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就這麽一根獨苗苗,三十大板下去快把殷老爺和殷夫人的心都給打碎了,再關上三個月,出來的還能是他的寶貝兒子麽。

    殷老爺來的第三迴,殷天磊已經關了七八天了,受了傷的人關在牢獄裏肯定不好受,傷口發炎,高燒,吃也吃不好,關鍵是這環境不適合養傷,殷天磊嬌生慣養的,就這麽些天的功夫,生生給折了十來斤下去,瘦了一大圈,這還沒算傷口難受給折騰的。

    讓殷老爺在堂外等了半個多時辰,邵子鈺終於讓他進來了。

    說的還是那番話,邵子鈺聽罷,歎了一口氣道,“貴公子這幾年來這樣的事不止一次了,這次王掌櫃的女兒受了傷,下次若是比她還要剛烈的女子做出別的舉動了,傷了貴公子,或者傷了她自己,這可真是得不償失。”

    被邵子鈺這麽一說,殷老爺這背後也起了一股子的冷汗,若是姑娘家因此輕生自殺,自己兒子豈不是背上人命了。

    邵子鈺前來上任時,本彭城中這群大戶都是看輕邵子鈺的,洛都城來的世家子弟,靠家裏關係,能有多大作為。

    但去年劫匪清剿一事讓他們徹底改觀了,這洛都城來的年輕知府,不僅不好糊弄,油米不進,還是個極厲害的人。

    “犬子已經知道錯了,望邵大人開恩,給他一個機會重新做人,將來他一定是能好好改過的。”殷老爺求唄,直接塞銀子邵子鈺還不收,頭疼的不知道該想什麽法子。

    “三四月雨季要來了,前幾年河汛淹了好幾個村子,朝廷派下的銀兩也僅夠安置百姓,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你說是不是,殷老爺。”邵子鈺看著卷宗,眉頭緊鎖。

    殷老爺一聽就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彭城的事就是大家的事,我等也要盡一份綿薄之力,這裏是一千兩銀子,邵大人您可千萬別推卻,這是我們殷家的一份心意。”二話不說殷老爺就拿出了兩張五百兩的銀票放在桌子上。

    邵子鈺這神情似笑非笑,半響,朝著一旁的知事大人點了點頭,“記下來,這是殷老爺為彭城百姓所做的貢獻,要讓大夥都知道他這好德行。”

    殷老爺心裏頭在滴血啊,一千兩銀子就這麽去了,這還得是自願的,麵上卻還得推拒說是應該的。

    邵子鈺把他送到了門口,語重心長道,“貴公子在牢獄中的表現很不錯,悔改之意也明顯,本來時間沒到人是不能離開的,但畢竟這牢獄不是什麽養傷的好地方,三天後殷老爺把人接迴去吧,在家中呆滿三月

    ,到時候來衙門裏過個程序,將來可別再犯了,雖說隻是口舌之事,但若真釀成大錯,再挽救可就來不及了。”...

    三天後殷老爺終於把殷天磊帶迴去了,在牢獄中呆了十天,殷天磊快折騰沒了半條命,帶出去的時候還發著高燒,那模樣真的是憔悴極了。

    而這殷老爺接迴去的第二天,衙門的告示欄上貼了大紅紙表揚了殷老爺的慷慨舉措,要在河汛來臨之前加固河堤,修建排水渠道,殷老爺為了百姓更加安居樂業,慷慨捐了一千兩銀子用於這些事情。

    其實殷老爺就是用這一千兩銀子把兒子贖迴去的,但衙門這告示一出,殷老爺這捐獻銀子的意義一下就不一樣了。

    也是得靠人去宣傳,一傳十,十傳百,殷老爺這形象就光輝了起來。

    占了這好名聲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出手一千兩是多了點,可老百姓去殷家鋪子那光顧的次數也多了。

    沒道理好名聲隻讓殷家占是不,前些日子殷家獨子還犯事兒了呢,殷老爺這一舉措,不是把壞名聲給圓迴來了,鋪子的生意還蒸蒸日上,好事怎麽能一家占了,於是,如邵子鈺所料,當初他來彭城之初,宴請時來過的那些商家大戶都來衙門慷慨來了。

    沒像殷老爺那樣出個一千兩,但幾百兩銀子還是有的,邵子鈺很公平,都用紅紙表彰的貼到衙門外的告示欄裏了。

    最後一共籌得了四千多兩的銀子,總算解了修繕河道的燃眉之急。

    十一越來越佩服邵大人,這要是宴請那些商家大戶來籌集這筆銀子,還得衙門低聲下去作姿態呢,如今都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等著賬麵上都上齊了,邵子鈺派人去各縣主持修繕河道的事情,把銀子直接交給那些知縣,到時候真用到點上的還能剩下多少...

    二月,彭城的春來得早,如今已經是鬱鬱蔥蔥。

    小花園裏涵哥兒小步跑著,屁股一扭一扭的衝到林清苒懷裏,手裏抓著一株嫩草,那嫩葉子都被他兩指給夾碎了。

    啪一下放在林清苒手心裏,糯糯的喊了一聲娘,這小肉臉上堆著笑。

    林清苒拿起桌子上的溫水喂他喝了幾口,涵哥兒蹬蹬走到了小花壇邊,蹲□子,手裏拿著一根小樹叉,往那雨後的新泥土裏戳著。

    從這背後看過去,林清苒歎了一聲,寶貝兒子的身板可真是圓潤啊。

    一周歲的時候戒了奶,他也沒哭沒鬧,這體重是一點都

    沒往下掉,林清苒嚐試讓他少吃點,可到底是不舍得他餓肚子,這麽養著,過完年到現在,感覺又胖了一些。

    能把兒子養的這麽壯實,不挑食,林清苒怎麽也得驕傲不是,可她真有點愁這麽胖下去,以後可瘦不下來。

    在她這想的時候,涵哥兒又跑了一個來迴,這次手裏抓著的是小石子,踮腳往桌子上一扔。

    邵子鈺走進花園裏,看到兒子正蹲在那不知道挖什麽,讓觀言把籠子裏的東西放出來,林清苒就看到一個雪團子朝著涵哥兒跑過去,在他旁邊蹲,涵哥兒一看,直接一手抓了下去,一把抓住毛,想站著拎起來,動作粗魯。

    林清苒趕緊讓奶娘把他抱迴來,他還不肯鬆手,硬是抓了一手的毛迴來,還衝著林清苒嘿嘿嘿的笑,地上那雪團子,身上少了好一撮毛。

    把他手上的毛清理幹淨,林清苒無奈的看著邵子鈺,“得放籠子裏,不能讓他直接抓。”就兒子這力氣,能把這隻幼犬給抓的一根毛都不剩。

    觀言把小狗放迴籠子裏放到桌子上,坐在林清苒懷裏的涵哥兒還想伸手去抓它露在籠子外的毛,林清苒拍了一下他的手,“你抓疼它了。”

    涵哥兒手一縮,無辜的衝著她笑。

    林清苒摸摸他的頭,柔聲教他,“你不能用手這樣去抓它,會弄疼它的。”

    “痛痛。”涵哥兒指了指自己的腳,前幾天跑太急了跌在地上,磕疼過腳。

    “對,你知道痛,它也知道痛是不是,所以要好好照顧它。”林清苒摸了摸他的腳,涵哥兒茫茫然點點頭,林清苒還以為他聽懂了。

    第二天,還是在花園裏,涵哥兒雙手抓著狗狗的前肢,用力拎著它,那尾巴和後肢還拖在地上呢,涵哥兒就這麽拎著它走來走去,還晃動著,那尾巴上的白毛已經成土灰色了,林清苒不忍直視...

    當涵哥兒會連著說幾個字的時候,彭城的雨季來臨了,伴隨著雷聲,傾盆的大雨落下,遠遠望過去,都是迷蒙一片。

    空氣裏散著一股雨水夾雜的霧氣,屋子裏有些悶。

    下了一會,這清涼就交替進了屋子,涵哥兒趴在窗戶上看外麵,地上的凳子旁蜷縮著一個小白團子,偶爾嗚嗚一聲。

    邵子鈺走進來,看到那白團子,問涵哥兒,“你也有名字,那它叫什麽。”說著指了指那凳子旁的白團子。

    涵哥兒想了一下,“痛痛。”

    “你要叫它

    痛痛?”邵子鈺抿著笑把他抱過來,涵哥兒點點頭,覺得自己取的名字太好了,一個勁的重複著痛痛,痛痛。

    “叫乖乖不好麽。”林清苒替他把掙脫掉的鞋子穿好,涵哥兒很堅持,一定要叫這個。

    邵子鈺捏捏他的肉臉,笑的很愉悅,“嗯,那就叫痛痛,我們把他養到很大,等你長大了,你就會知道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好不好。”

    林清苒瞪了他一眼,有當爹的這麽捉弄兒子的麽,一個十幾歲的小夥知道自己小的時候給狗取了個如此幼稚的名字,還不得惱羞成怒。

    涵哥兒不了解自己娘的苦心,笑的很開心,“好。”

    看父子倆這麽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林清苒就看到一個大孩子在逗一個小孩子,不過這樣的他隻有她能看到,在衙門裏他是不苟言笑,辦事公正的邵大人,在邵家他是不愛說話,不管事的五爺,唯有在她麵前,他是最真實的他。

    這樣一份感覺很美好,林清苒上輩子沒談過戀愛,但她如今覺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裏,都像是在戀愛。

    邵子鈺抬起頭,正巧和她四目相對,林清苒嫣然一笑,邵子鈺伸出手,林清苒把手放上去,被他拉到了身邊坐下。

    涵哥兒見爹爹拉著娘,他也伸出手去拉林清苒的另外一隻手,邵子鈺摟著他又摟著林清苒,一家三口,嗯,看下雨呢...

    雷雨下了很快就停,春雨卻沒這麽快,連綿下了七八天,河水驟漲,邵子鈺帶人去循看了一迴,這大暴雨的天,就算是河水不漫上來,田地裏積的水也夠多了,莊稼毀損,下半年的收成就大受影響。

    眼看著這雨沒有要停的意思,邵子鈺派人下令到各縣,有村子地勢太低的,趕緊讓村民遷出村子,保什麽都沒有保命來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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