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崇光與李靖行談了一陣,得知蕾兒竟不將琴棋書畫放在心上,覺得學醫更有意義一些,先是吃驚,其後想了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李蕾兒雖然年紀小,但其實挺聰慧的,又是佳禾郡主的女兒,有一些特別的想法,心懷大義,其實並不突兀呢。


    想起蕾兒靈動的眉眼,齊崇光忍不住笑了一下,覺得那麽特別的女孩,就該與眾不同,就該跟其他女孩不一樣。


    這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齊崇光不由得呆住了。


    為什麽他會下意識覺得,蕾兒就該跟其他人不一樣呢?為什麽想到蕾兒時,他整個人的心態就會變得不一樣呢?


    明明,李蕾兒的娘親,令自己的娘親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生。明明,他們該站在對立麵,最好老死不相往來。明明上次見麵時,他們已經鬧翻了呀。


    為什麽,他總會情不自禁想起她呢?為什麽她會是佳禾的女兒?為什麽話題一扯到她身上,自己就會變得不正常呢?


    天上地下,無人能答。


    齊崇光愁眉苦臉,陷入混亂的思緒中無法自拔。李靖行自是不知道他心情有所波動,隻帶笑看向劉修文,溫和的道:“小女住在公主府,多虧公主一家百般照料,我一直十分感激。隻是,她雖然比你大一些,但個性有些強,如果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望你多多包涵。”


    於李靖行而言,兩個兒子的份量,自然要略重一些。男人嘛,尤其是這個時代的男人,骨子裏就有那種傳宗接代的念頭,覺得兒子才是血脈的傳承者。這想法,根深蒂固沒法子改變。


    不過,蕾兒雖然是女孩,但蕾兒是他第一個孩子,又活潑可愛逗人喜愛,在他心目中,地位跟兒子差不了多少。


    如今刻意說一聲,言談之中,看似謙虛說蕾兒不好,實際上卻盼著劉修文能多多包涵蕾兒,盼著蕾兒在公主府能住得自在一些,純粹是一片慈父心腸。


    劉修文笑眯眯的道:“李叔叔放心,李姐姐聰慧大方又活潑,跟薇薇最要好,我也極其喜歡她的。我們相處得跟融洽,我跟薇薇都將她當成家裏人,巴不得她留在府裏不走才好呢。”


    李靖行聽了這迴答,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露出笑容道:“修文雖然年紀小,但說話做事跟大人一般,將來長大了,必定很優秀。”


    但凡孩子,都是喜歡聽誇獎的,劉修文自然也不例外,興奮得臉都紅了。


    齊逸崢卻目光一閃,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為什麽李靖行言語中,對劉修文皆是溢美之詞?自己也站在這裏呢,為什麽李靖行沒讚自己呢?


    難道,在李靖行心目中,自己及不上劉修文嗎?


    這個認知讓他深受打擊,齊崇光不由自主垂了頭,有些喪氣。


    過了一瞬,他又振作起來,忍不住站得筆直,不動聲色看向李靖行,倒盼著他能注意到自己,也誇自己幾句。


    這小動作很快就收到成效了,李靖行果然注意到他,笑著道:“修文雖然跟齊公子年紀相差了幾歲,但知事早,人又聰穎,跟著齊公子,必定能有一個好前程。”


    說完了,卻見齊崇光先還在笑,漸漸的,卻就變了臉色。


    李靖行不由得暗自驚疑起來,也收了笑容,皺眉道:“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齊崇光低下頭,掩住眸底的失落和突如其來的煩躁,搖頭道:“怎麽會呢?修文的確很好。”


    李靖行隻覺得他今天的表現甚是奇怪,卻不好追問,隻是道:“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免得打擾你們。”說著,便朝齊崇光欠身,又衝劉修文一笑,這才轉身去了。


    他有這樣的舉動,完全是因為齊崇光的身份擺在這裏,這才區別對待。


    不曾想,齊崇光心底卻多添了一層煩悶,覺得在李靖行心目中,劉修文的地位要更特別,對待劉修文時,要更親昵一些。


    這個認知讓他十分鬱悶,又十分不服氣,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比劉修文差,覺得李蕾兒刁鑽,不給自己好臉色,就連她的父親也跟她一樣,拿魚眼當珍珠,眼光太差勁了。


    劉修文見表哥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目光中透出嫉妒、鬱悶、不甘、氣惱,種種情緒交織著,十分複雜。


    也不知道怎麽的,那一刻,他就像開了竅一般,讀懂了齊崇光的心思。


    劉修文臉色發白,隻覺得素來可親的表哥必定是中邪了,要不然,就是自己看錯了。


    自己跟表哥,雖然年歲差了些,但關係一直是不錯的。


    毫不誇張的說,表哥雖然有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但真正論起來,那些兄弟,根本就隻是麵上情罷了,表哥對自己,才是真正親厚。


    素日裏好成了親兄弟一般,表哥怎麽可能嫉恨自己呢?


    一定,一定是他看錯了吧?


    心思轉了一轉,劉修文慢慢找迴了自己的聲音,忐忑不安問道:“表哥,你怎麽了?你不高興嗎?”


    齊崇光哼了一聲,笑了一下,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你從哪兒看出我不高興了?我好得很。”


    見他笑得比哭還難看,劉修文臉色一僵,卻不敢追問,隻得道:“既然沒事就成了,表哥,我們繼續念書去吧。”


    齊崇光點頭,走了兩步,忍不住開口道:“你是要當將軍的人,以後少跟李蕾兒來往。”


    劉修文忙道:“表哥的話,我一直記得呢,我以前天天晚上都跟她一起吃飯,不上學時跟她一起玩耍,如今三五天才跟她來往一次。”


    齊崇光瞪眼道:“三五天也不行。”


    他語氣很急迫,很嚴厲,讓劉修文嚇了一跳,隻覺得不可思議。


    齊崇光見他表情奇異,忙描補道:“你年紀大了,以後應該多跟我來往,別在女孩堆裏廝混。”拉著劉修文,反複跟他說,身為男孩子,年紀小時就算了,長大了就該遠離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最好拿女孩當敵人,或者對她們視而不見,這才有男子氣概。


    不提齊小公子給劉修文洗腦,且說李靖行迴去後,正趕上千柔拉著蕾兒說話。


    見他進來,千柔拍拍蕾兒的肩膀,止住了話頭,轉而起身給他斟了一盞茶,笑著問起他進宮的情景。


    雖然夫妻之間並無秘密,李靖行有事從不瞞著千柔,但女兒還在麵前呢,不能毫無顧忌。


    李靖行自是不好提起齊逸崢拈酸吃醋說的那些酸溜溜的話,隻說一切都好,倒是多提了幾句,說起了遇上齊崇光和劉修文的情景。


    因剛才齊崇光的表現太奇怪了,李靖行將事情講完了之後,便微微皺著眉道:“齊小公子對待我的態度,將我弄糊塗了,我竟不知道他到底是討厭我,還是不討厭我。”


    千柔聽了有些驚訝,還沒說話,蕾兒已經撇嘴道:“那個家夥,近來陰陽怪氣的,瞧著就讓人心煩,恨不得離得遠遠的才好。”


    說著,就拉著千柔,滿臉委屈之色,訴苦道:“娘親你是不知道,之前他給我送了一隻貓時,態度挺好的,我都真心拿他當哥哥了。哪裏想得到,玉欣姑姑生辰前夕,他來了一趟公主府,衝著我大喊大叫不說,還想挑撥我和薇薇的感情呢。哼,我現在最討厭他了,巴不得一輩子都不跟他見麵才好呢。”


    千柔聽了皺眉道:“你的意思是,他突然就冷落你了?怎麽之前沒聽你提過呢?”


    蕾兒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撇嘴道:“他都說了,以後跟我橋歸橋路歸路,我提他做什麽?也就是這會兒爹爹說起,我才想起來,抱怨兩句罷了。”


    千柔素來心思敏銳,想了一想,擰著眉道:“上次齊公子對你,真是挺好的,突然就變了風格,這裏麵似乎有些不對勁呢。再者,你說他挑撥你和薇薇的感情,這怎麽可能呢?他不像是這麽小家子氣的人。”


    蕾兒哼道:“怎麽不小家子氣?莫非娘親一直覺得他是個小君子?這世上君子可能有,但齊公子絕不是。”


    千柔見她臉色沉下來,滿腹的抱怨不說,眉眼中還帶著濃濃的怨念,又好氣又好笑。


    這時,蕾兒擰著眉道:“哎呀,我想起來了,之前他帶著那姓林的表妹,到我們的田莊鬧了一場,將他那表妹當成寶,將我當成草。還有,他來公主府之前,聽說先去了林府一趟。想來,必定是被那什麽林表妹挑撥了,這才對我陰陽怪氣。”


    她冷笑一聲,接著道:“一個大男人,到頭來被個小女子蠱惑了,半點頭腦都沒有,真是可笑極了。”


    千柔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十一二歲的孩子,到了蕾兒嘴裏,倒成大男人了,這也太逗了。


    李靖行也忍俊不禁,看著蕾兒笑了起來。


    偏偏蕾兒還不自知,皺眉道:“娘親和爹爹笑什麽?我說錯話了嗎?”


    李靖行忍著笑道:“沒有沒有,我的女兒,怎麽會說錯呢?不過話說迴來,蕾兒呀,齊公子身份擺在那裏。不管他因為什麽冷落你,你對著他時,都該客客氣氣的。像剛才那些抱怨的話,在家人麵前說一說可以,千萬不要拿出去說。”


    齊崇光乃是內定的太子,不出意外的話,會是大燕之主。


    得罪了他,可沒有好日子過。


    故而李靖行才苦口婆心勸導,生怕來日蕾兒會吃虧。


    齊逸崢有意讓齊崇光娶蕾兒一事,他自然也是知情的,但並不怎麽熱衷。


    雖然那會是莫大的榮耀,但真成了親家之後,彼此見麵的機會會多很多。


    到那時,齊逸崢必定會尋方設法跟千柔見麵。


    李靖行信得過千柔,但妻子被人覬覦,滋味兒真不怎麽好受。


    再者,為人父母者,若是真心疼愛兒女,自當將兒女的幸福放在第一位。


    齊崇光地位夠尊崇,但來日必定不可能隻娶一個人。


    讓蕾兒去跟眾多女人鬥,跟一大票人爭寵,一個月的時間,也許隻能跟夫君相守幾天,想一想那場景,李靖行就覺得忍不了。


    千柔想了一想,忙也道:“你爹爹說得對,你對待齊公子時,記得四個字,有禮疏離,這就成了。即便你心有不滿,也不要宣之於眾,跟家裏人抱怨幾聲,也就是了。”


    千柔心思敏銳得很,猜得出齊崇光突然轉變態度,對蕾兒冷淡,內中必定有蹊蹺。


    雖然察覺有不對勁之處,但她本來就沒想過要讓齊崇光當女婿。


    如今,齊崇光自己疏遠蕾兒,蕾兒也覺得不願給他來往。


    兩個小孩兒自己不想湊到一起,於她而言,反倒是好事。


    故而千柔並不願去探究齊崇光突然轉變的緣故,於她而言,齊崇光是外人,不值得在意。


    有了這一層考慮,千柔便隻囑咐蕾兒,以後見麵時,最好遠著他,但絕不能失禮讓人挑出錯兒來。


    蕾兒忙道:“娘親當我是傻子嗎?放心,我隻會在你和爹爹麵前說實話罷了,旁人麵前,我才不會口無遮攔呢。”


    她撇了撇嘴,接口道:“那齊小公子冷傲善變,說實話,我真的很討厭,但我知道他不能惹,絕不會在眾人麵前失儀的,娘親放心吧。”說著朝千柔擠眉弄眼,眸底透過一抹狡黠。


    千柔見狀,不由得笑起來道:“你還是很有幾分小聰明的,是娘親多慮了。”說著,拉著蕾兒的手,囑咐了一番,讓她好好跟薇薇和玉欣相處,讓她學習之餘,好好照顧自己,養好身體最重要,至於旁的,都是身外之物。


    這些話,千柔之前就囑咐過,但蕾兒年歲大了,是娘親的貼心小棉襖,知道娘親不放心自己,這才反複叮囑。


    蕾兒沒有露出絲毫不耐煩之色,反而聽得很認真,一一答應下來,又讓千柔放心照顧兩個弟弟,等閑了下來,一定去靜安縣探望。


    千柔見她這樣乖巧懂事,心底越發戀戀不舍起來。


    當下,母女兩個又說了一番貼心話,眼見得時候不早了,這才跟著李靖行,一起去玉欣跟前道謝、告辭。


    迴到家裏,晚上夫妻夜話時,李靖行這才將覲見的細節告知。


    千柔得知齊逸崢拿言語擠兌李靖行,一點君子風度都沒有,不由得有些無語。


    她真的沒想到,齊逸崢一個大男人,一個君王,竟然會說出“李靖行,朕很嫉妒你,很恨你”這樣的話來。


    那畫麵太美,不敢想象。


    她心中思緒滾滾,半晌才歎道:“沒想到皇上登基之後,竟然還有幾分稚氣。”


    李靖行臉上皆是了然之色,緩緩道:“他雖然坐擁天下,但為情而苦,必定日日備受煎熬。好不容易見了我這個獨占佳人的情敵,自然要抱怨幾句,好讓自己舒坦一些。”


    揚起下巴,眉眼間透著自得之意,接著笑著道:“其實我說錯了,我們根本不是情敵,一直以來,你心裏隻有我一人罷了。他有再多心思,不過是枉然罷了。”


    千柔見他得意洋洋,又好氣又好笑,橫了他一眼道:“你如今越發厲害了,跟他麵對麵,竟能不落下風,反而將他弄得一肚子氣。”說到這裏,便盯著李靖行瞧,心中油然生出一抹喜悅來。


    唇邊笑容展露,她流露出敬佩、崇拜之色,真心實意的道:“夫君,你做得很好,我以你為榮。”


    雖然今天覲見,齊逸崢氣惱的事兒讓她覺得有些歉疚,但李靖行的表現卻堪稱完美。


    麵對不按常理出牌的帝王,他能不卑不亢、從容自如,不但沒有落下風,反而將對方弄得無話可說。  這樣的應對,讓她又驚又喜,忍不住想要稱讚他,讓他知道,自己心底有多歡喜,有多驕傲。


    李靖行點著她的額頭,親昵又溫柔的道:“我能有所改變,都是你的功勞。”


    他露出追憶的神色,帶著感慨道:“一年前的今天,因為在孝期,我不能考科舉。那時,我心裏真是難受極了,覺得自己是個無用之人。多虧你百般開解,我總算振作了,如今,終於迎來了新轉機。雖然我如今隻是個小縣官,在旁人眼裏,算不得什麽,但於我而言,我心裏是喜悅而滿足的。”


    千柔見他雙眸熠熠生輝,流露出絲絲不甘平庸的野心,明白他心裏的抱負,絕不隻是當一個縣官這麽簡單。


    如果他想展翅高飛,她一定陪著。


    愛他,就該愛他的一切。


    千柔的圈子,雖然隻是小小的閨閣,雖然沒有高飛的機會,但她的思想絕不狹隘。


    她愛李靖行,希望李靖行能時常陪伴左右,但她絕不會以愛之名,要求李靖行放棄夢想,絕不會將李靖行束縛在自己身邊。李靖行隻是吃虧在閱曆少,能力卻是不缺的。


    昔日的紈絝,昔日青樓妓院的常客,早已經完成了蛻變。


    自成婚以來,他埋頭苦讀,在科舉上花費了巨大的心力,終於有所斬獲。


    今時今日,他可以很自信抬起頭來,可以坦然麵對世人,告訴大家,他的官職,是自己掙來的。他是有潛力的,而她會當好賢內助,讓他一心一意,為百姓謀福祉,讓他能專注仕途發展,不會讓他有半點後顧之憂。


    她會時時刻刻盯著他,倘若他一直走正道,那自然是皆大歡喜的。


    倘若他走錯了路,有貪汙、瀆職等傾向,她一定會及時伸手,將他拉迴來的。他自身並不比旁人差,又有自己時刻相伴。


    心思擺得正,又有自己相伴左右,慢慢發展下去,來日的前程,必定很客觀的。


    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他的夢想,不外乎封妻蔭子,位極人臣。


    他最期盼的,是眾人在介紹他們時,指著她,說一聲“這是李大人的夫人”,而不是反過來,被人指著,說一聲“這是佳禾郡主的夫婿”吧?


    她會陪著他,會讓他期盼的,一點點變為現實。這樣想著,千柔唇邊的笑容漸漸燦爛起來,仿佛有花兒在臉上綻放一般。


    她星眸一轉,語氣很溫柔,又帶著幾分認真和期盼:“今日是縣官老爺,用心經營下去,未必不能進六部,遂青雲之誌。夫君,我看好你,會一直陪著你。我們風雨同行,必定能掙一個錦繡前程。”


    李靖行聽了這番熨帖的話,隻覺得歡喜由心底流溢出來,擴散到身體每一寸皮膚。


    他笑容滿麵,凝睇著生命中最愛最重要的女人,溫聲道:“有你相伴,不懼前程艱險。柔兒,一直以來,我們都是女強男弱。來日,我希望,我們能站在同樣的高度,你能一直以我為榮。”


    千柔溫聲道:“我信你,會有那麽一天的。”


    李靖行笑得越發得意,旋即撫摸著她的臉頰,輕聲道:“那是將來的事情,現在,先好好伺候你夫君,讓你夫君體會一下人間至樂。”


    千柔橫他一眼,嗔道:“你哪天沒體會到?”


    雖然語氣重不乏抱怨,但唇邊卻有笑容流溢出來,推了推他,讓他去將蠟燭滅了。


    李靖行隻得忍住欲火,起身吹滅蠟燭。


    再迴到床上時,溫香軟玉在抱,千柔還抬起手來,解他的衣衫。


    李靖行一麵在她身上點著火,一麵含笑道:“枕席之間,你越來越熱情了。”


    千柔斜斜看他一眼,眸色十分嫵媚,嬌嗔道:“怎麽,你不喜歡嗎?”


    李靖行笑容滿麵:“當然喜歡,還愛不釋手。”


    千柔勾著他的脖子,媚笑道:“你最是好色,我不熱情些,怕你欲求不滿去找旁的女人。為了我自己著想,我還是吃點虧吧。”


    李靖行失笑,親著她的額頭,聲音寵溺中帶著調笑:“吃什麽虧?我看你挺享受的。”


    千柔也笑,臉上緋紅如桃花,輕輕軟軟的道:“是挺享受的,夫君,你讓我覺得很幸福。”


    愛與情愛,原是密不可分的。


    和諧的夫妻關係,不止要夫妻同心、互敬互愛,床第之間,也要和諧才行。


    一直以來,無論哪方麵,她與李靖行都是挺合拍的。


    李靖行見千柔媚眼如絲,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人熱血沸騰,身體登時火熱起來。


    這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情人。


    男人最期盼的妻子,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至於入了床榻,也要放得開才行。


    無論哪一方麵,千柔都做得很出色。


    她一點都不死板無趣,相反,她很有靈性,對他的調戲、寵愛時常迴應,在床笫間妖嬈嫵媚、熱情奔放,使得他更加情不自禁愛她。


    雖然已經成婚幾年,但他一日一日,越發癡迷於她,情願一輩子守著她,永不離分。


    靜夜,燭火已經滅了,卻有清幽的月光透過窗欞,透了進來。


    他緊緊擁著千柔,借著月光,瞧見她滿頭的青絲散在枕畔,他的頭發也垂落著,兩廂交織,混合在一起,將他的心也越纏越緊。


    兩情相悅的夫妻,熱情迴應著彼此,融入了綿綿情意,將激情和聖潔合二為一,而不僅僅是發泄欲望。


    一夜無話,到了次日,何縣尹家的何夫人突然到訪,說有事要麵見千柔。


    千柔雖然不喜歡何夫人,但到底來者是客,何縣尉的官職又擺在這裏,到底還是換了身見客的衣裳,出來見了。


    照了麵,何夫人如無事人一般,熱情跟千柔寒暄。


    千柔有禮卻疏離,有一搭沒一搭跟她周旋了一陣,便直接問道:“夫人有何貴幹?”


    何夫人保持著笑容,欠身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本地有幾個富商,家眷對郡主很是傾慕。有位姓朱的人家,是本縣最大的財主。朱夫人想趁著春日時光,在家裏開個賞花宴,特意托我來請郡主,還望郡主看在我的麵子上,賞臉去一趟。”


    她說話之際,目光在千柔身上一轉,見千柔穿著鵝黃色的雲錦衣裙,頭上的發髻,以一對碧玉簪挽著,十分清素。何夫人打量一番,想起上次千柔赴宴時,打扮得也極其尋常,並沒有特別出眾的飾物,唇邊的笑容漸漸深了些。


    千柔的境況,她並沒有怎麽打聽,但情況擺在這裏,卻是一眼就能看透的。


    千柔與李靖行,早已經離開定國侯府單過了。當初他們離家之時,得到的,隻是一個四合院罷了。


    千柔是有嫁妝的,這她是知道的,但那又如何呢?經過幾年的消耗,千柔的積蓄,應該少了很多吧?要不然,怎麽會戴不起新式首飾呢?


    李靖行雖然得了官職,但才入職的縣令,能有什麽進賬?


    想來,千柔的日子,必定不怎麽樣呢。


    心思轉了一轉,何氏心中有了底氣,覺得自己謀算的必定能夠成功。不成想,千柔竟淡淡一笑,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餓冷漠:“看在夫人的麵子?說實話,我跟夫人不怎麽熟呢。”


    何夫人聽了這話,麵子上掛不住,緩了一緩,才找迴自己的聲音:“總歸我跟郡主有兩麵之緣,也算是說得上話。朱夫人誠心誠意邀請,還望郡主放下身份,去一次才好。”


    說著露出笑容,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道:“郡主若是去了,不但會被朱夫人奉為上賓,朱家還有厚禮相贈。縣裏其他幾位富商家也不甘落後,都將壓箱底東西拿了出來,說是要獻給郡主,以示對郡主的尊敬呢。”


    千柔明眸流轉,看著她沒有言語,暗自想,這就是所謂的糖衣炮彈吧?沒想到,李靖行才當上官,就有人湊上來送禮,這也太快了吧?何夫人見她盯著自己看,不由得笑容滿麵,再接再厲道:“這幾位富商夫人,心十分誠的,真心實意想認識夫人,在夫人跟前露臉。大話妾身不敢說,但光是頭麵首飾,就有幾匣子,至於現銀,也有八千兩左右。尤其朱夫人,備了一對鳳釵,一支鑲嵌了八顆紫鑽,另一支鑲嵌了六顆紅鑽,價值不菲,熠熠流光。說句托大的話,這對鳳釵極其珍貴,鑲嵌的是金剛鑽,有市無價,宮裏的娘娘都想要呢。”


    千柔聽得一愣,其後卻是明白過來,何夫人口中的金剛鑽,必定是鑽石無疑。


    即便是現代,鑽石都是極其珍貴的,何況在這大燕,這樣的珠寶,更是難得一見,所有切割成璀璨多麵型的鑽石都是從海外運來的,品質差的,都是幾千兩銀子,若是品相好的,買個上萬兩沒問題。


    毫不誇張的說,這鑽石,尋常人若是有幸得了一顆,可以終生衣食無憂。


    何夫人見千柔失神,心中很得意。


    亮麗的珠寶,天生對女人有吸引力。但凡是女人,都沒法子抗拒其魅力。


    她心中得意,麵上卻沒露出來,隻如常微笑道:“朱夫人誠心想結交郡主,隻要郡主肯紆尊降貴走一趟,來日妝台上的首飾,不但多不勝數,還樣樣尊貴。郡主本就風姿不凡,若是戴上那些首飾,尤其那對鳳釵,到人前走一圈,嘖嘖,必定會將所有人壓倒的。”


    千柔走神,隻是因為沒想到大燕也有鑽石罷了。


    如今見何夫人越說越玄乎,仿佛躊躇滿誌,自己必定會入彀一般,不由得好笑起來。


    她勾唇淡笑,看著何夫人,一字字的道:“夫人這份美意,恕我無福消受。”


    何夫人正得意著呢,不想迎來了這一句話,不由得吃了一驚,臉色微微扭曲了。


    她反應很快,立刻就迴過神來,忙笑道:“郡主可是有什麽顧慮?唔,這都怪妾身沒將話說清楚。說起來,新官到任,商戶人家開宴相邀,進獻厚禮,本是約定成俗的規矩。郡主身份尊貴,肯去就是給他們麵子了。他們送東西,是為了聊表心意,郡主收了他們高興,不收他們心裏會有負擔呢。”


    千柔淡淡笑道:“我不管什麽約定成俗的規矩,我有自己做人的底線。錢財誰不愛呢?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絕不會為了錢財,失去自尊自愛自重之心。”


    何夫人被她這話刺了一下,才如常笑道:“郡主清高自許,妾身是很佩服的,但郡主想過沒有?李大人寒窗苦讀出來,為的是封妻蔭子,為家人博得富貴榮華。如今,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且根本不需要郡主費什麽力,隻是走一趟就能收入囊中,郡主為何要拒之門外呢?”


    她說到這裏,“唔”了一聲,忙接口道:“倘若郡主瞧不上商戶人家,妾身可以將她們的禮物和清單帶過來,轉交給郡主。郡主放心,妾身辦事最是隱秘,絕不會讓此事泄露出去的,妾身……”


    “夠了,”千柔再不願聽她拉扯下去,霍然起身道,“我已經將話說得很清楚了,夫人何必繼續蠱惑?我不管你得了多少好處,這才跑到我家裏,做這種拉皮條的勾當,也不管那些商戶人家備了什麽厚禮,我隻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夫君為官,隻是為了心中的一團火,為了自己的抱負,絕不是為了錢財。身為女子,我不能出什麽力幫他,但一定會潔身自好,清清白白做人,將後院守得牢固無虞。”


    她看了何夫人一眼,聲音中不乏鄙夷和嘲弄:“我不敢說自己是最好的賢內助,但比起有些不著四六,貪得無厭,隻知道給自己老爺拖後腿的人,我覺得,自己還是挺不錯的。”


    “轟”的一聲,何夫人隻覺得腦子炸開了一般。


    她漲紅了臉,愣愣看著千柔,顫抖著嘴唇,卻說不出話來。


    千柔冷笑,也不準備再讓她聒噪了,直接朝門一指,聲音寒如冰雪一般:“門在那邊,夫人是自己走,還是想等著讓人架出去?”


    何夫人哪裏承受得住這個,灰溜溜站起身來,轉身朝外走。


    身後,傳來千柔冷厲的聲音:“還望何夫人好自為之,與本郡主老死不相往來。不然,從今以後,你若是再敢上門來,本郡主必定放惡犬相迎!”


    何夫人心中湧起驚濤駭浪,卻不敢停步跟她辯,加快步子如飛去了。


    走到門口時,還聽到千柔道:“這椅子讓人渣坐了,弄髒了,快打水來擦一擦,還有地,也給我擦一遍才行。”


    丫鬟脆生生應了,何夫人卻羞憤欲死。


    她自然不懂“人渣”是什麽意思,但千柔極盡侮辱,卻是讓她覺得,生平所遭受的羞辱,這一次絕對是最厲害最嚴重的。


    雖然氣得頭腦發脹,但殘餘的理智提醒著她,那發話之人,乃是佳禾郡主。


    得罪了這個人,沒有好日子過的。


    這郡主的封號,其實是個空名,她的夫婿,雖然是縣官,卻不足為慮。


    讓人忌憚的,是這位主兒,是齊逸崢心坎上的人。


    宋家倒台的事兒,曆曆在目,提醒著她,一年前,還是武王的齊逸崢,跟佳禾郡主傳出有私情的秘事,那傳言,確實是真的。


    雖然時間流轉,齊逸崢即位,坐擁三宮六院,改變了很多,但對佳禾的情意,卻未曾變過。


    就因為宋夫人不知天高地厚,挑釁了佳禾郡主,連累宋同知被彈劾、倒台,一家子淒淒慘慘戚戚,再也無法翻身。


    有那位主兒站在佳禾郡主身後,心裏有再多的氣,再多的怒火,也隻能忍下來,迴去跟娘娘商議一番,再徐徐圖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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