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美美的話突然冒出姚窈的腦海。手心上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攤開掌心一看,是那隻玉白兔,它就這樣安靜地躺在她的掌心,發出瑩潤的光澤,像那段早夭而純澈的愛情,發出淡淡的餘光。一顆淚無聲地從她的眼角滑落,她抬起手想用指背去擦試,不料卻抖落更多。

    “怎麽了,怎麽好好的,就哭了呢?”

    冰澗掏出手帕擦試著姚窈臉上的淚水道:“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

    姚窈聲音哽咽道:“對不起,你什麽都沒說錯,隻是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想哭泣。”

    她緊緊地抓住冰澗為她擦淚的手,對他說:“其實我想對你說,你說錯了,並不是所有女人都是這樣的。就算我愛的人是一個醜八怪,我也依然會愛他。”

    冰澗聽到姚窈的話,先是一愣,然後把姚窈抱到胸前道:“愛人的心,我比你更清楚。你一定是忍得太久了吧。小可憐,現在就在我懷中大哭吧,真是倒黴,每次和你見麵都要報銷一套西裝,真不明白前世欠了你什麽。”

    “謝謝。每次都給你造成困擾。”

    姚窈把頭埋在冰澗的胸嚎啕大哭,似乎要把這一生的淚都償盡,然後才可以不帶一絲眷戀地放下,放個一幹二淨。淚水浸染了冰澗的衣服,也一顆一顆滴落在她心上。她一邊哭一邊把掌心收得更緊,隻有這樣的疼痛,,她才可以保持神誌清醒地把淚一滴滴地流淨。讓自己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身上每一片心碎留下的痛感。

    她半側著臉,頭發落下幾縷,在臉前擺蕩。眼裏已是一片迷蒙,白花花的光閃爍著,像海水落入了眼中。用力吸入一縷空氣,緩緩道:“你知道麽?當人的心痛到極致的時候就不會再痛了,因為它已經死了。”

    她鼻腔已經開始感受到阻塞,空氣開始一點一點地減少了流入,感覺到點點刺痛,一會她就會痛得連鼻子都不想要了吧,然後身體會開始漸漸地麻木,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再漸漸沉沉入睡,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這個夢什麽顏色都沒有,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灰色,冷冷的讓人感覺到孤獨。她會開始渴望溫暖吧,用手臂緊緊地環住自己,想要得到更多的溫暖,結果卻自己感受到疼痛,她開始越來越無法忍受這種痛,於是心中開始不停地呐喊,然後她努力掙脫了黑暗醒來。看到了這個生機勃勃的世界的招喚。

    一種愉悅將會充滿她的心房,所有為他而流過的淚,受過的痛都會消失,讓她覺得失去他,也不過如此。從此她將開始全新的生活,充滿信心地向未來進發。然而這隻是想象而已,現實她真的能就此放下麽?

    她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魚和水的愛情,他的愛就像魚身上的鱗片,一片一片刻在她身上,她可以不要水的溫柔,但她不能失去鱗片,撥去那些愛情的刻痕,鹹澀的海水會讓她覺得烈火焚身。可隻有這樣才能離開水嗬,永永遠遠地離開,那樣她就自由了,徹底地獲得新生。

    冰澗感受到姚窈灼熱的唿吸,輕輕噴在他從襯衣露出脖子上,抽泣聲停了,拉開了姚窈一些,看到她哭泣得皺巴巴的臉,眼前浮現出少女幾天前無邪的笑容,心中產生一絲憐惜。

    “你一定沒聽過我的故事吧。我的母親是個要愛人,不要孩子的女人。與其說她癡情,不如說她是個脆弱的人。我的父親是個英俊的藝術家,沒有正式的工作,除了畫畫,一無是處。他一直過著流浪的生活,因為沒有人欣賞他的藝術,確切地說是沒有人買他的畫。

    有時別人會用很低的價格買去他一兩張畫,那一天我們才不會挨餓。因為沒有錢來養我和母親,所以他在一個早晨離開了我們母子,什麽也沒有留下。我的母親陷入了絕望之中,她沒有文化,又不喜歡做辛苦的工作,也不願意當小姐,所以帶著我四處流浪。

    那時為了生存,我學會了偷竊。當那些被我偷了東西的人要打我時,美麗的母親就會出現,讓我有機會得以跑掉。在這種混亂的生活中過了一年的時候,我的養父出現了,收留了我和媽媽。他長得很平凡,但是很善良,對我們線母子很好,他和我的父親不同,會腳踏實地地去工作,還給我們母子買了不少好東西。

    那時候我在想,我終於有個家了,可以和別的孩子一樣幸福地生活下去。母親似乎也把父親忘記了,每天都做好飯菜等著養父迴來。她跟著養父去挑選婚紗,準備擇期而嫁。我的父親在這時候迴來了,那天養父不在家,我剛睡醒,開門時見到父親和母親就那樣牽著手,從我的麵前走掉。她隻留下了要養父好好顧我的字條。

    養父瘋了似地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然後買了瓶酒邊走邊喝,在迴來的路上被車子撞死了。然後我進了孤兒院,因為是個健康又漂亮的孩子,所以我很快就被人領養了,可不管我如何表現得好,都會很快被送會孤兒院,因為主人自己的孩子不喜歡我。

    當換到第五個家庭的時候,那個撞死養父的人來收養了我,他說他把養父的事情處理完後,找了好久才找到我,當時我被主人的孩子誣陷偷東西。他說他相信我不會偷別人的東西,還說他收養了很多個孩子,如果我去的話,一定不會被別的孩子擠走。那人就是冰澈的父親。

    澈的爸爸給了我一個家,讓我不再飄泊,卻無法治好我心裏的傷痛。從那時起,我就學會了一種感情,叫做憎恨,我恨爸爸和媽媽丟下了我,也恨他們既然決定丟掉我,為何又要生下我。每次我看見別的孩子有父母接迴去的時候,我就會嫉妒,為什麽隻有我的父母會這麽對我。為什麽隻有我呢,和別人都不一樣。”

    姚窈抬起頭,這是她第一次如些近距離,認真地看著冰澗的雙眸,那雙眼睛是碧色的,此時空洞地看著前方,沒有了以往的妖魅攝人。臉色是蒼白無色,連血色的雙唇都顯出了一種鬼異的紫色。姚窈摸了摸冰澗的手,立時觸電般縮了迴來。

    那具身體冷得如同雪山下的冰河。姚窈感到一種恐懼感沿著腳跟一直往血管上爬。冰澗很不對勁,可是問題出在哪裏,她不知道。

    “澗,你怎麽了?你很冷,對不對?”

    她搓著冰澗的雙手,再把身子緊緊貼在冰澗身上,想把身上的暖熱傳遞到冰澗身上。冰澗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他死死地用一支手抓住胸口,大顆大顆的汗水從他的額頭滑下。他看著姚窈,溫柔地笑,吃力地說道:“小鬼,你想……溫曖……我麽。沒用的,我……不是缺少溫暖,而是……我痛的是……這裏。”

    “對不起,澗。是我錯了,我不該亂說話的。是我不對,上天,隻要澗能好過來,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澗,我們去醫院,好不好?我再也不亂說話了。”

    少女的臉已被淚水模糊得一片狼籍。冰澗此時已從身上掏出了一個乳白色 的小藥罐。遞到了姚窈手中,冰澗用命令的語氣道:“快,幫我打開。

    ”姚窈的手抖動了幾下,幾乎拿不穩瓶子。

    “快,如果不想我死,就把它打開喂我。”

    冰澗幾乎是用吼的把這句話說完。姚窈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還是把瓶蓋打開了。黑色的小藥丸在手心散發著烏黑的光澤。冰澗吞下藥丸,漸漸安詳地閉上了眼睛,臉上微微浮起一層血色。

    澗,你一定要醒來啊,姚窈在心中默默地念道。手心緊緊握住冰澗的手,感受著那具身體流失去的溫度逐漸迴來。姚窈仔細地端詳他的睡臉,原來也不過是個孩子啊,微微向上的嘴角帶著滿足的笑。

    如果不是平時那睜開的碧瞳散發的妖魅,使他看起來有著不合年齡的氣質。讓她忘了他們是同年這個事實。半響,冰澗的眼皮動了動,睜開的碧瞳帶著幾分迷茫,當眼中的水氣散開時,清淅地倒映出少女的影象。那是一張帶著喜悅和欣慰的臉。

    冰澗伸出了手,緊緊地摟住姚窈,直到感受到少女肌膚上血管的脈動。低沉的嗓音帶著幾疲憊道:“就讓我這樣靜靜地待幾分鍾,好不好?答應我,不要讓澈他們知道這件事。”

    姚窈用纖長的指輕輕撥開冰澗頭上的幾縷亂發,道:“放心,我不會讓他們知道的。但你一定要答應我,隻要我不準你死,你就不能去死,哪怕閻王來收人,也不行。不然,就算你化成魂魄,我也會讓你討債。”

    冰澗哈哈大笑,笑得身體差點把姚窈從身上震下來。

    “喂,你怎麽了,我是認真的。有那麽好笑麽?”姚窈氣唿唿地瞪著冰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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