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兄弟有許多共同的愛好,比如吃。這二個家夥不是一般的能吃,而且什麽都吃,就如兩台巨大的造糞機一樣,每天把大量的食物轉化為糞便,世人要是都是這樣的吃法,隻怕大家都得餓死,所以我惡毒的給他們取了個外號,叫“肥豬頭”,簡稱“肥頭”。

    他們竟也無異議,看來叫他們“死胖子”。“肥豬”。“蠢豬”。“笨蛋”。“肥貓”等的人已經太多,多我這個外號不多,這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肥二(這是我對肥頭二號的簡稱)這家夥不知是從小少根筋還是真的弱智,反正純真的希裏糊塗,幹什麽工作都不行,十有八九不被人要,要了也常常在半個小時內被人辭退,這連累了大哥肥頭,讓他常常同時辭職,總不能把這個少根筋的家夥扔在外麵,自己一個人幹吧,沒準一迴頭,人就丟了。看來以前一定出了不少次這樣的烏龍事件,所以我在這裏以後,他就把肥二交給我看,自己去打短工賺錢,不然就沒得飯吃,誰叫他們這麽能吃呢。

    肥頭兄弟的第二個共同點是愛書,別看他們身無長物,窮得成了乞丐預備隊人員,賺的錢都被吃了個精光,但行旅包大本小本的書,可是達百本之多,重達幾十斤,每次搬家都因為書而吃盡苦頭,不過卻從沒有後悔過。

    我曾去問過他們,哪來的錢去買這些書,才得知這些書都是從廢品收購站淘來的,看來現代社會愛書的人不多,許多人買書擺在書房裏隻是為了體麵。

    一邊看書一邊吃東西,是他倆的人生兩大樂之一。

    他們兄弟的第三個共同點,是我那天爬出地道,躺在公園裏的躺椅上曬太陽時發現的——古人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這一病直過了半月才好,這期間除了不死心又去偷偷打過幾次曉燕的手機外,就是躺在這立交橋的巨大公園裏曬太陽了。

    這兄弟倆隻要還有錢買吃的,就絕不會去找事幹,隻會在陽光下整日整日的看書——還有偷窺在公園中約會的男男女女。

    約會的男女越是親熱狂野,他們越是喜歡。真不是一般的淫賤。但想想他們快四十的人了,有可能還是處男,又覺得可憐可淒。

    叫他們去嫖妓他們一定沒錢的,就算有,他們第一會想到得就是吃,第二就是去收購站找書。

    “那為什麽不去強奸呢?……”看他們孔武有力的,不會是膽小吧,真是隻有色心無色膽的絕品賤男人啊。

    那天我正在公園裏曬太陽,而那二兄弟又不知跑哪裏去偷窺人家親熱去了。

    一個清脆的童聲問道:“大哥哥,可以幫幫我嗎?”我向四周看了看,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正怯生生的站在我麵前,這是一個美麗的有如天使一般的女娃娃,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是一個充滿快樂的小生命。

    我問了一句:“你是叫我嗎?”雖然周圍沒有人,但來到上海以來,可以說很久沒有與肥頭兄弟以外的人說過話了。

    我雖然不是個乞丐,但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我離這個群體也不遠了,所不同的就是沒有跪下來乞討了。我想這就是張飛這樣不怕死的猛男都怕生病的原因了吧。人一病了,就算是強大如雄獅一樣,病了也隻能靠別人的幫助,才能活下去。

    也許隻有這個純真無邪的孩子,還不會分辨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吧,但她遲早會明白的,那時隻怕正眼也不會看我吧。

    但現在她正滿臉微笑的看著我。

    “什麽事?小妹妹。”我問道。

    “大哥哥,我的氣球飛到樹上了,你可以幫幫我嗎?”一臉的渴望。

    我無法拒絕這樣純真的請求,但我現在正生病,不然隻用輕輕一躍,現在卻隻能費力的爬樹。

    這時跑來一個年青的美麗少婦,擋在女孩的身前用警惕的眼光看向我:“你想幹什麽?”一看就知道是小女孩的媽媽。

    “媽媽,大哥哥在幫我拿氣球……”

    少婦看見我手上的氣球以及身上的樹泥樹葉,以經明白是怎麽迴事,向我道了謝,又看了我一眼,就拿了一張鈔票,道:“這個,是給你的酬勞……”

    她雖然說的很諉婉,但我還是明白她的意思,輕輕道:“太太,我並不是乞丐。”

    少婦漲紅了臉。

    這時肥頭不知從那裏冒了出來,接過少婦的錢道:“我知道太太是想賠他弄髒的衣服,我一定會為他去買的。”勾著我的背裝親熱,一邊把錢塞入自己的口袋,靠,看不出這肥頭很陰險喲。

    少婦顯然把我們當成了一夥的(“我們本來就是一夥的”,肥頭語),見他收了錢,少婦也就當了結此事。

    但看見我那沉穩的眼神,卻又不由自主的說了句交淺言深的話:“這位兄弟,我看你也是個男子漢,為什麽不去努力工作,卻在這裏虛渡人生呢?”

    好象在奇怪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少婦又紅了臉,帶著小女孩匆匆而去。

    她顯然不知道我現在正在病中,但我心中就真的沒有自暴自棄的想法嗎?不希望自己好,這才是我久病的原因吧!

    力王遲早會落入國安局的手中,這也是我末日的時候吧——通輯他和我的消息,我早從公園撿來的報紙中已經知道,隻不過報上的我沒有名字,隻有一張易容後的照片罷了。

    所以我有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態,多過一天是一天吧。這就有若得了絕症的病人,不知道死神在什麽時候會來拜訪。

    現在我卻突然想通了,這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事情,就如他信樂團唱的一樣:“許多奇跡,因為相信,所以才存在……”

    有許多絕症患者,不就是這樣才活了下來,並治好病的嗎?就算必然要死,可活著的每一天,他們不也努力讓自己過的更精彩嗎。

    我若就此沉淪下去,才是絕對的沒有希望。

    我沒有死,就說明上天還沒打算要我死吧,我為何不從現在開始,再創我的人生!

    絕不放棄,本就是我人生的格言。

    想到這裏,我的熱血開始沸騰。

    “我絕不會放棄的,絕不!”我歇斯底裏地對天大吼,不理驚呆了的肥頭,向前走去。

    我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我決定,我要把對媽媽的牽掛。曉燕的思念,永遠埋葬在心裏。

    就這樣告別以前的世界吧。

    我在心裏默默的道:曉燕,

    我不要再想你。念你,我的生命中,不曾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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