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而手握刀劍的人將為聖教開辟疆土,讓更多的人接受聖教的恩澤,我們不說神佛,因為我們不信神佛,但在場的諸位,你們都是被上天選中的人,你們在我聖教初現於世的時候開始追隨我,你們將得到迴報。”


    暫時設立在下坪的教宗將成為聖教的中心。


    這個冬天之後,羅霄山裏的義軍將被稱做聖教紅巾軍,以於其他紮著紅色頭巾的義軍區別開。


    一個魁梧的士卒托著一個圓盤從大門口的方向走上來,圓盤上用紅布覆蓋。他走到台階下,左手穩穩的托著圓盤,右手猛的扯下紅布,一刻梨子大小的印信露出來。


    鄭晟指著那顆黃橙橙的銅印道:“這顆是我身為大宗主的印信,七部兵營將軍也將有自己的印信。”


    教宗以下將設立四部,稱部堂,周光管祭祀與禮儀,王文才管民務與刑獄,王中坤管密探、諜報與軍務,周順管錢糧開支。王文才入中樞後,空出來的地位被黃崇久占據,黃崇久的堂主位置歸了彭懷玉。


    毛大與彭文彬分別為左右將軍,地位與四部堂相當。其餘將軍在部堂之下。


    彌勒教舊部不但沒有受貶低,反而在四部堂中占據三個位置,讓彭懷玉等人稍感驚訝。


    鄭晟如此處置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聖教脫胎於彌勒教,隻是他用一次又一次勝利壓製了彌勒教本體的不斷失敗,讓羅霄山裏的部眾沒有因彭瑩玉的離開而離心離德。如今聖教中四處奔走宣傳教義的骨幹幾乎全是來自彌勒教,他即便有這個想法也不敢愚蠢的發動清教運動。


    王中坤還在不斷從彌勒教信徒那裏得到各種消息,彭瑩玉也沒有公然宣稱他背叛就,他們是貌合神離的盟友。


    這實際是個劃分利益的會議,山民、彌勒教和盜賊各自有各自的好處,唯一失落的可能是新投入紅巾軍的豪強之家,但他們團團圍在於鳳聰的身邊,又有於少澤領兵在外剛剛大展神威,未來的前進是可以期待的。


    理想是需要的,利益也是需要的,對於一個新興的團體,這兩條腿缺一不可。


    今日在這裏宣布的一切不是鄭晟獨自一人閉門造車的結果,他與王文才、王中坤和周光自彭祖師走後就開始商討籌劃,形成這樣一份決議。


    這三人幾乎囊括了紅巾軍的各部實力,多數人在來下坪之前心裏都有了個底,……除了於少澤。毛家兄弟代表的山民是鄭晟的根本,鄭晟不會虧待他們。而於少澤,他的資曆太淺,正如於鳳聰所說,隻要他能打勝仗,該來的一切如水到渠成。因為,相比出生彌勒教的人,鄭晟會更相信自家人。


    但是於少澤還是有點不舒服,在一群泥腿子裏,他像個局外人。他為南人而戰,他渴望在戰場為心中的帝王建功立業,但他是個需要朋友的年輕人。


    “離除夕還有些日子,感謝這個寒冷的冬天,讓我們時間籌劃未來,你們會一直留在這裏,知道你們清楚該聽誰的命令,從誰的手裏領取糧食。”鄭晟像一位威武的君王,他現在是羅霄山裏的王了,他實現了自己的第一目標。


    下一個目標……


    下下一個目標?他永遠不會停下的腳步。


    今天的事情顯然不是到此為止,看看鄭晟抬起的雙臂,他還有更勁爆的內容:“我們在羅霄山裏,這裏會是升級永遠的家,但沒出息的人才會一直窩在家裏不敢出門,我們不是坐山虎,我們會在這裏等候韃子的到來,但不會在隻在這裏傻傻的等他們。”


    大堂爆發出一陣笑聲,連彭文彬也笑了。坐山虎已經死了,過去的事情就遺忘吧。筆架山是紅巾軍中最獨特的勢力,那裏幾乎保持了原有的兵馬,而且沒有聖教的教士進駐。他很得意,鄭晟對他格外優待。


    “當下我們要做兩件事,一是傳教,一刻不停的傳教,向南和向北!第二件事,是出兵征戰……”


    說到征戰,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羅霄山裏什麽也沒有,隻有征戰才意味著錢財。


    鄭晟右手指向天空:“羅霄山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西邊的湖廣和南方的廣東都是韃子統治的薄弱地區,南人受壓迫苦不堪言,湖廣多山,廣東臨海,各有所長。北方有長江之險,淮西彌勒教不久便會起兵,我們如果選擇向北,可以與他們聯手禦敵。這三個各位新上任的部堂和各部領軍將軍都給我擬一份章程上來。”


    說完這番話後,他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麵的毛大:“不會寫字的可以讓人代筆。”


    鄭晟放下雙手,表示自己說完話了。


    議事廳裏的氣氛立刻寬鬆下來,熟識的人交頭接耳交換意見。


    一刻鍾後,各位新上任的部堂與諸位領軍統領走出議事堂。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裏,他們還要留在這座寨子裏博弈,為自己和部將謀取更多的利益。


    於少澤一個人落在最後,仔細想著今日鄭晟說的話。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紅巾軍為了應付朝廷大軍的圍剿,在一兩年之內還將以羅霄山為中心。但鄭晟想派出一支或者兩隻兵馬出征開辟新的戰場。西?南?還是北?於少澤不知道鄭晟為什麽獨排除了東邊,江浙行省才是大元朝最富庶的地方。


    湖廣地形山林多,民風剽悍,適合義軍作戰;廣東富庶,且通海路,各有所長。至於北方,於少澤不是認為與江北的彌勒教聯盟沒有前景,但在這種形勢下,誰還提出與彌勒教義軍合作的建議,那該有多愚蠢。


    “於兄!”一個人站在路邊喊他的名字。


    “彭……堂主,將軍!”


    於少澤略有些遲疑,他認識這個人,近些日子在羅霄山裏風光無二。但他不喜歡這個人,不是他搶了自己風頭,而是迴過頭來想想,彭懷玉很可能扮演了一場獻媚的鬧劇,向鄭晟獻媚。


    “於將軍,有空與我喝一杯嗎?”彭懷玉笑的很坦誠。


    “嗯,”於少澤歉意的笑,“我不喝酒,”話剛一出口,他覺得這樣拒絕一個人的邀請太沒有貌,又解釋道:“我從來沒喝過酒。”


    他靦腆的像個女孩子,與彭懷玉聽說的那個殺人如麻,轉戰千裏的領軍統帥相去甚遠。


    彭懷玉拍著手掌:“哦,那真是可惜,聽說於兄第一次領軍出戰,就敢一路殺到廣州路,一直很向往。”


    他的手一伸出來立刻吸引了於少澤的目光。那雙手的手心和手背都布滿了老繭,寒冷在好幾處地方留下了凍瘡。他的食指上有無數道細小的裂縫,指甲縫裏藏著黑唿唿的髒東西。


    相比之下,於少澤下意識的低下頭,他的手潔白光滑。“不是我的功勞,是韃子不得心。”他不再說話,神情很淡漠。


    談話無法持續下去了,彭懷玉一點沒在意於少澤的無禮,嗬嗬笑道:“那就下次吧,下次我請你喝茶。”他老練的合腕行禮而退。自幼為乞丐,他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察言觀色。現在這種本能成為了他的本事。


    於少澤沒有迴到自己創住處,鬼使神差的走向宗主的府邸。路上,他的心情有點糟。隻有在打仗時他才能在紅巾軍凸顯自己的存在。


    鄭晟不在家。


    下坪裏新修建了一排房子作為教宗府,那是四個部堂的衙門的所在,鄭晟立刻議事堂後立刻去了那裏,因為那也將是他的衙門。


    這裏以後將隻作為住處。這座府邸很大,裏麵有許多空的屋子和院子,聽說鄭晟準備讓周順和餘人迴來住,當然還有張月兒。他們可以在這裏一直住到成親。


    他慢騰騰的走進院子,讓侍衛通報給丫鬟,再由丫鬟稟告姐姐。


    母親在他能記事的時候就不在了,父親患病多年,他這一輩子都在姐姐的管束下。本來以為離家投靠紅巾軍後會擺脫了姐姐,沒想到……。當被一個人管的成為習慣時,有時候則變成了依靠。


    片刻之後,他站在圓拱門門口。


    “姐姐。”


    於鳳聰還是穿著那件綠色的棉襖,臉上綻放著熱情洋溢的笑容,“小弟,北院外的臘梅花昨日開了,我正想去看看,你就過來了。”她永遠是這般精力充沛。


    “姐姐。”於少澤也笑了。


    於鳳聰裝出不高興的樣子,訓斥道:“你怎麽老是往我這裏跑,難道急著讓我給你訂一門親事嗎?”


    “阿姐,你可千萬別……”


    於鳳聰打斷他蒼白的辯白:“現在沒有好人家,山裏都是土雞瓦狗似的人物,幾個能幹的人家沒有合適的姑娘,這件事不用你操心。”


    她像是個*的家長,隻向一個人臣服。


    於少澤像一個隨從跟在她身後。


    於鳳聰絲毫不心軟的訓斥:“不要悶悶不樂,紅巾軍就是這樣,這裏幾乎都是吃不飽飯的窮人,如果不是沒飯吃,誰會與官方拚命。一切是為了生存,沒有那麽多理想。而你,這是你選的路,於家把所有的老底都壓上來了,你要像個男人領著於家走下去。現在於家要靠你了,我現在是鄭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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