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低沉溫柔的聲音自冷澈溢笑的唇角劃出,仿佛風吹竹林般動聽。


    可我卻無法以如此輕鬆的心情麵對他,我將臉貼緊欄杆低聲道!“冷澈……讓你受苦了。”


    “早已料定有這麽一天的,不必為我擔心。”冷澈笑道,那雙烏如子墨般的眸沉穩依然。


    望著他這麽沉靜的一麵,我心暗暗悲痛,我強作笑容,抿唇道!“可是,你不能死啊!你答應過我,要帶我走的,你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這不像你。”


    “蝶兒,有句話我藏在心底很久了,你跟著我不會幸福……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生活,對不起。”低啞的一句話,他說得很艱難,嘴角微微抽搐著,仿佛很痛苦。


    “冷澈……”我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他,冷澈他想說什麽?雖然曾經我想過,他作為殺手,我跟著他的日子的確不會平靜,可那時候,我在乎的不是這些,我在乎的是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可為什麽,這句話卻是他說了呢?


    緊緊抓住鐵欄的手被他握住,感覺著他手心裏強大的溫暖,我抬起頭與他對視,看到他眼裏閃過一絲心痛,啟唇低喃道!“蝶兒,你會怪我嗎?”


    我搖搖頭,在淚水溢上眼眶的那瞬垂下了睫,我啞然道!“不會,我怎麽會怪你?一直以為,都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你落得這個下場的,從你帶我走那時起,我就一直欠你的,我要還給你,所以,你不能死,知道嗎?”


    “你欠我的,就欠著吧!下輩子加倍還給我。”冷澈灑脫一笑,握住我的手的手緊了幾分。


    滿眼是淚,我抬頭瞪他一眼,埂咽得說不出話來,見我這樣,他有些急了,抬手為我試去眼淚,低聲道!“傻瓜,怎麽哭了?誰惹你了?”


    我伸手輕輕捶了他幾下,吸了幾口氣道!“冷澈,放心,無論如何,我會救你出去的。”


    “誰要你救?迴家呆著去。”冷澈低斥出聲,身子輕顫了一下。


    話好笑,我卻笑不出來,抿著唇,我忍住想大哭的衝動,抬起頭,好好端祥著眼前這張臉,冷澈被我看得有些愕然,伸手撫上我的臉,語氣沙啞道!“蝶兒,不要傷心,我不會有事的。”


    對於冷澈現在的狀況,我比誰都清楚,樓乘綬的話清晰在耳,冷澈將在二日後除斬,我知道這話不是樓乘綬恐嚇我的話,而是真的,想到此,心髒緊縮,縮得都痛了,我抽了幾口氣,想說什麽,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時,旁邊的士兵突然出聲了,“綬王爺,探監的時間到了,請王妃離開。”


    我心怔了一下,急切的朝冷澈望去,卻見他扯唇笑得輕鬆,朝我出聲道!“你迴去吧!”


    “我……”我朝旁邊的士兵懇求出聲,“官爺,再給我一些時間,可以嗎?”


    “綬王在門外等您多時了,您還是出去吧!”


    樓乘綬在門外等我?他沒有離去?怔忡了一下,我沒有說話,冷澈倒先開口了,“快出去吧!別讓他久等了。”


    “冷澈……我……”冷澈的話讓我心更痛,樓乘綬要等就等著去吧!與我有什麽關係?


    再不舍還是要離開,與冷澈對視了一眼,在官兵的護送下出了昏暗的牢房,剛走出門,便見不遠處負手而立的身影,有些厭惡的不想去看他,我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卻被他喊住,“蝶兒……等一下。”


    不迴頭,我冷淡道!“綬王爺還有什麽吩咐嗎?”


    “或許我們可以談談。”


    低沉的聲音就想在身後,我有些驚訝的迴過頭凝視他,不解道!“你要和我談什麽?”


    “談一個條件如何?”他扯唇淡笑道!使得那張冷硬的麵容變得柔和了一些。


    談條件?我心猛然一震,難不成他要和我談有關冷澈的條件?我微張了嘴,皺眉道!“什麽條件?”


    “此地不宜談話,和我迴府吧!”他瞟了我一眼,抬步先行離去。


    心倏地有些緊張起來,我趕緊跟上他的腳步,有些急促道!“樓……”剛想喚到嘴邊的名字,卻被他迴頭一瞪,猛地咽迴了肚子裏,我怔了怔,趕緊改口道!“王爺,你到底要和我談什麽條件?”


    “你很著急想知道嗎?”他語氣突然不悅起來。


    腳步頓了頓,我垂眉道!“沒……”


    他沒有說話,帶著我直走到皇宮裏最大的宮道上,剛想上馬車的時候,忽見不遠處來了一夥人,走在為首的是一個冷竣的男子,錦黃衣袍,白玉為冠,不正是多日未見的皓夜嗎?隻見他身後跟隨著一夥官臣模樣的人,見到我們,他停下了腳步,眼神望了我一眼,越過我看向了我旁邊的樓乘綬,“九叔,是要迴府了嗎?”


    “嗯。”樓乘綬淡淡應聲,皓夜身後的官臣朝他行了禮。


    突然皓夜的眼神掃向我這邊,目光略有訝然與尋問,我咬了咬唇垂下頭,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前麵突然沉默起來,皓夜許久才迴聲,“九嫂不必多禮……”


    “那我們先迴府了。”


    樓乘綬的聲音響起,我被他牽起手朝馬車上走去,我輕嚇了一下,匆匆朝皓夜望了一眼,轉身便坐進了馬車,剛坐進馬車,就聽見車輪聲傳來,馬車朝前麵緩緩行去。


    坐在馬車裏,我心思如潮,偷偷瞟向我旁邊的他,他卻轉身望向了窗外,黑眉擰起,似乎在想什麽事情,我安靜的垂下頭,不去打擾他,他剛才的那句話讓我即歡喜又緊張,我期待著他要和我談的條件。


    從來沒有這麽急著希望馬車到府,由於時間已接近傍晚,路上的行人散了很多,馬車飛快的行走在路上,我卻希望它能更快,能飛更好。


    自始自終他都沒有說話,他的心思一向難猜,雖然我試著去研讀那雙黑眸裏的心事,但卻發現一無所獲,終於,馬車在綬王府的門口停下,我望了他一眼,他掀袍先下了車,我跟著下車,在門口處,他等我一起進門,我有些驚訝他今天的對待,與他進了府門,徑直朝他的書房走去。


    進了這間我隻來過幾次的書房,在門關上那一瞬,我的心也隨著砰然一跳,我望著走到桌前的身影,鼓起了一絲勇氣開口了,“綬王爺,你要和我說什麽?”


    “那名叫閻冷澈的殺手,你真得非救不可?”他皺眉望我,語氣似有疑問。


    一聽到冷澈的名字,我全身都震蕩起來,我點點頭,堅定道!“是,隻要能救他,要我做什麽都願意。”心裏就是有這麽一個強烈的願望,就算讓我替冷澈去死,我也不會有一絲猶豫,雖然我是一個膽小怕死的人。


    我的話讓他的表情一沉,黑眸微挑,語氣威嚴道!“救他也非易事,隻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我皺眉,心卻在狂叫,他真得願意去救他?


    “從這刻起,你與他永不在見麵。”


    墜地有聲的話語重重的砸在我心頭,讓我整個人仿佛被人敲了一棒,腦袋在轟鳴不已,震憾了半響,我竟然無法迴答,他的條件竟然是這個,救了冷澈之後,我將與他斷絕見麵?這……怎麽可以?


    “怎麽?你不答應?還是讓你希望他死,你們陰陽相隔?”他冷嗖嗖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仿佛一道催命符。


    什麽猶豫思考都被這句話給打消,我想也不想,脫口出聲道!“不……我願意,隻要你能救他,我什麽都答應你。”


    “隻要我能救他,從今往後,你要時刻呆在我身邊,哪裏也不許去。”他再次補充出聲。


    我盯著他那雙黑如子夜的眼眸,保證道!“好,隻要你能救他,你說什麽我便做什麽。”說完這句話後,我悲從中起,淒涼一笑,什麽事情都拋在腦後,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望著眼前的男人,用最真誠的聲音懇求他。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沉默的望了我一會兒,起身便要出門,在他出門那一瞬,我說出了心裏的問話,“你要怎麽救他?”


    “這個你不必知道。”他淡淡道!


    心猛然一動,我垂眸道!“那……你要小心。”


    “哦……這句話,你是關心我,還是關心他?”他抓住我的語病不放。


    我歎了口氣,淡笑道!“都關心。”


    “以後你隻能關心我。”霸道的丟下這句話後,他出了門,留下我佇立在天將黑之時。


    不一會兒,妙兒找到了我,說宇兒正急著找我,我跑到房裏一看,隻見宇兒趴在被窩裏睡著了,臉上有半幹的淚痕,雖在睡夢中,猶在抽噎,我心痛的將他抱入懷裏,擦去他臉上的淚痕,輕輕的吻了一口,將他放好在床上,我起身去端架子上的水盆。


    “姐姐,你……沒事吧!”妙兒關心道!


    “我沒事……”我垂了垂眸,微微一笑。


    “姐姐……”妙兒突然握住我的手,抬頭深深地望著我。


    我怔了怔,皺眉道!“妙兒,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是。”妙兒垂下頭,輕聲道!


    我拉著她的手走到隔壁的偏房,找到桌子坐下,我出聲道!“妙兒,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妙兒歎了一口氣,這種苦悶的歎息聲不該在如此年輕的她身上發出的,我有些怔愣,不解妙兒到底要和我說什麽,她咬住下唇,出聲道!“姐姐,妙兒想跟你說說你離開之後的事。”


    “哦?我離開之後的事?”是啊!我從來都沒有好好聽過。


    “自從姐姐離開之後,府裏的人都出動了去找你,無奈卻找不到,最痛苦的人卻是主子,在他知道你離開之後,他整個人瘋了似的,好幾天都不在府裏,聽說是親自帶人去尋你,那幾天,主子幾夜都未合眼,看在妙兒眼裏,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多,作為丫環,我心痛他,可卻沒有辦法安慰他,可最終,依然沒有姐姐的消息,大家都以為你被害了……姐姐,你知道那些天妙兒是怎麽過的嗎?妙兒天天惡夢,夢到姐姐你被人害的場景,我真得好怕……好怕再也見不到姐姐……”


    妙兒說到這裏,眼淚已經滾出了淚水,我心無端被震憾了一下,我離開之後,竟然害得他們這麽幸苦,特別是聽妙兒口中的樓乘綬,我真得驚訝,我真得害他這樣嗎?我輕輕拍了拍妙兒的肩膀,出聲道!“妙兒,姐姐以後都不離開你了……別傷心。”


    “真的嗎?”妙兒欣喜道!


    我點點頭,“嗯。”


    “姐姐,你為什麽願意留下來?”妙兒有些奇怪的望著我。


    我輕輕一笑,“想留下來就留下來了。”


    妙兒顯然是誤會了我的意思,頓時,滿臉喜悅,“姐姐,你終於肯為主子留下來了,主子的付出果然沒有白費。”


    我有些愕然的皺眉,難道妙兒知道我與樓乘綬的條件?我還未開口尋問,卻聽妙兒獨自出聲道!“姐姐,你知道嗎?主子曾經為了你夜夜喝醉,有時候醉在書房,有時候醉在花園,總之,那些日子都不知道主子是怎麽熬過來的,那些天,主子連朝都未去上,真是讓人擔心,好在姐姐迴來之後,主子又是以前的主子了。”


    聽著妙兒的話,心竟然有種莫名的內疚感,是對樓乘綬的,樓乘綬這個人叫我好難捉摸,他對我有情無情,我都無法確定,那些騙他的日子裏,我深切感受到,冷酷如他,也有溫柔的一麵,隻是他不輕易表現出來,隱藏在內心裏,仿佛帶著一張偽裝的麵具,總讓人無法揣測他的心思,現在,妙兒的話讓我吃驚不小,這些都是我不曾見過的樓乘綬,他為我而醉?那麽他曾經去紅湘閣買醉的日子是為了我嗎?


    真得是為了我嗎?由於他的無情,我不曾去多想有關於他的事情,可迴頭想想,他的確為我付出了不少,隻是由於某些原因讓我一再忽略,可這不能怪我,誰叫他擁有這種讓人難測的心思?


    “姐姐……你在想什麽?”妙兒眼神不解的打量著我。


    我停止思想,恢複了神誌,搖頭道!“沒什麽,妙兒,你就想跟我說這些嗎?”


    “妙兒想說的是,主子他其實是很愛姐姐你的,可妙兒不懂,姐姐卻為何對主子這麽冷談呢?”


    心裏一怔,我揚眉道!“妙兒,你主子的心思,你又懂多少?”


    “雖然主子有時候心思難測,但姐姐不在的這兩年,我天天服侍著主子,當然知道主子的心思,每當主子想姐姐的時候,就會望向姐姐的房間發呆,而且很多時候,主子是在姐姐房裏睡的,這些,妙兒都看在眼裏,而且,姐姐不在的時候,鳳相也來過幾次,主子都對他禮數有加,以前聽說,他們是不合的,現在,為了姐姐你,主子多次幫助鳳相,看得起來,主子還是認鳳相為親戚的。”


    我暗暗驚訝道!“真得?王爺他幫過爹?”


    “可不是?有幾次皇後對鳳相無禮,都是主子出麵解圍的,而且,那時候聽說姐姐失蹤和皇後有關係,主子在朝堂之上,就沒再給皇後麵子,這些,妙兒也隻是聽說的,如今,皇後被廢黜,主子的功勞可不小呢!”


    讓我驚訝的事情一樁接一樁,都快讓我的腦子承受不了,聽妙兒款款而談,我卻無法心安理得的聽下去,每當妙兒說一件有關樓乘綬的事,我的心就內疚一分,這些都是我排斥的,樓乘綬那家夥有什麽好的?他怎麽會為了我做這些呢?可事實就在眼前,我無法抵賴,可叫我就這樣接受樓乘綬曾經做過的事,我又無法如願,真是有夠暈的。


    妙兒總算沒有說下去了,因為到了晚飯時間,她要去張羅晚飯,獨自坐在房間裏,我心思如潮,腦子竟然不知不覺的去想現在在府外的樓乘綬,他現在又在何處?皇宮?還是哪位大臣的府裏?他這次救冷澈會不會把他拉下水?


    還沒有想完,就聽到床的方向傳來宇兒的低喚,我走過去一看,他已經醒了,見到我,他眼裏閃過欣喜的笑容,一把摟住我的脖子,親昵的叫道!“娘……”


    “宇兒……睡得好嗎?”我親吻著他嫩嫩的額頭,笑道!


    “好……”宇兒裂唇一笑,唇角處有一個可愛的酒窩。


    望著宇兒的麵容,不知不覺之間,我想到了樓乘綬的麵容,有些懊惱起來,為什麽現在滿頭滿腦都是他的麵容?難道真得是因為心裏對他的誤會太多造成的?可我一時無法適應這種局麵,有些抵觸這種念頭,我想,久而久之會習慣的。


    想想他今天那苛刻的條件,我心裏無名火冒,他要求我從今之後不能再見冷澈,可反想一下,他這個要求也不過分,他沒有要求我去死我就該萬幸了。


    吃過晚飯,宇兒睡不著,我陪著他在花園裏玩,妙兒一邊在拿著點心過來,一邊笑道!“小少爺長得真俊俏。”


    拿起一塊點心,心突然一痛,想起了還在牢裏的冷澈,什麽胃口都沒有了,也不知道他在牢房裏過得好不好,想來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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