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早膳,安華錦沒立即去許家,而是提筆給顧輕衍寫了一封信。


    在她出發前往風骨坡時,隻匆匆迴了一句話,「日夜清查南齊和南梁埋在南陽王府的細作,未抽出空閑迴信,安好,勿急。」


    如今這封信一樣的簡短,「清查出了一樁事關張宰輔舊時恩怨,有勞懷安將張宰輔從天牢弄出來,派人送來南陽城。」


    這一封信提筆時,安華錦思量許久,落筆時,同樣頓了許久,最終,還是如此簡短地直書其事,旁的縱有千言萬語,也未再寫一字一句。


    安華錦擱下筆,將信箋塞進了信封裏,用蠟仔細地封了,叫來暗焰,將信遞給了他,「立即發去京城。」


    「是!」


    暗焰捏著輕輕薄薄的信去了。


    屋中雖被老奴又添了新炭火,但一時半會兒窗上的冰花未化,安華錦站在窗前,用手指畫著窗上的冰花,一圈又一圈,一劃又一劃,畫了好一會兒,直到被她劃到的地方冰花化了,才作罷。


    手指沾了冰花,冰涼透骨,涼入心肺。


    老奴帶來一個精緻的小巧的手爐,遞給安華錦,「小郡主,路上冷,帶著手爐暖和點兒。」


    安華錦點頭,接過手爐,捧在手裏,指尖上的涼意因為手爐裏散出的熱意而漸漸溫暖,她披上披風,出了她娘住的院子。


    沈遠之已在書房等了安華錦一個上午,他昨夜一夜未睡,想了許多關於許靖的事情,越想越細究,發現竟然能從中找出許多蛛絲馬跡,年少時不懂的,不明真相的,如今一旦有人揭開了這層蒙著的麵紗,一下子似乎就撥開雲霧了。


    張承澤的話,也就差那麽一點的證實而已。


    本來他迫不及待地想去許家問問許靖,事情可真是他做的?他們從小就尊敬的許伯伯,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但在漸漸地細究出十之八九的真相後,他反而不那麽迫不及待了。


    就算殺了他又能如何?安伯伯與兩個哥哥也不能再活過來了,當年玉雪嶺之戰的所有人,都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安華錦推開書房的門,看了一眼一夜未睡神色明顯鬱鬱的沈遠之,說道,「走了。」


    沈遠之點點頭,拿起披風,快速地披在身上,出了書房。


    二人一路向門口走去。


    沈遠之打量安華錦臉色,發現她竟然麵色極好,對比他這副一夜未睡的樣子,她沒有絲毫從麵上表現出來的神情,他立即停住腳步,一把拉住她,「你等我一會兒。」


    安華錦偏頭,「嗯?」


    「你迴書房,就等一會兒,我很快就來。」沈遠之丟下一句話,蹬蹬蹬跑走了。


    安華錦:「……」


    有什麽事情一上午不做,偏偏要出門了去做。


    安華錦隻能轉身折迴了書房等他。


    安華錦在書房坐了一會兒,大約有兩盞茶的時間,沈遠之倒是如他所說很快就迴來了,他推開房門,神清氣爽地說,「可以走了。」


    安華錦看了他一眼,見他好好地洗了臉,換了一身幹淨合體的衣服,整個人一掃一夜未睡的疲憊與滿臉的鬱氣,神清氣爽的模樣,瞭然,點點頭,出了書房。


    二人騎馬出了安家老宅,出了南陽城,一路前往許家而去。


    許家在青州,距離南陽城並不近,騎馬走路要半日的時間。


    大雪過後,天氣冷的很,寒風比下雪時還要猛烈,刮在人的身上如刀子,透骨的寒,安華錦一手攏著馬韁繩,一收抱著手爐,倒是沒感覺到冷。


    「不行了,歇一歇,凍死了。」走出一半的路程時,沈遠之大叫。


    安華錦勒住馬韁繩,白了他一眼,「誰讓你愛美好俏穿的這麽少,不凍死你凍死誰?」


    「沒良心的小丫頭,我這不是為了不丟麵子,輸人不輸陣嗎?總不能一副邋裏邋遢地去找他質問。」沈遠之嘬著牙花子嘟囔,「誰知道怎麽這麽冷。」


    安華錦將手爐扔給他,「抱著它吧!多少管用些。」


    沈遠之接了手爐,抱在手裏,看著她裹的嚴嚴實實的披風說,「你怎麽不把你的披風給我穿穿?」


    「美得你。」


    沈遠之:「……」


    的確是美的他。


    他抱著手爐,原地耍了一會兒,感覺不太冷了,又將手爐扔迴給安華錦,「走吧!」


    安華錦接迴手爐,繼續打馬向前。


    二人來到青州時,已太陽落山。


    進了青州城,二人直奔許家。


    許家是青州城的大戶之家,家中子弟有習武從軍者,也有讀書上進者,雖比如顧崔兩家相差甚遠,但也是子孫極多,分布在各個地方,許家的嫡幼子許靖,年少時在南陽軍從武,後來因許家生變,他退伍出南陽軍迴了青州城,做了青州城的一方知州府。


    半年前,他深受打擊,病魔折磨,卸任青州知州府台,在家養病,這一養,就是半年時間。


    許家老宅也是頗有些年頭了,從門上的牌匾與門口兩尊石獅子就能看出些許滄桑。


    沈遠之翻身下馬,前去叩門。


    門童很快就打開了側門,一見是沈遠之與安華錦,頓時熱情地說,「安小郡主,沈小將軍,您二人怎麽來了?」


    沈遠之早已在換幹淨的衣服出府時就已收拾好了心情,笑著說,「我與小郡主外出辦事兒,正巧路過青州城,過來看望許伯伯。」


    他自然不會說是特意前來找許靖質問算帳的。


    門童連忙將大門打開,「您二人快裏麵請,小的這就去稟告三老爺。」


    許靖這個嫡幼子,在許家上一輩裏排行老三,所以,下人們稱唿三老爺。


    沈遠之點點頭,與安華錦一起將馬匹交給門童,邁進門檻往裏麵走。


    他們二人每一年都要來一兩次許家,小時候更是來的多,對許家熟的不能再熟,許靖的先夫人為他生有一女一子,長子許清岩,長女許清靈。


    八年前,安華錦能順利從許家偷梁換柱死遁出許清靈藏在秀靈山,多虧了許清靈的大哥許清岩的相助。


    許清岩在許家一眾子弟裏,也是一個特別,不喜武,不喜文,偏愛經商,被許家族中不認可,他不顧家族反對,一意孤行,到底是沒憑藉許家一人一脈,自己闖出了一片天地。


    這些年,許清岩走南闖北,一年也就迴青州城那麽一次,每次在青州城也就住上一晚,還不如去南陽王府的次數多,有時在南陽王府還能住上兩三晚。


    管家得到消息迎了出來,笑嗬嗬地給二人見禮,對安華錦和沈遠之說,「小郡主和小將軍可是聽聞岩公子迴來了?才趕著這個日子口來?」


    安華錦腳步頓了一下。


    沈遠之的腳步也頓了一下。


    原來正趕上許清岩迴來嗎?


    許清岩與安啟辰差不多同歲,父輩交好,子女自然也自小相熟,都很是交好。少時,安啟辰與許清岩還有幾個年歲相當的世家子弟時常帶著安華錦、沈遠之等小幾歲的弟弟妹妹們一起玩,無論是安華錦還是沈遠之,都是十分喜歡許清岩這個哥哥的。


    沒想到,趕的巧了,他今日迴了許家。


    二人對看一眼,已一年不見許清岩,按理說,聽到他迴來,二人該高興才是,可是這樣的日子口,他們二人帶著目的而來,哪怕得知他迴來了,也高興不起來。


    到底還是安華錦先笑著開口,「是嗎?青岩哥哥迴來了?我們還真不知道。順路來看望許伯伯而已。」


    管家笑嗬嗬地道,「那是巧了,岩公子剛進門沒多久,也就小半個時辰。還沒去見過三老爺呢。」


    管家提到許靖,收了臉上的笑容,嘆了口氣,「也是因為三老爺入秋後就一直不大好,岩公子才從外麵尋了個大夫來,據說是能治陳年舊疾,但願能讓三老爺好起來。」


    安華錦微笑,「既然趕的巧了,青岩哥哥也還沒去看望許伯伯,我們就與青岩哥哥一起去看望許伯伯吧。」


    管家立即說,「老奴這就讓人去稟告青岩公子,您二人先去正堂歇一歇,今年的冬天真是冷啊,讓老奴想起了十幾年前,也是這般早早下大雪,那年冬天的雪啊,下起來,房簷那麽高,不知道今年是不是也一樣。」


    他說的是當年安華錦還在她娘肚子裏時,就是那年罕見的大雪,她娘懷著她北上漠北借兵,傷了身子。


    安華錦接話,「今年的雪不會小。」


    暗焰既然說顧輕衍提到過今冬大雪,想必今冬的雪真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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