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行與千柔並肩出了屋,並沒讓丫鬟跟著。


    兩人踱著小步,走走停停,十分自在。


    院子雖然小了些,但彼此卻並不介懷,反而樂在其中。


    昔日住在侯門,住處大,景致也好,可以說是一處一景,極盡奢華。


    人間富貴繁華地,非侯門莫屬。


    隻是,那裏雖然華貴耀眼,千柔卻不喜歡,沒有歸宿感。


    如今這地方,略微狹窄了些,千柔反而愛極,隻覺得,這裏才是自己與李靖行的家。


    在這裏,自己可以當家做主。


    在這裏,隻有自己和夫君兩個主子,不必看人眼色,不必擔心會被人算計。


    李靖行自己,自然也是一樣的心思。


    走了一會兒,千柔含著笑容看向夫君,問起昨天他看房子的事。


    李靖行恍然記起還有這一茬,忙笑著道:“吃酒前,我確實去看過了。明石辦事還是挺不錯的,看上的那房子很寬敞,裏麵的布局也聽好的,隻地方略偏了些,但也算不得什麽。倘若買下來,略收拾一下就能住的。”


    說到這裏,遲疑了一下,才接著道:“院子不錯,隻是若真要買,這價錢上不免要出一次血。”


    千柔含笑一一聽了,等他說完,側首想了一下,歡聲道:“價錢雖貴些,但這是京城,自然寸土寸金,比不得旁的地方。難得遇上這樣的院子,你既然看得來,不如早點定下來,如此,將來咱們住的地方也能寬敞些。”


    李靖行看著她,驚訝的道:“花銀子的是你,你竟不親自去看一看嗎?”


    千柔搖頭:“不用了,我相信夫君的眼光,也覺得我們是夫妻,必定有幾分默契。那院子,夫君你既看得來,我自然也是如意的。”


    李靖行聽了這溫柔款款的話,自是笑容滿麵,十分歡喜。


    能被最心愛的人認可,這滋味兒,太美妙了。


    等笑了兩聲,他才略略收斂,看著愛妻問道:“買下來也使得,但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銀子可還夠?”


    千柔頷首:“夠的,賑災花費了不少,但我也是有進項的。我聽緋紅提過,我們給林二爺製的妝品賣得很好,分紅累計下來,如今已經有近萬兩。我還有一些現銀,再典當些首飾,湊一湊,自然就能湊齊。”


    李靖行聽了,沉吟道:“得典當首飾嗎?依我說,不如過一段時間,等分紅多些,手頭寬裕了再買也不遲。”


    千柔搖頭道:“既然看中了,買了就是,沒必要多等。再者,首飾隻是典當罷了,等有了銀子贖迴來,也是一樣的。”


    李靖行見她一臉堅持,倒也沒再固執己見,點頭道:“也行,早點買下來,早點規整清楚,將來孩子出生了,才能消停些。”


    千柔見他接受了自己的意見,自然很高興,笑眯眯的道:“這世上的男子,大部分都喜歡乾綱獨斷,夫君你卻肯聽我的主意,肯寵著我,我真的很歡喜。”


    李靖行也笑,旋即略略皺眉,歎了一口氣。


    千柔見他神色有所波動,愕了一下才會意,忙道:“之前早就說好了,銀錢方麵,如今我多擔待一些,將來你挑所有的擔子。你可不許自卑,更不許說什麽自己沒用的話來刺我的心。”


    李靖行見她猜中自己心頭所想,怔了一會兒,才歎息道:“叫我說什麽好呢?柔兒,無論何時,你都是最懂我的人。”


    千柔溫聲道:“因為在意,所以懂得,若是旁人,我才懶得猜,懶得管呢。”


    眨了眨眼,換了話題道:“好了,這事兒咱們就這麽議定了,夫君,跟我說說你學院的事情吧。”


    李靖行見她百般關心自己,心中溫暖,笑著一一說了。


    千柔得知他如今跟夫子們相處得不錯,又結識了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不由得很是歡喜。


    笑了幾聲,她方問道:“那你學業上,可還跟得上?”


    李靖行軒眉,迴道:“我還算有幾分天資,雖然荒廢了幾年,但如今猛追,還是能趕上的。我如今尋了難一點的書籍來看,卻遇上了些難題,百思不得其解。”


    千柔沉吟道:“若真不懂,不必死揪著不放,先放一段時間,去看別的書,或是與同窗、先生交流幾次。等過一段時間,你閱曆豐富了些,之前不懂的,隻怕就能迎刃而解了。”


    李靖行微笑道:“這主意不錯,我試一試。”


    千柔凝眸看他,心思轉了一轉,突然有個念頭湧現出來。


    雖然已經跟武王將話說開了,但千柔心中仍舊有忐忑之意。


    武王誓言旦旦,既然許了誓言,千柔還是挺願意相信的。


    雖然武王做了保證,其他人呢?


    如今,太子之爭日趨緊張,這種時刻,自己被武王戀上了,這種消息若是外泄,不知會招來多少變故。


    千柔不敢深想,卻又不能不多想。


    旁的主意,她想不出來,但三十六計中,不是有一招,叫走為上計嗎?


    武王之心,自己沒法子控製,旁的算計,自己也躲不開。但是,自己能躲呀。


    若是能趁此機會,說服李靖行,拐他離開京城,那麽京城的風雨,就與自己和夫君無關了。


    再者,若是出去了,武王說不定會將目光投到其他閨秀身上呢。


    如此一來,自然就能破局了。


    千柔想到這裏,不由得大為心動,忙笑著道:“世人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夫君你整天埋頭苦讀,花費了無盡的心血,若是出門走動走動,必定大有益處。”


    李靖行輕聲道:“我自出生以來,就隻在京城周邊走動廝混,若是出去遊學,多一些見識,確實是不錯的。但你如今懷著孕,我如何能撇了你,獨自出門呢?柔兒,我戀極了你,舍不得跟你分開。若你不在身邊,我飯都吃不下,哪裏有心思做別的?”


    千柔橫他一眼,嬌媚橫生,紅著臉道:“誰說要跟你分開了?我如今懷胎已近三月,身體又不算差,跟著你出門,必定是妥當的。昨兒個你什麽人都沒惹,麻煩卻找上門來,不知怎的,我心裏總覺得不安,隻覺得我們像被人盯上了似的。隻是,那算計之人在暗,我們在明,想查也查不了,隻能幹等著,這種感覺,一點兒都不好。再者,你之前應允過我,要跟我去外麵走動,到頭來,我們隻在田莊住了一段時間,旁的地方都沒去呢。”


    伸手拉著李靖行的衣袖,軟語相求道:“出去走動,你能多些見識,能躲開風雨,也能兌現當初對我的承諾。我如今懷著身孕,很多事都不能做,還得忌口,有時候心情不好,也想出去散散心,尋覓各地美食,讓腹中的孩子見識一下外麵的天地。夫君,我真的很想出去遊玩,你就應了我吧,好不好?”


    見她眉眼溫婉,定定看著自己,一臉央求之色,李靖行隻覺得心都要化了,忙道:“行了,別求了,我應了你就是。”


    對著最心愛的人,他心裏縈繞的,總是漫天的柔情。


    她發了話,他總舍不得拒絕。


    情願這一生,就這樣寵著她愛著她,讓她永永遠遠,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愛意和在意。


    見他終於應了,千柔自是一臉喜色,湊上他的臉頰吻了一下,笑眯眯的道:“謝謝夫君,你真好。”


    李靖行也笑,輕聲問:“想去哪裏,由你來決定吧。”


    千柔心中早有主意,聞言忙道:“我覺得,最好去江南。那裏不但氣候好,素以魚米之鄉、風景秀麗著稱,更出名的文人多,好書院不計其數,文學氣氛相當濃鬱。”


    李靖行沉吟道:“但凡文人,就沒有不向往江南的,但路程實在遠了些,我擔心你吃不消。”


    千柔帶笑望著他,擺了擺手,婉聲道:“沒事兒,我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裏有數,真不是個嬌貴吃不得苦的。此去江南,多數路程是坐船,十分方便穩當。再說,有夫君陪伴,再遠的路我也不怕。”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千柔都經曆了十幾年的苦日子。雖然那時境遇不太好,但上天也有厚愛之處,她的身體一直不錯,比尋常閨秀強很多。


    再者,近年來,她跟著緋紅習過武。雖然沒學到什麽武藝,但強身健體卻是做到了。


    懷孕了之後,雖沒再練,但每日裏要繞著院子走一兩個時辰,十分注重養生。


    如今自己能吃能睡,身體倍棒,眼看著胎也要穩當了,趕點路根本算不得什麽。


    李靖行見她一臉堅持,便沒再固執己見,隻能笑允道:“好吧,我們家,是你當家做主,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千柔伸手擰了擰他的手臂,嗔道:“這是什麽話?我明明在跟你商量,你倒說是我當家做主。我們是夫妻,一向是有商有量,做什麽都要共同決定才好。”


    說到這裏,便嘟起嘴,咬著唇道:“我真是在跟你商量,你若是不樂意,咱們換個地方也行。”


    李靖行失笑:“你這口是心非的小家夥,嘴裏說可以換地方,臉上卻恨不得吃了我。罷了,我是怕你累著,你既不在意,我自然不會反對。”


    拉過千柔的手,溫柔的道:“柔兒,你當知道,在我心目中,總是以你為重的。天涯海角,隻要有卿,願陪卿往。”


    千柔心頭漫上無盡的溫暖,含笑道:“妾之心意,與君相同。”


    李靖行帶笑望著她,注視了一會兒,轉而問道:“既然要去江南,那個院子,還買嗎?”


    千柔“啊”了一聲,失笑道:“我完全忘記這樁事了,還是夫君記性好,就是不一般。”


    讚了他兩聲,方才道:“依我說,之前既然決定了,就沒必要更改,還是照辦就是。咱們去江南,至多呆個兩三年,最終還是要迴來的。院子先買下來,讓林二爺幫著打理,若有人想租,就照市價收租金。至於這裏的住處,當然得保留著,讓幾個下人看管,也就是了。”


    李靖行皺眉道:“買下院子有備無患,也不是不行,但銀子隻怕不夠。”


    千柔笑迴道:“沒事兒,多當幾樣首飾,再找林二爺挪一挪,就能湊出來的。這些瑣事,我會打點妥當的,夫君你不用操心。”


    兩人說話的當口,已經走到一株石榴樹下,殷紅的花瓣碎碎落了下來,正落在肩頭上。


    李靖行卻沒管自己身上的落花,隻抬起手來,溫柔拂去千柔肩上的落紅,笑眯眯的道:“身沾石榴花是喜事,柔兒,我們將來必定會兒孫滿堂,福壽綿長。”


    千柔微微一笑,眸中透出幾分羞意,更有幾分歡欣的期盼。


    其時陽光正好,愛侶並肩而立,執手相看,真如一幅畫兒一般。


    正情思纏綿之際,突然淺綠、妙音奔過來,一臉惶急之色。


    待行得近了,淺綠瞄著千柔,也顧不得行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千柔心微微一沉,旋即如常微笑:“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煩了?放心,我雖懷著孕,但人沒那麽脆弱。你不用藏著掖著了,有話兒直說就是。”


    淺綠這才道:“少奶奶既然有了心理準備,還請穩住些,別被驚著了。”


    見千柔點頭,她才看了李靖行一眼,咬著唇道:“有一家叫藏春樓的煙花地,少爺昨天可去過了?方才那裏送過來一個女子,說是他們那裏的清倌,昨個下午被少爺梳弄了。還說,少爺許諾,要娶了她進門當妾室。如今,她帶著個小丫鬟,正在大門外候著,吸引了不少人看熱鬧。”


    李靖行一聽,登時黑了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迎麵又見妙音瞪著自己,一雙眼睛裏滿是怒火,更是多添了幾分憤怒。


    他緩了一緩,忙看向千柔,垮著臉道:“娘子,我真沒幹壞事,你要相信我。”


    千柔神色如常,並沒有露出憤怒或失望之色,隻是溫聲道:“放心,我既說了要信你,自然就不會猶疑。”


    見她目光溫柔如春風拂麵,李靖行隻覺得心底的憤怒、狂躁、擔憂都盡數消失,慢慢安定下來。


    縱然自己名聲不好,不得人信任又如何?隻要愛妻信自己,站在自己身邊就夠了。


    不顧兩個丫鬟無法置信的臉,千柔拍拍他的手,安撫道:“這事兒算是後院事,我出麵就行,你不必管。”


    李靖行忙道:“這怎麽行?本是我惹的事兒,豈能讓你獨自麵對?”


    千柔搖頭,輕描淡寫的道:“這是什麽話?我們是夫妻,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不必分彼此。再者,女人之間的較量,你插手進來,反而不妥,不如靜靜看我表現,如此才妥當。”


    衝李靖行一笑,鬢邊的碧玉簪晃出溫潤的顏色,旋即道:“聽話,今天讓我來,以後若有別的事,自當由夫君為我擋風遮雨。”


    李靖行見她一臉堅持,又說得在理,隻得道:“好,我聽話,照你的意思辦就是。”


    千柔抿唇道:“這才乖嘛,你迴去看書吧,旁的不必操心。”說完,這才看向一臉石化的淺綠、妙音,咳嗽了一聲,正色道:“走,咱們一起看看去。”


    兩個丫鬟這才迴神,忙諾諾應了。


    路上,妙音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咬著唇問道:“少奶奶,你真信少爺的話?”


    千柔點頭,微笑道:“當然信他,他不會騙我的。”


    見她這樣篤定,妙音便沒再說什麽,轉而道:“既如此,待會兒不如由奴婢出麵,將那上門鬧的女人罵走吧。”


    千柔失笑,搖頭道:“沒事兒,她既然上了門,罵是罵不走的,不過也不需怕,我出麵應對就成了。”


    正說著話,李靖行趕了過來,輕聲道:“這樣的時刻,我實在看不進去書,倒不如一起去瞧一瞧。”


    千柔知道他心裏有些緊張,便頷首道:“也好,不過你不需露麵,在裏屋看著就行了。”


    商議定了,一行人便去了堂屋。


    等到了那裏,李靖行喚過淺綠、妙音,囑咐了幾聲,讓她們好好照應千柔,這才一步三迴頭的進了內室。


    千柔倒很鎮定,在窗下坐了,方命小丫鬟去將人帶進來。


    千柔端了一杯溫開水,靜靜抿著,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一般。


    妙音、淺綠卻沒有她那份定力,更不像她那般,對李靖行深信不疑。


    兩人頻頻對視,急得不行。


    不多時便聽得環佩叮當,一個十六七歲的粉衣小娘子跟在家裏丫鬟身後,低首走進來,頭也不抬便跪下施禮:“奴家顏如玉,給郡主請安。”


    “免禮吧,抬起頭來我瞧一瞧,是否人如其名。”千柔擱下茶杯,帶著笑意說道。


    隻見那女子含羞帶笑抬起頭來,兩目含春,腮若桃花,容貌甚美。


    觀容貌,算是百裏挑一了。


    這樣的人都派了出來,可見那幕後之人鐵了心,想利用美人計,離間自己與李靖行。


    這主使者雖沒露麵,但千柔知道,必定不是李靖行那舊友。畢竟,論動機,實在犯不上。


    那個人,必定隻是拿了好處,代人辦事的。


    事情半遮半掩,真相如何,無法探知,但眼前這主兒,自己卻是能應付的。


    罷了,也沒必要想那麽多了,先將這顏如玉拿下,再論其他吧。


    ------題外話------


    最近的粉絲活動:


    夢幻紫迷解元投了1張月票


    158**1598舉人送了3顆鑽石


    187**3252秀才投了1張月票


    wssyjlyq秀才投了1張月票


    謝謝親們的鼓勵支持,謝謝訂閱的親們。


    謝謝你們,麽麽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調教渣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雨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雨竹並收藏調教渣夫最新章節