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沒有露頭,田地幹涸成為枯土,和道路連為一體。


    天空一直飄著小雪,為黃色的大地添加了一些顏色,讓景色看上去不是那麽單調,隻不過風越來越大,吹得人臉上生疼。


    一行人漸漸沒了說話的欲望,騎在馬上埋頭趕路,地上的泥巴開始打滑,讓馬蹄行走不便,速度更加慢下來。


    路上發現了一個毫無生氣的村莊,房屋大多已倒塌,斷壁殘垣顯得淒涼,一片死氣沉沉。


    這種村子沒有人敢進去,不用去就知道一村子的餓殍,雖然已經到了冬天,眾人仍然害怕疫氣,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曹山一行人垂頭喪氣的趕迴來,方圓並沒有人煙,根本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整個天地間,除了時不時唿嘯的風聲,萬籟寂靜的仿佛隻剩下了他們,馬兒嘴裏發出白氣,眾人衣服都濕透了。


    頭生又一次小看了古代的環境,沒有遍地的客棧可以落腳,真希望這時候大和尚也在,他總能找到讓人歇息的地方。


    “生哥兒,這樣下去不行,就怕還沒走到一半弟兄們就要病倒了。”劉九思見雪越下越大,知道不能趕路了。


    頭生緊皺著眉頭,他不光和弟兄們一樣忍受著寒冷,手上的傷痛更是折磨著他,可這荒郊野嶺也沒轍。


    走了大半天的路程,要不了多久天色會黑,就算返迴闖營也來不及。


    “快看,前麵有煙。”郝一手指天際交界處,眾人什麽都沒有看到,但是聽他說的肯定,也就尋了一條小道往那個方向走去。


    嘚嘚嘚,兄弟們上下牙齒打架,馬也沒了力氣,終於看清了遠處的確有幾間孤零零的房子,其中一間正冒著炊煙。


    一個大漢在寒冷的冬天赤著胳膊,後背額頭全部是汗水,地上丟了一把滿是豁口的廢棄的彎刀。


    “你這把祖傳的寶刀,被你用來砍木頭,敗家子啊。”到處透風的屋子裏,還躺著一個漢子,臉色慘白有氣無力的咧著嘴。


    一大推木頭,還能看出是家具屋梁的模樣,都是實心的木頭,斧頭砍都容易豁口,更不用說比斧頭還薄的彎刀了。


    “俄還以為你死了呢,半天不說話。”那漢子頭也不迴蹲在地上,手裏拿著火鐮。


    木頭還能收集一些,幹草就沒有了,把自己的衣物丟在上麵,火星四濺,沒有合適的引火物,一盞茶的功夫也沒有引燃這堆柴火。


    “娘的。”那漢子身上的汗水已經被風吹幹,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平了下去,接著就開始通紅。


    “算了吧,別火沒有引燃,自個先凍死了。”身後傳來微弱的聲音,躺在地上的漢子已經半睜著眼,眼神逐漸模糊。


    引火的漢子把火鐮丟在地上,站起來就往躺著那人走去,地上就一塊硬木板,也沒有棉被,那人凍得嘴唇青腫。


    漢子把木板上那人的衣服掀開,露出的肚子嚇人,上麵被割開了一半,兩邊的肉完全翻卷過來,可以放進去一根指頭,血流不止堵住的麻布早就染了個透徹。


    在深入半分,那就是開膛破肚了。


    “娘的,爺爺需要你替俄擋刀?等你死了,爺爺這大冬天也找不到吃的,正好用你過冬。”


    “可以可以,一世人兩兄弟,這下子就在親密不過了。”地上那人說完這句,仿若用盡了所有力氣,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娘的,你死了,爺爺可真把你吃了。”漢子眼睛微紅,惡狠狠的留了這句話,轉身迴去引火。


    不把這堆柴火弄燃起來,就算血止住了,屋裏的人也得凍死。


    衣服已經燒了一半,下麵的木頭卻還是老樣子,男人站起來把褲子也脫了,丟在了木柴上麵,唿唿的風吹過,赤條條的漢子立馬打了個寒顫。


    又一次的嚐試,終於引燃了木柴,漢子滿臉激動,趴在地上鼓著腮幫子熟練的吹,一邊加著木柴,很快柴火就燒的旺盛。


    雖然有了火光,赤條條的漢子仍然凍得全身僵硬,走路都邁不開步子,覺得下麵的蛋子都縮進去了。


    擔心自己會不會太監,走到同伴處連續拍了他好幾下,才迴了一聲呻吟。


    看著氣喘遊絲的同伴,漢子呆呆的坐在地上,他是再也沒了辦法,這荒郊野嶺的能找到個落腳的地方就是運氣。


    半輩子刀口舔血的生涯,一個聲音在內心反複告訴他,同伴活不了了。


    “小矮子,想不到一向愛惜小命的你,會死在俄前頭。”話沒說完,外麵就傳來馬蹄聲。


    下雪了,仇家還不罷休?漢子沒了兵刃,屋子裏也沒了退路,露出一個苦笑。


    這幾間屋子透著古怪,冷清清的隻有一間從窗戶向外冒著火光,眾人紛紛拿出兵刃,劉九思率先推開大門。


    “屋裏有人。”劉九思喊了句就帶著人進去了,見他們進去,頭生知道不會有什麽危險,所有人紛紛從門口擠進去。


    兄弟們都凍僵了,馬也差不多如此。二十個人和馬,把這間本就不大的屋子擠得落腳的地方都沒了。


    “喲,這位好漢,您這大冬天不穿衣服的,是練三九天的功夫?”劉九思不認識這兩人,看到這人竟然不穿衣服感到好笑,進門就打趣道。


    “是你?”


    “你是?頭……頭生?”


    頭生意外的看著屋子裏的兩個人,“十狼。”有人認出了地上的人,意外的喊道。


    “不是冤家不聚頭啊,天意如此啊。”那漢子站了起來,臉上毫無懼色,隻是感到好笑,這運氣,簡直黴到家了。


    早知道就不費這麽大力氣生火了,為別人做了嫁妝。


    “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了,大紅狼在哪?”頭生冷笑道。眾人都搞清楚了狀況,手裏握著明晃晃的刀,就等頭生一聲令下,把這二人剁個稀巴爛。


    “大紅狼俄可不知道在哪裏,你問俄可是問錯人了。”那人坐迴十狼身旁,不準備白費力氣,滾刀肉一樣隨他們處置。


    “挺講義氣啊。”劉九思一臉驚訝,很多好漢平日裏豪氣的很,真到了要死的時候,能不求饒的可不多。


    “你高看俄了,大紅狼恨不得殺了俄們兩個,俄們怎麽會和他講義氣,如果知道他在哪裏,求之不得你們幫俄們報仇咧。”


    那人坐在地上,看也不看眾人,伸手探了十狼的氣息,還能感受到一點溫度。


    他們不是一夥的麽?眾人一臉納悶,卻又生不出懷疑,這人的豪氣,雖然是敵人,卻沒有人不服氣。


    “你們和大紅狼鬧翻了?”頭生透過兄弟們問道。


    “嗯呐,俄覺得大紅狼空有名聲,徒有其表不是好漢,早就有離開的念頭,前些天出了闖營,俄和十狼就盤算好了,誰知道被大紅狼發現,所以廝殺了一陣。”


    那人說的輕描淡寫,眾人卻知道大紅狼是不好想與的家夥,就兩人和大紅狼的人馬交手,竟然還能逃出來,眾人自問自個辦不到,情不自禁的露出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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