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比賽打到這個份上,大部分觀眾,包括現場的和電視機前的,隻要跟新華附小沒有直接關係的人,已經基本上成為了甄龍的支持者。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被甄龍圈粉了。


    大家都盼望著甄龍能夠再進一個球,把最佳射手也拿到手上,那就太過癮了!


    觀眾們這麽想,長塘小學的球員們也這麽想。小球員們都知道,冠軍已經八九不離十了。說心裏話,這個冠軍真的到手了,那功勞至少有七八成是甄龍一個人的,一點不誇張。但人家甄龍驕傲了嗎?沒有!他還是場上最積極的那個。


    甄龍為什麽會這麽積極?除了張虎知道深層次的原因,隊友們都認為是他想得到最佳射手,也都想成全他這個心願。


    於是,在最後幾分鍾場上形勢居然反了過來。長塘小學的隊員們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圍著新華附小猛攻。但是大家都很有默契,隻要能把球傳到甄龍腳下,哪怕自己麵前是個單刀的機會也絕不貪功!如果沒有機會傳球給甄龍,那就創造機會傳給他!


    算上補時的時間,最後四分鍾甄龍一共射了五腳門!這五次射門一次比一次有威脅,連門柱都踢中了兩次,可就是沒有破門!


    甄龍氣得仰天長嘯,他也想進球啊,可腳不怎麽聽使喚了。拚到這個時候,體力早就用光了,腳法變形,哪怕離球門隻有五六米遠,但就是踢不進去。


    裁判的哨聲終於響起,比分定格在3:1。


    出人意料的是,雙方球員在聽到哨聲之後,幾乎同一時間做出了反應:往地上一躺!不管是輸球的還是贏球的,都累壞了。


    解說員無比遺憾地說道:“首先讓我們恭喜本屆全國小學生足球聯賽冠軍,來自沙市的長塘小學足球隊!今天這場比賽,長塘小學奪冠了,他們的核心球員甄龍也上演了帽子戲法,但仍然有一個遺憾。經過統計,最終本屆比賽有兩位球員打進了19個進球。他們分別是場上雙方的9號,甄龍和高翔。”


    “甄龍在本場比賽中發揮極為出色,在與新華附小這樣的強敵對抗中都可以獨中三元。我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一句,他就是目前全國範圍內,同年齡段最稱得上是天才的選手!”解說員意猶未盡地誇道:“這個小球員如果不是因為在小組賽中受傷,錯過了三場比賽,我相信他的進球數絕不止19個。”


    ……


    病房內,甄偉早已淚流滿麵:“慧芳啊,看到沒,這是咱們的兒子啊!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小龍能夠變得這麽優秀?”


    李慧芳輕輕握住丈夫的手:“大偉,你別太激動了。龍龍這才剛剛起步,等他迴來你可不能表揚得太狠,讓孩子驕傲。”


    “瞧你說的!”甄偉佯怒道:“我是那麽不知分寸的爸爸嗎?兒子出息了,當著老婆的麵也不能自豪一下了?不過慧芳啊,我還有個預感……”


    “什麽啊?”


    甄偉神秘道:“我覺得小龍將來必成大器!”


    李慧芳輕啐一口:“這還用你預感!我們家龍龍當然要成大器了!”


    這正應了那句俗語:孩子是自家的好,老婆是別……扯遠了,扯遠了。


    ……


    賽後領導頒獎之類的事情又花了半小時,球員們才得以離開。這時候大家已經筋疲力盡,連慶祝的精神都沒有了。


    甄龍找到高老師,說明了自己希望立刻趕迴沙市的心情。高老師權衡之後,直接讓另一個老師帶著甄龍奔了機場。


    說來有些尷尬,連那位老師的機票錢都是甄龍出的。


    晚上9點,甄龍趕到了父親所在的醫院。當他和老師出現在病房門口時,躺在床上發呆的甄偉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爸,我迴來了!”甄龍喊了一聲。


    甄偉楞了一會兒才問道:“小龍,你不是剛奪冠嗎?”


    老師笑道:“甄龍同學知道您受傷住院了,所以想趕緊迴來。高老師讓我帶著他先迴來了。”


    “哦哦!”甄偉連忙掙紮著想坐起來:“老師貴姓啊,您辛苦了!”


    “我姓胡。”胡老師連忙走過去:“甄龍爸爸您不用起來。”


    “實在不好意思啊。”甄偉道:“我肋骨斷了確實起不來。甄龍他媽又去打水去了,您要不先坐會?”


    胡老師笑道:“不坐了不坐了,我也好長時間沒迴家了。把甄龍交到您手上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我也想趕緊迴去看看呢。”


    “也是也是。”甄偉道:“您也個把月沒迴去了。”


    “是啊是啊,那沒什麽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有空來家裏吃飯啊!”


    送走了胡老師,甄偉和甄龍兩父子在病房裏大眼瞪小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了。其實,如果甄龍真的隻有十一歲,現在肯定要跟爸爸炫耀自己的成績了。可偏偏這爺倆的真實年齡一個四十多,一個三十大幾,都進入了那種不隨意表露內心感情的年紀……這就很尷尬了。


    “你的傷(腿)好些了沒?”父子倆居然同時問道。


    甄偉一愣,旋即覺得有些好笑:“我好多了。醫生說再過個把星期就可以迴家休養了。”


    甄龍點點頭,問道:“爸,你到底是怎麽被打的?”


    甄偉頓時覺得有些蛋疼。他們那個年代的人,還是很講究父親的威嚴的,可自己挨打這事,偏偏甄龍已經知道了。既然兒子問了,他也不能不答,隻好歎了口氣道:“說起來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那天動手的幾個家夥都是南城有些名氣的混混,我到那邊做生意不是一天兩天了,跟他們也照過幾迴麵。之前見麵的時候,我給他們裝煙什麽的,大家都挺和氣的。後來突然他們就跑來說要轉我的鋪子,我開始都以為他們開玩笑呢。”


    “哦。”甄龍想了一會兒,說:“爸,他們還說什麽了沒?”


    甄偉沉默片刻,道:“無非是一些道上嚇人的話,讓我以後別想再在那邊做生意,否則沒完之類的。小龍啊,大人的事你別管了。好好踢球,好好讀書,將來混個大出息,別像爸爸一樣還被混混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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