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遠處聽到了腳步聲音,正在逐漸靠近,尉遲傑先是挑了下眉,朝那方向走了兩步,隨即腳步微微一頓,迴身看向王安風,搖了搖頭,沉聲道:


    “不是老祿。”


    “這山上還有其他人。”


    王安風鼻尖嗅到了一絲極微弱的血氣。


    隨即所有人都聽到了兵器摩擦所發出的細碎聲音,錚然低鳴不絕,而且正在以不算是慢的速度朝著這個方向靠近。


    王安風看向那個方向,頓了頓,輕聲道:


    “兩把。”


    宮玉頷首。


    兩把什麽?兩把劍?!


    巨闕,魚腸?


    幾乎馬上就想到了前些時日的遭遇,林巧芙的臉色稍微有些發白,右手抓緊了呂白萍的衣擺,呂白萍則是一如既往將自己的師妹攔在了自己身後,抿了抿唇,神態上也不能說是很從容。


    宮玉神色雖然依舊冷淡,右手的手指卻已經輕輕抵在了佩劍的劍柄上。


    那柄略顯得修長幾分的長劍隨即露出了一寸寒芒。


    太叔堅幾步走到了林巧芙和呂白萍的身前,尉遲傑幹笑了下,看了看不遠處的鴻落羽,終究沒有那個膽子湊上前去,便也腆著張臉挪到了太叔堅的身後。


    呂白萍瞪他一眼,並未多說,隻是握緊了手中佩劍,氣息略微顯得有些許不穩。


    在經過了上次兩名一流高手圍殺的事情之後,又一次遇到了這種異常的情況,她的心中著實有些緊張,可是旁邊就是鴻落羽這樣一位宗師高人,所以也僅僅隻是緊張的程度。


    一雙眼睛稍微瞪大,緊緊盯著聲音傳過來的那個方向。


    並沒有讓他們等太久的時間。


    伴隨著嘩啦聲響,以及枯枝被壓在山石上斷開的劈啪聲音,從山道頗為高聳的一側,連滾帶爬滑下了兩個身影,似是極有經驗,在落地的時候滾作一團,沒有順勢從山路一側直接翻下去,卻把林巧芙三人給嚇了一大跳。


    那兩人似乎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了,山路上竟然還有人在,加上這一下給摔得七葷八素,也稍微愣了一下。


    看其模樣倒隻是兩個尋常的道士,隻是因為從山路上翻滾下來,一身道袍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所以顯得頗為狼狽。


    右手各自抓著一柄劍。


    隻是尋常鐵匠鋪裏賣的那種長劍,可者兩名道士就算是從山路上滾落下來這麽狼狽也沒有鬆開手掌,倒是讓太叔堅眼神稍微柔和了些許。


    觀其氣機,不過隻是尋常武者,年紀大些的約莫有九品的內功火候,那年紀小些的也不過是個尋常武人,勉強跨過去了九品的門檻,尚且不能說是穩定下來。


    見到來人並非是自己第一時間想到的名劍劍主,王安風心中稍微放鬆些許,複又在心裏失笑,覺得自己真的是有些風聲鶴唳,過於緊張了,看著那兩名道士,心中放下了些戒備,主動發問道:


    “兩位道長這是……”


    那年長道士從地上爬了起來,又攙扶起了自己武功差些的師弟,聽到聲音先是朝著王安風行了一禮,還未開口,便被自己師弟一手輕推在了肩膀上,朝著旁邊踉蹌了一步。


    王安風看到那道士腰側的衣服裂了幾個口子,傷口沾上了灰塵,看上去暗沉一片,然後又被新流出的鮮血給打濕。


    年紀稍小些的道士看到了師兄模樣,又有些懊惱自己忘記了師兄的傷,一把攙扶住師兄的胳膊,道:


    “啊呀,現在都是什麽時候了,師兄你還行禮,要不要命了……”


    那師兄卻隻是笑,年輕道士看向王安風幾人,視線在掠過宮玉三人時候,眸中有閃過一絲驚豔,隨即便很好得克製住,隻是加快了語速,道:


    “幾位也請早些走吧。”


    “這兒遭了山賊,我師兄弟二人本來打算今夜早些上山,也沒法子,那剪徑的兇人狠辣得厲害,我二人幾乎算是慌不擇路,才勉強逃出來,幾位也還是早些下山去為好。”


    “另外,這幾位姑娘也最好能夠遮掩一下容貌,否則萬一給那兇人看到,起了歹心就真的是十萬個不好了……”


    王安風看到了這兩名道士身上的傷,道:


    “暫且不急,兩位還請稍待。”


    “我們這裏有療傷的藥,先為這位道長止住身上的傷勢,再提其它不遲。”。


    林巧芙最是心善,手上是真的沒有沾過血腥,何況這兩名道士亡命奔逃出來之後,馬上就告訴他們說是後麵有賊匪,更是覺得這兩名道士是好人,已經打開了自己的小布包,翻找起來。


    年輕道士見狀幾乎氣到跳腳,一手拉著自己師兄,口中大聲道:


    “師兄,我們走!”


    “這些人想要死就由得他們去找死,哼!”


    “現在身上流點血,也好過等一會兒被人砍了頭,受盡侮辱!”


    年長些的道士被拉著往前走,滿臉無奈苦笑,看著王安風,抱歉道:“我師弟有些心直口快,這位少俠勿要怪罪。”


    “不過我二人也未曾說謊。”


    “賊匪眾多,幾位還是和我等一起下山比較好,我師兄弟二人常常在這山上往來,知道些隱秘小道,想來入了山下鎮子,他們也就不敢這麽囂張了……”


    他看到王安風等人都是年少,雖然配著兵器,武功怕也隻是和自己相仿,能夠有八品的武功水準,已經是一地頗為了不得的年輕武者,未曾往深處去想。


    空中有衣袂震空的聲音傳來。


    兩名道士身軀略有些緊張,僵硬了下,有心逃開,可是此時氣力已經有些不支,一時間麵色有些發白,反倒是一直躲在太叔堅身後的尉遲傑眸子微微亮了一下。


    黑夜之中,家將老祿落在地上,抱拳沉聲道:


    “公子,山中不遠處發現了一處空地,可以稍作休整。”


    “不過,此時有二三十人正朝著這邊過來,皆手持刀劍,大多隻是山間賊寇,為首數人卻不一般,看得出武功是有路數在的,可要屬下……”


    老祿抬起右手,麵無表情在脖子前麵劃了一下。


    尉遲傑想了想,揮了揮手,說了一句不忙,老祿便頷首,重新立在了尉遲傑的身後。


    尉遲傑右手輕輕摩挲自己的下巴,視線則落在兩名道士身上,心中不由有些生疑,本能覺得老祿所說,為首幾人武功特殊者很有可能和這兩個狼狽的道士有些關係。


    王安風的手掌已經從背後劍柄處鬆了下來,宮玉神色未變,依舊清寒如玉,可尉遲傑籠在袖口之下,足以在十步之內穿過十三層重甲的天機弩卻仍舊未曾鬆下來。


    手掌看似晃蕩,可是站著的位置卻能夠保證一抬手,天機弩同時貫穿眼前這兩名道士的胸口。


    王安風看向兩名道士。


    這兩名道士給剛才老祿禦空而來的手段給震得呆住,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而林巧芙終於在自己的小布包裏翻找出了青鋒解中的金瘡藥,小跑著送上前來,遞給王安風,然後小跳了一步,站在了王安風和宮玉的身後。


    那名年長些的道士迴過神來,拱手歎息道:


    “原來是我們師兄弟二人不識得真人,方才言語中有失禮之處。還望少俠勿怪。”


    王安風搖頭示意無事,道:


    “道長先稍微處理一下傷口,然後隨我們去找到的地方休整一二,若真的有什麽賊匪,等著便是。”


    “順手鏟除,也算是為民除害。”


    那道士遲疑一下,還是接過了瓷瓶,拱手道:


    “那麽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多謝諸位。”


    年輕些的道士似乎是因為自己方才出了些醜,臉上稍微有些不情不願,卻也還是朝著王安風等人拱手行了一禮。


    道門本就會些許藥石針灸之術,那年長道士向王安風借了些水,以隨身匕首撕開衣服,頗為嫻熟地為自己清洗傷口,然後將青鋒解的金創藥敷到了傷口上,才將剩下的傷藥和水囊重新遞還給王安風。


    山路崎嶇,何況已經入夜,王安風等人一手持著火把,牽馬而行,那道士本是傷員,卻推脫說有女眷,不願意進車廂當中,隻是坐在了車轅上,和太叔堅作伴。


    另外一名年輕些的道士隻有些擦傷,步行跟在了眾人身後。


    路上隨意閑談,這兩名道士沒有遮掩自己的來曆,正是這數百裏山川之中,‘燭龍棲’上跟著自家師父潛修的道士,觀中人數不算是少,可兩三百人的規模,也遠遠算不上是什麽江湖大派。


    他們二人這一次是下山辦事,本來以兩個九品武者的手段,尋常攔路剪徑的劫匪萬萬不是他們的對手,想著早些迴到觀中,便連夜趕路。


    可是沒曾想到今日遇到的兇人那是真的兇,若不是對方存了戲耍之心,加上他二人熟知山路環境,恐怕今夜就真的交代在了這荒郊野嶺當中。


    尉遲傑走在王安風身後兩步,聞言笑著問道:


    “是在山巔上?那可真真是好地方,山不在高,有仙則名,看來諸位的師長是真有本事的潛修高人,卻不知道叫做什麽地方,有沒有什麽名堂?”


    那坐在車轅上的道士笑歎道:


    “隻是方外之人罷了,也沒有什麽名堂,喚作是玉墟觀。”


    尉遲傑撫掌笑道:


    “玉虛觀?好名字啊。”


    “玉虛無晝夜,靈景何皎皎,是上上等的境界。”


    “看來貴觀觀主定然是真正的得道潛修,仙家中人,厲害,厲害!”


    年長道士有些尷尬。


    那背著一把劍,手裏還提著師兄佩劍的年輕道士忍不住咕噥道:


    “不是玉虛宮的玉虛。”


    “是歸墟的墟。”


    “真的是,我都說了這個名字不吉利,可是觀裏的老家夥們沒有一個聽我的,非得要叫這個名字,也不嫌晦氣。”


    人朝死為草而國為墟。


    道不言壽,這個詞自然是大大的不吉利。


    尉遲傑麵上浮現異色。


    王安風卻笑道:“這個地方,我卻是知道的。”


    年輕道士挑眉看他,滿臉的不信。


    王安風道:


    “我少年時,我家長輩當年常常給我講故事,其中許多次提到過了這玉墟觀,還說我往後若是出息了,大可以去他故事中的那些地方親眼看看,看他講的到底有沒有吹牛。”


    “今次來這裏,本也就是打算有機會能夠上得‘燭龍棲’上看看,卻未曾想見到了兩位道長,倒是緣分。”


    “我那長輩曾說,平地上日出不過辰時前後,而燭龍棲上日出要早小半個時辰,三百裏山川自雲霧中起,真有燭龍破雲而出的氣象萬千。”


    那年輕道士聞言詫異,見他是真的知道,而且說得真心實意,心裏對王安風的感官就好了許多,點了點頭,道:


    “這位……公子有見識。”


    “燭龍為龍身人首,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唿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我燭龍棲上風光最好,日出更早,三百裏山川為龍身,人踏足於山巔之上,便是燭龍之首。”


    “氣象自然廣大,不是其他地方所能比的。”


    他雖然做出了一副淡然平靜的模樣,卻忍不住抬了抬下巴,引得鴻落羽失笑搖頭,覺得這小子實在是嫩得很。


    這樣子誰都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林巧芙正趴在馬車一側的窗口上,想了想,輕聲道:


    “歸墟也是有其它解釋的。”


    “《列子·湯問》上有寫,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裏,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穀,其下無底名曰歸墟。”


    “又說歸虛下有通靈地,廣利中含濟物功,是寂滅處重生的大境界,並不隻是單純的終結歸宿,或許這名字是很有深意的。”


    那道士眸中的詫異神色越多。


    王安風腳步微微一頓,看著前麵,身後數人跟著停了下來,那年輕道士還有些許不解,就聽到王安風平靜開口,道:


    “看來,閑談要稍微停一下了。”


    “諸位,請出來吧。”


    ps:今日第一更奉上…………


    嗯,四千字,按照常理,應該能不能勉強算是一次加更,或者兩次四千字算加一更?(嚐試交易以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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