的枝葉遮住了上方的天空,偶爾從樹葉的空隙可以看到山群的輪廓。

    這條路的盡頭座落著國營116廠,116廠自建國初期創辦,至今已超過50年的曆史。整個廠區占地約5000畝,包含兩山一湖,擁有3萬多名職工,這樣的規模在國內屈指可數。然而這樣一個大廠在一般的地圖上都是找不到的,因為116廠是國家重要軍工單位。

    坐在副駕駛的年輕人叫金烈文,今年27歲。憑著自己是軍區高級幹部的身份,金烈文的父親為小兒子爭取到116廠廠長助理的工作機會。臨行前,金司令語重心長地對金烈文說:“阿烈啊,以後全靠自己了啊!廠裏可不像部隊,不能打架,要和同事搞好團結。要認真對待領導安排的每一件事,不能打絲毫折扣。這點你要向你老爸我看齊,想當年紅河一戰,團長安排我們營夜渡偷襲… …啊?阿烈,你怎麽打瞌睡啊?我才開個頭啊!”“爸,你都講2個小時了。”金司令勃然大怒:“臭小子,敢頂嘴!要不是當年總參說什麽‘正麵’教育,老子早把你打順溜了!”“爸,您別急,我是怕您嗓子渴,這不我馬上給您倒杯茶去!您邊喝邊說,我保證決不再打瞌睡!”阿烈邊說邊去客廳倒茶。

    金司令火氣漸消,心想兒子終於開始懂事了。轉念一想,以前怎麽沒見這麽孝順過呢?金司令急忙起身往客廳趕去,隻有鞋印還留在地板,哪裏有兒子的影子?

    丁喬是自己的老戰友,組織安排丁喬去116廠任黨委書記兼總經理,負責116廠的全盤工作。全賴這層關係,金司令才給自己的小兒子找到了總經理助理的工作。

    約1個小時後,奧迪a6在116廠門口停了下來。丁叔下車向保安出示了一些資料,保安當即立正敬禮,丁叔滿意的點頭迴禮。

    夜深了,人們都休息了,廠區非常安靜。廠區主要幹道兩邊都種著楊樹,隔幾棵樹裝有一盞路燈,燈光昏暗。路燈高出了樹冠,燈光照射下來,在地麵上留下不規則的陰影。這種氣氛讓阿烈覺得非常壓抑。

    丁叔帶著阿烈在諾大的廠裏有條不紊地走著,有時候是整潔的水泥路,有時候是林間的石板路,似乎丁叔對116廠非常熟悉。不多久,兩人來到了湖邊,丁叔放慢腳步,躲在樹影下張望。阿烈也收住腳步,站在黑暗處,順著丁叔的目光望去。湖對岸,有一棟老舊的雙層別墅,在別墅和湖水之間的空地上,一個幹瘦的老人正在打太極拳。

    蒼白的月光照在湖麵上,微風激起粼粼的波紋。阿烈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住了,這個老人與這片夜景巧妙地融為一體,仿佛如果沒有眼前的這個人,這片景色將會顯得俗不可耐。

    丁叔目不轉睛地看著,臉上浮動著笑意。阿烈發現丁叔的脖子上停著一隻黝黑的蚊子,便輕輕用手拂去,一拂之下,愕然發現蚊子鑽了進去!阿烈大驚失色,再凝神察看時,隻是脖子上多了個紅疙瘩,見丁叔渾然不覺,不由鬆了一口氣。

    丁叔忽然笑道:“迴去吧!” 阿烈看見老頭正手搭涼棚隔湖眺望,便跟著丁叔原路返迴。迴去的路上,阿烈忍不住問:“丁叔,您認識那個老爺子?”丁叔撓撓後頸說:“是啊,一個老熟人,順帶看一下而已,想不到他還這麽精神。太晚了,迴去休息吧。明天帶你到市裏去逛逛。”丁叔沒有繼續講下去的意思,阿烈也不再追問。

    116廠實行封閉式管理,有自己的食堂、學校、醫院,幾乎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

    “丁總,廠級主要領導都到齊了,會議可以開始了嗎?”總經理秘書吳先美攤開筆記本,準備記錄。丁總的目光緩緩從與會眾人臉上掃過,點點頭。

    阿烈心裏想到:以後得叫丁總了。

    參會人員當中有兩個人吸引了阿烈的注意力,其中一個竟然是前晚在湖邊看到的老頭,原來他是廠裏的工會主席,姓劉,已經在工廠工作了四十多年。人們當麵都叫劉主席,背地裏都管他叫老劉頭。老劉頭的外貌看來再普通不過,也許他有過銳利的目光、堅毅的輪廓,但那些早被歲月的沙礫一點一滴地打磨光滑,幾乎沒留下什麽痕跡。除了老劉頭外,秘書吳先美也深深的引起了阿烈的注意。吳先美長得亭亭玉立,唇紅齒白。 “98分”,阿烈暗讚。趁著吳秘書發言的機會,阿烈正大光明地瞅了幾眼。

    負責行政後勤的林儀部長、組織部的曾波部長、主管技術的趙工、主管生產的餘工、主管動力設備的陳工,還有負責保安的馬蜂馬科長都做了自我介紹並匯報了當前工作情況。阿烈一一記下。阿烈非常奇怪,保安科長怎麽也能出席高層會議?阿烈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馬科長看起來還很年輕,不到30歲,長得人如其名。馬蜂顯得略微有些焦躁,喉頭蠕動,應該是煙癮犯了。阿烈也開始覺得肺有點難受。

    眾人發言完畢後,丁總舒展一下坐姿,清清嗓子說道:“各位都是工廠的高級管理人才,老廠長因病住院期間,組織安排我暫代職務。在這期間,各單位要獨立負起責任來,確保各項工作的正常開展。業務上跨單位的事務由各相關單位領導共同解決,確實無法解決的特殊事務則通過金助理向我匯報。”

    林儀態度堅定地說道:“一定遵從丁總的指示,還請丁總在以後的工作上多多指教!”

    丁總謙虛地說道:“哪裏哪裏,指教是談不上的。林部長是工廠的元老,經驗豐富,我要多向你學習學習才是啊。”

    其他人員深悔沒有抓住先機,幸好還不算晚,紛紛表態服從領導指示。

    丁總停頓了一下,說道:“好吧!各位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就散會吧——請曾部長等一下,金助理也留下來。”

    阿烈給丁總添了杯茶,曾波似乎有所預料,掏出“中華”幫丁總和金助點上,整個人似乎平靜了許多。曾波猶豫片刻,對丁總說:“丁總,您找我是什麽事情?”

    丁總深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來,說道:“曾波,雖然你是上頭派下來的,但你要清楚,我的意見對上麵也是很重要的。”

    曾波無奈的笑笑:“還靠丁總提拔。”丁總皺眉說:“老廠長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阿烈心中一驚,曾波給自己點上煙,緩緩說道:“那得從三個月前說起……”

    三個月前,c國軍方派出32人的采購團來116廠考察,計劃購進肩扛式火箭發射器5000具。接到通知後,陳廠長進行了周密的行程安排和保密工作。c方人員入住廠招待所,一應日用雜物都有專人送到招待所,c方人員可以在所內自由活動,但外出必須有中方專人陪同。c方領隊李中基中校表示理解,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最後一日上午,中c兩國達成書麵協議,雙方都鬆了一口氣,然而意外卻在這一天發生了。

    作為中c友誼的象征,陳廠長為來訪人員準備了豐富的歡送宴席,來訪成員和廠方重要領導都出席了本次宴會。c國人大概很少有宴席的機會,個個狼吞虎咽,絲毫沒有“人民當家作主”的風度。

    眾人麵麵相覷。林部長低聲笑道:“聽說c國很窮,也不至於連幹部也一樣吧。”吳秘書偷偷樂道:“難怪組織這麽大型個采購團,敢情出國混吃的來了!”

    陳廠長輕咳一聲,吳秘書伸伸舌頭,偷偷瞅林部長,後者眨眨眼睛。

    曾波講到這裏,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吸了口煙,曾波的表情轉為凝重,丁總和阿烈對望一眼,知道正事開始了。

    正當宴會熱鬧的時候,保安科的馬科長闖進宴席在陳廠長耳邊低語幾句。馬蜂並沒有被邀出席宴會,無事而來,必有異變。人們從馬蜂的臉上讀出不詳的預兆。果然,聽完馬蜂的匯報,陳廠長的表情凝固了,c方也覺察有變,宴席一時間鴉雀無聲。

    陳廠長和李中基中校低聲交談幾句,二人便隨著馬科長離了席,餘人也不好再鬧,宴席未盡而散。

    湖岸邊躺者一具濕漉漉的屍體。好幾萬的大廠死個別人原本是件很尋常的事,但從屍體的服裝上可以看出死者是c國采購團的成員。死者明顯不是溺斃,顱骨被人用鈍器擊碎。死者叫車明賢,少尉翻譯官。

    外事人員意外身亡,無論如何都不是件小事。廠裏高層領導都忐忑不安,曾波首先想到:“陳廠長烏紗難保!”

    李中基中校冷冷拋下一句話:“請貴國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便帶隊返國。

    此事驚動上峰,三天後,國家安全局和總裝派來聯合調查組。調查期間,陳廠長被軟禁並有專人“照顧”。聯合調查組折騰了一個星期,連兇器都沒有找到,無功而返。上峰調查告一段落,c方也沒有消息。據說,本著無產階級革命友情,中方為c國無償提供了價值五千萬人民幣的物資援助,c國因此不再追究。

    調查組走後,陳廠長從“軟禁”狀態中解脫出來,滿嘴胡茬子、頭發蓬亂、臉色蠟黃,精神極度萎靡,看上去仿佛蒼老了十歲。陳廠長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連吳秘書也不理睬。有次,吳秘書擔心廠長出事,借口送茶打開辦公室的門,被陳廠長臭罵一頓,小姑娘委屈得哭了出來。瞎子也能看出廠長的精神不正常了。廠裏議論紛紛,街頭巷尾流言四起。

    廠裏領導擔心廠長的安全,經黨委開會研究決定,從即日起由保安科24小時監視廠長,組織部全麵負責,確保領導的安全。

    丁總插口問:“最後一次見到車少尉是什麽時候?”“中間隻有兩個小時的時間,c國證實車明賢借口身體不適沒有參加宴席,我們也確認過。”

    曾波繼續講了下去,聲音中透露出不安。陳廠長常常不吃不喝就在辦公室呆一天,大多的時候都是在窗邊望著湖發呆,偶爾會急促地寫些東西。有時候,陳廠長渾身顫抖,拚命揪自己的頭發,很快就能恢複冷靜。但一個月後,這種情形越來越頻繁,行為也越來越過激了,就好像腦袋沒有長在自己的身上。很明顯,陳廠長在努力克製什麽。

    一天夜裏,陳廠長突然瘋了似的衝出辦公樓,在湖邊來迴奔跑,揮拳踢腳,嘿嘿的冷笑:”我打死你們!”陳廠長根本不在乎腳下,趟到水裏也不自知,興奮莫名。

    保安科幾個小夥子上前拽住陳廠。陳廠竟然力大無比,雙手一擺,三個大小夥都被撞開。陳廠狀如惡鬼,睜著血紅的眼睛,大聲吼道:“你們看不到嗎?快讓開!”陳廠如此失態,我們都嚇呆了,漸漸的,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誰也不敢亂動。陳廠唿嘯著跑來跑去,雖然瘋瘋癲癲,但是很有目的性,肯定是在追什麽東西。而這個東西——除了陳廠,我們誰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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