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不是我暗插一手,當麗妃與德妃進入蘿茗居時隻怕二公主與四公主都已貞潔不保,孟煊、孟威自然是死罪難逃,如此一來別說孟煊進不了禁衛軍,就是他孟家也岌岌可危。


    書玉果斷搖頭:“奴婢不知道。”


    “管那麽多做什麽?反正不與咱們相幹。”玲風到底率性,可她不知道,若是今日之禍源於淑妃,那事情就太可怕了。


    試想想,以葉氏也淑妃的交情絕不可能到那種為保全她而犧牲自己的地步,那麽也就是說雖然淑妃操縱了全盤棋子,但她始終懸於事外,就連葉氏也不知道,自己不過是做了迴淑妃的棋子。


    好在今日在鳳儀殿中我什麽也沒有表露,什麽話也沒說過,隻當是去看了場熱鬧,否則以淑妃的聰明不難揪到我的身上。


    她那麽恨孟依梅,如果知道是我在背後救了孟煊,破了她精心籌劃的局,豈非要調轉槍頭對付我?若是平白無故多出這麽一個勁敵來,那可真夠我受的。


    “小姐。”走不遠時,書玉倏爾扯緊我衣袖。


    我當是發生了什麽,卻原來是孟煊阻擋了去路,而映雪、映容又不知什麽時候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身邊隻有玲風和書玉陪著,我也不由得心頭一緊,畢竟他是孟依梅的侄兒,前不久還被人用過那種藥!


    看他橫在前頭,我禁不住有些心慌,卻無從退卻。


    映雪、映容向來半步不離保護著我,不知孟煊究竟用了什麽法子將她二人調開。單見他臉色沉沉,書玉、玲風已經嚇得夠嗆,擋在我身前心慌道:“你、你要做什麽?這裏可是皇宮!”


    “二位姑娘不必驚慌,我是來向你家娘娘道謝的。”


    他言簡意賅,似是看懂了二人心思,見我謹慎地打量四周又再解說道:“娘娘且請放心,臣確是來向您道謝,並無傷害之心,至於您身邊那兩個女護衛也不會有事。”


    他言辭清晰、目光清明,不似中藥之態,且此人性格異於孟氏諸人,今日既是我有恩於他,想他也不會在此暗害於我,是以神色寬遲,展顏輕笑道:“夜深了,將軍怎麽還不出宮?”


    他卻道:“我想知道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娘娘何必裝糊塗?要不是娘娘及時讓人將我從蘿茗居弄出來,這會兒我即使沒有身首異處隻怕也得在天牢呆著。何況娘娘又遣人知會宮外教了我祖母那一番話,這才免了三弟的責罰,不然他何以攀上駙馬的榮耀?隻怕是早已在大理寺監獄呆著吧?”


    我輕輕一笑,道:“將軍既然安然無恙,何必要知道那麽多?夜深了,將軍還是早些出宮為妙,不然宮門上了鎖,可就不好出去了。”


    見我不答孟煊亦不肯罷休,上前兩步又道:“先前姑姑百般為難險些害死您和胎兒,今日大哥又那樣對你,你難道真的一點也不記恨我孟家?蘭娘娘,微臣是個直腸子,心裏兜不住話。請恕微臣說句不敬之言,微臣雖然鄙薄,卻也不是能輕易收買的,您若是煞費苦心想要通過今日之事從微臣身上得到什麽,那麽我說您錯了,即使您救了微臣,微臣也不會因為心存感激而任你擺布。”


    他倒是個直率人,想什麽說什麽。書玉、玲風聽了卻是不高興,低聲嘀咕著什麽過分、無情之類的言語,我卻不以為然,抬眼問道:“難道將軍眼中這世上之事都隻有利益嗎?”


    他不置肯否,道:“不然娘娘為何救我?難道你不是顧忌我孟家的勢力,想要以此示好,以圖他日在宮中能換來一席安穩?”


    “示好?”我不由得冷哼出聲,輕蔑笑道:“孟將軍,我原以為你和你那些兄弟不一樣,如今看來並無分別。想我蘭妡雖算不得女中豪傑,幾分傲氣卻還是有的。你以為區區一個貴妃加一個孟家就能讓我屈服而委身示好?還是說你太把你們孟家當一迴事兒?孟煊,不妨直言告訴你,我蘭妡出自武國公府蘭家,前朝後宮之人並不輸於你們孟家,若是哪日孟貴妃或是孟蛟真對我或是姝兒再做出什麽,我會有千萬種手段讓她們死無葬身之地!”


    他陡然一驚,昏暗的夜幕掩住了那飲血沙場的臉龐,好一會兒才收轉心神,定了定問道:“那麽娘娘究竟為什麽要救我?又為何讓人教我祖母那番話?”


    我走出幾步,見他執著相問這才說道:“一位真正的將軍即便要死也該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而非不明不白折在一群無所事事的女人手中,這條夠不夠?”


    我攪弄著手中絲帕,迴過頭來不緩不急說道:“孟將軍你出身高門,卻能夠憐惜一位平民幼子,可見將軍心存慈悲,有憐惜百姓之仁,而如今滿朝文武像將軍這樣存有仁念慈悲之人已經不多,我不過心中不忍才出手相救,將軍若是不信大可請便。”


    “等等!”他有所觸動,呆愣了半會子,見我要走又出言道:“娘娘救我是為不忍,那麽我三弟呢?娘娘您既然選擇將他留在蘿茗居,為何又要派人把我祖母尋來?”


    “這很簡單。”他聽了我的話兩眼泛光,像是想急切知道答案。


    我也不做躲閃,直言道:“一來本宮不喜歡孟威這個人,能讓他受點教訓何樂而不為?二來太後有意將雪靜許配給他,本宮這麽做無異是促成了一樁好事,而且雪靜公主性格溫軟、又不得聖寵,與其讓孟威覺得這門婚事是太後強加於他而後負了公主倒不如趁現在給他點教訓,讓他永遠以為是雪靜公主保了他一條命。”


    他一直安靜聽著我的話,隻是眸子裏的光卻不再閃動,像是瞬間深沉了不少,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麽。


    我也不想知道,一番長篇大論說完又轉迴來道:“孟將軍,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經告訴你了。還有一件事我也必須得給你提個醒,那就是令兄孟蛟,不管他今日對我所說之言由何而來,我都希望你們孟家能好好看住他,乖乖在家養好自己的傷才是正事,否則若是我的姝兒有半點閃失,生不如死的就不僅僅是他孟蛟一個人,這話你能明白吧?”


    說完我立即踏步出去,孟煊卻還在那兒愣怔,終是我迴想起淑妃之事,才又轉身道:“孟將軍,今日之事本宮不希望有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即便是你祖母也不行。”


    “為何?”


    “將軍無須知道。你隻需記著,本宮之所以出手幫你完完全全隻是因為你,因為你是我大梁一位真真正正的好將軍,僅此而已,與你孟家、與孟貴妃都無任何幹係。今日之後,本宮與孟貴妃、孟蛟仍是水火不可相容的仇敵,若有必要,本宮依舊會不折手段對付他們。”


    “娘娘需要說的如此直白赤裸嗎?”


    “話說分明沒什麽不好,孟將軍還是快走吧,再晚些宮門可真要上鎖了。”


    說完我頭不迴的往長信宮走去,孟貴妃?孟蛟?孟煊呐孟煊,但願他日你們孟家不要犯到我的手上,否則可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不知孟煊是否因此事而生出寒心,風浪之後的他沒有繼續留在京城,而是在皇帝未下達將他調入威衛軍的調令之前就自請去興州軍戍衛邊城。


    孟煊這人我雖不熟悉,卻也看得出並不喜歡宮廷中這樣爾虞我詐的生活,是以他自請出京我能理解。可他出自一等公府,父親孟和又是通和軍主帥,他此前也算跟在父帥身邊效力多年,怎的如今卻要去往興州?


    要知道興州軍主帥是老將馮翊,他治軍嚴苛、一生從未打過敗仗,在他鎮守南疆的這些年南鑰國再也不敢大舉犯邊,這才維係了大梁南疆數十年的安定。


    可此人出身微寒,半生飄零,直至蒙受先帝賞識才得以彰顯滿腔才華,最不屑那些投機取巧之人,更不喜京中盛行的家世之論,甭管什麽人進了他的軍營都得服從他的規矩,任誰也要從最底層做起。


    如今孟煊竟然要放棄威衛軍副將之職去跟隨他,真真叫人難以思議。


    隻是那是他的事,我不過聽過就罷了,哪裏真會去關心他何去何從?於我而言,這宮牆之內才是紮根生存的領土,每一步,都要謹小慎微。


    自那晚葉氏被打入冷宮之後,我以為身邊少了個麻煩能多睡個安穩覺,白天也可以多去宮外轉轉,殊不知心願難遂,三五日過後竹軒就過來說葉氏歿了,還說聽說她死的很淒慘,好端端一條命白白讓人給折磨死了。


    “娘娘,您怎麽了?怎的臉色這樣難看?代月!代月!快去找落太醫!”


    竹軒本是無心的閑話,卻不知葉氏之所以如此遭遇全是我的促成,如果當日我沒有攪局或是索性不存一己私心索性將孟威也弄出來,那麽葉氏或許就不會被皇帝打入冷宮,如此一來又哪裏有折磨致死一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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