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聲的掠過,風在耳邊唿嘯而過,當拐到一個相對比較僻靜的角落,淳於容停下了腳步,小心地鬆開摟著沐月夕的手。就這樣站著,靜靜的對望,無言的沉默籠罩上兩人。


    沐月夕微微垂下眼睫,小手揉搓著衣角,她不得不承認,淳於容剛才那番話,讓她心起漣漪,隻是現在看來,那怕隻是一個誤會,是他情急之下的口不擇言,隻是為了在沐月盈麵前維護她的麵子而已。


    “剛才我所說的話全是肺腑之言,不是誤會,更不是口不擇言。”淳於容似乎看出沐月夕心中所想。


    沐月夕抬頭,表情嚴肅地看著淳於容,柳眉微蹙,“候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我在說什麽。”淳於容堅定清晰地迴答道。


    “候爺,請你想好了再迴答。”沐月夕直視淳於容的雙眸。


    “我已經想的夠久。”淳於容迴視沐月夕,毫不掩飾他眼中那如火焰般灼熱的柔情蜜意,“自從知道你心無所屬,我就想對你說,我喜歡你,想要永遠陪在你身邊,攜手笑看紅塵,不再讓你感到有一絲寂寥。”


    “我不是說這個。”沐月夕搖頭,“候爺,你的心,你自然明了。我要問的是後果,是你和我在一起的後果。”


    後果?淳於容疑惑地皺眉,“你是說貴妃娘娘、八皇子和程子悅?”


    “不,與他們無關,我要說的是我們兩個人。”沐月夕從來就沒擔心過徐貴妃和八皇子會對她怎麽樣。


    淳於容豁然明了,唇角輕揚,露出和煦的微笑,“弱水三千,容隻取一瓢飲之。”


    “候爺,你要想清楚,一旦我們在一起,我是不會容忍任何形式的背叛。”沐月夕臉上沒有露出滿意的笑容,依舊很嚴肅地盯著淳於容的雙眼,“候爺,倘若有一天你背叛了我,如果我沒愛上你,或許我隻是安靜的離開,可是如果我愛上了你,我就會玉石俱焚。”


    “我絕不會讓你玉石俱焚,我會陪你到老,白首不相離。”淳於容鄭重其事地道。


    “你就這麽篤定我會愛上你?”沐月夕眸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精光。


    淳於容伸手摘下枝頭上盛開的紫薇花,溫柔的插在沐月夕的鬢間,“我會努力讓你愛上我。”


    如果女人這一生必須交付給一個人,那麽,沐月夕的嘴角上緩緩的浮現出一抹笑意,她願意把這個機會交付給眼前的這個男子,就象淺菁所說的,如此溫柔的好男人,沒有人會不動心。


    伸手摘下枝頭盛開的紫薇花,沐月夕將花遞給淳於容,輕聲道:“我會努力愛上你。”


    淳於容聞言喜形於色,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蜜意,眼角眉梢都帶著柔情,那還有半點平日的淡定從容,“夕兒,我……”


    “我該去芰草園赴宴了。”沐月夕臉一紅,轉身急急忙忙地往芰草園去。


    淳於容將花別在衣襟處,麵帶春意地跟在她的身後。


    芰草園內的宴會並不像前幾次宮廷宴會那樣設單座,而是擺放了一個長條方桌,按照男左女右的次序坐著,徐貴妃居中而坐,她穿著淺黃色的宮裝,寬大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白的手臂,腕上戴著的龍鳳鐲流光溢彩,她梳著飛雲髻,左右過插著一支赤金如意簪,通體紋飾是荷花、雙喜和蝙蝠,鮮紅的鳳仙花插在發間,似墜非墜。


    左側的第一個位置坐著八皇子,他的衣襟上別著木槿花。右側的第一個位置空著,第二個位置上坐著的那位小姐,沐月夕看著麵熟,卻喚不出名字。


    見沐月夕和淳於容一前一後進入園子,徐貴妃臉中閃過一抹異色,待看清兩人簪的都是紫薇花時,修飾極為細致的柳眉微微挑起,墨瞳裏流露出了然的神色,輕輕地拍了拍身旁八皇子握拳的手,薄唇微微勾起,露出安撫的微笑。


    八皇子看著徐貴妃,臉色稍霽,慢慢地鬆開了握拳的手。


    沐月夕在右側的第一個位置上落座,淳於容坐在左側的第二個位置上。


    徐貴妃含笑舉杯宣布宴會開始,宮中的歌舞伎們粉墨登場,咿咿呀呀地唱起小曲。在座的公子小姐都知道今日遊園會的重要性,都收斂了本性,男兒彬彬有禮,女子含羞帶笑,因此這宴會上的氣氛並不熱烈,反倒有點冷清。


    筵席開了許久,絲竹聲樂聽得著實膩味,眾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徐貴妃看在眼中,掩嘴輕笑,命人將桌上的菜肴撤了下去。


    宮女們捧上在井水裏鎮了許久的鮮果,吃了鮮果,解了幾分酒意。太監搬來的各式的投壺,乞巧節投壺是大祁的俗例。


    用膳時,因沐月盈沒有官職,是按沐晚謙的官職就坐,與沐月夕所坐的位置相距較遠,所以沐月夕沒有留意到沐月盈沒有來赴宴。現在投壺,大家圍成圈,沐月夕這才發現,沐月盈不在人群之中。


    “夕兒,你在找什麽?”淳於容走到沐月夕的身後,輕聲問道。


    “盈兒不知道去哪裏了?”沐月夕憂心地道。


    “你別急,我這就讓人去找她。”淳於容安撫她道。


    沐月夕輕應了一聲,淳於容笑著轉身離去,安排人手去尋沐月盈。沐月夕隨眾人一起玩鬧,隻是她本來就不擅長投壺,再加又掛念沐月盈下落,十支箭到有八支沒有投進,一輪下來,她輸得最慘,二十支箭僅投進五支。


    “哈哈,欣悅妹妹,你輸了。”八皇子是成大事之人,不過短短一個多時辰,他已然釋懷。畢竟淳於容是他的表兄,又一向倚重,讓淳於容娶沐月夕,對他還是有益的。


    “欣悅輸了,欣悅甘願認罰。”沐月夕輕笑道。


    “母妃,您說怎麽罰欣悅妹妹?”八皇子笑問一旁看戲的徐貴妃。


    徐貴妃放下手中把玩的玉如意,笑道:“就罰欣悅撫琴一曲吧。”


    “母妃罰的好,欣悅妹妹的最擅長撫琴,我們都有耳福了。”八皇子笑道。


    沐月夕謙虛了幾句,待太監擺好琴案,沐月夕走到案邊坐下,手剛按在琴弦上,就見淳於容匆匆走了進來,他臉色不怎麽好,走到徐貴妃身旁,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徐貴妃臉色巨變,倏地站了起來。


    沐月夕心下一驚,難道盈兒出事了?


    “本宮身有不適,遊園會到此為止,各位散了吧。”徐貴妃沉聲道。


    眾人俱是一驚,知道宮中必有事發生,也不敢多言,行禮告退。沐月夕抬頭看向淳於容,見淳於容對她微微點頭,也隻得按捺心中的不安,隨眾人出宮迴府。


    車行至半道遇上了奉召進宮的沐晚謙和沐夫人,隔著馬車,不方便交談,但是沐月夕已經可以肯定沐月盈出事了,心中更覺不安。


    沐夫人見沐月夕安然無恙,臉上的焦慮之色稍減,笑道:“井裏鎮了酸梅湯,你叫詠詩服侍你喝一碗,解解暑。”


    “好的。”沐月夕應道。


    迴到府中,沐月夕坐臥不安,直等到黃昏才等到沐晚謙三人迴來,還等迴了一道聖旨,鳳台選婿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六日。


    沐月夕驚訝萬分,“爹爹,娘,究竟出了什麽事,為什麽鳳台選婿的日子會定在我及笄的第二天?”


    沐晚謙歎了口氣,默默地喝茶。


    沐夫人冷冷地斜了沐晚謙一眼,道:“老爺這下滿意了,為了顧全旁人,把自己女兒的幸福給斷送了。”


    沐晚謙抬頭看著沐夫人,哀聲道:“夫人啊,這事也不能怪盈兒,她也不想這樣的。”


    “我沒怪她,我怪的是老爺,老爺隻要把她的身世說出來,皇上也就不會用嫡長姐沒有定親,妹妹不能出嫁為由,強迫我的夕兒這麽倉促的上鳳台選婿。”沐夫人嗆聲道。


    “夫人,若是說了出來,盈兒會被榮王看輕的。”沐晚謙無奈地道。


    “你隻擔心她會被榮王看輕,你有沒有想過夕兒的幸福,鳳台之上萬一沒有好的人選,皇上為了讓沐月盈盡快嫁進榮王府,就會給夕兒胡亂指婚,到時候我的夕兒所嫁非人,你的兄弟之情是全了,可我的夕兒一生的幸福就被你這樣毀了。”沐夫人柳眉倒豎,拍桌怒罵。


    沐晚謙看著沐夫人鐵青的臉色,歎了口氣,無言以對。


    沐月夕聽了他們的話,更覺不安,帶著哭腔問道:“爹爹,娘,到底出什麽事?你們不要嚇夕兒呀。”


    “夕兒,沒出什麽事,皇上指婚,把盈兒指給榮王為妃,八月十八日成親。”沐晚謙苦笑道。


    沐月夕愕然,沐月盈素來和榮王沒有交往,怎麽會突然要嫁給已經娶正妃的榮王為妃?“皇上為什麽把盈兒指給榮王?”


    “夕兒,事已經定下了,是原因並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鳳台選婿要怎麽應付,若是選不到合適的,皇上會替你指婚的。“沐晚謙憂心地道。


    沐月夕皺眉,低頭不語。


    沐夫人狠狠地瞪著沐晚謙,冷冷地道:“我的夕兒選不到合意的就不選,皇上要是亂指婚,我就把那個男人給殺了,夕兒就算當望門寡,也比所嫁非人強,免的象我一樣,被人活活氣死。”


    對沐夫人的指責,沐晚謙是哭笑不,“夫人啊,皇上既然準夕兒鳳台選婿,就不會輕易指婚,你就別在這裏杞人憂天,會嚇壞夕兒的”


    沐晚謙拿女兒說事,沐夫人就舍不得了,放軟語氣道:“好,我且再信你這一迴。”


    安撫好夫人,沐晚謙鬆了口氣,對沐月夕道:“夕兒,你放心,爹爹斷不會讓你委屈的,你先迴房休息去吧。”


    “是。”沐月夕起身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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