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兒哭了一場,又被齊崇光溫柔安慰著,心情慢慢平複下來。


    等迴過神來,這才留意到自己跟齊崇光離得很近,差不多靠在他身上了。


    蕾兒怔了一下,臉上不由自主就浮現出一抹紅暈,一則她如今六歲多了,知道害羞了;二則,她跟齊崇光一直都是死對頭,如今卻在齊崇光麵前流露出軟弱無助的一麵,心底難免尷尬。


    齊崇光見她手足無措,不知怎的,也有幾分不好意思,忙將帕子胡亂丟給身邊的侍女,稍稍站遠了些。


    人雖然離開了,但他的目光卻追隨著蕾兒,見蕾兒一雙眼睛黑黝黝濕漉漉,被淚水洗過,清亮得像上好的水晶似的,浮著一層淡淡的水光。


    不知怎的,他竟覺得這小丫頭並不醜,反而還挺讓人憐惜的。


    蕾兒見他神色柔和盯著自己瞧,一時怔住了,不由自主覺得,眼前這少年眉眼挺好看的,若長大了,說不定自己的義父都要被比下去。


    兩人目光相觸,各有所感,竟對外物置之不顧。


    今兒個跟在蕾兒身邊伺候的,卻是月白。


    至於齊崇光的侍從,自是小路子。


    見兩個小主子呆呆盯著對方瞧,月白跟小路子互看一眼,忍不住都掩嘴笑了起來。


    他們兩人都是慣常在主子身邊伺候的,自然知道蕾兒跟齊崇光相處起來時,總是花樣百出。


    以前在林府撕了一次,本以為這次見了麵,又要鬧騰一番,不曾想兩人竟然出乎意料,直接就和好了。


    如今消停下來,互相看著彼此,不知怎麽的,竟讓人有一種要看對眼的感覺。


    這出戲,真是意料之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看得人忍俊不禁、目不暇接,忍不住想看下一場。


    林詩意卻是氣得吐血,眉頭皺得死緊。


    她暗自咬了咬自己的舌頭,這才開口道:“李妹妹,我真心想向你道歉,還望你不要跟我計較,成嗎?”


    蕾兒這才迴過神來,慢慢移開了目光,看向林詩意,聲音平板中透著疏離:“事情已經發生了,隻能這樣了,我認命。”


    鵝死了,她再不甘願,也隻能認命。


    她不會衝動到跟林詩意廝打,但這筆賬,她記下來了。


    林詩意不惹她就罷了,若是繼續折騰,那麽來日她定要尋個機會,給林詩意一個教訓。


    林詩意聽了她的話,心中暗樂,麵上卻露出傷心的神色,歎息道:“妹妹口氣不好,看來是不想原諒我了。唉,都是我不好,將妹妹的寶貝弄沒了,惹得妹妹不開心。”


    轉頭去瞧齊崇光,央求道:“表哥,你一向待我很好,你最了解李妹妹,又會說話,求你幫我說幾句話兒,讓妹妹原諒我,行嗎?”


    蕾兒見她死揪著自己不放,還拉上齊崇光,一副“我們才是親戚,我們更親近”的模樣,不由得暗自冷笑。


    不就是裝無辜嗎?不就是含沙射影嗎?誰不會呢?


    她便眨了眨眼睛,眉目流轉間委屈又無辜,低聲道:“林姐姐,你真誤會我了。鵝沒了,我心裏很難受,但我絕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剛才那番話,已經表明了絕不會跟你計較,為什麽你會聽出別的意思呢?你是不是覺得我該笑著說沒關係,然後反過來哄你幾句?我心情不好,做不到呢,你別怪我成嗎?”


    林詩意聽了這番話,愣了一下,才淚盈於睫,我見猶憐:“妹妹才是誤會我了,我沒有那麽多心思,真心覺得對不住你,想求你原諒。你這樣說我,我真不知道將來要怎麽麵對你,麵對表哥。”說著,又柔弱心傷的望著齊崇光,雖沒有朝齊崇光說話,但一雙大眼睛欲說還休,不知含了多少意思。


    蕾兒見她又擺出梨花帶雨的款兒,心中膩歪極了,皺眉道:“林姐姐怎麽落淚了?誰欺負你了?今兒個是薇薇的生辰,我們都該歡歡喜喜的,林姐姐,你說是嗎?”


    林詩意聽了這話,登時哭也不是,擠出笑容也不是,僵住了。


    蕾兒卻不再跟她糾纏,看向齊崇光,咬著嘴唇道:“崇光哥哥,是我說錯話惹林姐姐生氣了嗎?我愚笨得很,根本不知道錯在哪裏,你能指點我一下嗎?”


    齊崇光因為蕾兒今天給了自己好臉色,又喚了自己“崇光哥哥”,早就心花怒放了。


    反觀林詩意,一直扯著舊事不放,一點眼色都沒有,實在讓人鬱悶。


    一眼林詩意手腳無措的模樣,再看蕾兒咬著唇望著自己,齊崇光那顆心早就偏的不行了,牽了牽唇角道:“你今天表現不錯,看來你這一個月的學沒白上。”


    蕾兒眼眸一亮,驚喜的道:“真的嗎?你真覺得我不錯嗎?”


    齊崇光點頭,見她眸色熠熠發光,心情似乎也好了幾分,卻又怕她驕傲,便加了一句:“隻是不錯罷了,你若肯努力的話,還能表現得更好更端莊大方。”


    蕾兒斜睨他一眼,哼道:“連誇獎人都要留餘地,你可真小氣。”


    見她鼓著嘴,齊崇光竟覺得很可愛,忍住捏捏他臉頰的衝動,笑著道:“我們素來就是這麽相處的,難道你想我以後時時對你和顏悅色嗎?我可做不到,隻怕你自己也不習慣呢。”


    蕾兒愣了一下,點頭道:“你這話也有道理,你若真對我和氣了,迴頭我該吃不下飯了。”說著與齊崇光對視了一眼,然後兩人齊齊一笑,竟頗為默契。


    齊崇光笑完了,轉頭見林詩意姣好的麵容有一絲扭曲,遲疑了片刻道:“李妹妹性子單純,表妹你年紀大一些,以後跟她說話時留意一些,不要拐彎抹角、含沙射影,也不要橫生枝節。”


    蕾兒稱唿他“崇光哥哥”,他很滿意,也就改了對蕾兒的稱唿。


    當然,換稱唿是一迴事,他心底仍舊不喜歡蕾兒,仍舊將蕾兒當做對頭。


    至於說這番話提醒林詩意,是因為林詩意太出格了,讓人有些膩歪。


    他跟蕾兒的事兒,他們自己能解決,根本不需要旁人插手、插嘴。


    他這番話,太偏向蕾兒了。


    蕾兒和林詩意同時目瞪口呆。林詩意不可置信望著齊崇光,眼前一陣陣發黑。


    這怎麽可能呢?表哥怎麽會為了李家的野丫頭,訓斥自己呢?


    一定,一定是她聽錯了!還是說,她在做夢,做一個自己無法相信的噩夢呢?


    “表哥,你什麽意思?”林詩意深受打擊,眩暈得幾乎要暈倒,卻執著望著近在咫尺的俊朗少年,想求一個明白。


    傳來的少年聲音依然溫和清潤,仿佛春風拂麵,卻令人心冷:“表妹,我是說,以後你說話做事注意一些,不要東拉西扯,讓人不痛快。”


    林詩意驚得後退了一步,才穩住身形。


    她心思轉得很快,心裏嘔得吐血,麵上卻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今兒個我有些不適,可能說話時失態了,多謝表哥指點,以後我會注意的。”


    見她終於放低姿態,齊崇光很滿意,神色溫和下來,蕾兒也心生歡喜,覺得自己終於勝了一局。


    月白卻是眯起眼,看著林詩意的目光幽深起來。


    小小的姑娘家,心眼比篩子還多,這就極其少見了,尤其人家該能屈能伸,真是個極厲害的人物。


    不過,對手若是太弱了,也沒什麽趣味兒。


    之前蕾兒一味單純,有了她這麽個對手,如今卻是改觀了,令人刮目相看。


    以後的路,讓林詩意一路陪襯下去,蕾兒必定能更出色。


    自己還等著看齊崇光跟蕾兒的情路曆程呢,但願林詩意能堅持久一點兒,好讓這戲碼精彩一些。


    正想著,蕾兒已經開口道:“薇薇必定已經打扮好了,我要去瞧一瞧,齊公子,你去嗎?”


    齊崇光頷首:“自然要去的。”說著便邁步隨了過去,皺著眉道:“之前還叫哥哥,怎麽眨眼功夫就改了稱唿呢?”


    蕾兒眨眨眼,臉上閃過一抹狡黠,微笑道:“剛才是我暈頭了,齊公子乃貴公子出身,我豈能沒大沒小?傳出去該讓人笑話了。”


    齊崇光嗤笑道:“你沒大沒小的時候多了去了,之前一點兒都沒在意,怎麽如今倒假模假樣講起規矩來?”


    蕾兒臉不紅心不跳,很鎮定的道:“之前我小嘛,如今長大了,自然該知事了。剛才你不是還誇我不錯嗎?難不成你是睜著眼胡說的?”


    頓了一下,又略微壓低了聲音,湊到齊崇光耳邊道:“自打嘴巴的滋味兒可不好受呢,莫非齊公子想嚐一嚐?”


    見她言語刁鑽狡黠,齊崇光又好氣又好笑,同時隱約還有一絲歡喜。


    之前他們一見麵就吵,今兒個出乎意料,氣氛一直挺不錯的。


    如今,這畫風總算正常了。


    嗯,這種鬥嘴爭鬧,且隻讓彼此知曉,將旁人拋到一旁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他想著,正要迴她幾句話,突然蕾兒抬高了聲音,很興奮的道:“哎呀,快看,我義父來了。”說著,立刻就往前躥,竟將他撇下了。


    齊崇光吃了一驚,抬頭看時,卻是慶元公主家的表叔蔣毓。


    隻見蔣毓一身月白色衣衫,手裏執著一把扇子,仿佛是仙人一般的風姿。


    蕾兒正伸手拉著仙人一般的蔣毓,一雙眼睛定在他身上一般,眸光亮度驚人。


    齊崇光登時氣得臉都白了。


    小丫頭從沒牽過他的手,看他的目光,也沒有此刻的專注崇拜,仿佛看到的是稀世珍寶一般。


    一瞬間,齊崇光心底就五味雜存,很不是滋味兒。


    他悻悻走上去,給蔣毓行禮問好。


    蔣毓衝他一笑,溫和的道:“崇光可是稀客,還是薇薇麵子大,能讓你出來走一趟。”


    齊崇光的目光在蕾兒身上一轉,才如常微笑道:“我雖然忙,但也得抽空休息一下的。”


    這時,蕾兒以很驕傲的口吻道:“來來,齊公子,瞧瞧我義父,是不是很俊?”


    齊崇光隻覺得刺心,白了她一眼才道:“你沒搞錯吧?這是我表叔,什麽時候成你義父了?”


    蕾兒揚著下巴道:“你才搞錯了呢,我義父親口說的,還能有錯嗎?”


    蔣毓摸摸她的頭,接口道:“當然不會錯,你的確是我的義女。”


    蕾兒笑靨如花,聲音中透出炫耀之意:“我義父對我可好了,每天中午都來陪我吃午飯,還給我送了很多東西,薇薇羨慕得很。”


    抬手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白色象牙小簪,又道:“瞧瞧我這首飾,就是我義父送的,很精巧,聽義父說這是京城最大首飾行出的,天下隻有一件,沒有第二件的。”


    她笑得很傻很天真,齊崇光卻氣得倒仰。


    難怪她沒戴自己的首飾,原來有了更好的呀。


    這麽一想,齊崇光唿吸一窒,隻覺得怒火滔天,偏偏有火發不出,令人瞧著,隻以為是突然發了哪門子邪火,這才擺出一張冷峻的臭臉來。


    蕾兒雖然注意力全在蔣毓身上,但眼角餘光卻瞧著他,見他突然冷了臉,疑惑的道:“你這是什麽表情?莫非嫉妒義父送了我東西,卻沒給你送?為這點小事就生氣,你也忒小氣了。”


    齊崇光氣極反笑:“你胡說什麽?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


    蕾兒沒說話,靜靜瞧了他一眼,唇邊露出似笑非笑的紋路。


    她這模樣,旁人許是不懂,齊崇光卻是明白的,知道她是在表達“難道你真的不小氣嗎”的意思。


    齊崇光氣得眉頭皺得死緊,偏偏蔣毓真當他在嫉妒蕾兒,開口道:“按理說你不缺東西呀,怎麽如今竟嫉妒起蕾兒了?這也太奇怪了。”


    齊崇光自是不好將自己心底的真實感受說出來,便轉了話題道:“薇薇也該出來了,咱們瞧一瞧去吧。”


    蕾兒拍著腦袋,立時道:“說的是,再不去薇薇該著急了。”


    笑著一拉蔣毓,嬌聲道:“義父,你陪我一同去吧。”蔣毓點頭應了,攜了她有說有笑往前走。


    齊崇光落後兩步,聽著兩人的說笑聲不時傳來,暗自攥起了拳。


    在他身後,卻綴著臉色發白的林詩意,及對林詩意唯唯諾諾的杜月香。


    走了一會兒,一大群人迎麵而來,走在最前麵的便是今天的主角劉薇薇,打扮得十分齊整,仿佛小玉女一般。


    蕾兒立刻走過去拉著小夥伴,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讚美了一番。


    這時,林夢瑤的兩個兒子也到了,另外還有劉修文幾個同窗。


    大家嘰嘰呱呱說笑起來,很是熱鬧。


    蔣毓見劉欣怡也在,本來有點不自在,但見劉欣怡神色如常,不由得暗笑自己真是太多心了,竟不如一個姑娘家淡定。


    一時,劉修文說起如今天氣熱,不如去湖邊,坐畫舫采蓮花摘蓮蓬,熱鬧又有趣兒。


    在場的除了幾個大人之外,都是些半大的孩子,聽了這個主意都笑嘻嘻附和,一起嚷嚷要坐船。


    玉欣在前麵招待大人,劉欣怡被她分派來照顧小客人,見客人們又蹦又跳興致勃勃,自是不好違拗。


    因為事先沒想到要坐船,船娘們都告假迴家消暑去了。如今臨時起意,劉欣怡隻得吩咐下去,叫了幾個婆子當起臨時的船娘,吩咐眾人小心伺候,又說正好有兩個畫舫,按男女分成兩撥更方便些。


    一時船娘準備齊全,大家步往蓮池,紛紛上船。


    男孩那邊,很快就由蔣毓領著,一起上了船,穩穩當當一點兒事情都沒有。


    女孩兒這邊,卻出了意外。


    劉欣怡、劉薇薇乃是主人,便在一旁守著,讓各人先上。


    女孩兒們三五成群,你推我我推你,客氣了一番,才排好隊,一步一搖走過長滿青苔的台階,穿過一段吊橋,行往畫舫。


    女孩兒們天生膽量小,走吊橋時都有些戰戰兢兢,不時尖叫一聲,換來男孩們的哄堂大笑,令女孩更是慌亂,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才好。


    鬧了一陣,輪到蕾兒時,蕾兒倒是天生膽子大,神色自若走上了吊橋。


    正要往前走時,不想排在她身後的杜月香失足一摔,整個身子撲向蕾兒。


    蕾兒沒防備,撲麵就要往蓮池栽去。


    幸虧劉欣怡在一旁立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蕾兒的衣帶往迴一拽。


    蕾兒年紀小,但長得略有些胖,有前衝力作祟,劉欣怡有些吃力,加上那吊橋又窄又不穩,她扯著蕾兒搖搖晃晃,竟然站不穩身子。


    眼看著兩人就要抱成團往荷塘栽去,眾人都驚唿起來。


    電光火石之際,劉欣怡卻覺得有人將自己的腰托住,然後就落入一個懷抱裏,穩穩當當定住了身形。


    劉欣怡尚在驚魂未定之際,竟忘記了掙脫。


    那抱著她的人卻先一步做出反應,立刻放開她的腰肢,抬起腿往旁邊一踹,立時換來一聲嚎叫。


    這一切發生得極迅速,原該跌入蓮池的蕾兒俯在劉欣怡懷中,撫胸直喘氣,還沒弄明白怎麽迴事,那作惡的杜月香卻噗通一聲,嚎叫著一頭栽進水裏,激起半人高的水花,成了落湯雞。


    眾人都大吃一驚,簡直不知該怎麽反應。


    劉欣怡這時臉上緋紅如霞,目光緊緊定在負手而立的蔣毓身上,心跳如鼓。


    細碎的陽光灑落在他的麵龐上,他衣袂翩翩,神色略有幾分清冷,看上去卻格外動人。


    剛才出手助她的,自是蔣毓無疑。


    劉欣怡心底湧起一股喜悅又煩悶的感觸來。


    喜悅,是因為剛才他們曾經那般親近,這是她不敢想的。


    蔣毓拒絕了玉欣的提議,她本以為,自己今生今世都隻能遠遠看著他,將他封存在心靈最深處。


    卻沒有想到,命運竟肯善待她,給了她這樣的際遇。


    煩悶,是因為剛才那場意外,他們在不經意間有了肌膚之親,若是傳了出去,必定會惹來閑言碎語。


    小姑娘的情思,隻悶在自己心間。


    齊崇光眸色微深,慢慢踱步走下船,不動聲色靠近蕾兒和劉欣怡,目光在蕾兒身上一轉,見她雖然神色慌張,氣喘籲籲,但瞧著並無大礙。


    齊崇光不知怎的,覺得心底落下了塊大石,這才有心情關注其他。


    這時,其他人的目光,早盡數落在杜月香身上了。


    杜月香不善水,一入水就扯著嗓子喊,讓人救她。


    船娘倒是反應迅速,立刻就有個船娘迴過神來,要用撐杆將杜月香拉上來。


    沒想到才剛行動,蔣毓就皺著眉瞪了過去。


    美男當前,那船娘立時心跳加速,又見蔣毓神色冷淡,登時就遲疑起來。


    直到林詩意跺著腳,杜月香形勢漸漸不妙,蔣毓才抬起手一揮。


    船娘這才將撐杆伸向杜月香,將她拉上來了。


    這時,杜月香已經喝了不少池水,肚子有些鼓脹起來,人也委頓不堪。


    幾個丫鬟這才上來伺候,杜月香大口吐著清水,翻著眼睛,渾身直發抖,眼淚汪汪十分狼狽。


    好好的計策毀於一旦,林詩意心底嘔得要死。


    她本是悄悄跟杜月香說好了,讓她裝作腿滑,將蕾兒推下河去。


    至於緣故嘛,一則蕾兒讓她吃癟,齊崇光又一反常態,被蕾兒籠絡住了,林詩意哪裏受得了這個?自是要尋機報複一番,紓解心中的濁氣。


    二則,蕾兒若是被推下河了,丟命肯定談不上,但必定衣衫盡濕。如今又是夏季,衣裳單薄得很。


    若濕了衣衫,身材必定外露。雖然如今她年紀還小,但那又如何呢?若她的身體被眾人看了去,這就算一個汙點了。倘若有哪個男孩逞能,下河去救蕾兒,跟她肌膚相親,那就更妙了。


    若是尋常人家,可能不會在意這些,但齊崇光未來是要做太子的。他的妻子,豈能有半點瑕疵呢?


    至於齊崇光,林詩意知道他並不會遊泳,倒是不足為慮。


    所以說,這是一出妙招,若是成了的話,蕾兒將來必定跟齊崇光無緣無分。


    她打算得好好的,卻被劉欣怡給破壞了。


    橫插進來的蔣毓更絕,不但及時救了劉欣怡和蕾兒,還將杜月香踹下河了。


    林詩意鬱悶得要死,卻不能不出頭,走到蔣毓麵前福了一福,擰著眉道:“剛才多虧蔣公子出手,才令李妹妹平安無事,但公子之後的舉動,我卻是不服的。”


    她迴頭看一眼正咳嗽著的杜月香,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接口道:“我表姐一時腳滑,這才衝向李妹妹,並非有意為之。公子為什麽要朝她下手呢?公子顏如謫仙,但這舉止卻有失厚道。正好,我齊表哥在這裏,讓他評評理。”


    蔣毓勾唇,笑容冷到了極致:“有失厚道?你憑什麽在我跟前大放厥詞?我剛才在船上看得清清楚楚,那賤人離我義女有兩步之距,她早不腿滑晚不腿滑,偏偏趕上我義女要登船時腿滑,這樣的巧合,誰信?”


    他直接稱唿杜月香為“賤人”,竟連一絲情麵都不顧了。


    林詩意揚著下巴道:“李妹妹是公子的義女,公子疼愛她,這我能理解,但我家表姐也是父母生養,在家中是掌上明珠。公子為了給李妹妹出氣,不問青紅皂白就對我表姐下手,來日傳出去,公子名聲必定會有瑕疵。”


    蔣毓冷笑道:“事情是我做的,你不必拉上我女兒。至於真相如何,咱們現在弄個清楚,省得你誣賴我冤枉人。”


    他話音未落,已經轉過頭朝杜月香走去。


    杜月香出盡了洋相,一屁股坐在地上,在丫鬟的伺候下正喘氣平息,蔣毓卻走了過來,目光銳利,聲音也很冷淡:“都給我退下,我有話要跟這賤人說。”


    眾丫鬟見他麵色冷厲如寒玉,都呆了一呆,忙魚貫退了下去。


    蔣毓這才居高臨下看著杜月香,卻一言不發,隻解下隨身配著的短劍,“嗖”的一聲,將短劍抽了出來。


    杜月香錯愕抬頭,正對上他冷厲的眸光,隨後就見短劍寒光凜凜,不由得膽戰心驚,結結巴巴道:“你……你想幹什麽?”


    蔣毓冷笑:“不想幹什麽,隻想問你一聲,剛才你真是腿滑,還是存心算計?我好心提醒你一聲,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迴答。我這個人,最不喜歡被人欺騙,你若說了假話被我瞧出來了,我立馬劃花你的臉。”


    杜月香身子瑟瑟發抖,很想跳起來逃跑,但眼前俊美如仙的男子冷峻起來,氣場竟十分強大,壓得她不敢逃。


    林詩意見他這般護著蕾兒,氣極反笑:“拿著短劍逼供詞,蔣公子可真厲害呀。”


    蔣毓置若罔聞,依舊冷冷睨著杜月香,一字字的道:“你是什麽身份,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但我尋思著,再怎麽的,你也不可能跟我相提並論。以我的地位和如今的能力,就算劃花你的臉,也沒人會跟我追究。相信我,我真不是說假話。”


    冷哼一聲,接著道:“你還這麽小,若臉被毀了,終生都毀了,不見天日。想一想你今後的淒慘日子,嘖嘖,我都要為你歎一口氣了。”


    杜月香年紀還小,哪裏經曆過這個,聽了蔣毓的話,一顆心直往下墜,其後徹底崩潰了。


    她臉上再無一絲血色,囁喏道:“是……是我嫉妒李小姐跟齊公子關係好,生了恨意……”說著止住話頭,嚶嚶哭了起來。


    蔣毓“哦”了一聲,冷笑道:“我女兒跟誰來往,與你有什麽關係?”


    杜月香哭著道:“齊公子前途不可限量,我一直都知道的,我很想跟他走近一些,但他隻跟李小姐親近,我實在氣不過,想給李小姐一個教訓罷了。”


    隨著她這番話,眾人都將目光投到齊崇光身上了。


    齊崇光瞬間成為焦點,大吃一驚,陰著臉睨了杜月香一眼,冷笑道:“表叔說得沒錯,你真是個賤人,下賤至極,無恥至極。”


    杜月香一聽先是一愣,等迴神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更兇了。


    齊崇光乃是未來的太子殿下,在世人麵前,一向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深受讚譽。


    如今卻破口大罵,顯然是氣極了才會這樣。


    被他當著眾人指著鼻子罵,自己將來還有什麽前程可言?說不定不止自己蒙羞,家裏人也要被連累。


    蔣毓見她這樣,倒是覺得快意了,這才將短劍收起,轉頭看向麵無人色的林詩意,冷笑道:“事實就在眼前,你可服氣了?”


    以蔣毓的心性,以林詩意今天的表現,蔣毓其實猜得出這件事兒不止是杜月香的手筆,也許跟林詩意還有幾分關係。


    他跟林詩意雖然沒照過麵,但卻瞧得出林詩意的相貌,有幾分像林旭東。且林詩意稱唿齊崇光為“表哥”,身份唿之欲出。


    這麽一推斷,蔣毓自是能猜出林詩意的身份。


    今兒個鬧成這樣,杜月香可算是毀了,若再逼杜月香,她未必會將林詩意供出來。


    再者,林詩意參沒參與且另說,但她是林旭東之女。蔣毓與林旭東同時名列“京中四公子”,平時來往甚多。


    念在林旭東的份上,他不能一絲情麵都不留。


    故而,他並沒有將林詩意牽扯進來,但林詩意的言行,他卻是看不下去。


    開口問一聲,不吐不快,也帶著幾分警告之意。


    林詩意被蔣毓盯著問,臉上白一陣青一陣,低下頭無言以對。


    蔣毓見她倒還知道識時務,也就不再咄咄逼人,語帶深意的道:“就這樣的賤人,這種貨色,還敢算計我女兒,跟我女兒爭鋒,簡直是癡心妄想。”


    頓了一下,又道:“做人還是要厚道點,害人終害己,老天長著眼睛呢。”


    林詩意臉色鐵青。


    蔣毓這番話,看似在批判杜月香,但林詩意不知怎的,卻覺得臉上熱辣辣的,覺得他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自然不會跳出來再跟蔣毓辯駁,隻狠狠咬著自己的舌頭,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她受杜氏教導,很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


    今兒個杜月香已經丟盡了臉麵,自己辯無可辯。


    事已至此,隻能就這麽罷手了。來日的事,來日再打算。


    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鹿死誰手呢?


    林詩意深信,隻要自己不放棄,總有一日,自己還是能將李蕾兒踩下去的。


    不提林詩意心底的算計,卻說蔣毓語重心長告誡了林詩意一番,便迴過頭走向蕾兒,笑著道:“你沒事吧?”


    蕾兒這時已經緩了過來,點頭道:“沒事了。”定定盯著蔣毓,露出崇拜的神色,拍手道:“剛才義父救了我,又給我報了仇,真威風,真神氣,真俊朗,真男人。”


    蔣毓聽著小女孩軟語稱讚自己,唇邊笑容微深,心底也湧起一抹歡喜。


    齊崇光就在蕾兒身邊不遠處,將這番話聽個正著,氣得半死,明白蔣毓在她心目中地位與眾不同。


    蕾兒歎了口氣,又低聲道:“義父,你這麽好這麽厲害,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惜你年紀比我大,要不然,我長大了一定嫁給你。”


    童言無忌,便是如此了。


    蕾兒之前經過千柔的告誡,明白自己絕不可能嫁給蔣毓,但蔣毓深得她心,故而這念頭,也就一直念念不忘了。


    她這番話聲音並不高,隻有近處幾個人聽到了。


    齊崇光看著蕾兒的臉頰,臉上陰晴不定,心中腹誹不已。


    她可真厲害呀,走到哪兒都能有男孩圍著她轉。劉修文就不必提了,之前在田莊,還叫那個半大小子“秦哥哥”,如今更好了,連年紀大一輪的蔣毓都調戲上了。


    這種小丫頭,父母是怎麽教導出來的?


    蔣毓卻是微微一笑,看著那與千柔有幾分相似的眉眼,目光中閃過一抹溫意,旋即道:“多謝你青睞我,我挺開心的。”


    劉欣怡抬頭偷瞄,見他凝視著蕾兒,神色有幾分幽遠,一顆心登時酸酸軟軟的,目光中微微流露出一絲憐惜。


    她自然知道蔣毓是在透過蕾兒,看佳禾郡主。


    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偏偏不被命運厚待,得不到心中所愛。本是最美好的年華,他卻孑然一身度過,來日隻納妾不娶妻,讓人一想起來,就要心疼憐惜,忍不住代他難受起來。


    蔣毓出了片刻神,很快察覺劉欣怡在瞧著自己,愣了一下,迴望過去。


    目光交織的瞬間,劉欣怡臉上瞬間起了紅霞,忙嬌羞低下頭。


    她容色絕美,這麽一低頭,仿佛一朵水蓮花不勝嬌羞,風姿綽約,竟有幾分嫵媚之意。


    蔣毓不由得怔了一下,那一刻,隻覺得她美得驚人。


    這是一個與千柔完全不一樣的女子,但她有自己獨特的氣韻,行事作風也與千柔截然不同,但她並非不動人。


    之前摟著她腰的場景在腦海裏一閃而過,軟綿如柳的腰肢,當時不曾在意,如今迴想起來,卻是有一點臉紅心跳的感覺。


    蔣毓咳嗽一聲,低聲道:“劉小姐,你介意我的過去嗎?”


    劉欣怡驚得呆了,不明白他為什麽冒出這一句來,但仍舊立刻搖頭道:“怎麽會呢?”


    她怎麽會介意他的過去呢?如他這樣風華絕代的男子,怎麽可能沒有點風花雪月?更何況,蔣毓心慕之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


    她隻會憐惜,絕不會庸俗到覺得他驚世駭俗,癡念有夫之婦,不是一個好男子。


    人生在世,唯有心不可勉強,情不可自控。


    這種滋味,她感同身受,因為她對他用情至深。


    即便他拒絕娶自己,但她就是忘不了他,割舍不掉心裏的情愫。


    蔣毓凝眸瞧著她,見她毫不猶豫就迴答了自己的問題,唇邊笑容微深。


    之前他出手,腦海裏所有的念頭,都是不能讓蕾兒和她栽進河裏,絕沒有輕薄她的歪念。


    如今卻是覺得,上天給了最好的安排。


    他鳳眸微微一眯,唇邊笑意微深,瞬間流轉出萬千光華,聲音雖低,但一字字清晰入耳:“既然不介意,以後的路,與我一起走吧。”


    如果可以,他其實也盼著如千柔所說,得一知心人,攜手共度一生,品嚐一下兩情相悅的美好。


    之前他以為,自己的心早失了,沒有人能令他再次動心動情。


    如今瞧著她,他竟然願意去嚐試,願意真誠對待一個女子,試一下自己是否能擁有幸福。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


    最開始與她相見時,他對她印象並不好,但之後一日日相處下來,他知道,這個女孩進退有分寸,心裏有成算,單憑她這份聰慧,絕不惹人厭煩。


    往日印象不錯,今天又出了這樣的事兒,他願意對她負責,願意試著忘記過往,與她攜手走下去。


    他會給她正妻的名分,至於之前納妾之事,隻在謀劃,並沒有成真。


    娶了她之後,納妾之事,自然會作罷。


    倘若他能將心底的情愫放下,那自然是最完美的。


    如果不能,他也會終生尊重她,一心一意對待她,保全她正室的尊嚴,絕不會再納旁人。於女子而言,這該是最想要的吧?


    劉欣怡整個人呆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她聽錯了嗎?蔣毓竟然開口,讓自己陪他一起走。


    這是什麽情況?是因為他摟了她,不得不負責?還是,他心底對她有了一絲感覺?


    她想不明白,也不敢問。


    經曆了最初的困惑,她心底油然生出一抹滔天的喜悅來。


    不管他是因為什麽緣故說出這番話,他肯放低姿態,肯要她,於她而言,真是喜事一樁。


    她其實真的很喜歡他,哪怕她在他麵前,表現得很淡然,但心底的情絲,早已經盡數落在他身上了。


    她本以為,自己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得到自己想嫁的男子。


    不曾想,還能有這麽出乎意料,又讓人狂喜的變化。


    就算明白他可能還沒有放下佳禾郡主,她也不在意。


    人生在世,哪裏能十全十美,將好事占盡呢?無論他心裏想著誰,隻要他願意娶她,她就心滿意足。


    未來的日子很長,如果能陪伴在他身側,她有信心將他的心一點點占滿,成為他心目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想到這裏,她心中仿佛有花兒綻放,麵上也燦爛起來,露出了歡欣又嬌俏的笑容。


    這笑容落入蔣毓眼裏,令他越發確定,這個女孩年紀雖小,但人卻是很豁達的。


    能娶她,是自己的福氣。


    人生在上,每個人的際遇不一樣,情緣也截然不同。


    他們的開始,不是很美好,但倘若兩個人肯一起努力,多往前看,未必不能情投意合。


    這麽一想,似乎整個人的心境都開闊起來了。


    兩人這一番交談,彼此心底的感觸雖然多,但用的時間其實挺短的。


    旁人都被蔣毓剛才淩厲的手段震懾住,還沒緩過來,根本就不敢靠近。


    離得近一些的,隻有蕾兒和齊崇光罷了。


    蕾兒一團孩子氣,根本領會不了他們言語中的深意,早將目光投向杜月香,瞧笑話去了。


    齊崇光年紀倒是大一些,但也是情竇未開,聽得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心中覺得沒勁,便走到蕾兒身邊,與她一起瞧向另一邊。


    杜月香被蔣毓恐嚇了幾句,嚇得魂飛魄散,萬幸的是心中理智卻沒有盡失,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並沒有將林詩意扯進來。


    饒是這麽著,臉麵也丟盡了,加上又被齊崇光辱罵,杜月香情知來日自己必定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人,心中絕望,一直坐在地上沒起來,哭哭啼啼無法止歇。


    林詩意一則覺得丟臉,二則怕牽連,不敢走過去。


    但人是她帶來的,又是她的表姐,置身事外根本就不可能。


    林詩意便隻能忍著氣,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低下眉眼,令人瞧不出她的神色。


    蕾兒眯著眼,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側首向齊崇光道:“難道你沒話對我說嗎?”


    齊崇光一頭霧水,錯愕道:“我該跟你說什麽?”


    蕾兒皺眉道:“你怎麽還來問我?杜月香算計我,都是因為你呀。”


    說著圍著齊崇光轉了一圈,嘿嘿笑了一下,接著道:“想來在她眼裏,你長得俊美,身份又貴重,她必定早對你生出想法,想嫁給你呢。”


    齊崇光揚起下巴,臉上慢慢露出笑容,鬼使神差問了一句:“那你覺得我怎麽樣?”


    問完了,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掉。


    明知道眼前這小丫頭片子跟自己不對盤,問這個做什麽?自己找罵嗎?


    自己真是暈頭了,話趕話的,竟然問起她這種問題。


    果然,就見蕾兒斜睨了自己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杜月白瞎了眼,品味差,我眼可沒瞎呢。”


    齊崇光氣得吐血,心底又有一種奇異的“早猜中了”微妙感覺。


    蕾兒歎了一聲,摸著下巴接著道:“看來看去,還是我義父好,可惜不能嫁。”


    齊崇光臉色發白,心裏沒來由生出一陣邪火,賭氣道:“是是,你義父好,有什麽值得現的?我有幾個表妹,薇薇和林表妹,都願意跟我好。”


    蕾兒嗤笑一聲,斜睨著他不說話。


    齊崇光眯眼:“你這什麽表情?”


    隻聽得蕾兒道:“薇薇自是不錯的,但你那林表妹,愛纏著你這一點是真的,但為人真不怎麽樣,也隻有你拿來當成寶罷了。”


    頓了一下,以很堅決的語氣道:“你的眼光,跟杜月香差不多,差勁得讓人不忍直視。”說著便瞧著齊崇光,目光中露出一絲鄙夷來。


    齊崇光心裏那個氣呀,身子都抖了起來,跟她廝打一場的念頭都有了。


    他算是明白了,這小丫頭其實是自己的克星。


    算一算,自己跟她對上,竟是落下風的時候多一些。


    自己今後能扭轉這局麵嗎?能將她壓下去,將她也氣個半死嗎?


    齊小公子心裏有些茫然,隱約感覺到,機會有些渺茫啊。


    兩人鬥嘴的當口,玉欣公主帶了一大群人,嘩啦啦走了過來。


    林詩意見主人來了,心底燃起了一絲希望,忙打疊起精神,柔弱無助的看著玉欣,雖然沒說話,但一雙大眼睛蘊含了多少委屈和無助。


    玉欣卻根本瞧都沒瞧她,直接向在這裏伺候的侍女道:“還愣著做什麽?杜小姐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都快斷氣了,還不將她送迴家跟家人告狀,等著本宮做什麽?”


    來的路上,玉欣早聽侍女將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


    玉欣眼裏容不得沙子,又是真心疼愛蕾兒,自然瞧不上裝神弄鬼的杜月香,一開口就趕客。


    侍女們自然也鄙夷杜月香小人行徑,但身份有別,不得不費心伺候。


    如今做主子的發了話,她們還遲疑什麽?立刻有兩個眼疾手快的侍女行到杜月香身邊,將杜月香拖了起來,掩住嘴拖了出去。


    玉欣這才覺得如意了,向目瞪口呆的小客人們道:“好了,已經沒事了,大家不要放在心上。”


    頓了一下,又道:“說起來時候也不早了,該用飯了。你們若是想繼續在這兒遊玩,自也是可行的。若是沒什麽心情,不如一起用飯,歇息一會兒,下午再來坐船也成。”


    眾人一則心有餘悸,二則的確有些餓了,都願意先去吃飯。


    一行人便結伴而行,隨著玉欣去用飯。


    林詩意心底酸澀無比,卻不得不保持笑容,也隨在人群裏,默默往前走。


    事已至此,杜月香的名聲肯定是毀幹淨了,但她自己的臉麵還是得要的。


    為自己著想,心底就算有再多怨氣,也得死死忍下來。


    她心底想得很明白,但整個人卻再難打起精神來,吃飯時食不知味,下午遊湖時,旁人嘰嘰咕咕,她卻落了單,一直沉默寡言。


    旁人都罷了,她本就不在意,唯獨齊崇光一直在跟蕾兒嘀咕,旁若無人一般。


    雖然那兩人談話之際,一時這個氣紅了臉,一時那個恨得跺腳,但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他們兩人組成了自己的小世界,旁人根本插不進去。


    這個認知深深打擊了林詩意,加上今天的變故,令她整個人垂頭喪氣,沉寂下去了。


    玉欣得知蔣毓摟了劉欣怡的腰,抽空拉住蔣毓,打算擠兌他一番,讓他負責。


    蔣毓卻不等她開口,立時就將願意娶劉欣怡為妻,且不會納妾的意思表達了。


    玉欣自是大喜過望,連帶的,對杜月香的厭惡竟略微淡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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