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路門牌十二號的清泉中學,初三學生在一年次熱時開始加課了。

    校園裏花兒鮮豔草也瘋長,楊柳彈出了新芽,爬山虎也占據了牆頭,惟有傳達室上的裂痕玻璃未見修複傷痕。學生是一撥一撥來的,有興奮的,有無心的,有平靜的,有住校早到的,又刪除了初一初二的小孩子。每一撥也有十數個左右,教學樓不十分安靜也不十分喧鬧。人不多,但一個個分散著也好,集中著也罷,不比無人更空曠安恬一些。

    蕭颯步履幽健地走過操場,走到花園望花從中望了望——那裏有一枚曾經埋下並且注定被永遠埋葬的硬幣。

    閣著操場的另一條馬路上,李敏琳輕穩歡快的走著。她抬頭發現了前麵不遠處背影匆悶的劉雷。啊,他果然在這兒,剛才略有緊張的心瞬間放鬆下來,鬆的有些空靜,甚至是亢奮。敏琳急忙一陣小跑追了上去:“劉雷哥哥,”氣未喘出話已離口。劉雷一迴頭吃驚地盯著敏琳,她,怎麽到這裏來了?“劉雷哥哥,我剛轉到這裏,在三。1班,有空找我玩奧。”說罷擺擺手走了,耐不住心裏的興奮,加快了步伐,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劉雷望著她的背影,頓時產生了一股表現欲望。

    原來,二人從小便是鄰居,後來分開了,但卻一直愛慕思念著對方。

    蕭颯走到三。十班教室門口,迴頭望了一眼劉雷,目光中有一絲不屑。劉雷進門後,年級主任李安國走了進來。他是個中年男子,不冷而威,不靜而嚴,不端而莊。他拍了一下手,指著身邊一位戴眼睛的中年婦女說:“同學們,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李老師。”早在她剛進門口便有同學議論是否要換老師了,迴想起原來的那個小平頭,動不動就打人,還總是裝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文濤接過蕭颯傳來的紙條——外麵用一曾紙包著,並用透明膠布站的嚴嚴實實的,上麵隻有兩個字:拆開。文濤心想:這怎麽拆呀,撕吧。於是,他費了半天的勁撕開封皮,裏麵露出一張潔白的折疊起來的紙條。打開一看:讓你拆非撕,壞了吧,活該。文套哭笑不得地望了一眼——蕭颯正衝他笑。

    這時李老師走上了講台,見幾個同學在議論,便問了一句:“你們說什麽呢?”

    “沒,沒什麽。”

    “好了,同學們,大家安靜一下我來說兩句。我剛來對大家不熟悉,你們米老師接初一去了。我想在畢業班裏能和大家相處很高興,還有,恩,以後我們會互相了解的。”

    “把桌子椅子般到新樓一樓去。”主任一聲令下同學們一片歡唿。蕭颯同應小偉一起般著桌子往外走。“徐子丹跟趙華今天沒來吧?”蕭颯問小偉。

    “應該沒來……你看那邊。”小偉把眼色一仍蕭颯順著望去——紫宜佳跟胡禦風正說說笑笑地走在一起。蕭颯臉色既有不安又有不驚,欲淡笑而無法釋重,似凝重而又未太在乎。他迴頭對小偉說:“你說咱倆誰胖?”

    “不知道,比比吧。”

    “別比啦,濤哥來啦!”蕭颯笑著說完文濤便走了過來。

    文濤是一個不算太高但有點胖的人,讓人覺得像熊。他臉盤不小五官也不大,卻顯得有些擁擠。

    “濤哥跟個墩似的。”應小偉嘻嘻哈哈地說,“這是夜壺吧。”他指著文濤手裏的杯子。文濤想扁他,但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一進教室文濤放下板凳去打水。“濤哥,幫我打水,蕭颯把杯子放在他手裏。

    宜佳坐在位子上,一手托著下巴,嘟起小嘴,目光從教室這頭遊到那頭。胡禦風走進去,敲了她的頭一下。“哎呦。”宜佳被嚇了一跳,轉過身去問他:“幹什麽?”“哎,這玩意個性,”胡禦風坐在宜佳後排的桌子上,對宜佳文具盒上帖的一張紙條大發感歎。“紫宜佳,紫宜佳,今天你快樂嗎?”胡禦風用十分童稚的聲音讀出來逗的宜佳“咯咯”的笑。

    夏征見宜佳跟胡禦風鬧,心中十分不安。他右手拇指和中指按住兩邊的太陽穴,手立在額頭上,擋住眼睛,目光從指隙間不斷望外射。

    “蕭颯,今天放學踢球去嗎?”小偉問。

    “去,”蕭颯望了胡禦風一眼,他的目光溫和中有些溫度,雖不足以融化看到的事物但無一絲冷氣,就是這樣的目光卻有逃避的軌跡。

    “胡禦風去嗎?”

    “去呀”

    “那我就不去了。”

    這時文濤走了過來,把杯子放在蕭颯桌子上,“謝謝濤哥,以後有什麽事盡管找我。”文濤聽完笑著走了。“我保證不幫你。”文濤走遠後,蕭颯小聲對小偉說。

    “咱們這些同學都很聰明,將來最差也要比老師強,誰要是混得當了老師,別迴來見我。”李老師的課在這一句總結中結束了。

    “哎,老師這麽高尚的職業也糟蹋了。”蕭颯對文濤說。

    “海,這世道,上次我爸非要我去洗桑那,說什麽讓我見識見識,見識什麽呀,有錢人家是怎麽生活的。借此激勵我好好學習。”

    “切,庸俗,念書就是件庸俗的事。”

    “普天之下,誰愛學習?”

    “是誰愛念書。”

    “都一樣。”

    “不一樣。”

    “你知道我後來怎麽樣了嗎?”

    “不知道,挺誠實的吧我。”

    “我撿了一個月的破爛,終於攢夠錢買了澡票,一進澡堂,我特激動真想擁抱每一個人。”

    胡禦風眼裏的世界是一個理想化的簡單純淨的世界,是充滿幸福仁愛自由平等……的世界。一下課他便去找宜佳,好似一次沒找便會丟失一樣。

    望著走來的胡禦風,宜佳不知該怎麽麵對——總是和他在一起,惹來不少閑話,但胡禦風是真心的,若是使他明白自己並不喜歡他,他那麽脆弱的性格怕是會承受不住的。

    “喂,怎麽啦,傻啦?”胡禦風見宜佳發呆便喊了一句。

    “你才傻了呢。”

    胡禦風一聽立馬興奮了起來,這便是他所期望的——自己高興,宜佳也高興,他坐在宜佳前排的桌子上,望著正在用功的劉雷。劉雷周圍的時間好象都在被浪費。胡禦風心頭一驚:剛開學就這麽認學。他這會心中興奮,順手拎起一本書,“啪”的一聲拍在了劉雷的頭上。劉雷生氣地將頭仍出180度去,但一見是自己的好朋友也不好再多說什麽。胡禦風開玩笑的說:“你的頭太大,我幫你拍小一點,不收錢啊!”邊說邊轉起了書。劉雷對他的玩笑有些反感,但他看到了宜佳。宜佳長著黛玉般的臉,精靈的眉眼,似乎天生用來輸送淚滴的鼻子和平靜時都好象微笑著的紅唇,此刻她正坐在胡禦風對麵,這使劉雷想起了敏琳,他又沉靜下來。

    放學的零聲響起,宣布了夕陽下班。

    應小偉與胡禦風等人急急忙忙收拾好了書包跑到操場,劉雷也草草收拾好東西跟著去。宜佳默默注視著劉雷滿滿一桌子的輔導書。胡禦風大腳把球踢開了出去,他知道,一天最快樂的時候開始了。

    蕭颯與文濤一同走過操場,胡禦風見他們二人走過便大聲喊:“喂,一起來玩吧!”麵對胡禦風的熱情邀請,文濤拉著蕭颯想一起去,蕭颯什麽也沒說,迴頭便走了,文濤喊他他也不應,隻好跟著一起走。

    遠處,宜佳正拎著胡禦風的書包慢慢走來……

    與文濤同行一段路後,蕭颯南轉彎,正巧碰上趙華與徐子丹迎麵走來。趙華衝蕭颯拚命地揮手,臉上洋溢著勝利會師般的笑容。蕭颯似乎與徐子丹相視一笑。徐子丹對趙華說:“你個傻冒人家又不是衝你笑的,你……

    “什麽呀!”我跟蕭颯打招唿,你瞎嚷嚷什麽呀!“

    蕭颯知道二人又去玩ps了。

    徐子丹曾結識外校女生阮蘭。二人互有好感,徐子丹對阮蘭甚為熱情,總努力使她高興。但阮蘭從小被母親教導:社會複雜江湖險惡,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對陌生人要嚴加防範,致使阮蘭對現實世界心有畏懼且內心封閉,故而總是有意無意疏遠、防範、排拒徐子丹。

    想跟胡禦風談一談的想法像一粒種子在宜佳心頭萌發,也許隻有這樣才能了解蕭颯的感情以及二人的恩怨。

    胡禦風迴到家裏。

    胡禦風的臉略有些黑,但遮不住秀氣,眉眼唇嘴很素雅並不十分俊秀。相貌不好的人大抵是臉上的某一部件拖了後腿,與或是搭配的不協調,而相貌平庸的人是臉型並不俏麗,胡禦風的臉型是俏麗的一類。

    這是一個四口之家。胡禦風的哥哥在外地上大學,成績優秀,所以父母對胡禦風的成績不多過問,久而久之對胡禦風的事也很少關心。胡氏夫婦生意興隆且繁忙,更給了胡禦風很大的自由。他從小便不知愁為滋味,生活的十分順利。

    胡禦風的母親端著飯菜從廚房走出來,胡禦風早已懶洋洋地坐在了餐桌旁,雙手放在腿上。哥哥不在,一家三口吃飯時,父母談著生意,胡禦風想著玩遊戲的事,眼望著沒有方向的方向。吃了飯,胡禦風便坐在了電腦前“哢哢嚓嚓”地玩起了遊戲,作業留著明天抄。

    正投入著,電話響了。

    “喂,哪位?”胡禦風調皮的問。

    “是我,宜佳。”宜佳吃過了飯趁家長出去時,打來電話,聽到胡禦風玩世不恭的聲音,心已涼了一半。

    “宜佳,什麽事呀?”胡禦風邊玩邊點著鼠標,電腦遊戲的聲音順著電話線溜到了宜佳耳朵裏。

    “胡禦風你在玩遊戲呀?”

    “對。”

    “天天玩?”

    “是啊,反正也沒什麽事,作業留著明天去抄……”

    電話已經掛了……

    宜佳坐在椅子上,眼望著沒有起點的方向。胡禦風是一個可以依托的人嗎?自己為什麽整天和他在一起,任同學們議論?這時候,,媽媽已經迴來了,她在客廳問了一句:“佳佳,學習著嗎?”

    “是啊”伊佳應付了一句,馬上掏除了書本做作業。

    那個電話,就當沒打吧,以後還是和原來一樣。其實胡禦風是什麽稟性,宜佳心裏很清楚,但還總是剛剛認識他一樣,那個電話能說明什麽呢?為何自己總是這樣多想?

    劉雷幾乎史無前例地應付完了作業,他正在鏡子前梳理自己的頭發。那頭發是讓人倍感親切的烏黑,但由於這幾天風沙大些,不算光亮,不過沒有白發痕跡別人總在自己頭上發現白頭發,但多是長在腦後,也務須太在意了,反正自己看不到別人看到了算別人的。劉雷最近一直處在興奮之中,他總覺得天上掉下來個可以和自己相吸引的人,這幾天,劉雷裝的異常鎮定,甚至是有些憂傷以掩蓋自己的狂喜之情。隻有在複習與背誦時才是一個與原來一樣的劉雷,其餘時間他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敏琳身上。

    正打扮著,劉雷的目光飄過書桌上一本練習題,不禁黯然失落,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似乎是竭力創造的一切都被風抹去了。他又急急忙忙地把自己拉入題海中。

    “哎,濤兒,這時候加課真讓人討厭,”“是啊,我真恨不得把校長殺了。”文濤玩笑說。“去吧,我替你叫警察幫忙,放心,警察問我是誰幹的我保證不說是你,頂多就指指。”蕭颯笑著說。

    胡禦風想搞清楚宜佳找自己是什麽事,但明白問她她是不會說的,又禁不住這份好奇,一個勁地轉筆。

    “蕭颯,看窗外”趙華往窗外指了指,隻見主任正和一個女老師走過去。“多親熱。”

    “我那時候監場的一個男老師和一個女老師,這倆老師老在一快說話,不然我也考不上呀!”趙華聽蕭颯說完,傻傻地笑著。趙華便是相貌平庸的一類,他的嘴似乎離不開笑,且總是傻笑,隻是不知這份傻是在塵埃之上還是塵埃之下。

    蕭颯此刻注意到了文濤的帽子,他對小偉咬了咬耳朵。

    下了課,小偉走到文濤桌旁,文濤與趙華聊得正投機,小偉笑著對文濤說:“濤哥讓我戴戴你的帽子。”文濤整個身子都參與了與趙華的談話,惟有右手很不協調地摘下了帽子遞給小偉。

    小偉拿著文濤的帽子笑了笑,走出教室。胡禦風與宜佳都不再想那個電話的事了,二人正聊著一些別的話題。小偉見了宜佳便喊:“宜佳,過來,過來。”宜佳見蕭颯也在旁邊,他感覺自己和蕭颯都未參與這件事,而是在另一個平行的世界裏。她湊了過去,胡禦風也跟上去。

    小偉讓宜佳把文濤的帽子藏在女廁所裏。宜佳用餘光打量著蕭颯,一手接過了帽子,心思與動作分離開來。望著宜佳離去的背影,小偉樂得跟個孩子似的。

    文濤和趙華說的意猶未盡,見小偉迴來便向他要帽子,小偉說:“濤哥,帽子不見了。”說完拍著腿笑了起來,文濤正納悶著,幾個女生走了進來,:“文濤,這不是你的帽子嗎?怎麽跑女廁所去了?你的帽子跟你一樣呀!”旁邊的宜佳,胡禦風二人聽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文濤被弄得苦笑不得,目光掃了一圈,不知該在哪停,越望越尷尬,嘴欲張開又合上。趙華在一旁傻笑。那個女生又把帽子扣在趙華頭上,“趙華,該不會是你放的吧?”“我……”趙華不知如何解釋,臉上的肌肉仿佛都在思考,他又想起了這件事的好笑,迴頭對文濤傻笑著。

    劉雷幾乎一整天沒有想敏琳了,他感覺自己還是很偉大的。因為可以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受一點影響,若隻是偶爾閑下來想想,添些樂趣,倒也不錯。腦海裏隻是偶爾逝過敏琳的身影,劉雷感到自己過的很充實,卻不知這充實的另一麵是遙遠。

    放學時,敏琳已經在門外等他了。劉雷十分主動地迎上去,同學們見了議論紛紛。劉雷有一種繁重的工作後再怎麽放縱地輕鬆也不為過的感覺。二人並肩而行,敏琳很熱情地與劉雷談論著,劉雷也放開心扉。剛剛繁重的課業已經耗盡劉雷指揮自己的養料,此刻仿佛機械般地被操縱。二人談得是那麽投機,以至於劉雷失去了充實感並且想入非非。他深刻地明白敏琳並非是對普通朋友般的熱情,而自己也仿佛是出於愛慕之情。但很快他便對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蔑視,對自己跟敏琳一起走感到後悔。仿佛一個司機無可挽迴地向懸崖駛去,再也停不住。很快他又產生一種甚至可以說是不想停的感覺,想和敏琳……而他馬上又開始壓製,拚命壓製,他頭上滲出鬥大的汗珠摻著塵土滾下臉頰……

    李老師走上了講台,這節是班會。

    “同學們,已經初三了,不似初一初二了,以後要把玩心收起來,學習才是最重要的。”李老師一句話惹得下麵怨聲載道。

    劉累感到了一股危機感,他慶幸自己未掉入懸崖,他臉凝固著,仿佛麵對考驗;宜佳也感到了緊張,她擔心難以維持自己和胡、蕭二人現在相對平靜的狀態,也擔心以後的生活會充滿乏味;胡禦風非常厭煩老師總強調學習、成績之類的事,他努力尋找快樂的氣氛;文濤和趙華相互望了望,二人同樣感到了自己與學校格格不入;蕭颯打著哈欠表示自己對學習及成績之類的蔑視,文濤也眯起眼睛,而趙華默默低下頭。

    下了課,徐子丹便衝了出去,速度之快如同飛起一般。“嗬,真快呀!”“人家那是八十天環遊世界的輕功,功力了得。”同學們玩笑著。

    徐子丹之所以如此高興,是因為他與阮蘭有個約會。

    那日早晨,徐子丹照例去了阮蘭常光顧的早餐鋪,在那裏他如願以償遇到了阮蘭。

    “周日上午十點到星光商店門口見麵,我等你,好嗎?”徐子丹吞吞吐吐地問,邊用餘光劃過阮蘭的臉頰。阮蘭的臉蛋相對略圓,這種臉型的人笑起來大概是很甜的吧。他的鼻子和唇口都很小,似乎一個嬰兒般可愛,臉上的皮膚也似乎水般柔弱且濕潤,那雙眼睛出奇的有神,閃著似月光溫柔不似月光陰涼似陽光亮不似陽光熾熱的光,但不知是否是因為睫毛過長,她的眼光總似乎被遮掩。

    “好啊!”阮蘭此刻的心思全用在猶豫與猜測徐子丹是否可以信賴上,這句話分明是在思維被占用時,潛意識替語言來迴答的。在心裏說的,卻使阮蘭自己都嚇了一跳。而徐子丹分明聽到一聲響亮的肯定迴答——不知是他太期待這個答複而在心裏反複咕喃,還是冥冥之中的一陣風把二人的心連通……

    暑假加課不上早自習和晚自習。

    周日早上蕭颯照例跑步迴來,他身上穿的很單薄,手裏拎著買來的早餐——幾個燒餅,父親坐在沙發上抽煙見兒子穿的很單薄便斥責:“穿的這麽少降溫了知道不知道呀?快去穿件褂子。”蕭颯感到十分厭煩,仿佛火被冰網籠住般悶煩,臉上的肌肉收縮起來,連大口喘氣都不能使之釋然,但他隻好照做。

    “蕭颯,早餐吃了嗎?”媽媽在廚房問。

    “沒有,買了幾個燒餅。”

    “喝湯麻?”

    “不了,喝點水就行了。”

    父母走後,蕭颯吃著燒餅走到客廳見湯已經沏好。蕭颯不禁感到一股悶熱,便扯下褂子摔到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幾腳,抄起碗不顧湯灑下一半,衝進廚房把湯倒進池子裏,邊倒邊罵:“我說了不喝,非沏,拿我的話當什麽了?我冷不冷用你告訴我嗎?我又不是死人!”

    星光商場門外馬路邊上。

    續子丹上身壓在握緊車把的胳膊上,右腿在腳登子上不斷地往後登,使之一圈一圈“嗡嗡”的轉,左腳支在地上,不斷地來迴張望,有時看了一個方向幾眼,轉過頭去再看幾眼,生怕漏掉一個像阮蘭的人。他此刻也沒心思思量呆會見了阮蘭說些什麽,隻是一味地焦急。他的臉看起來很亂五官似乎鑲嵌地有些鬆散,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她應該不會來了吧,算了,徐子丹對自己說。但他沒動,不知是要堅定地等下去還是由於失望已經沒有力氣動彈——他已經等很長時間了。

    她來了,因為她想來。

    商場裏麵,阮蘭扶著一個模特隔著玻璃門往外巴望,他臉色不太好,讓人覺得一碰就迴碎,眼神既有渴望又有畏懼,好像前麵的玻璃門一樣,又透明又阻撓。出去把,出去吧,哪怕冒一次險,阮蘭甚至這樣對自己說。

    兩股風在刮,一股“嗚嗚”地哭,一股“唿唿”地訴。陽光似乎被風吹稀釋了,商場裏的人也疏疏落落。外麵的樹枝好不容易擺正了姿勢又被兩股風吹歪了枝條,上麵的葉子可能沾了沙子,讓人看來與樹皮一個顏色。天有些陰,人行道上鋪的磚仿佛在寒冷中休眠一般,罩上一層灰暗。阮蘭望著外麵的徐子丹,不僅僅感覺他隻是遙遠,甚至是恐懼,而玻璃門似乎可以將自己護佑起來。阮蘭的臉像是冰封的美麗,仿佛冰封是為了讓她永遠美麗。

    怎麽辦呢?怎麽才能出去而且不被他發現呢?有了,阮蘭想罷脫下外套翻過來——原來這件衣服是兩麵的,一麵是黑色一麵是紅色——鮮紅的似血更像火!阮蘭穿好上衣推門走了出去。原來的黑發用來遮掩臉龐,現在反而是用來映襯肌膚的可愛。我沒有來,沒有來,他沒有發現我,沒有,阮蘭在心裏不斷對自己說。她的臉仿佛結了一層霜更為沉重了,那決非輕鬆,更想是失去、放棄、退縮、後悔、無奈……她走的很快,有些想迴頭想停下,一想便緊張,使她走得更快。

    徐子丹發現了那秀發飄揚的一團火,是她!徐子丹感到了她的存在,仿佛驟然晃忽間使之甚至對憂傷都依依不舍般的快樂的降臨、分散與彌漫。他的眼神充滿饑渴地盯著那團火,臉上的皮膚都收縮起來,緊張地巴望。但幾乎在同一時刻,徐子丹否定了她是阮蘭——因為她穿著紅衣服,而阮蘭從來隻穿黑色的。要是阮蘭穿上了紅色的衣服該多美呀!徐子丹在心中暗暗地想著。為何我會這般高興呢?阮蘭明明沒有來,但徐子丹已感到心滿意足了。

    宜佳今天心情格外好,她下午到校很早雙說拄著教學樓前大廳二層的窗戶往外觀望。胡禦風恰好走到大廳前,抬頭看見了宜佳。“胡禦風,快上來呀”宜佳喊他。胡禦風笑了笑伸手一指前麵:“我從這裏穿過去,你下來,看誰快。”說罷快步竄進了大廳,馬上又折了迴來站在大廳前。本以為宜佳會跑下樓來,自己在這裏等她,再笑一笑她。不想一抬頭宜佳還在二樓望著他:“早料到你迴使這招啦!”

    來到學校蕭颯與文濤在欄杆上往外望,正巧年級主任李安國撞見,接著便是一陣怒吼:“幹什麽來了?中午都休息了怎麽這會還在這玩?不進教室學習來幹什麽了?迴去站著!”文濤蕭颯隻好進去。

    進了門巴望一眼牆上的表,離預備零還差十幾分鍾。

    “媽的,離到校時間早著呢,出去透透氣也不行!”文濤氣唿唿地抱怨。“海,那孩子中午讓老婆關廁所裏了,見不得別人在通風好的地方!”

    胡禦風早上來到學校便借來了宜佳的作業抄。抄著宜佳的作業,胡禦風不由得打量起宜佳的本子來——精致但不紮眼,紙張潔白、字跡清秀。無塗改痕跡,答題、摘抄毫無簡省,可見宜佳學習非常認真。胡禦風知道宜佳但凡考的差一點便會半天不高興,他住了筆,感到自己和宜佳似乎是兩個世界的人。

    “喂,抄完了嗎?別發呆呀!”宜佳提醒了一下胡禦風。胡禦風搖搖頭輕輕的好似被微風吹著擺動了一下。“化學課代表,收作業的時候到了。”宜佳說著把自己組的化學作業本放在胡禦風的桌子上。胡禦風草草抄了個結果便把宜佳的本子放在她桌子上。宜佳正在收英語作業,一陣風吹來她的長發吹起幾摟又慢慢落下,胡禦風望著她發呆。蕭颯把一切看在眼裏,他大聲喊了一句:“一組,化學作業。”胡禦風迴過神抱起桌子上一摞作業本。

    走出教室,蕭灑走向徐子丹:“你的作業快交上。”

    “哎,你看五樓上那是什麽?”徐子丹指著樓上喊。

    蕭灑抬頭看了看:“這是新樓,隻有四層。”

    周圍一陣哄消徐子丹低著頭去拿作業本。

    送作業的路上,胡禦風說:“徐子丹真搞笑。”

    “那小子進化好象慢了點。”

    二人各自自言自語似地交談著。

    英語課,程老師一進教室便宣布:“拿出一張紙來聽寫單詞。”

    下麵一片“啊”聲,程老師已經開始聽寫。二十個單詞,宜佳全寫了出來,胡禦風也全寫了出來,二人是英漢對照。從最後一排收起,文濤把自己的那張白紙揉成團,收起前桌的才站起身來。別人都在問這個怎麽寫那個這麽寫,徐子丹早就擱起筆——他紙上隻寫了名字和一個單詞。見文濤沒交自己的,急忙轉過身塗改著什麽,宜佳見後禁不住笑了笑。宜佳笑起來讓人產生千年一笑的感覺。文濤收到徐子丹這裏拿起徐子丹的看了看,立馬轉過頭,“啪”的一聲把紙拍在桌子上,在紙上敲了敲,胡禦風從後麵湊了過來看——上麵寫著文濤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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