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女人默默地點了點頭，“那你是從小便在冰玉穀長大咯？”
“對啊。”黎九命笑著答道，“我自從記事開始，便在冰玉穀。這麽多年，冰玉穀的一草一木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後山的那隻猴子經常偷我的果子吃，前山瀑布下的那隻仙鶴不肯住到我為它鋪的窩裏。秋天的時候我們在祖師爺的石像上晾衣服，冬天的時候師兄弟們在一起玩耍，被師父抓到了少不得一頓揍……”黎九命滔滔不絕地講著他的記憶裏那些愉快的事情，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以前一直想離開的地方，如今看來卻是如此地讓人留戀。
“嗬嗬，閻黎在你眼裏是不是很兇啊？”女人停下腳步，不再向前，看著黎九命問道。
黎九命突然怔住了。雖然誰都可以知道自己師父的名字，可是師父在外麵的稱號一直是冰閻王的。閻黎，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除自己之外有人這樣稱唿她。他看著這個女人，眼睛裏有些東西閃了閃：“不是的。”
“哦？”女人倒是有些吃驚，“是這樣嗎？看來她也變了很多啊。”
“你認識她嗎？”黎九命問道，“你認識閻黎？”
“你為什麽不稱她為師父？”女人饒有興趣地看了黎九命一眼，“你很不尊師重道啊。”
“這和你沒關係。”黎九命撇了撇嘴，“我愛怎麽叫怎麽叫，我隻是想問一下而已，你不想說就算了。”不知為什麽，雖然眼前這個小女孩一樣的女人看上去沒什麽，但總是給黎九命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嗬嗬，我認識她。”女人說了一句，便不再說下去了。黎九命很奇怪，他看了女人一眼，卻發現她的眼神很平淡地看向北邊，眼睛裏隱約含著一種說不出的東西。黎九命不知道，他在看向北方的時候，眼睛裏也是這樣的。
黎九命不知道他們走了多遠，隻是直覺上認為他們已經離開了滎水城到了很遠的地方，大概不在天傾江的周圍了，應該是天傾江更南麵了。他們一路上走的都是山路，很多都是人煙稀少的地方。這一塊地區，曆來是兵家要地，易守難攻，可稱北上南下的咽喉。“這裏叫荊石地，你聽說過嗎？”女人突然問道。
“荊石地？曆川嗎？”黎九命停了下來，仔細地看向兩邊。曆川，又稱荊石地，是天傾江以南、蒼茫江以北、平流野以西的一片低矮山地。由於這裏地形複雜，又扼守著東都和滎水所在的絕冥平原，所以曆來是戰時的用兵重地。黎九命太熟悉這裏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昱開國皇帝製勝的地方，也就是從這裏開始，褚穆開始了他的霸王之路。這個地方在演義小說裏無數次地描述，無數次地稱讚，而今黎九命親自來到這裏，竟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他看著這裏的草木，這裏的丘壑，聽著這裏的風，看著西山上即將落下的夕陽，心裏頓生感慨。當然，黎九命並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詩意。
悲風鍍荊石，傷水刻曆川。古來征戰地，沃草尺有三。白骨自靜默，斷戟空鏽潸。複歎當年景，戈林牙旗翻。
黎九命登上了一座山坡，此時正是夕陽半隱，一道殘暉鋪撒而來，映在黎九命的麵上，仿若鍍了一層赤金。“有時候，我也想過做皇帝，俯視天下，左擁江山。可是最終想來，我也不是那種性子，便沒有去做。”黎九命說道。
女人沒有感到好奇，隻是笑了笑：“各人都有各人的命，人世間你追我趕的，都是那些放不開的執念，所以才痛苦，所以才有人活著。”
“恩。”黎九命點了點頭，又繼續向前走去。天快要黑了，如果他們再不趕快行路，鬧不好又要在山林裏睡一晚。這附近沒有人煙，隻有一條古舊的山路通向黎九命沒有去過的地方，而他也不知道，等著他的，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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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以黎九命的聰明，他大概也猜出來這個女人的身份了。雖然不敢確定，但是他知道自己起碼不會再受到追殺。他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出手，可是光從她一人擺平了那麽多的看守便知道，這個人很不簡單。自己的人越是厲害，黎九命越是會心裏感到高興，就像他跟雨木在一起時，看到雨木的功法越神奇，他便越高興，好像那功法是自己的一樣。他們可能是朋友吧。黎九命這樣想著，又不自覺地想起閻黎。
“喂，你睡了沒有？”一旁的女人突然問道。
黎九命正在想閻黎呢，突然被她打斷了，心裏很是鬱悶，便道：“睡了。”
“哦，那你自己在這裏睡吧，我要先走了。”說罷便起身。黎九命躺在地上，隻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是在收拾那個女人的一個包裹。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走出荊石地，所以便決定晚上在路邊的林地裏睡一宿。可是還沒睡著呢，黎九命便聽到了女人的話。
“怎麽了？”黎九命也起身，坐在地上看著已經站起來的女人。
“有人來了。”女人說道，“而且還有不少。看來你挺吃香的嘛，所有人都在找你。”
“那是，小爺我風流倜儻，又醫術無雙，自然是有人會找我。”黎九命小得意了一下，但是還是很果斷地站起身，來到了女人身邊。
“怎麽？害怕了？咯咯咯……”女人見黎九命如此，心裏覺得好笑。
“當然害怕了，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要殺我，我還不想死呢，不害怕怎麽辦？”黎九命沒有否認，反而很認真地說道。
“那你大張旗鼓的在滎水城裏說自己是冰玉穀的人幹嘛？”女人問道。
“自然是吸引別人的注意了！”黎九命挺了挺胸膛，“我總不能讓這麽多人都跑去冰玉穀吧？他們算是什麽東西，居然還想進冰玉穀！”
“哦。”那女人一臉恍然的樣子，然後轉身就走。
“喂，你去哪？”黎九命趕忙跟上她的腳步。
“自然是走了。”她頭也不迴地說，“你既然引來了這麽多的人，我可對付不過來。”
“那就這樣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黎九命問道。
“你自己做這件事情時就沒想過什麽時候是個頭嗎？”
“呃……”黎九命不再說話，隻是緊緊地跟著她，時不時向後看看，生怕在自己走路時會有人從後麵悄無聲息地跟上來，把自己幹掉或者擄去。
終於，趕了一晚的路，黎九命也沒有覺得身後有人，便有些鬆懈了。陽光雖然很準時，可畢竟是山裏的清晨，冷得黎九命有些受不了。
“還有多遠啊？”黎九命問道。他看見那個女人包裹裏的幹糧不多了，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不會被別人殺死也遲早會餓死。
“快了。”女人登上了一座小山丘，向南麵望了望。
“哦？”黎九命也來到了山丘頂上，隱約看見了一座小城。
“五石城。那裏就是我們的終點了。”女人指著那座隱約可見的小城說道。
“是嗎？”黎九命的心裏有些激動了，他知道，自己就要接近事情的答案了，雖然答案在自己身邊也有一份，可是那是絕密的。
“對了，昨晚你是怎麽知道後麵有人的？”黎九命突然想起來，不會是這個女人在耍自己吧？走了一晚也沒有見到有人從後麵追上來。雖然這是山地，馬隊並不好走，可是怎麽說也會比他們兩個用腿走得快吧？
“神脈之術。”女人說道。
“哦。”黎九命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卻又突然瞪大了眼睛，“什麽？神脈之術？！！
“對啊。”黎九命笑著答道，“我自從記事開始，便在冰玉穀。這麽多年，冰玉穀的一草一木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後山的那隻猴子經常偷我的果子吃，前山瀑布下的那隻仙鶴不肯住到我為它鋪的窩裏。秋天的時候我們在祖師爺的石像上晾衣服，冬天的時候師兄弟們在一起玩耍，被師父抓到了少不得一頓揍……”黎九命滔滔不絕地講著他的記憶裏那些愉快的事情，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以前一直想離開的地方，如今看來卻是如此地讓人留戀。
“嗬嗬，閻黎在你眼裏是不是很兇啊？”女人停下腳步，不再向前，看著黎九命問道。
黎九命突然怔住了。雖然誰都可以知道自己師父的名字，可是師父在外麵的稱號一直是冰閻王的。閻黎，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除自己之外有人這樣稱唿她。他看著這個女人，眼睛裏有些東西閃了閃：“不是的。”
“哦？”女人倒是有些吃驚，“是這樣嗎？看來她也變了很多啊。”
“你認識她嗎？”黎九命問道，“你認識閻黎？”
“你為什麽不稱她為師父？”女人饒有興趣地看了黎九命一眼，“你很不尊師重道啊。”
“這和你沒關係。”黎九命撇了撇嘴，“我愛怎麽叫怎麽叫，我隻是想問一下而已，你不想說就算了。”不知為什麽，雖然眼前這個小女孩一樣的女人看上去沒什麽，但總是給黎九命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嗬嗬，我認識她。”女人說了一句，便不再說下去了。黎九命很奇怪，他看了女人一眼，卻發現她的眼神很平淡地看向北邊，眼睛裏隱約含著一種說不出的東西。黎九命不知道，他在看向北方的時候，眼睛裏也是這樣的。
黎九命不知道他們走了多遠，隻是直覺上認為他們已經離開了滎水城到了很遠的地方，大概不在天傾江的周圍了，應該是天傾江更南麵了。他們一路上走的都是山路，很多都是人煙稀少的地方。這一塊地區，曆來是兵家要地，易守難攻，可稱北上南下的咽喉。“這裏叫荊石地，你聽說過嗎？”女人突然問道。
“荊石地？曆川嗎？”黎九命停了下來，仔細地看向兩邊。曆川，又稱荊石地，是天傾江以南、蒼茫江以北、平流野以西的一片低矮山地。由於這裏地形複雜，又扼守著東都和滎水所在的絕冥平原，所以曆來是戰時的用兵重地。黎九命太熟悉這裏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昱開國皇帝製勝的地方，也就是從這裏開始，褚穆開始了他的霸王之路。這個地方在演義小說裏無數次地描述，無數次地稱讚，而今黎九命親自來到這裏，竟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他看著這裏的草木，這裏的丘壑，聽著這裏的風，看著西山上即將落下的夕陽，心裏頓生感慨。當然，黎九命並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詩意。
悲風鍍荊石，傷水刻曆川。古來征戰地，沃草尺有三。白骨自靜默，斷戟空鏽潸。複歎當年景，戈林牙旗翻。
黎九命登上了一座山坡，此時正是夕陽半隱，一道殘暉鋪撒而來，映在黎九命的麵上，仿若鍍了一層赤金。“有時候，我也想過做皇帝，俯視天下，左擁江山。可是最終想來，我也不是那種性子，便沒有去做。”黎九命說道。
女人沒有感到好奇，隻是笑了笑：“各人都有各人的命，人世間你追我趕的，都是那些放不開的執念，所以才痛苦，所以才有人活著。”
“恩。”黎九命點了點頭，又繼續向前走去。天快要黑了，如果他們再不趕快行路，鬧不好又要在山林裏睡一晚。這附近沒有人煙，隻有一條古舊的山路通向黎九命沒有去過的地方，而他也不知道，等著他的，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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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以黎九命的聰明，他大概也猜出來這個女人的身份了。雖然不敢確定，但是他知道自己起碼不會再受到追殺。他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出手，可是光從她一人擺平了那麽多的看守便知道，這個人很不簡單。自己的人越是厲害，黎九命越是會心裏感到高興，就像他跟雨木在一起時，看到雨木的功法越神奇，他便越高興，好像那功法是自己的一樣。他們可能是朋友吧。黎九命這樣想著，又不自覺地想起閻黎。
“喂，你睡了沒有？”一旁的女人突然問道。
黎九命正在想閻黎呢，突然被她打斷了，心裏很是鬱悶，便道：“睡了。”
“哦，那你自己在這裏睡吧，我要先走了。”說罷便起身。黎九命躺在地上，隻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是在收拾那個女人的一個包裹。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走出荊石地，所以便決定晚上在路邊的林地裏睡一宿。可是還沒睡著呢，黎九命便聽到了女人的話。
“怎麽了？”黎九命也起身，坐在地上看著已經站起來的女人。
“有人來了。”女人說道，“而且還有不少。看來你挺吃香的嘛，所有人都在找你。”
“那是，小爺我風流倜儻，又醫術無雙，自然是有人會找我。”黎九命小得意了一下，但是還是很果斷地站起身，來到了女人身邊。
“怎麽？害怕了？咯咯咯……”女人見黎九命如此，心裏覺得好笑。
“當然害怕了，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要殺我，我還不想死呢，不害怕怎麽辦？”黎九命沒有否認，反而很認真地說道。
“那你大張旗鼓的在滎水城裏說自己是冰玉穀的人幹嘛？”女人問道。
“自然是吸引別人的注意了！”黎九命挺了挺胸膛，“我總不能讓這麽多人都跑去冰玉穀吧？他們算是什麽東西，居然還想進冰玉穀！”
“哦。”那女人一臉恍然的樣子，然後轉身就走。
“喂，你去哪？”黎九命趕忙跟上她的腳步。
“自然是走了。”她頭也不迴地說，“你既然引來了這麽多的人，我可對付不過來。”
“那就這樣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黎九命問道。
“你自己做這件事情時就沒想過什麽時候是個頭嗎？”
“呃……”黎九命不再說話，隻是緊緊地跟著她，時不時向後看看，生怕在自己走路時會有人從後麵悄無聲息地跟上來，把自己幹掉或者擄去。
終於，趕了一晚的路，黎九命也沒有覺得身後有人，便有些鬆懈了。陽光雖然很準時，可畢竟是山裏的清晨，冷得黎九命有些受不了。
“還有多遠啊？”黎九命問道。他看見那個女人包裹裏的幹糧不多了，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不會被別人殺死也遲早會餓死。
“快了。”女人登上了一座小山丘，向南麵望了望。
“哦？”黎九命也來到了山丘頂上，隱約看見了一座小城。
“五石城。那裏就是我們的終點了。”女人指著那座隱約可見的小城說道。
“是嗎？”黎九命的心裏有些激動了，他知道，自己就要接近事情的答案了，雖然答案在自己身邊也有一份，可是那是絕密的。
“對了，昨晚你是怎麽知道後麵有人的？”黎九命突然想起來，不會是這個女人在耍自己吧？走了一晚也沒有見到有人從後麵追上來。雖然這是山地，馬隊並不好走，可是怎麽說也會比他們兩個用腿走得快吧？
“神脈之術。”女人說道。
“哦。”黎九命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卻又突然瞪大了眼睛，“什麽？神脈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