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賈政敬打開的宣紙上,什麽字都沒有,隻有兩個小黑點——還不怎麽圓……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更是一頭霧水,好奇至極……


    “賈大學士,這兩個……點,到底是何用意?”


    那人措辭半天,最終還是決定用“點”來代替“字”,畢竟對著這兩個點說兩個字的話,實屬扯淡……


    “老賈,張縣伯給你留的這——墨寶,簡直太好了啊!哈哈哈……”


    說這話的人明顯跟賈政敬不是多對付,言語中也多是嘲諷之意。


    賈政敬的臉也是紅一塊白一塊。


    他之前也不認識張十二這麽個人,隻是聽說他寫字作詩詞連大家都說好而已,但是作為文官派係的一員,他對此其實是嗤之以鼻的——一個武官陣營的人而已,能有多大的能耐?


    但是看到今天張十二寫的那手字之後,他的心態發生了略微的變化,對張十二的立場態度不變,但是這字嘛——確實有收藏的必要……


    所以剛才他顧不得麵子,在人群中是費勁全力,才把這紙搶到了,本來還想在眾人麵前炫耀一番——可誰知這紙上卻隻有兩個點!


    丟人啊!


    他也盯著這紙看了半天,突然眼珠一轉,嘴角一咧,笑道:“諸位請看——這紙空白一片,隻有中間的這兩個黑色圓點顯眼至極!這說明了什麽?是不是張縣伯想以此告訴我們,這大千世界,凡人比比皆是,就如同這白紙一樣,可隻要你有真才實學,就會像這黑色墨跡一樣,突出重圍,展現於前!”


    這話說完,賈政敬都恨不得為自己鼓掌了:我真踏馬是個人才啊!


    其他人聽了先是一愣,隨後都附和起來。


    “張縣伯果然是妙人啊!簡單一筆就蘊含了此等道理,實在是令人佩服呀!”


    “是極是極呀!不過賈學士這分析也是令人信服,若是一般人,怕是很難能理會張縣伯的用意啊!”


    “賈學士高才,我等慚愧,慚愧啊!”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馬屁精們如雨後春筍一樣冒了出來,把賈政敬誇了個滿滿當當,臉紅如猴屁股一樣……


    “哎——張縣伯留下這——墨寶的時候,可否說過什麽話呢?”


    “問問這侍衛不就知道了?”


    於是,所有人又將目光移到了剛從地上爬起來的侍衛身上……


    …………


    受盡百般淩辱且衣衫不整的侍衛剛從地上起身,就發現一群男人又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登時大驚,馬上伸手護住了自己的衣服——那架勢,嘖嘖……


    當聽清這些人的來意之後,侍衛這才鬆了一口氣,想了一會兒說道:“張縣伯確實跟我說了句話,他說若是有人問起來的話,就告訴他們——這紙上的兩個點畫的是綠豆……”


    那侍衛聽到這話的時候就如同現在這些人一樣,疑惑的不得了:綠豆,什麽綠豆?


    突然似乎有人想起了什麽,表情有些尷尬,隨後又冷笑連連,對賈政敬說道:“賈學士,你再盯著這兩個黑點看看……”


    “看什麽?”


    話雖這麽問,但賈政敬的眼神還是再次盯著那黑點看了起來,一頭霧水……


    “在下想起了一句歇後語,是那什麽看綠豆——看對了眼來著?”


    這人說完,哈哈一笑,然後就快速離開了……


    其他人一聽,馬上也明白過來,不知是誰帶了頭,哄堂大笑,那笑聲中帶著嘲諷,十分刺耳……


    “王八看綠豆!”


    賈政敬已然想到了這個歇後語,臉憋的像腫脹的氣球一樣,估計碰一下就要爆開來。


    而現在也沒人會來碰他,因為眾人在大笑之後都快速離場了,畢竟剛才他們也盯著那所謂的“綠豆”看了好久,這話豈不是也把他們罵進去了?


    越國聖女對這事的細節雖不清楚,但是也大概知道了貌似是那個張縣伯把所有人調侃——或者說罵了一遍,辛虧自己沒去看那紙,要不自己也是被罵的其中一員了……


    同時對張十二更好奇了:這人,還真是不一般呢……


    …………


    而罪魁禍首張十二早已經同莫漓一起往皇宮外走了。


    路上,莫漓好奇的問張十二點那兩個點的用意,張十二隻是笑著說“天機不可泄露”,就是不迴答她,可把莫漓給氣的夠嗆,也不再搭理他,快步就往外走。


    張十二可不打算放過這個調侃莫漓的好機會,想了一會兒就追了過去,笑著說道:“師姐,其實你不是剩女!”


    “…………”


    果不其然,莫漓停了下來,轉頭看著他,一臉的疑惑。


    “在我的家鄉,女子若是到了三十歲還未婚嫁的話,才會被人稱為剩女——意思就是嫁不出去,剩下了……”


    說這話的時候,張十二還特意觀察著莫漓的表情,準備稍有不對就立馬飛奔……


    見莫漓隻是皺了皺眉頭,張十二又笑著說道:“師姐自然不是剩女了,這年紀不到嘛!若是再過兩年還未能嫁出去的話——對了,師姐今年芳齡幾何呀?”


    此時的莫漓狠狠的盯著張十二,銀牙緊鎖,恨不得把張十二吃了一樣,一字一句的說道:“張十二,你有幾天沒練功了吧?”


    “啊……師姐,這不是過年了麽,哪能老麻煩師姐不是?師姐也多休息休息吧!”


    張十二突然嗅到了一股危險氣息,緊張的說道,生怕莫漓再把他拉去練功房練武……說是練武,實際上是練他而已,真當自己傻不成……


    “多謝你的好心,我可不累!我看明天就不錯,你來莫家練武吧,我可得好好教教你!”


    莫漓把最後幾個字咬的很重,張十二再傻也不敢答應呀!


    “那個……師姐……我頭疼!”


    張十二一臉痛苦道。


    “頭疼?那你捂肚子幹嘛?”


    莫漓眯著眼,一臉嘲諷的問道。


    “額……幸虧師姐提醒,我剛發現,肚子也疼!師姐,明天看來是練不了武了,我先走了!”


    說完,張十二頭也不迴,一溜煙的跑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莫漓撇了撇嘴,吐了兩個字出來:


    “孬種!”


    …………


    廣德殿後的走廊連著的是一間規模比禦書房要大了一倍有餘的房間,屋裏桌椅齊全,倒像是個會議室的模樣。


    這地方就是“謹言殿”,是除了禦書房跟金鑾殿之外,唐帝最常來的地方。


    知道唐帝有話要說,皇後在看到襄王他們進來之後就主動離開了。


    太子是最後一個來的,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皇後往外走,行禮之後,心裏卻一陣陰鬱。


    太子之所以貴為太子,還是因為他是唐帝的嫡長子,而他的生母在生下他後不久就因病去世了,當今皇後乃襄王跟儀嵐公主的生母。


    雖然在明麵上稱皇後為母後,但太子心裏十分不爽,隻要他看到皇後跟襄王說話就覺得她一定是在教唆什麽,想要讓襄王搶自己的太子之位,因此對皇後和襄王都有很深的敵意。


    看到皇後一臉微笑的從謹言殿出來,而襄王卻在殿裏,讓太子心中生出了些許不好的預感。


    “父皇,兒臣到了!”


    進殿之後,太子行禮道。


    唐帝看了他一眼,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朝旁邊的吳德招了招手。


    吳德會意,把剛才陳國進貢的琉璃拿了過來,對太子和襄王道:“這陳國使臣每年進貢都是這些琉璃,宮裏已經有許多了,所以這些,你們帶迴去吧!”


    “謝過父皇!”


    兩人馬上彎腰謝道。


    “儀嵐,你已經拿了那副畫了,這琉璃還想要嗎?”


    唐帝看了看在旁邊悶不做聲的儀嵐公主一眼,還以為她生氣了呢,遂開口調侃她道。


    “陛下把張縣伯的字都給了兒臣,兒臣歡喜都來不及呢,又怎會再要那琉璃?”


    儀嵐公主淡淡的說道,表情平靜,但很不熱情。


    “儀嵐,最近在想什麽呢?莫不是還想出去一趟?”


    “可以嗎,父皇?”


    聽到這話,儀嵐公主的眼神終於亮了起來,灼灼的盯著唐帝問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這次除了張十二,還必須讓莫漓跟著!張十二這人雖有些本事,但畢竟心性太大,遇事不如莫漓穩重。隻有莫漓跟著,朕才更放心些……”


    上次的事情唐帝還心有餘悸,而且在說出這番話來之後,他特意的在觀察太子的表情,發現並無異樣,心裏的一塊石頭才悄然落下: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兒女互殺啊!


    “謝謝父皇!父皇對兒臣最好了!”


    儀嵐公主如同滿血複活了一般,更像是個活潑的少女,眼睛眯成了月牙,又笑著說道:“父皇,再有幾日便是上元節了,到那天兒臣再出去如何?”


    上元節也就是正月十五,那天的荊州城裏肯定人來人往,到處熱鬧非凡——可越是這樣,危險性越大,唐帝本來是想拒絕的,可是看到儀嵐公主那充滿希冀的眼神,他的心柔軟下來,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看到儀嵐公主再次恢複如原來那可愛的樣子,唐帝才終於放心下來,讓她先行離開,殿裏隻剩了太子和襄王兩人,連吳德都出去了……


    …………


    進殿除了給自己和襄王琉璃外,唐帝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跟儀嵐公主交談,太子還想當然的以為,也沒什麽大事,唐帝就是跟儀嵐公主說那些話的,之前緊繃的心也算鬆了下來。


    可等隻剩了他跟襄王,他瞬間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對……


    儀嵐公主一走,唐帝也收起了之前微笑的表情,一臉嚴肅的看著二人,開口道:“儀誌,你可知道剛才在殿裏犯了什麽錯?”


    該來的總該會來,太子心裏想著,嘴上卻是迴道:“父皇,兒臣之前行事太過魯莽,還望父皇怪罪!”


    說到底,這都是些小事,不足為慮。


    但是唐帝接下來的話就有些紮心了:“太過魯莽?你是有意還是無心,朕還真是看不清啊!”


    有意還是無心?


    有意那不就是在說自己想要謀權篡位嗎?


    太子的冷汗都下來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磕在地上說道:“父皇明鑒!兒臣不過是看那越國聖女貌美,被迷了心竅,才會口無遮攔,並非有意為之啊!”


    這個時候,跟原則性問題比起來,生活作風這種都是些小問題,太子明擺著是舍車保帥的套路,隻能如此說道。


    唐帝冷哼一聲,他還算了解自己的這個大兒子,諒他也沒有這個膽量,之前那話也不過是敲打敲打他而已,哪裏會真的以為他要造反?


    聽他這麽說,唐帝又歎息了一聲道:“儀誌,你現在身為大唐太子,怎麽行事作風還如此孟浪?這方麵,你真當像儀向學學!若是你有儀向一半的城府,朕也就放心把大唐交給你了,唉……”


    這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瞬間引爆了這些年壓抑在太子心底的糾結,看了襄王一眼,心中的火像是要竄出來一樣。


    但是,他還要裝作一副虔誠認真的模樣,隻不過,心裏的仇恨已經插上了翅膀……


    “謹遵父皇教誨!”


    太子咬牙說道。


    “還有,那越國聖女來和親的事情,朕已經考慮過了。和親可以,但是越國三公主和親的對象不能是咱們皇室子弟!”


    “為何,父皇?”


    太子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畢竟在秦雨桐沒有拿下的情況下,最讓他滿意的就是今天見的那越國聖女了——至於越國三公主長相如何,誰管呢?


    這麽看來,在太子眼中,越國三公主更像是和親的添頭了……


    看到太子如此急躁,唐帝心裏又是一陣歎息,看了一眼旁邊鎮定自若的襄王一眼,開口道:“儀向,對這事你有何看法?”


    “父皇,依兒臣來看,越國兵敗吳國,所以才想與我大唐和親,以期同大唐一起抵禦吳國!”


    襄王隻分析了第一句,唐帝就一個勁的點頭,話雖未說完,但這第一句就完全看的出襄王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已經了然於心,唐帝如何能不興奮?


    而一旁的太子臉色則更加陰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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