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兄妹對視一眼,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


    忽見萬正海擰動身軀,牽動傷口,流露痛苦神色。周圍禦林軍急忙上前,為其裹傷。


    萬正海傷得極重,好在他自爆元力種子之時,已到強弩之末,所餘真元不多,心脈要害之處未受損傷,保住了一條性命。


    饒是如此,若非他身為修煉者,生命力極為頑強,也要一命嗚唿。


    眾軍為他裹好傷勢,萬正海痛苦略減,緩聲道:“諸位……不可無禮,這兩位是……二王子和九公主,快快……行禮。”


    禦林軍麵麵相覷,躊躇一陣,紛紛叩拜道:“參見殿下、公主,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呂尚武擺手道:“不知者無罪,諸位快快請起。”


    呂九馨也是含笑道:“你們為除叛逆,舍命攻關,又有何罪之有呢?”


    禦林軍久聞王族驕橫,卻不料這兩人不擺半點架子,與傳聞中大不一樣,心頭立時對生出好感。


    萬正海又道:“公主讓你們起來,你們還不……咳咳咳……趕快謝恩。”


    眾軍這才起身,領頭都尉說道:“多謝公主大人大量,如今形勢危急,得知殿下、公主平安無事,真乃天幸。”又拜了三拜。


    呂尚武笑道:“有諸位在此,還有什麽可擔心的?萬副諸統,咱們這便殺迴京城,擒拿叛逆,你看如何?”


    萬正海盤算道:“從今日一戰看來,七王子著實籠絡了不少精兵猛將,倘若輕身犯險,自己戴罪之身,這條小命丟了倒沒什麽,但連累了二位貴人,那便萬死莫恕。”


    他略一沉吟,忽道:“李都尉聽令!”


    最前排的那名都尉登時半跪於地,喝道:“末將在!”


    萬正海喘息道:“如今局麵惡劣,你率人護送二王子、九公主,速速前往大晉帝國,就說七王子勾結魏寇,謀逆叛上,請他們速速發兵救援。”


    大晉帝國是大涼王國的宗主國,地域之遼闊,千百倍於大涼王,修煉者更是無以數計,他們的軍士與大涼王國不同,盡是由修煉者組成,每人皆能以一擋千。


    呂尚武搖頭道:“萬副都尉,你害怕咱們兄妹受傷,讓我們到他國避難。你的好意,咱們十分感激。隻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天父王有難,為子女者,怎能置之不理?別說是鳴劍宗,就算是三大宗門全是敵人,我們也要拚上一拚。”


    原來,易天德差人送達萬正海的那團黃色綿緞,正是其兄萬正山的手書,寫著七王子反叛,三大宗門均有參與,他們互相達成協議,劃分出勢力範圍,將整個大涼國、以及皇陵山,視為三大宗門的私有財產。


    萬正海得知消息,痛心疾首,兄長偏又參與叛亂,甚至調兵圍攻王宮。


    大涼有族誅連坐之法,一人謀反,全族同罪。


    他為免影響軍心,撕毀綿緞,瞞住眾軍。其後本想以死報國,一了白了。不料一場激戰,卻發現了藏身軍中的呂家兄妹,隻想將他們送走,好遂了自己念頭。


    但呂尚武這一句話,卻驚醒了他。


    他臉露苦笑,心頭生出一股悲涼之意,心想:“是啊,倘若七王子繼承大寶,必然會向大晉帝國尋求封臣,大晉為了抵禦大魏,也隻得應允。我將他們二人送往大晉,豈不是害了他們?”


    轉念又想道:“但兩位殿下千金之體,又怎能去逞一時英雄,反誤終生?王族血脈如此珍貴,萬一落在三大宗門手裏,被天天取血,用以開啟那炎皇陵的法陣。這等生不如死,難道又是先王願意看到的?”


    “如今之計,隻好讓他們藏於市井,遠離大涼,隻盼能夠保得一條性命。”


    想到此處,便將李都尉喚到身旁,低聲囑咐道:“你帶上幾人,送兩位殿下到了大晉,過些尋常百姓的日子,再也不要迴來了。”


    李都尉不敢有違,應道:“是!末將遵命。”


    他也是睿智之人,又跟隨萬正海已久,立刻明白過來,施即挑了幾名可靠的禦林士兵,說道:“事不宜遲,咱們這便啟程吧。”


    眾人應聲而動,他們都是修煉之人,全然不顧呂家兄妹的意念,將他們強行帶向西行。


    萬正海傷勢頗重,又召來幾名都尉,做下軍事部署後,沉沉睡去,這一陣他耗費了許多心力,能夠堅持到此時,實屬不易。


    李都尉精挑細選了七名護衛,和呂家兄妹共同換上了百姓服飾,向西行進。


    雖說是護衛,但實際上卻與押送無異,呂家兄妹心憂父王,李都尉諸人卻是擔心萬正海,一路無話。


    駿馬飛馳,九人奔馳半天,已將皇陵山遠遠拋在身後,偶爾飄來一些鳴金擂鼓之聲,已是漸不可聞。


    京城出了偌大變故,百姓躲避官家,無論是村落還是小鎮,均是冷冷清清,連飯店也難尋到一處。


    當晚眾人隻得搭起帳篷,在野外露宿。呂尚武和呂九馨向外張望,隻見巡夜士兵分處東、西、南三方,不露半點空隙,隻好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第二天到達一處城鎮,眾人填飽了肚子,才又向西出發。


    中途裏,呂尚武和呂九馨多次施計,想要暗中溜走,隻是一來這幾名禦林軍均是軍中好手,極為警覺,二來呂尚武元力被封,還未複原,就算計謀,能夠逃走,但逃不過半裏,便被捉迴。


    如此過了數日,來到了一處關卡,此關卡北據高原,南臨絕澗,依山傍險而建,極是雄偉。


    李都尉向呂尚武道:“殿下,過了此關,就到了咱們的地界,暫時安全了。咱們連奔了這幾天,馬匹已經倦乏,就在這裏換過馬匹,再向西行吧。”


    呂尚武“嗯”了一聲,向呂九馨瞟了一眼,見她眼珠亂轉,顯是心頭大急。


    他們兩人,這一路以來,每天翻來覆去的,隻是在想:“如何才能擺脫這幾名禦林軍,迴到京城。”


    如今聽到已經來到萬正海的轄區,心頭自然惶惶,這幾名護衛已經極難對付,再入關卡,豈不更難開溜?


    正思考時,李都尉亮出令牌,要城門兵放行。


    那城門兵看了看幾人裝束,疑惑道:“你們真是萬大人的部下?怎麽穿的跟鄉巴佬似的?”


    李都尉見他以貌取人,聽得有氣,卻身負重責,不便發作,隻得拿出一個金錠,悄悄塞在城門兵的手裏。


    那城門兵眼珠登時發亮,笑道:“果然是萬大人的部下,出手這般闊綽,您老人家稍等,我這就通告放行。”


    大涼關隘通常有前後兩門,進出均要受檢。


    過不多時,忽聽金鼓號角之聲齊鳴,關隘上旌旗林立,守軍乍現,城門隨之關閉。


    李都尉叫道:“不好!殿下、公主,這裏有埋伏,快退!”


    說話之間,隻聽城牆上有人說道:“果然不出仙師所料,那兩個反賊竟真的到這兒來了。”


    原來,三大宗門之人早已來到此處,發下海捕文書。城門兵發覺幾人行跡可疑,表麵上說是開門放行,卻徑直向守關都尉稟告。


    李都尉聽那聲音,氣極罵道:“伍鵬飛,你忘恩負義,背叛萬大人,連豬狗都不如!”


    伍都尉卻不氣惱,說道:“李師弟,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三大宗門共伐昏君,大局已定,你為何不棄暗投明,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李都尉道:“萬大人有大恩於我,不可不報。”


    伍鵬飛搖頭道:“糊塗啊糊塗。咱們修煉之人,還在乎這些世俗禮教嗎?你我同門學藝,也算有點情份,這樣吧,你把那兩個逆賊交給我,我保你一條性命,如何?”


    李鵬飛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盡力而為,雖死無憾。兩位殿下是萬大人用性命救下,我又豈能讓他落入你手。”


    伍鵬飛歎道:“也罷,師弟,你既然執迷不悟,我就成全你吧。”


    說完,右手向後一擺,喝道:“放箭!”


    眾守兵領命,拉弓引箭,箭頭光芒閃爍,顯然是用各種靈石製成,專門用來對付修煉者。


    李都尉急道:“快走!”不料後方卻躥出一隊官兵,將來路封死,仍是手持強弓,領頭的十數人,修為均是淬體七八層之間。


    頃刻間,箭如蝗雨而下,有些箭頭散發出擾亂感知、身法的薄霧,李都尉幾個衝突不出,再被逼迴城牆角下。


    呂家兄妹站在原地,並未動彈,他們眉頭大皺,這些箭枝並沒有瞅準他們,反而射向身周,好教這些薄霧削弱眾人實力。


    看來這伍都尉,一開始打的就是生擒活捉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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