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差點擦槍走火之後,兩個人都下意識的跟對方拉開距離,忽略掉心底莫名的心悸,掩住眼波裏的曖昧,兩人倒真像主仆一般相處。說些無關緊要的玩笑話,不會有過多的眼神交流,更別談身體上的親近。

    這幾日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侯在殿內,伺候皇帝臨幸一個又一個女人。聽著不同絕色女人細細的呻吟聲,聞著殿內濃烈雜亂的味道,左徽瑜心如止水。

    “你最近好象有什麽心事,說給朕聽聽吧。”一日入夜,宇文毓難得沒有招後妃侍寢,反而是在書案後翻閱書冊,一邊隨意的問。

    她閑得無聊,坐在一邊打瞌睡,正夢到自己和宇文毓親熱的鏡頭,臉紅心跳的當口,突然聽到他的聲音,驚了一下,眼神迷蒙著,臉上微微發燙,說話也有些結巴,“我能有什麽事,還不跟往日一樣,無所事事。”

    宇文毓聽出她的緊張,再看到她臉上的紅暈,心底了然,“你真是大膽,在朕麵前也不用尊稱。不過,這倒沒什麽,有人在時記得帶上就好。你真的,沒什麽事嗎?”

    “沒有,我隻是想那個人什麽時候會來找我。”左徽瑜低著頭,手扯著衣角,有點點不安。

    他緊盯著她,貪看那張清麗動人的容顏,但很快收迴肆無忌憚的眸光,平靜的說,“很快吧,朕想那個人的耐性,已經到極點了,也許就是這一兩天的事。”

    “你好象很胸有成竹哦?”她訕訕而道,剛才被他盯得發麻,這個男人的眸光太過炙熱,想忽視掉都不行,身體微微的發抖,好象是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感。

    她迴過頭,卻撞上他投射的視線,如潭的深泉,深情款款。兩抹曖昧的眸光交織在一起,一時竟然無法分開。

    紫宸殿多了幾個服侍的宮女,年長的那位進來伺候皇帝入睡,卻看到這一幕,兩人相處的氣氛,竟然意外的融洽。這位左禦前,應該就是皇上的新寵了。

    “你先下去吧,今天不必伺候,有左禦前在這裏服侍就好。”宇文毓放下書冊,揮手摒退宮女。

    “跟朕出去走走吧,朕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說。”他起身,語氣平淡,但不容拒絕。

    殿外很安靜,天上掛著一輪清冷的圓月,他帶著她走到海棠花從的園子裏,在臨風的涼亭內站定。涼風陣陣,吹起他的長發,從側麵看過去,他抿著唇角,似乎很不開心。

    左徽瑜微微一笑,打破寂靜,“月亮好圓好大,以前還在家鄉的時候,我都沒有好好看過它。你是帶我來賞月嗎?”

    宇文毓的聲音很飄渺,像是陷入了不太愉快的迴憶中,“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對月賦詩的風雅之事,朕向來不喜歡,況且朕本來就沒有什麽才氣,父皇跟朕不親近,多少也有這個原因在裏麵。”

    看他不開心,左徽瑜即使搭話,也挑好的說,“那些詩歌作得好的皇帝,在曆史都是大大有名的昏君。一個人才氣,並不隻是整天酸溜溜的寫詩作賦。真正的才氣,是治國安邦的大智慧,豈是凡夫俗子能懂的,你也不要不開心了。”

    她心裏也的確是這樣想的,一個國家,不是會作詩歌,寫好字的人就能治理好的。

    宇文毓不想自己一句無意的話,卻換得左徽瑜說的一番見解,他多年來的鬱結,被她幾句話就說通了一些,這個女人,有自己獨特的見解,過於大膽,但是他很喜歡。

    他掩飾住內心微微的波動,“朕的臣子裏,不乏這樣的酸人,若是能多幾個像你這樣的人,宇文王朝一統天下的宿願,也許就會實現了。”

    一統天下,她忘了說,這個時代,跟曆史上的戰國差不多。都是七國爭霸,逐鹿中原的亂世。不過,宇文王朝的國力,顯然是其中最大的國家之一。除了宇文王朝,還有以鍛造武器聞名的皇月。

    左徽瑜安慰他,“不會作詩沒關係,你還是一個好皇帝啊,就像我這樣的人,你都能對我好,還怕不能統一天下嗎?”

    “對你好,就能統一天下?”宇文毓啞然失笑,但是心裏卻暗暗心驚,這個女人,的確是他能不能統一天下的關鍵棋子,她挑明了說,難道她已經知道一些事嗎?

    她點點頭,“你對我這樣的人,都能這麽好,證明你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這樣的皇帝就得人心,他們就會聽從你的吩咐,打起仗就更有精神,要統一天下就不會難事了。”

    他的心一沉,嘴上笑著說,“必先得人心,而使其聽差遣,後使其力統一天下,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吧。想不到左家的人,還會教一個女子兵法。”

    她知道的這些,從曆史明君身上就能看到,哪算什麽學的,是人都知道的,“什麽教啊,我就是這麽想的。這個道理所有人都知道,但就是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你這樣說,是想看朕能不能做到嗎?”宇文毓心念一轉,說的話與心裏的話完全不同,“朕恐怕是不行了,如今強國林立,能保得宇文王朝平定,就是朕最大的本事了。”

    左徽瑜噤聲,感覺他不是很想談論這樣的事,後宮忌諱國事,是不管哪一個朝代都不會改變的。

    他看看她,笑著問,“朕這麽說,是不是讓你很失望?朕應該像個意氣風發的皇帝,跟你說,遲早有一日,朕要一統天下,你是不是才會覺得開心?”

    “那個,是你的事情,你是皇帝,你想什麽不用都跟我說的。”再怎麽遲鈍,她也聽出這句話裏的試探,心頭微微泛涼,嘴上說話也注意著了。

    宇文毓也覺得自己今天說的話有些不當,可能是這個日子,又讓他想起一些不好的東西,“朕沒頭沒腦說的話,你不用往心裏去。今天,是朕母後的忌日,每年到這個時候,朕都會有些難過。”

    聲音裏麵透出的蒼涼,讓左徽瑜生出的怒氣淡下去,“原來是這樣,你也有這樣感性的時候呢。”

    “朕想喝酒,桌上有一壺羊羔美酒,你陪朕一起可好?”宇文毓在涼亭內坐下,石桌上放著酒壺,兩個酒杯。

    兩人月下對飲,互相敬酒,左徽瑜不甚酒力,幾杯下肚,說話就開始大舌頭了,“酒,酒是壞東西,要小心酒後亂性。”

    “是嗎,喝醉了,你還能記掛著這些事。”他借著一邊幾盞宮燈的昏黃,能看到她兩腮泛出紅暈,眸光如水,在這樣的景致跟前,那夜的騷動又竄了上來,他可以擁有她,隻要他想。

    續而想到這可能是安排好的美人計,他也裝得喝醉了,或者,他本來就醉了,“朕的這個皇位,來的尤其不堪,是以朕母後的性命換來的。所以,朕可以失去一切也不能放棄皇位江山,為了保有這個地位,朕可以,不擇手段。”

    左徽瑜還是笑嗬嗬的,身體趴在石桌上,皓腕輕轉,翡翠鐲子流瀉出綠瑩瑩的光,“好喝,甜的,酸的,再來一杯。”

    她嘴角彎彎,濕潤迷蒙的大眼,映出兩個小月亮,清冷瑰麗。他看得出神,用肆無忌憚的眸光打量著她,“這樣的你,令人心動。如果有機會,就算你是個陰謀,朕也不想放手,可惜——”

    宇文毓伸出手,輕輕地撫摩她的臉,低聲暗語,“如果說,讓朕動容的每一句話,都是你無意中說的,那麽,你真的就是一塊瑰寶。反之,你就是這個世上最可怕的女人。”

    “瑰寶,值錢嗎?”她醉醺醺的,已經喝了不少,酒勁開始發揮作用,宇文毓的那張臉,在她眼裏無比可愛起來,“請問,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他微笑著,沒有迴答她,而是直接以行動表示,薄唇霸道得吻上她的豐唇。先是小心翼翼的試探,發覺沒有抗拒,然後輾轉吮吸,啃咬著她的唇,以舌尖抵開她的貝齒,然後纏住她的,兇狠的索要。

    “你的唇,很柔軟,朕很喜歡。”但他所有的孟浪,都僅僅是一個兇狠霸道的吻,他連撫摩她都不曾。不是不願,而是不敢褻瀆這樣的麗人。她對他來說,也許,不單單隻是一個美人而已。

    這個夜晚所有的春色,止於一個吻。他退開了,將她抱進殿,看著她的睡顏,冷冷地說,“左家逼死朕的母後,朕恨左家的人,左家的人,都非死不可。所以,左徽瑜,你我注定就是敵人。”

    男人森冷的話語,讓她似乎很不安,陰在暗處,似乎有兇猛的野獸要衝柙而出。她嚶嚀一聲,翻過身去,睫毛卻微微顫了幾下。

    我知道,你一定聽見朕的話,左徽瑜,那就拿出你的本事來,讓朕看看,你是否可以和朕一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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