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那天,媽媽故作神秘的和我說,他們放假了,不用去上班,可以好好陪我至少半個月了。如果是小時候我一定會樂開懷,可是現在我居然一點驚喜的感覺也沒有,甚至不喜歡一家人拘謹的走在一起的感覺。小時候那種左手牽爸爸右手牽著媽媽的快樂消失無影了,或許這就是長大的悲哀吧。但是為了迎合媽媽的興致,我還是決定陪他們一起去置辦年貨。其實大部分東西家裏已經有了,就隻在超市裏買了點水餃。

    轉了兩圈覺得再沒啥好買的,媽媽便提議去買衣服,每人一套,不看價錢,看中就買。爸爸拍手表示讚同,我也無異議。

    在本市最大的服裝店“卡其服裝天堂”裏。我們分三路各自找尋自己的“獵物”了。在前往青年女性專區的時候,我瞥見右邊男性專區的正在試衣服的郭迪海。自那次分別之後我們沒再見過麵,我想他,但是知道他有喜歡的人之後,我不知道該要如何麵對他,雖然他並不知道我喜歡他。

    我本想裝作沒看見,悄悄進入女性區。但是剛跨出一隻腳就被他叫住了。

    “寧曉蓓,你過來一下。”帶點強製霸道的語氣。

    我怔住,在想他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有事麽?”我問。每個人都說我孤傲,很難相處,難道他沒發現嗎?為什麽每次都用這種自信和不容抗拒的語調來吸引我?好像我和他早就相知相交一般……矛盾。

    “幫我看看這衣服怎麽樣?順便幫我再挑兩件。”他並沒看我,隻是盯著鏡子左看右看,一副自我欣賞的樣子。

    我隨便幫他挑了兩件衣服,我想他本就英俊,若再穿的那麽好不就更招風了?沒準會有更多無知少女患上相思病。我知道自己這是帶點自我的報複在裏頭……嗬,我的思想居然變得如此狹隘!

    他看著我手裏的衣服試也沒試就讓服務員打包出去了。

    “你怎麽也不試試?”

    “因為相信你的眼光。”他笑得很魅惑。

    突然有些後悔沒有幫他仔細挑挑,萬一不合適那不就糟蹋錢嗎?每件衣服可都不下於四位數字。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啊!”他神秘的說。

    “不想知道啊?”他見我沒反應繼續說。

    “什麽啊?”我其實是在強按住內心的波瀾。

    “明天你可就大一歲了啊!能收到不少壓歲錢吧?”他徑自哈哈大笑起來。

    “真沒勁!”我瞪了他一眼。甩下他準備走,卻發現他立在原地不動。我迴過頭,發現他正盯著我看。半晌他才迴過神,不好意思的說:“突然想起羅素了。”

    我沒說話。他又恢複原樣打趣地說:

    “明天你就幾歲了呀?”

    “無可奉告!”

    “惡,理解。怕自己老了沒人敢要了,對吧?”他竊笑。

    “沒人要?我才二十三,那些奔三十的都還不愁呢!”話一出口,我就發現自己中計了。他又得意的大笑起來,接著說:“出於公平,我自報年齡吧,二十八。”

    “二十八?”我在心裏默念了一遍。

    接著他硬是陪我買了件衣服,弄得我試衣服的時候很不自在。他還拉著我往中年專區去,說要幫他爸媽也買件。我很慶幸,沒有看見我的爸媽,不然不知道他們會怎麽說我呢。

    買好衣服,我就以有其他事催他快走了。看著他開著車走好遠了,我才拿著衣服和早已等在收銀台前的爸媽會合。

    原本說好一家人一起迎接新年到來的,可還沒過十點,爸媽就開始打退堂鼓,說是年紀大了,熬不住了。然後老爸開道,老媽緊隨其後,溜迴了臥室。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迎新晚會開幕,越發覺著沒趣。之前是怕掃了爸媽的興致才答應的一起坐等新年到來。這樣也好,還能早點休息。

    關了電視,正準備睡覺時,李佳撥來電話:

    “一起迎新年吧!”她在那頭興奮的大叫。

    “好啊,你說怎麽個迎法?”

    “咱兩猜謎吧?”

    “沒勁!”

    “要不唱歌?”

    “我不會!”

    “那我唱,你聽。”沒等我提就出抗議,就傳來李佳高亢的魔音。我隻得把電話放在枕頭邊上,獨自看著天花板。想想,一年又過去了,人生中的二十三個春秋已經溜走了。我的明天依舊迷茫,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而活著,不是我不願意想,而是我不敢想。十五年的寒窗生活並沒有讓我領悟到什麽生活的真諦,我不想追求富裕奢華的生活,也不認為自己能給社會做出一番多麽偉大的貢獻。所以我覺著我的生活有些頹廢色彩。我不知道我喜歡,我摯愛的是什麽。我愛父母麽?說實話我不知道,我沒有體會過為父母流淚的感覺,至於父母是否為我流過淚我不知道;我喜歡李佳麽?喜歡。但是我想,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她依然會過的很好。她有她豐富的生活圈子;我愛陸凱罵?不愛。陸凱說他很愛我,我想他更愛的還是他自己吧?那麽我愛郭迪海嗎?我想是的。不然我不會因為他有女朋友而難過,不會為他的愁容而心疼。可是,他是心有所屬的人。羅素,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能讓郭迪海這麽癡迷!

    在這除夕之夜,很是落寞。如果我在這一刻消失,不知道會有誰真正為我而揪心而落淚?想起曾讀過的一句話:

    “在這片天地裏,我們確信,得到的是彼此的和安全。而追根究底的說,除了自己之外,沒有誰能改變我們自造的心境。”那麽有幾個人接納了我?我又真正接納了誰?誰給了我安全感?我又讓誰感覺到了安全?……沒有迴答。

    拿起手機,那頭沒了動靜。我想李佳肯定是喊累了,睡著了。……新年的鍾聲敲響了,我對著電話小聲說道:“小佳,新年快樂!”

    剛掛上電話就飛來兩條短信,一個是陸凱的,他說了好些祝福的話,另一個是郭迪海的:

    “新年快樂,願我的祝福是第一個到達的。”

    短短兩句卻讓我感動不已。不知道是聽誰說過一句話,說的是一個愛你的人為你開一千次車門卻不抵一個你愛的人為你開一次車門。想來是有根據的。我想要是郭迪海的世界裏不曾有過一個羅素,或者羅素永遠不能迴來,那該多好。但是,我想他此刻最期待的還是羅素吧!

    “新年同樂!沒想到你也這麽有毅力呢。希望你在新的一年裏夢想成真,有情人終成眷屬。”最後一句,我猶豫了好久要不要刪去,最後還是保留了。我想我應該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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