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改製後,武官銓選也從三班院轉交給吏部侍郎右選。


    錢少卿為能得償所願,自己遞要求轉為武職,吏部不敢自作主張,便將難題拋給中樞。


    湯思退看見後,自語道,“你們不敢得罪錢唯物,我又何嚐願意招惹他。”


    朝中大員一般甚少勳貴有所交往,尤其相公宰執。


    不過一般官員在某些問題上,多半秉公辦理,得罪也不怕,還能博得個不畏權貴名聲。拿清河郡王張俊來說,雖然簡在帝心,誰也動不得他,卻早被禦史噴成篩子,張俊唾麵自幹,依然我行我素。


    但錢家不同,根基深厚,尤其宗室南渡以來,放眼大宋找不出第二家,便是張俊個混不吝,生前麵對錢唯物也不敢放肆。雖然論權勢,恩寵,錢唯物不是對手,但他深知,惹急此人,那瘋子般的脾氣發作,對付起他來,便是趙構也不好多說什麽,雖無性命之憂,但絕不好受。


    最終,錢四郎這份要求,還是輾轉到趙構案上……


    此時,錢唯物正在大殿與趙構說些什麽,不時傳出笑聲。


    伺候的宮人鬆了口氣,錢大官人在,日子好過不少,宮人深知不笑的趙構有多可怕,尤其夜深麵對嬪妃卻無能為力時,多半會有倒黴宮人成為發泄對象。


    “哈哈,那小猴子放著文官不當,卻要去做甚丘八,原是為別家小娘子,絲毫不像你錢家後生。”


    “好叫官家笑話,犬子無知,不曉個中道理,還請官家恕罪。”


    “無妨,朕不好給他潑涼水,省的將來埋怨,等他抱得美人歸,心滿意足,再轉文職也罷,唔,給他個從八品,從義郎,廂軍準備將當當也就是了。”


    錢唯物連忙謝恩,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原來無論如何也要阻止的想法,已經發生改變。


    錢家許久沒有出過如此執著的子侄了,如今既然要奮發圖強,給他機會便是,反正他幾個兒子都算爭氣,真要失敗,倒也不怕什麽。若是有所大成,便是意外之喜。


    再者說,大宋文貴武賤,文人向來瞧不起武人,一個廂軍準備將,實際權利和待遇恐怕連禁軍一個都頭都不如,在朝中諸公看來,叫花子頭而已。


    但是,他們沒人知道,如今武衛軍的實力,早已經今非昔比,可以說,冠絕大宋也不為過。


    ……


    相比之下,梁範幹的事情就有些讓人無法直視了。


    春日明媚的陽光裏,路人要麽成群結隊去踏青,要麽就是三五知己泛舟西湖上,在那嫩綠的柳枝中,梁範可沒有情趣。


    此刻,他坐在一把胡椅上,麵前一張桌子,一套筆墨。頭頂一扇涼棚。


    小七和陸家大郎一左一右規規矩矩的站立。


    邊上撐著一個幡子,上書幾個大字,“火器監學院招生現場”!


    最為關鍵的是,位置恰在太學對麵!


    邊上圍觀看熱鬧之人,遠遠多過上前詢問的。努力趕走一波因為無聊帶來的瞌睡蟲,梁範看看陸大郎和小七,“你二人可覺得不自在?”


    “大哥,沒有。”小七撲閃著眼睛說。


    “你不是之前不想在臨安街上拋頭露麵麽,今日怎生如此有膽?”


    “因為太學啊!”小七星星眼繼續撲閃。


    完了,是個太學迷。梁範把頭轉向另一邊,“大郎,你呢?”


    哪知這貨口水都快流出來,“我何時才能去太學啊……”


    “一對沒出息的,將來高攀的可是我火器監學院。”


    對如此自負言語,陸大和小七都當作沒聽見,繼續對太學想入非非,甚至沒有注意他們已經成為圍觀的對象。


    或許是感覺梁範過於孤獨,張鎰不知從何處走來,垂頭喪氣的來到他們涼棚下。


    “天宇,你這是作甚,錢莊不忙麽?”


    “唉,嶽父大人說,讓我來好生跟你學學算學,不然錢莊遲早虧得褲頭不剩。”


    “為何?”


    張鎰便把自己前幾日算錯帳的事說出來。


    “好吧,倒是適合你,反正錢莊已走上正軌,你多來學些沒壞處。”他頓一頓,“小七,給張大官人名字記上。”


    張鎰不過剛剛尋了杯飲子,錢少卿和錢少雲結伴而來。


    “十二,你不去好生打理協會,來湊甚熱鬧。”


    “族長說我還需要多錘煉,尤其足球聯賽是新玩意,還有關撲算法,讓我好生學習,跟著您定然不會有錯。”


    白白淨淨的錢少雲說起話來幹巴利落脆,十分討人喜歡,可不像之前猥瑣的二世祖。


    “哎呦,承蒙抬愛,突然感覺我們不是那麽被冷落了。”


    張鎰和錢少雲也就罷了,曹珍這家夥也孤魂似遊蕩過來。


    幾人一看,都圍過來,“老曹,你來此作甚,就憑你那手,能握得住筆杆子?”


    “滾你的臭鴨蛋,錢老四,你能當準備將,老子就不能當秀才?趕緊閃一邊去,莫要礙眼!”


    “哼!以前你是仗著蠻力,現在不怕,我在範哥兒處好生習練,到時把場子找迴來。反倒是你,我看你捉刀的久,怕是拿起筆來隻會砍吧,哈哈哈哈……”


    麵對錢四嘲笑,曹珍並沒有和以前以前一樣揮拳上去,畢竟也是帶兵之人,臉麵還是要給的,將主丟臉,兵可就帶不成了。


    幾個都是老麵孔,也沒什麽多說的。但是接下來幾人,就讓人摸不到頭腦。看形象,分明是紈絝中的紈絝,名副其實的廢物點心。梁範自然而然想象到星爺電影裏華文華武兩人……


    這特麽,算他們狠……


    張鎰小聲湊過來,“知足吧,好歹讓你的火器監還有火器監學院開下去,不然火炮恁大殺器,怎能放心。”


    “天宇兄,不是我說,就這幫歪瓜裂棗,咱寧可關門大吉。”


    梁張二人剛嘀咕完,又來個家夥,“吆,眾位哥哥都在啊,看來咱在麗春院沒有湊齊,倒在這火器監湊齊了,不如兄弟我做局,先請大家去麗春院,一人兩個,好好慶賀一番如何?”


    話音剛落,就見沙包大一個拳頭飛來,直衝臉麵。


    “好漢,打人不打臉,罵人……哎呦,哪個孫子打老子後腦勺,會傻!唉,後腦勺也就算了,別扒我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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