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是我與王掌櫃約好的日子,不管有沒有音信,我都要離開了!趁著今日無事,我信步來到蓮池畔,順著蓮池上的曲橋,來到那金壁輝煌的小亭。由於已至初夏,蓮池中綠蔭如蓋,水下涼生,滿眼翡翠之中,鑲嵌著點點珠紅白玉。一陣微風拂過,幽香縷縷,使人頓覺神清氣爽。不禁想到周敦頤的《愛蓮說》,我記得最清楚的便是“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靜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不覺隨口吟出。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世上有幾人能做到?”一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扭頭一看,便立刻認出是那位在織繡坊前見過的翩翩公子。隻見他還是一身紫衣,正戲謔地瞧著我。想起在織繡坊前他的馬車撞了我,便言語生硬地對他說,“公子,對不起,我不認識你!”說罷,也不睬他,依舊欣賞池中的蓮花。

    那公子也不生氣,隻是慢慢走到近前,“姑娘,在下夜浮生,我覺得我們在哪裏見過。”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向旁側挪了幾步,譏諷他道,“我是草民布衣,公子乃貴人,我們怎麽可能見過?”

    夜浮生聽了,對我的話付之一笑,依舊思索著。忽然,他眼睛一亮,似想起什麽來了,笑著對我說,“姑娘,是在下管教不嚴,在下代我家那無禮小童向姑娘賠罪了!”說罷,向我作揖賠罪。

    看著他又是賠罪又是作揖,我也不好再冷眼冷色,望著這位溫文爾雅的夜浮生,撇嘴一笑,“夜公子客氣了!夜公子來這裏是找王爺的吧?”

    “是,在下有事見你家王爺!”夜公子輕聲答道。

    我瞥了一眼夜浮生,立馬正色道,“夜公子可能搞錯了!我隻是府中一客人而已。”

    夜浮生一聽此話,眼中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此時,我方知他是有意試探,一癟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姑娘,那日去織繡坊,不知所為何事?”夜浮生慢慢踱到我身邊,溫文有禮地問道。

    “我是想去織繡坊找份差事!”

    夜浮生從懷中取出一塊絲綢,輕輕攤開在手中,笑盈盈地問道,“這可是姑娘所繡?”

    我接過,定睛一看,正是我那幅“芭蕉熊貓與文君聽琴”,心下高興異常,不禁喜形於色,“怎麽會在你這裏?”話一出口,便恍然大悟,“你,莫說就是……”

    “正是在下!”夜浮生微笑著點點頭。

    想到剛才自己的言行,有點訕訕的,紅著臉,悄悄抬眼瞅了瞅夜浮生,小聲支吾地對他說,“呃,夜公子,剛才如有冒犯,還請多多諒解!”

    夜浮生莞爾一笑,“姑娘客氣了!不知何時可以來?”想想這夜浮生如此有名,卻又如此謙和有禮,不禁對他有了幾分好感。

    本因為剛才的事情,我都不好意思再提差事的事情,現在見他主動提及,心裏一陣欣喜,忙說,“明日便可!”

    “好,明日在下在織繡坊恭候姑娘!”

    “那謝謝夜公子了!”言罷,我屈膝向他行了一個禮。將那幅刺繡收起,轉身準備離開!

    剛剛走到曲橋上,隻聽後麵一聲,“姑娘!”遂迴身,見夜浮生已經從小亭中追了出來。

    “夜公子,可有什麽事情?”我好奇地問他。

    “不知姑娘可否將那幅刺繡送給在下?”夜浮生柔聲問我。

    “這……”一副刺繡本也沒有什麽,隻是我一個女子贈予一個青年男子,好像不太妥吧?

    “姑娘,請不要誤會,在下覺得姑娘繡得維妙維肖、栩栩如生,實在喜歡得很!”夜浮生言辭懇切地解釋。

    想著他剛同意我去織繡坊,解決我一個大難題,心中一下釋然,“夜公子如不嫌棄,就送給夜公子好了!”我將那幅刺繡遞給夜浮生。

    “謝謝姑娘,明日見!”夜浮生伸手過來接那幅刺繡。就在這時,我好像覺得身後有什麽不對勁,於是一轉身,便愕然地看到蓮塘邊站著的秦如風。隻見他一身白衣,定定地站在那裏,一雙幽黑的雙眼深不見底,不帶一絲情緒。我迴頭看看夜浮生,他的臉上還是掛著招牌般的微笑。好像這陣勢不大對勁!三十六計,走為上!

    我忙向秦如風施了一個禮,“民女拜見王爺!”

    “免禮!”聲音冰冷,讓人聽了在這初夏也覺寒徹入骨。

    雖然,之前有要趙總管代為轉答,但是能當麵謝謝,自然最好。於是便屈膝再對秦如風行一個禮,“民女明日離開王府,特向王爺辭行!謝謝王爺這麽久以來對民女的照拂!”

    秦如風聽罷,臉色更加陰沉,“嗯。”

    “民女告退!”說罷,便頭也不迴地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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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府涼亭

    “夜公子,你名徹京師,怎有空屈尊小王府底?”秦如風冷冷地譏諷著夜浮生。兩人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遠遠地站著。

    “來找王爺談筆生意!”夜浮生笑著,淡淡地說道。

    “生意?哼!本王從不做生意,既沒本錢也沒興趣!”秦如風直接拒絕了。

    夜浮生暢然一笑,“王爺別急,或許王爺會有興趣也說不定呢?”

    “夜公子,如果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那恕本王無禮了,送客!”不知為何,秦如風今日態度生硬之極。

    夜浮生見秦如風似在氣頭上,笑了笑,也不再說什麽,隻是走過秦如風身邊時,輕輕地在其耳側詭秘地私語,“王爺山上遇襲,在下對王爺的救命之恩,好像還沒有謝過在下呢?是否改日一聚?”秦如風一聽,狐疑地瞧著側身而過、掛著抹淺笑的夜浮生,呆愣不語。

    初夏的夜晚,圓月已經爬上了樹梢,照得園裏清明透亮。我手捧一杯香茗,坐在碧盈飄逸的蘭花從中,清風夾雜著蘭花的幽香拂過,讓人覺得舒爽怡人!

    夜漸漸深了,涼風習習,雖已初夏,但仍然感到陣陣寒意,遂迴房歇息了。半夢半醒之間,嗅到一股非於蘭香的甜膩香味,不一會便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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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府花園

    皓月當空,蓮池的菡萏沐在這銀色的月光下,顯得安靜恬淡。一陣微風吹過,池水漾起千層漪漣,塘裏的蓮花,夾雜著池底泥土的清香也輕輕地搖曳著自己優美的身段。

    秦如風皺著眉頭,背著雙手,在這蓮塘邊徘徊了已有一個多時辰。終於,他似做出了什麽決定,足尖輕輕點地,身形已掠起三丈有餘,在蓮塘上如蜻蜓點水,幾個起落便到了蓮塘對岸,往蘭園去了。

    忽然,一個黑影如飛鳥般從蘭園牆頭掠過,穩穩地落到了蘭園外。睿王身形一閃,躲到假山後,見一個高瘦的黑衣人,背著一個黑色的大袋子,輕輕幾個起落,徑直來到蓮塘中央的小亭內。那黑衣人絲毫沒有注意到附近那雙正窺視著他的爍爍眼睛,輕輕放下那大口袋,解開袋子,裏麵竟然是個年輕女子。隻見那女子雙眼緊閉,似在昏迷中。由於距離稍遠,看不真切,但從身形秦如風已經可以斷定那個女子應該是柳雲昔。黑衣人將柳雲昔從口袋裏拖出,又從袋中取出一塊大石頭,用繩子將石頭捆在柳雲昔身上,綁好後,竟將柳雲昔抱起來走到亭邊,一手抓住柳雲昔雙腳,將柳雲昔倒著慢慢放入水中,直到其全部沒如水中才放手。完事後,那黑衣人足尖點地,飛上屋宇,離開了睿王府。

    黑衣人一走,秦如風立即從剛才他站的位置躍入水中,此處是蓮塘最深處。他深吸一口氣,潛入塘底,開始搜尋柳雲昔。秦如風幾次三番潛入,卻一直沒有找到柳雲昔,漸漸麵露急色,他再一次深吸氣,潛入水中。過了好一會,才見他雙手抱著柳雲昔,“嘩”一聲衝出水麵,穩穩地落在亭頂。秦如風甩了甩麵上的水,低下頭關切地望了眼懷中的柳雲昔,向自己的臥室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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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臥室

    秦如風將柳雲昔放到床上,為她扯過被褥蓋上。自己也在床邊坐下,一隻手輕輕搭在其腕處,當探到其微弱脈象,方才稍舒了口氣,剛才凝重的臉色漸漸舒緩下來。

    “來人!”秦如風大聲喚道。

    “在!”門房外當值的侍衛答道。

    “快去把李東找來!”

    “是,王爺!”

    柳雲昔麵色蒼白,雙眼緊閉,嘴唇烏紫,由於中了迷香,剛才閉水又太久,所以一直昏迷不醒。秦如風起身走到幾案邊,從筆架上取了筆,提筆疾書起來。

    “屬下李東參見王爺!”

    秦如風擱下筆,喚道,“進來!”

    李東顯然剛匆匆從床上起來,頭發胡亂匝了一下,還有些淩亂,腰帶隨便紮著,衣領沒有整理平整。他一跨入房間,見到渾身濕淋淋的秦如風,又瞅了瞅床上的柳雲昔,眼波掠過一絲驚異,遲疑一下,忙躬身問道,“王爺深夜召見,不知有何吩咐?”秦如風看看他,低沉地說道,“今夜,柳雲昔被人給沉到蓮池裏了。你去查查這件事到底怎麽迴事?”

    李東聽到柳雲昔被沉到池底,頓時滿臉驚愕,“是!屬下這就去辦!”

    “等等!現在你先去蘭園,把小桃喚過來。另外找人按桌上的藥方去揀藥。天亮後,去告訴趙總管,柳雲昔走了。”

    “是!”

    秦如風一揮手,“去吧!”

    “屬下告退!”李東躬身退出。

    “來人!”

    “在!”門外值勤的侍衛不知王爺為何深更半夜喚李東,心裏忐忑不安,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準備熱水!”

    “是!”

    秦如風坐在床邊,深情脈脈地望著昏迷的柳雲昔,心中卻有些迷惑!他伸手將她冰涼的柔夷握在手中,低語道,“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專注的秦如風已經完全忘記自己還是一身濕漉。“奴婢小桃見過王爺!”

    秦如風鬆開柳雲昔的手,將其輕輕放迴被子裏,剛才那滿臉柔情頓然消失,又恢複那一貫的淡定,“進來!”

    “你用熱水為雲昔搽拭一下,然後給她換套衣服!”

    說罷,頭也不迴地步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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