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暖的晨風,飛馳而過的樹木,在風中搖曳的綠葉和野花,如畫的景致,卻無心欣賞,沐月夕和莫瓔坐在花輦中,麵色沉靜,若有所思。


    進城門,入宮闈,一路暢通無阻。待兩人趕到皇宮時,早朝已散,顯慶帝正與淳於容在禦書房下棋。


    “皇上,欣悅郡主,花朝宮宮主莫瓔有事求見皇上。”內侍略顯尖銳的聲音傳進屋內。


    顯慶帝將手中的黑子下落在棋盤上,抬頭笑道:“這兩個丫頭素來不奉詔不進宮,今日怎麽會聯袂而至?”


    淳於容將手中的白棋放入玉盒中,起身行禮道:“請皇上容許微臣告退。”


    “不用了,這兩丫頭肯主動進宮,必定是有事,你且坐著聽聽,看她們說什麽。”顯慶帝不放淳於容離開。


    無奈,淳於容隻得重新坐下。


    “宣她們進來。”顯慶帝揚聲道。


    身穿華麗宮裝的沐月夕和莫瓔走了進來,盈盈下跪行禮。


    “欣悅給父皇請安,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花朝宮莫瓔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顯慶帝抬了抬手,待兩人站起來後,問道:“兩個丫頭今日進宮所為何事?”


    莫瓔低頭垂瞼,又跪了下去,“莫瓔有事請皇上聖裁。”


    沐月夕瞄了莫瓔,在她身邊跪了下去,要裝弱,大家一起裝,帶著哭腔,滿是委屈的道:“欣悅是來求父皇為欣悅做主的。”


    顯慶帝撚著長須,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莫瓔先說。”


    莫瓔低眉斂目,聲音平和地道:“迴皇上的話,昨夜欣悅郡主的隨身佩帶的項墜不知因何不見了,郡主非說是莫瓔將那項墜占為己有了,莫瓔百口莫辯,隻得入宮來請皇上定奪,還請皇上將此事查清楚,還莫瓔一個清白。”


    顯慶帝微微皺眉,眸中閃過一絲不悅,這麽小的事,這兩個丫頭居然吵到他的麵前來了,真是豈有此理,不過,他摸了摸下巴,既然已經來了,少不得為她們斷斷這個案子了,語氣平和地問道:“欣悅,你那項墜是在何時不見的?”


    “迴父皇的話,欣悅的項墜是在莫宮主居住的守仙居裏被莫宮主扯斷不見的。”項墜之事,沐月夕是賴定莫瓔了。


    “項墜怎麽會被扯斷的?”顯慶帝不解地問道。


    沐月夕搶先道:“迴父皇的話,昨天欣悅和莫宮主打了一架,當時欣悅沒注意到項墜被莫宮主扯掉了,迴桂芳閣後才發現的,然後欣悅再去守仙居尋找時,莫宮主就不肯將項墜還給欣悅。父皇,那條項墜是欣悅外祖母在欣悅百日那天送給欣悅的禮物,欣悅珍愛無比,請父皇做主,讓莫宮主把項墜還給欣悅。”


    “打架。你們倆在花朝宮打架!”顯慶帝吃驚地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


    淳於容微微動容,眉尖不露痕跡地皺了一下,又鬆開。莫瓔素來沉靜莊重,恪守禮儀,莫說打架,就是連穢語都不曾出口。而沐月夕一向伶俐乖巧,知書達禮。這樣的兩個人居然會動手打架,不但讓人感到匪夷所思,而且這其中的內情肯定不簡單。


    莫瓔臉一紅,昨夜實在是太衝動了,“莫瓔慚愧,請皇上責罰。”


    “對不起,父皇,欣悅知道錯了。”沐月夕老老實實地低頭認錯,低垂的眸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精光。


    淳於容端起茶杯,假借飲茶掩飾嘴角邊逸出來的淺笑。


    顯慶帝搖頭歎氣,“你們為了什麽事打架?”


    沐月夕和莫瓔互看一眼,異口同聲地迴答道:“一言不合。”


    “一言不合,就動手打架。”顯慶帝顯然不相信這個說詞,“是什麽讓你們一言不合了?”


    “欣悅(莫瓔)知錯,求皇上恕罪。”沐月夕和莫瓔迴避顯慶帝的問題,低頭認錯道。


    淳於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兩人,知道這打架的原因,是鐵定問不出來,起身走到兩人身邊,行禮道:“皇上,打架之事,郡主和宮主都已經認識到自身的錯誤,皇上不如就原諒郡主和宮主這一迴。”


    顯慶帝勾起一邊唇角,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如海替你們求情,朕就不再追究你們打架之事,以後切不可再犯,起來吧。”


    “莫瓔謝謝皇上,謝謝文信候爺。”莫瓔道謝。


    “欣悅謝謝父皇,謝謝候爺。”沐月夕剛要起身,雙腿卻因為跪的太久僵硬發麻,眼看又要栽倒,一隻手伸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她。


    側目而視,正是站在她身邊的淳於容,沐月夕低聲道謝:“謝謝候爺。”


    淳於容淺笑迴應,等她站穩,小心地鬆開了手。


    一抹精光從顯慶帝的眼中劃過,問道:“欣悅,你肯定項墜是被莫瓔扯斷的。”


    “是的。”沐月夕肯定地道。


    顯慶帝又問道:“莫瓔,欣悅說項墜是被你扯斷的,此事你可承認?”


    “請皇上明鑒,當時情況有些混亂,莫瓔不記得是否扯斷過郡主的項墜。”莫瓔語氣平和地迴答道。


    “莫瓔,欣悅跟你說項墜不見了,你是否問過收拾屋子的花奴?”顯慶帝繼續問道。


    “迴皇上的話,莫瓔不曾問過。”


    “為何不問?”顯慶帝雙眸微眯。


    “皇上,守仙居的花奴服侍莫瓔多年,對莫瓔所佩帶的飾物都認得,而且當時屋內隻有郡主和莫瓔,她們收拾時,若是揀到了不屬於莫瓔的佩飾,肯定知道那是屬於郡主的。花奴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瞞下郡主隨身佩戴的項墜,所以莫瓔認為不需要詢問。”莫瓔分析的頭頭是道,更在言語中暗示,沐月夕的項墜絕對不可能掉在守仙居。


    “欣悅,你這次進花朝宮守齋,項墜可是隨身佩戴?”顯慶帝相信了莫瓔的暗示,開口問沐月夕。


    “迴父皇的話,項墜欣悅從小到大都是片刻不離身,昨夜莫宮主在守仙居召見欣悅時,它還掛在脖子上,可等欣悅再迴到桂芳閣時它不見了。迴閣的路上都有花奴陪著,它若是在路上掉落下來,花奴們不可能看不見,所以欣悅實在想不出,它不是掉在了守仙居,會掉在哪裏。”沐月夕理由同樣充足,語氣裏流露出淡淡的委屈。


    兩人說的都有幾分道理,但是肯定有一個人在說謊。


    會是誰?


    顯慶帝的目光停在屋內獸形銅製香熏爐上,沉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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