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廳燈火輝煌,亮如白晝。抬首上看,赫然前方正首一尊巨大神像。神像麵目似獸非獸,三分像人十分之猙獰可怖。隻見其漆黑右臂高高舉起一彎墨玉般的黑月,黯閃著神秘的尖鋒之毫光;在左手平伸,托著一個在燈火下森然映射的骷髏頭。如此神像更是倍增可怖,全然籠罩有一種更為神秘及怖人的氣息。瞻之似難以透過氣來。仿佛元氣都已被吸取而去。在巨大神像之下巍然擺著一張玉瑩森森的千年寒碧玉打造的寶座。

    在高高地台階下,站立著兩列人。有數十位之眾,太陽穴鼓凸厲害,分明可見是內功深厚,武功一流的強手。他們俱各自低著頭,誰也不敢抬起來。無法看得麵貌與表情。

    這裏是什麽地方?這座洞廳裏隻感覺到處都充斥著肅殺和森嚴的詭異莫測及迫人氣氛。

    驀地,響起“隆隆”巨響,隻見那神像竟自慢慢轉動起來。轉到背麵時,赫然出現一扇門,竟是可出入的!此時“隆隆”聲響嘎然而止。神像亦不動了。接著從神像裏麵飄然走出一頭罩黑紗、一襲黑衣的神秘人。神秘人徑自端坐在寶座之上。

    “黑月罩日,天下無光;江湖一統,惟我月神教!惟我月神教!。。。呃、呃。。。”階下一片跪拜山唿聲。場麵甚為宏大森嚴。

    月神教!這裏就是侵淫中原的二大異教之一的——月神教總壇之地!那,神秘人無疑便是令中原武林既怕非常,又神秘好奇的月神教教主!

    月神教教主,那個神秘人開口說話了:“土行孫,你為何返迴?”聲音冰冷無情,令人心顫形駭,但聽其嗓音,似有變聲之嫌。

    土行孫從一列中站了出來,恭恭敬敬說道:“迴稟教主,屬下奉命一直追蹤‘絕情宮’的北支人馬到離長白山腳下不遠的一條官道上,他們受到北族武林龍頭宇文山莊的攔截。‘絕情宮’的一位堂主級高手同宇文山莊一位年輕姑娘打了起來。剛才開始,那位姑娘占了上。。。。。”

    “囉嗦!!”冷冰冰的聲音打斷了土行孫的話。

    土行孫心下一驚,當即忙說道:“那姑娘不是那‘絕情宮’堂主的對手,敗了下來。但就在這時出現了一個人,那人竟在舉手投足之間全殲‘絕情宮’數十位高手!簡直是神乎其技!”

    此話一出,全廳嘩然皆驚悚。月神教主亦更是驚得一顫,脫口一句“什麽?!”好片刻方自訥訥地道:“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數十個‘絕情宮’精英竟在瞬間被滅亡,是誰創造了這個武林神話?!絕不可能呀!”

    底下的月神教精英雖不知教主為何突發此訥語,甚覺奇異,但卻是不敢相問半句。

    神秘人——月神教主突勒令道:“土行孫,細細說道那人。。。”

    “是,教主。那人卻是醜陋無比,簡直無法形容,麵上透出一股令人生畏的冷森寒氣。實看不出其身份與年紀。”

    “不知身份?。。。年紀?醜陋無法形容?怎會?嗯,此人定化有易容!”教主推測鐵定道。

    “還有,教主,他是反手持劍。。。啊?對了,那人是個右臂已廢的殘人!”

    “右臂已殘廢?右臂已殘。。。”神秘人重複著那句話。透過寒芒已不再,繼之是一種溫柔流露。

    片刻後,她又聲色俱厲的冷冷喝問道:“那人現在何處?”她很自信手下辦事不會差勁,總會讓她感到滿意的。果然,土行孫似乎早已摸清,料到教主會有此的追問,而他則早已“守”在那裏,做好了應答準備。當下從容答道:“那人現在宇文山莊。”

    從教主那裏得到一個微微點頭和“嗯”一聲,土行孫略微抬起頭,臉現得意之色。

    神秘人沉默良久,方自竟微歎一聲,冷冷道:“此人留在宇文山莊對咱們是個禍患,本座想會會他。”

    。。。。。。 。。。。。。。

    半明半昧的一個地下洞府裏,點著二盞長明燈,但足以辨一物:一個竟是麵積達三丈的“情”字刻入石地三寸。顯然人力所為,實所驚人。然更驚的一幕卻在後麵,偌大的“情”字上頭赫然醒目地擺著一具森綠的“絞殺”狀骷髏頭!映著昏暗的燈火,顯得更加陰森、恐怖。這種氣氛濃濃籠罩著這裏——地下秘府。

    陣陣陰寒氳氤的風氣從地府中不斷滲透而出,而後不斷擴散。。。湧向四周。

    倏起一掃陰風,燈焰跳動了幾下,之後,一切又複如常。

    然卻見昏暗處已出現了一幽靈般之黑紗人。其似飄然無重,給人以很虛縹地站在那裏。是個女人。細長細長的影子投在那“殺情”之煞上。女人明顯的曲線特征在這裏猶可顯現而出,一看而知。

    這陰煞詭秘的地宮早已有了許多“幽靈”了。隻因殿太大,明亮又太少,俱在森暗之處,毫無聲息的。在“黑紗幽靈”出現了後,聲響起了。

    “稟告宮主,煞情堂堂主以及他率領的北。。。。”一個陰沉伴沙沙之音響起,可聽出含有顫瑟之懼意。

    那個聲音猶未完,一個冷冰得懾人的聲音截斷道:“夠了,不必說了。本宮都已知曉了。絕情堂好好安葬他們,餘下的各堂近期謹慎行事,以防宇文山莊有所行動再受損傷。此次煞情堂死傷嚴重,實乃一大教訓。”略頓一下,複依舊那發自地獄般的聲音揚言道:“絕情宮此番損傷是要中原武林加倍償還的!!。。。”

    黑暗中一片死沉。。。連油火的燃聲也似乎死寂了。。。瞬刻後方自幽暗處響起幾聲怪異怖人的“嘎嘎。。”刺耳吱聲。

    緊接著的油火微顫了幾下,便告那黑紗幽靈——絕情宮主飄忽不見了。

    殘墓山。。。。這便是天下兩大邪教之一的絕情宮巢穴之所在。因這殘墓山處於黑障之中,不分白晝,地形與景況便如那不可知的地獄如出一轍啊。縱觀天下,能知此地者應都是亡命人了。

    一夜間,月神教與絕情宮這兩個淫禍中原武林數載的邪惡組織竟都在為北族武林一事而震驚著。同時也可看出它們有著太多的相似同淵之處。。。有種某種關係嗎?長長難解的一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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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情獨臂客——無知一天之間名噪天下武林,聲震四海門派。江湖武林中人俱是紛紛送上名號,“無名俠客”。。。“冷麵劍俠”。。。然最讓人稱絕與噪響的便是那“無情獨臂客”之名了。因為那一場一劍蕩群魔的“無情”。。。。那數十顆瞬間滾落地上的血淋淋人頭。。。配上此“無情”二字很合乎,中原武林尚有正義之誌之人要的就是無情獨臂客這種對邪魔的“無情”和“絕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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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知在宇文山莊已住三日了。外麵江湖上的傳聞他亦早有聞。隻是他始終保持著低調,不去理睬。這也許是與他冰冷沒有性情的個性有關吧。遇事十分冷靜,成熟,再加上先師無極仙叟的口傳神授的江湖經驗備為老練。

    他剛自床上起來,太陽升得還不是很高。無知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早晨清新自然地空氣。精神也為之一爽。每晚難以推卻掉的酒宴使他身體經常處於酒精狀態當中,早晨無疑是讓他最能清醒的時候。

    他仰起冷峻令人望之森然起皮的麵龐,目不轉睛的望著東邊的那個溫紅如新的太陽出神。這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盯著那代表著希望與生的太陽。暖暖的。。。他想著,也好像自身能感覺到這種溫度的存在。

    金黃色的陽光照射進窗裏,直撲在他身上,好長時間的便一直沉浸沐浴在這片溫和中。

    倏然一名莊丁匆匆跑進房來,說道:“大俠,二小姐突然急著要見您,請大俠馬上去堂廳一下,二小姐在那裏候您呢。”

    無知慢慢的轉過身來,皺眉冷道:“二小姐?哪個二小姐?是誰?在下不認識。”

    那名莊丁卻是絲毫不敢抬起頭來看向無知的麵容。實因心中存懼與恐怖之膽寒。“大俠,你真會說笑,您是本莊最重要的客人,豈有不曾見過二小姐之理。二小姐就是莊主的小女兒。”莊丁字斟句酌地說道。

    無知仍冷冷地皺眉道:“是那個蠻橫,嬌氣地姑娘麽?”

    “正是,正是。”莊丁忙不迭的點頭說道。

    “你去告訴她,在下要走了,沒空理她。。。。”

    “你沒空麽?你現在不很有空閑。”宇文玉蝶如一粉紅蝴蝶飄然飛了進來,截口說道。

    “可是在下現在要走了,打擾貴莊多日,很是抱歉。。。。。”

    “什麽,你要走?”宇文玉蝶驚道。實是出乎意料之外。她轉而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道:“不要走好嗎?留下來教我武功,我想學左手劍。”

    他不語。也不看她。半晌後,他方自冷然道一句:“你難道就不怕在下這般醜陋容顏嗎?”

    宇文玉蝶想都沒想馬上就嬌叫道:“我不怕。你再醜也不會嚇到我,也吃不了人!所以請你教我左手劍法。我學它是為了一個人。一個我曾一眼看中的思念之人。。。。。。他是一個殘廢的左臂人。。。”她說著,竟慢慢陷入到了一種自我憶念思緒之中。

    無知不語。但卻內心在承受著某種震顫。左臂人。。。那個不應正是自己麽?多年前的一個迴憶。。。

    不過,他沒有絲毫的表露出來。現在他的心怎還可能去迴應那段事。。那數年前一段故人故事呢。。。而且是包括愛情在裏麵的。

    驀然間,隻聽“噗”一下著地之聲,宇文玉蝶竟是雙膝跪倒在地,來了個先斬後奏的揖拳嬌聲道:“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三拜。“竟真倒頭向無知拜下去。

    無知一驚,實沒料到這女孩竟是做這般意外之舉,慌忙是俯身製止,冷聲皺眉道:“小姑娘,這是做什麽?快別如此,在下生受不起。”

    聞聽此言,宇文玉蝶竟忽眼圈紅了,“這麽說,你是不想收我做徒弟,教我武功嘍?”

    無知一怔後,真有點哭笑不得之感。這位姑娘確實是可愛又嬌蠻。

    宇文玉蝶哽咽著,刁蠻地說道:“今天你若不答應收我做徒弟,我,我就不起來。誰叫你武功這麽好,被本,本小姐看中,哼!看,看你怎麽辦?”由於抽咽,說話都不順暢了。

    無知冷冷地,毫無表情的道:“你既要跪,那就跪吧!”說罷,自踱步到窗前,不再望跪著的玉蝶一眼。

    “你。。。你。。。哼,跪就跪,哼!”宇文玉蝶粉臉煞青,蠻勁上來了,索性賭氣與無知搏了起來。

    這可急壞了站立在旁的莊丁,他惶急得滿頭大汗,轉向無知,道一聲:“大俠。。。”見不理,又轉向宇文玉蝶,“二小姐,這。。。。。。”亦不理之。呆立片刻,倏長歎一聲,竟瘋狂地捶打著腦袋,發出痛苦的哼哼呻吟聲。他不敢大哭出來發泄此時無助地心情。

    “你出去!”

    “你出去!”

    宇文玉蝶與無知幾乎同時喝出此句。兩人相覷一麵,無知忙避開,並冷漠地補上一句:“這裏已不關你的事,不必擔憂,去吧。”

    莊丁既驚且異地注視了他倆一下,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反應明白過來後,如逢大赦般如飛而去。

    房間裏靜無聲息。眨眼即逝三柱香時辰。這段時間對宇文玉蝶來說是多麽地、極其漫長而難熬啊!她從小嬌貴舒適慣了,豈受得了如此長時間的跪地。是以膝蓋酸痛不已,腳腿都已麻木腫脹了。不過她還是強忍著,不發出一聲哼叫與呻吟。

    這些已足見其確實是多麽想拜師學武之決心,否則一個千金小姐何苦來受此罪。這些無知都已看得一清二楚,明白在心。但似乎他的冷還沒有融,堅心仍處於冰封狀態。雖這樣,但隻要他明白在心就好,他仍未動容也許還是想要考驗考驗她。

    無知此時雖麵上平靜如冰,其實心裏是波瀾起伏著的,無以平靜。他不是舍不得傳授《反手乾坤劍法》於宇文玉蝶。這幾日來已清楚宇文孿生姐妹並不與其父兄一般奸滑惡劣,而是心地善良很為純潔的女孩子。不過現在的問題是無知有兩大難處:一師命未了,不能耽擱時間;二也是很重要的,宇文玉蝶學《反手乾坤劍法》還顯修為不夠,無法習練。而《反手乾坤劍法》當中又沒有簡易淺招,皆是上乘絕學,便何況學者還要斷去右臂,否則很難習成和發揮其真正威力。且耗時間,少說也得三年五載等。

    無知思慮良久,倏喟歎一聲,緩步走到宇文玉蝶的跟前冷然道:“起來吧,我教你一點自創揉合的反手劍訣。但不必拜師,在下還沒有這個能耐。”

    宇文玉蝶乍聽之下,驚喜萬分,竟忘記了疼痛酸麻之感。黛眉舒展開來。但馬上又是一愕,不解地仰首望著無知道:“你既不要我拜師,那玉蝶如何稱唿你呢?”她故意把自己的芳名帶出來,是想讓跟前這位她最崇敬的大俠這樣稱唿她。

    無知漠然地望著他處,半晌方淡淡地道:“在下無知,玉蝶姑娘就叫在下無知好了。”

    宇文玉蝶驚詫道:“無知?!原來你意叫無。。。”忙捂住小口,低垂著頭,好像一個說錯話做錯事的孩子。過了一會兒,見無動靜,方慢慢抬起頭來,看了無知一眼,忙又低下頭說道:“玉蝶多謝無知大俠肯不吝指教武功,甚是感激。”

    無知隻冷冷地道:“你還不站起來,準備跪到何時?”

    此話本是很平常,且帶冷意。不過宇文玉蝶聽來,卻甚是溫暖,滿心歡喜與喜悅。覺得眼前這位冷大俠終於第一次說了一句關懷她的話,感到有莫大的榮幸。

    她想一躍而起,在這位實為師父的麵前表現,展示自己一番。哪知玉蝶她剛一動彈,酸、麻、痛之感立即全湧而至。尤其是痛,有如欲裂一般。立時“啊——”的痛叫一聲。但無知無動於衷地站著。宇文玉蝶緊咬銀牙瞟了無知一眼,暗道:“無知大俠怎麽又不關心我了,也來扶人家一下。哼,真是冷血動物。”

    無知好像看出了其心思,冷哼一聲,毫無表情地道:“這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告訴你,小姑娘,你以後的苦多著呢。無某人隻教你十天,這些基本的反手劍訣要點和招式。你若學不會,無某也別無他法!”

    “無知大俠,十天我怎麽學得會啊!。。。。。”宇文玉蝶一邊抱怨地說著,一邊慢慢地微微忍著痛站起,但纖腰還未伸直,突然右膝麻木不仁,接不上力,遂整個人向前撲去。。。。。

    無知狡不及防,憑本能欲扶住玉蝶,但玉蝶的倒力蠻大,又加上無知毫無防備,當下玉蝶把無知壓倒在了地上。

    宇文玉蝶沒有發出羞臊地尖叫。因為她不會知道自己是壓在一個年輕的俊少年身上。且對男女情愛等知之甚少,所以她竟趴在無知寬厚溫暖的胸膛上,賴著不起了。。。

    而無知是嚐過婚事的少年男子。雖其心性大變,生活如行屍走肉,絕滅了男女之情欲。但現在畢竟是完完全全地真實接觸到一個少女成熟的軀體,怎令他不再想起男女之情歡!不過他尚能自製自己,不過對於男女之事的敏感仍促使他冷漠地,急急嚴令喝道:“快點起來,這成何體統?”

    宇文玉蝶抬起了頭,微微蹺起的嘴角上掛著一絲得意與俏皮之色。嬌嗔道:“無知大俠,你別這麽兇嘛。你雖然表麵上這麽冷,這麽孤傲不群,但是你的內心卻特別的熱。咯咯咯咯,我剛才都聽到你的心跳聲了。‘怦怦’跳得好快好厲害哦。你的身體好溫暖和舒服!無知大俠你就讓玉蝶再靠會兒吧,就一會兒。”

    無知內心一震。宇文玉蝶的一番話在他那平靜得如一潭死水的心裏擊起軒然大波。。。在黑暗,冰冷桎梏地心底世界中閃出一點星光。

    無知不敢用手亦或說不想去接觸到推開宇文玉蝶的嬌軀,幹脆躺倒在地上,沉浸在無盡的心裏境界中,任憑思想遨遊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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