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勝消息傳到臨安,舉城沸騰,巡街快馬也是到處宣揚。


    有聽到消息的勳貴叫住在街上遊蕩的花胳膊,給上一兩賞銀,讓其扯著嗓子將此消息喊得到處。


    用銀角子的可是不多,一兩銀子可夠臨安普通人家兩月吃喝,得了賞銀的花胳膊自是極為賣力,大聲喊道,采石大勝,陣斬五萬。


    正在房中看賬本的沈蟄聽到叫喊,不敢相信,打開窗子再三確認後,不由得珠淚橫流,雙掌合十連道菩薩保佑。


    這個狠心的,出征之前自己連番暗示,讓他主動提親,怕他出征有意外,自己也好為梁家留下些骨血,不知是梁範沒聽懂還是裝傻,叫自己不要擔心,他去去就迴,仿佛就是去出遊而不是打仗。


    如此便好,總算是有個好結果,一顆懸著的心能放下來些。


    雖然還要繼續作戰,但是金人也並非傳說中的不可戰勝,既然能打敗一次,就還有二次三次,勝仗給人的信心,遠比表麵重要。


    擦幹眼淚,連忙叫來自己貼身侍女彤兒讓她吩咐下人去買些鞭炮來,自己要趕去梁家。


    鞭炮正是火器監出品的副產品,一經問世,便廣受歡迎,成了另一個斂財手段,此次是與錢家合作,由錢家負責售賣,所得利潤與火器監分賬。


    公孫璃茉在自己幽靜的小院當中焚香禱告,侍女慌慌張張的報訊後,她也隻是不徐不疾得道,“曉得了,去罷。”


    沒人看見,她已是雙淚垂,天可憐見,一番禱告總算是收到成效,梁郎平安無恙,還助國朝大勝。


    一會,招唿侍女道,“備車馬,去見沈家小娘。”


    ……


    陸家,今日休沐的陸遊拿著書卷正看的出神,老仆陸福進了後宅看到陸遊便急喊,“阿郎,阿郎,勝了,大勝啊!”


    陸遊迴過神來,聽到這句話,連忙道:“什麽大勝?”陸福喘口氣,笑道,“虞官人、梁官人采石大戰勝,陣斬金兵五萬呢!”陸遊聽完大笑,連道三個好字。


    雖然他之前就有所信心,但是收到確切消息,自然不同,胸中一口悶氣算是出了。


    陸遊之妻王氏恰好走進來,給他添些茶飲,問清緣由也是極為高興,吩咐陸福趕緊去給陸遊準備酒菜。


    等陸福走了,王氏道,“前幾日我家來信,讓我得空對你提一句,侄女倩雲已到出閣年紀,梁大郎也到成婚時候,兩人也算門當戶對,你看如何?”


    陸遊看她一眼道,“臨波自己已心有所屬,尚理不清呢,提這作甚?這件事情,少摻和,當中的彎彎繞繞,說不明白。”


    王氏為陸遊倒上飲子,轉身坐下,道,“你說的是那沈娘子和公孫小娘吧,論及身份,他們一個是商家女,一個出身風塵,怎配得上大郎?”


    陸遊道:“臨波對此並不在意,我也不好多說。”


    王氏仍不放棄,“你也算大郎老師,你說話他未必不聽。”


    陸遊終是煩了,斥道,“婦人之見,我與臨波雖有師生之誼,但有關他終身大事,我如何能亂點鴛鴦!再者說,莫以身份尊卑之事言辭,那小子,何曾重視過出身,若論起來,他還是海外歸正人,你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王氏亦有些羞惱,冷冷的哼一聲,自顧自走了。


    陸遊也是搖搖頭,王氏雖是個賢內助,但是眼界終究是狹隘,他心中,不免想起另一道倩影,唐氏啊……


    臨安皇城。


    皇宮要早些收到戰報,這讓心驚膽戰已經在考慮何時登上勝利號的趙構鬆一口氣。


    但是心中傳位的感覺愈發強烈,如今,朝中都是提拔起來的主戰派,與其說是他選拔,不如說是時代推上前沿。


    不管是受到重用的秦檜還是湯思退,隻能給邊防帶來災難。真正能使得上力,還是被一次次打壓的劉錡、李顯忠,甚至於還有一個等著起複的張浚。


    但是,他並不打算再給張浚機會,索性留給後人去折騰吧。


    身邊那些過去諂媚的大臣一個個離去,趙構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悲涼。


    孤家寡人,便是當時隻有一人,皇帝的朋友不會是大臣,隻會是同等身份之人。可惜,不管金國皇帝、西夏皇帝,都不願與他做朋友。


    以前還有那些揣摩心思的體己人,如今倒好,個頂個都是刺頭,一句不對付,要被他們拉著說上半天!


    想想上次,陳康伯的口水幾乎噴了他一臉。


    末了,還是歎息一聲,“似乎是,時機快了……”


    ……


    金軍大帳,完顏亮在想念完顏元宜。


    完顏元宜原姓耶律,契丹人,他的死,等於是打斷完顏亮的左膀右臂,想要再找一個如此得用之人,需要費一番大工夫。


    當然,完顏亮不會想到,幾個他眼中的帶兵之將,正是密謀幹掉他之人。


    表麵上是他忠心耿耿,皇命更是說一不二,嚴格執行,其實是在等待機會,等待著可以一勞永逸的機會,可惜,幾人還沒有等到,便被梁範劫了胡,送他們歸西。


    完顏亮深深感慨,無人可用。


    最後,還是把目光轉向了紫茸軍,特寄予厚望的親軍!


    完顏虎力逮,一個完顏家旁枝的旁枝,若不是完顏亮簡拔於他,不知還在何處廝混。


    一臉的兇悍有著十足震懾力,但是心眼卻非表麵那麽粗豪,至少,心裏麵對是是非非時候,能知道自己都哪一條路,不然也不在人山人海中出頭,成為紫茸軍統領。


    “虎力逮,切記,找個不被發現的渡口渡江,到時小心前行,把那些宋人給朕殺個片甲不留!”


    完顏亮的期望是美好的,但是他隻知道宋軍有遠程火炮,卻不知,他們還有改良的火藥彈,近程威力上,絲毫不輸火炮!


    ……


    瓜洲渡,完顏亮整頓軍隊,重新安排,計劃盡可量快地渡江。


    然而,戰報來的更快,虞允文先他一步到達南岸,已經升帆出航,準備決戰!大批海鰍戰船從南岸起航,正駛向瓜洲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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