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生一臉心事。


    前世經過信息爆炸,什麽樣的女子沒有見過?


    特別是經過美顏鏡頭,化妝術等邪術,對於千篇一律的美女,頭生從來隻會行動不會心動。


    三娘不簡單。


    越是接近三娘,頭生越是感覺到三娘的危險。


    真不知道,三爸娶了這個不一般的女子,到底是福還是禍。


    靠近了種先生住的地方,遠遠就聽見種先生正在念詩。


    萬事悠悠白發生,強顏閱盡靜中聲。


    效忠無計歸無路,深愧淵明與孔明。


    白念蹉跎總未成,世途深恐誤平生。


    中宵擁被依床坐,默數鄰雞報五更。


    一股濃濃的報國無門的自哀自怨,頭生與鍾先生相處這麽久,已經深知其為人。


    如果不是各種機緣巧合,鍾先生絕對不會聚眾造反。


    論當初在村裏的威望,鍾先生強過王二,王二隻是個普通農民,比一般人就多了一些膽量,樂於助人。


    種先生真的想要造反,那大當家的位置鐵定輪不到王二。


    王二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營地裏的大小事務都是種光道在打理,能發展到這個規模,大部分都是鍾先生的功勞。


    當眾說過不止一次,要讓位給種先生,都被種先生當場拒絕,三番五次之後,王二才罷休不再提這方麵的話題。


    這首詩裏,最妙就在於“深愧淵明與孔明”。若能學陶淵明歸隱亦可自標高潔,不幸的是,種先生卻為了求活走上了他自認為的邪路。


    若能學孔明輔助君王還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惜他卻是村裏的一個普通教書匠,連秀才都還沒有考上。


    隱也不可,達亦不能,處在兩難之中,種先生每日都活在煎熬裏。


    “先生,弟子到了。”


    頭生輕輕的敲了一下門,給種先生騰出時間收拾自己的情緒。


    “進來吧。”


    這才推開門,天色已經夜了下來,簡易的木頭屋子裏,點亮了一盞油燈。


    地麵沒有鋪磚,保留著原來土地的模樣,所以桌子不穩,一條桌腳下墊了一塊木板。


    桌子上有在澄城縣收集的地圖,公文等文書,還有最近在營地整理出來的賬目。


    種先生兩眼通紅,明顯剛才垂淚過。


    “先生,這兩日我已經把營地的人口都統計入冊,都在這個賬本裏。”頭生當做沒有看見,雙手奉上手中的賬冊。


    “我不看了,你算數的本領我是自愧不如,你報個數我聽吧。”種先生點了點頭,嗓子沙啞。


    頭生把賬冊輕輕的放在桌子上,打開最後一頁,然後大聲的說道。


    “總計戶數一千二百七十五戶,人口八千九百二十五人,其中,內營戶數六百五十九戶,人口四千六百一十四人。”


    “內營青壯一千六百六十一人,婦孺一千二百九十一人,合計兩千九百五十二人。十五歲以下,四十八歲以上者,合計一千六百六十二人。”


    “外營戶數六百一十五戶,人口四三百一十一人,青壯一千九百七十二人,婦孺一千三百二十八人,合計三千三百人。”


    “外營十五歲一下,四十八歲以上者,合計一千零一十一人。”


    種光道聽聞久久不語。


    “一直都覺得營地的人口越來越多,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麽多,想不到形式竟然如此嚴峻。”


    對於種先生的話,頭生非常讚同。


    人多力量大,這句話有時候是謬論,並不一定都是對的,因地製宜,可能反而是包袱。


    近九千人,營地所在的山林又不適生產,而且大旱越來越嚴重,就是想要在山林裏開墾荒地也做不到。


    九千人每日的口糧節省又節省,一天天下來也是一個令人窒息的數目,還是在坐吃山空的情況下。


    “整個白水地區的老百姓也沒有這麽多人,估摸著周圍縣城的百姓們都投奔過來了。”


    “是的,每個戶口後麵我都備注了鄉籍,蒲城,宜君,就連黃龍,宜川的百姓都有。”


    種光道一臉滿意。


    隻讓頭生清算營地人口,一時忘記了鄉籍的事情,卻沒想頭生竟然自己補上了。


    “你這孩子……”種光道下意識就要誇獎一番,突然醒悟最近誇獎頭生的次數太多,一時間竟想不到用什麽新詞。


    頭生得到先生的誇獎,很高興並沒有自傲。


    前世的教育注重術。


    小時候還有品德課,但是根本不被重視,後來連品德課都被取消了。


    而在現在,人們注重德。


    這個德不光是指道德,而是指教人怎麽做人,從萬事萬物的規律之中,從浩瀚曆史中,尋找做人的立身之本。


    並不是後世人們想的大道理,也不是空談,都是言之有物的經驗之談。


    頭生本以為仗著自己後世所學的人生觀,可以藐視古時的學問,最後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自己在前世,一間教室幾十人,按照標準課程來學習,那都是學的術,並不是學的立身之道。


    頭生對於小學時的幾個衙內同學非常有印象,自己還在喜歡玩玻璃珠子,滾鐵環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交朋友,開始處事。自己當時因為父親創業早掙了一點小錢,有幸被衙內請去家裏玩過一次。


    那一次衙內們和他們所請的朋友們,說話交談,還有他們自己準備食物,完全沒有大人參與。


    那是在九幾年,至今想起那個過程頭生都不可思議,那可都是十歲的孩子們。可惜自己開竅晚,並沒有融入那個圈子。


    又想起前世自己的大領導,因為跟他關係較好,在兩千年以後,又有幸看到他是如何把孩子送入新的衙內們的圈子裏的。


    上千年來,科技發展日異月新,做人的大道卻根本沒有什麽變化。


    這裏的做人,不是指攙扶老太太過馬路,也不是指做好事。


    學問使人明智,頭生結合後世所學的術,進步神速,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穿越過來張一凡。


    後世很多需要在社會上摸打滾爬才明悟的道理,在古代的很多好的學問裏,已經清清白白的講了個透徹。


    當然,古代的學問也不是全對的。


    就像後世的書,一樣也分好壞。能學到好的學問,這就要看是否有名師領路。


    頭生非常幸運。


    他遇到了種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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